圖圖只是一條魚，即便活了數千年，她依然只是一條喜歡吃冰淇淋的魚而已。她不懂咒法，不懂殺戮，甚至不懂保護自己。她懂的，只有一件事。

「玄……」圖圖跪在他身邊，想扶起他，又不知手該往哪裡放，身子不知所措地微顫著。

白貓，收回爪子，舔了舔上頭鮮活的血液，如蒙冰霜的眸子，看定了對面那個向自己微笑的女子。

白貓利齒密集的口裡，殘留著玄的味道。當它的利爪深深陷入圖圖的肩頭時，圖圖比任何時候都笑得燦爛，她纖ｈｔｔｐs://ｒｅａd•９9ｃsｗ•cｏm白的雙手溫柔地捧住了它的臉，吻向了那張意欲咬斷自己咽喉的嘴——

魚跟貓，是命定的宿敵。魚能擔當的角色，只有貓的食物。這是所有人都認定的事實，遵循的規則。

紅色的珠子，從玄鬆開的右手中無力滑落出去。筋疲力盡的玄，翕動著嘴唇，望向白貓的目光里，有遺憾，沒怨恨。他想再站起來，但是，徒勞。最後的一眼，玄投給了圖圖，其間的複雜，只有他自己了解。雲一般的read.99csw.com霧氣從玄的身軀里散亂而出，每一寸血肉與骨骼都在漸漸縮小。最終，他成了一隻伏地蜷縮的小小黑貓。

「你……」圖圖突然明白了什麼，驚惶地抓住他的手，拚命搖頭，「不行！你不能！」

但是，面對這樣一隻貓，圖圖卻微笑了。那樣的笑容，總讓人想起春天裡第一滴露水的清透，或者冬夜壁爐里第一簇火苗的溫暖。

「玄……」圖圖喃喃。

玄仰躺在地上，喘著粗氣，胸口上有深深的抓痕，血，以翻騰的趨勢湧出他的身體。遠處read.99csw.com的空中，白貓的羽翼在月光下舒展，美輪美奐之下，殺氣騰騰。

「我沒事。」玄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也不會讓你有事。」

貓吃魚，天經地義。

玄的內丹，悄悄含進了她的口中。

整個世界，似乎突然沒了動靜。

凱，我不會走的。

玄一咬牙，盤腿坐起，深吸一口氣，右手出掌，自丹田處朝上移動，一道紅光自他體內隱隱而現，彙集到咽喉。渾圓的紅珠，繞著雲霧般的氣韻，從玄口中吐出。

她從地上站起來，直視著白貓的眼睛。

堅實冰涼九_九_藏_書的水泥管里，圖圖攥緊了拳頭，正要出去，卻聽外頭砰一聲巨響，震得水泥管里的塵土都紛紛落下。

閉上雙眼之前，她對白貓說了最後一句話……

白貓的四肢，在地上飛馳，掃清了玄這個討厭的障礙，它想要的東西，就在前方，唾手可得。最難得的是，它的目標根本沒有反抗的意思，連逃跑都放棄。

她話音未落，一陣疾風，混著血腥的味道，自空中墜下，那雙美麗的白色羽翼，每扇動一次，地獄的入口就敞開一寸。

玄將紅珠緊握掌心，一把推開圖圖。他尚未起身，read.99csw.com那隻冰涼的羽翼便掃在他的腦袋上，巨大的刺痛下，只覺腦中嗡一聲響，身子一輕，魂魄像根稻草般飄落到虛空的某處。腹部有了灼|熱的感覺，彷彿有一隻手伸進來，要將他的血肉跟靈魂全部掏空。

漫天月色不是白的，也不是藍的，是微微的紅，像最後一抹夕陽，夕陽里，有一張臉，模糊但熟悉。

圖圖飛快地鑽出去，繼而一聲驚呼。

毫髮未傷的白貓，王者般從空中疾落而下，右前爪深深沒入了他的腹部，以絕對的，勝利者的姿態。在它的羽翼跟利爪下，玄只是生死在它之手的螻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