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瞳凱把魚從水桶里撈出來，放進了海水。

幾個孩子，落荒而逃。

滄瞳凱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他明明在笑，卻有眼淚落在了圖圖的肩上。

玄為難地沉默，最後點點頭。他很少違逆滄瞳凱的意願。

「剛剛我在海邊吃甜筒，它居然從水裡跳出來，咬掉了整整半支呢！」

滄瞳凱點頭。

「可能。」圖圖認真點頭，然後大笑著握住他的手，開心地說，「凱，你真厲害！！」

「好！！」滄瞳凱高興得跳了起來。

傍晚的天氣，居然比白天好。輕輕搖擺的海面上，倒映著淡淡的霞光。

「圖圖，你的肩膀……」滄瞳凱突然發現，圖圖的肩膀上，有一小塊淡淡的紅斑，他的眼淚落上去，紅斑上生出了一縷白白的煙霧，然後，紅斑消失不見了。

滄瞳凱突然聽到了一聲細細的呼救。

「圖圖，你可以留到天亮再走么？」滄瞳凱突然停下歡跳的腳步，垂下頭，「我總是一個人過九*九*藏*書生日。」

「它是我的朋友！」滄瞳凱糾正，「玄，你替我保守這個秘密。我會把它放在密室里，沒有人會知道。至於我爸爸，他幾年都不會回家一次，回來也不會超過一個鐘頭。他不會發現。」他拽著玄的袖子，「我只想多一個朋友而已。」

「你有名字嗎？」

「那那些孩子為什麼聽不見呢？」

滄瞳凱的父親對他只有一個要求——保護，並陪伴滄瞳凱。

父親沒有回來，他在倫敦忙著跟一群金融巨頭觥籌交錯。

「這條魚好怪！全身都是白的！」

今天是周末，天氣不算太好，沒有多少人到海邊玩耍。

他比滄瞳凱年長几歲。兩歲那年，他只是一隻孱弱的流浪貓，終日流連在垃圾堆里尋找食物，還要躲避捕貓者的繩套。就在他病得快死的那個雨夜，是滄瞳凱的父親救了他，把他帶回了家，教他修習之法，讓他從一隻普通的黑貓，變成了一九-九-藏-書隻有能力保護自己，也有能力保護別人的貓妖。

水桶里的白魚，有點驚奇地看著那個為自己打架的孩子。

圖圖一搖尾巴，沒入了海水。天邊，最後一縷光線消失了。

「它會不會很值錢呢？我爸爸的海鮮店裡，跟這個差不多的魚要賣好幾十塊一斤呢！」

「是啊！」圖圖點頭，「生日禮物一定要用心挑選，這才有意義。」

「我沒有爸爸媽媽。」圖圖認真地回答，然後突然嘻嘻一笑，「今天是你生日么？」

圖圖笑著拍了拍他的背。

今天，是滄瞳凱十歲的生日。

「就是在跟你說話啦，你再不帶我走，我就會被人賣了吃掉了！」

「可能我們有緣……」

「我叫圖圖。」

回頭，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一身白裙，手捧著一枝漂亮的紅珊瑚，笑吟吟地看著他。

滄瞳凱笑了，這條魚真有趣。

「啊，剛剛被那群孩子弄傷的。」圖圖看著自己的肩頭，驚奇地說，九*九*藏*書「咦，怎麼傷口突然好了？」

「救我！」

「謝……謝謝。」滄瞳凱有點呆地看著手裡的珊瑚，半晌又問，「是你特意從海里挑的禮物？」

在那個惡作劇的孩子要拿樹枝戳魚的眼睛時，滄瞳凱一把推開了他。

沒有誰發現，作為主角的滄瞳凱，早在這場盛大的生日會開始后不久，就沒了蹤影。

「是因為我的眼淚么？」滄瞳凱擦著眼睛，傻傻地問。

「你怎麼會說話呀？」他問那條魚。

滄瞳凱所有的同學，都作為嘉賓被邀請來，到處歡聲笑語。

玄牢牢記著自己對滄瞳家的承諾。

「我也是人類啊！」

「你是……」滄瞳凱愣住了。

魚兒在水裡撲騰，不斷吐著水泡。

滄瞳凱湊上去，孩子們圍著的水桶里，有一條白色的魚兒，魚鰭魚尾，像花邊兒一樣擺動。背脊上的鱗片缺了幾塊，露出微紅的皮肉。一個頑皮的孩子，惡作劇地用手裡尖細的樹枝，捅著魚的身子。它九_九_藏_書忙不迭地躲開，圓圓的眼睛滴溜溜轉動著，望向滄瞳凱。

滄瞳凱蹲在海邊，湧來的潮水淹過了他的腳背，那隻木桶，擺在他面前。

它應該是走了吧。滄瞳凱站起身，望著寂靜的海面，有一點點失落。呆站了片刻，他轉身往回走。突然，身後有個脆脆的聲音喊他的名字。

滄瞳凱悶悶不樂地在海灘上走，細膩的沙上留下他一串又一串的足跡。

他有些詫異地看著那條白魚。

傍晚時，海濱浴場那邊的一家冷飲店后，幾個小孩圍成了一圈，興奮地指指點點。

翌日晚上，玄憂心忡忡地看著魚缸里的圖圖：「凱，我們不能養著它，它是一條魚。先生也是不允許的。」

「今天是我生日呢，認識你很高興！」他朝圖圖扮了個鬼臉，「你走吧，你爸爸媽媽一定等著急了。」

面對這樣一張真誠的笑臉，沒有誰的心不會溫暖。於是，夜裡的沙灘上有了一個男孩跟一個女孩快樂的對話與嬉戲。連漆九*九*藏*書黑的天空，也適時綴上了點點星子，在海水上倒映出美麗的光。

「真的啊？」

一記，就是十七年。

「我叫滄瞳凱！」

圖圖想了想，說：「我不走。以後我都陪你玩兒吧。這樣，我們都不會總是一個人了。好么？」

「我是圖圖啊。」她走到滄瞳凱面前，把珊瑚塞到他手裡，甜甜一笑，「我挑了半天，就這枝珊瑚最漂亮，送給你。生日快樂！」

為了滄瞳凱，他什麼都可以付出，包括生命。

真正打起架來，滄瞳凱凶得像頭小豹子。

家裡寬闊的草坪上，有城裡最出名的馬戲團在露天表演，歡樂的音樂響徹雲霄，五光十色的美食堆積如山，小丑們喜笑顏開地向每個人分髮漂亮的氣球，每個氣球上，都規整地印著「生日快樂，凱！」。

「我生下來就會說話呀！」魚很無辜地吐了個水泡。

「因為他們是人類。」

「謝謝你。」滄瞳凱突然抱住了她，「我很久沒有收到過真正的生日禮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