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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暗訪盜竊團伙 第六節 實習測驗

第二章 暗訪盜竊團伙

第六節 實習測驗

我伸出手去,故意在他的腰間撞了一下,然後碰了一下他褲兜里的錢包,他沒有回頭,卻舉起了一隻手臂。
正在我愣神的時候,兩邊走來了兩個人,他們一人拉住我一隻手臂,「別動,警察。」他們的聲音低沉,卻透著威嚴。
竊賊們每天晚上都會召開總結會,分析當天工作的得失,總結經驗教訓。當天晚上開總結會的時候,螳螂像老師一樣批評了我,他說:「師傅引進門,修行在個人。」像我這樣心浮氣躁、笨手笨腳的人,永遠也成不了大器,不但不能成為大器,而且還會被人抓住,成為盜竊事業發展的絆腳石。螳螂可能以前讀過書,他說項羽當初就是心浮氣躁,被劉邦奪了江山;張飛當初也是心浮氣躁,被手下人割了頭顱。他還說,干這行一定要講究心平氣和、鎮靜自如,「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毒蛇游於後而不驚恐」。
我拿定主意,就這樣轉一天,我優哉游哉地走到了一家商場門口,準備走進商場的時候,後面突然追上了一個人,他貼近我說:「前面穿夾克的小個子,貨在地道里,快下手。」
第二天,螳螂帶著我去超市上實踐課程,他將錢包放在口袋裡,嚼著檳榔的螃蟹探尋幾次后,就悄悄告訴我,錢包在地道、在天窗,還是在平台。他們把上衣下面的口袋叫平台。人們平時喜歡把手機放在平台,而把錢包放在天窗和地道。
然而,如果遇到了大客戶,第一小組沒有偷竊成功,則會電話通知第二小組,第一小組留在原地繼續尋找目標,第二小組盯上大客戶,伺機下手。如果還沒有成功,則會告知第三小組。盜竊團伙像接力棒一樣,一棒傳一棒,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當天晚上,這些小偷輪番向我敬酒,我又不能不喝,每過半個小時,我就要去一趟廁所,將酒排泄出去。然而,縱使這樣,我還是不勝酒力,頭暈目眩read.99csw.com,我就趕緊裝醉,趴在桌子上大呼小叫。那天晚上,我大約喝了一斤白酒。
我知道了錢包的具體|位置后,則開始行竊。
我跟著螳螂出外實踐了三天,終於練成了出手似電、一夾即中。這樣,我用專業的賊眼望著大街上的行人,看到有的人錢包和手機太容易偷竊了,他們把那些貴重物品隨意置放,簡直是目中無賊,太讓賊氣憤了。這簡直是對賊極大的蔑視,不偷不足以平賊憤。
蜈蚣的後面是兩個沒有見過的男子,他們笑吟吟地看到蜈蚣得手,立即走過來,從蜈蚣的手中拿走了錢包和手機。蜈蚣繼續前行,他們跟在後面,又走向下一個目標。
我走近小個子,跟在他的身後,看到他的褲兜鼓鼓囊囊,錢包里一定裝了很多錢,說不定有好幾檻。他若無其事,左顧右盼,絲毫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小偷團伙盯上了。我該如何提醒他?
如果是警察,為什麼不帶我去派出所,而帶我來到這裏?再說,剛才我並沒有偷東西,他們憑什麼抓我?我判斷這些人不是警察。那麼不是警察會是什麼人?他們很有可能就是瘸狼團伙裝扮警察考驗我的。
螃蟹看著我,故作威嚴地重複螳螂的話;「誰敢貪污,就家法伺候。」
那天晚上,我還有一個很卑劣的想法,螃蟹有把柄抓在我的手中,我要要挾他、利用他,把他發展成我的一枚棋子。
我又猶豫了,難道他們真的是便衣警察?難道他們真的將瘸狼一夥一網打盡?
這四個男子絕對不是警察,肯定是瘸狼一夥的。
所以,如果身上帶著較多現金的人,一定要打的趕快離開,不要心存僥倖心理。盜竊團伙里,高手如雲,千萬要當心。
螃蟹也見縫插針,他好像早就等不及了,他含著檳榔向我講解偷竊時的心理反應,聲音含糊不清,後來,他乾脆把狗屎一樣的檳榔殘read•99csw•com渣吐在地上,漲紅著臉向我講解。他說:「只要你好好乾,提成10%,你一天就能賺幾百元。比那些高級白領有錢多了。」
他們的圈套天衣無縫。
那兩個人攔住一輛計程車,將我拉到了一幢半邊樓里,樓房裡空無一人,他們將我頂在牆角,審訊我,要我交代偷盜了多長時間,老窩在哪裡?組織里還有些什麼人?
我又想,如果我這樣在大街上轉悠一天,然後說找不到下手的機會,估計他們也不會把我怎麼樣。
那天晚上,我徹夜未眠,要正式行竊了,該怎麼辦?我怎麼才能做到既不偷錢,又不能引起他們的懷疑?
「你的同夥什麼都招了,你抵賴是沒有好處的。我們的政策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他們說。
盜竊團伙的家法包括餓飯、熬鷹、吊打、挑腳筋、活埋等很多種。餓飯是連續兩三天不讓吃飯;熬鷹是連續幾天不讓睡覺;吊打則是被吊在房間里,每個人輪流抽打;挑腳筋讓人變成殘廢;活埋則是拉到郊外,刨個坑埋掉,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據說,這些家法在盜竊團伙中已經流傳了幾百年。
他們走出去幾分鐘后,我看到沒有什麼動靜,就從半邊樓逃了出來。
我知道無處遁逃,只好任由他們挾持著我,頭腦千迴百轉,那個舉起手臂的人難道就是警察的眼線?而這兩個人真是反扒警察?他們要將我帶到哪裡?
瘸狼很賞識我,當天晚上,他在一家酒店宴請我,同桌的有七八個人,螳螂、螃蟹都來了,還有那個從少年救助站接蜈蚣出來的中年男子,只是沒有見到蜈蚣。在這個團伙里,蜈蚣是孫子輩,只配在前面偷竊,而螳螂、螃蟹和中年男子都是爸爸輩,他們一般負責監視孫子輩做活,很少自己出手。瘸狼好像是爺爺輩,螃蟹他們對瘸狼畢恭畢敬,但是,瘸狼還不是團伙中的老大。傳說中,老read.99csw.com大從來不會和孫子輩的人打照面。而剛剛入夥的我,只是孫子輩。
他們拿出一個藍色封面的證件,在我的眼前一晃而過,我沒有看清楚。他們又說,他們是管理這個轄區的派出所。
於是,我拿定主意,堅決不說出自己的真實情況,不說自己是記者,也不說是小偷,只說自己是過路人,不了解什麼組織。
我偷眼望了一下螃蟹,螃蟹的神色很不自然。因為我知道他的秘密,他曾經把300多元錢偷偷地裝進了自己口袋。
螃蟹正在揚揚得意的時候,螳螂又聲色俱厲地對我說:「如果你敢貪污,家法伺候。」
過了幾分鐘,從門外又來了兩個人,面目猙獰,一看就非善類。他們說已經將我的團伙一網打盡,抓獲了一個右手缺少兩個指頭的人,要我說出這個人的身份。
第二天,我聽說瘸狼派出幾股小分隊,挨個考驗最近入夥的小偷,有一個小偷上當了,供出了瘸狼他們的活動地點和成員,被挑斷腳筋,扔在了野外。
怎麼辦?我想了想,決定先不說話,繼續觀望。
我突然心中一下子非常豁亮。我想起在派出所的時候,那名警察曾經告訴我說,現在根本就不讓打嫌犯,所以,即使抓到小偷,如果沒有證據,也只能在24小時後放走。小偷知道這點,就頑抗到底,弄得警察很無奈。
我扭頭看去,只看到他一張臉一晃而過,就消失在了人群里。我驚愕不已,原來監督我的人就在旁邊。
盜竊團伙里,陷阱重重。
我抱定主意,無論他們怎麼打罵,都說自己是過路人。後來,他們交換了一下眼色,就離開了。
可是,又如何要挾他、利用他呢?活了這麼多年,我從來沒有算計過一個人,我總是與人為善,但是現在在狼群里,我不得不把自己變成一隻狼。只有這樣,我才能喘息,才能生存。
然而,我粗手笨腳,動作僵硬,心慌意亂,總九_九_藏_書是會被螳螂察覺到,不是碰到了他的胸脯,就是碰到了他的屁股。他對我很不滿意,總是用憤怒的眼睛盯著我,惡狠狠地低聲訓斥我。
盜竊團伙相信我不是便衣卧底,並且有堅強的意志、極強的忍耐力,對團伙利益忠心耿耿,他們認為我是可塑之才,只是盜竊的技藝差點,好好培訓一下會成為有用的人才。
但是,我還是有一件事情想不明白,螃蟹到底是因為偷竊被抓進去的,還是故意讓警察抓起來,在裏面等我?為了我,他們會花費這麼大的成本嗎?螃蟹是先被抓進去了,他又怎麼會知道我隨後就會進來?
實地操作,就是走上街頭去行竊。我猶豫不決,如果真的行竊,我無疑就是一名小偷,和蜈蚣、螃蟹、螳螂他們還有什麼區別?如果不去行竊,我的身份可能就會被暴露,會受到盜竊團伙異常嚴酷的懲罰,甚至會斷送性命。怎麼辦?
那一天,我走在大街上,身邊人群熙熙攘攘,我清楚地知道,這些人群中,就有暗中盯梢我的人。他們能夠看到我,可是我卻看不到他們。每一個小偷的後面都有盯梢的人,小偷偷多少都要全部上繳。如果有小偷敢私藏錢財,必將受到嚴懲。
我故意說:「很好啊,已經不少了。」
我想到過逃跑,可是一瞬間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如果真是警察,如果我逃跑,那就罪加一等。再說,遇到真正的警察,我又有什麼害怕的呢?
螃蟹又趕緊插話了,他說他最輝煌的時候,一天拿了5萬多元,提成就是5000元,等於辦公室白領一月的工資。
我問:「能不能讓我看看你們的證件?你們是哪個派出所的?」
當天晚上,我們又來到了另外一個小區的居民樓上,這個盜竊團伙狡兔三窟,他們擔心會被警察一網打盡,所以不斷變換居住的地方。
我一下子愣住了,他為什麼會這樣?他是誰?
我用探尋的目光望著螳螂,螳螂說https://read.99csw•com:「本來想等你學成后再告訴你,現在既然你想知道,就告訴你吧。你每次出去幹活,身後都有配合你的人、保護你的人,會有人說錢包在哪裡,你只要拿回來就行了。被人發現了也不要緊,我們人多,沒有人敢惹。錢包拿到手后,馬上交給後面的人,每天按照你拿貨的多少,10%歸你。」
螳螂望著遠方,完全不顧及我的存在。我則要神不知鬼不覺地將螳螂的錢包偷到手,不能讓螳螂發覺。
這是我和蜈蚣見到的最後一面,明天,我就要正式上崗了。不同的小組,在不同的地域行竊,兩個在第一線幹活的人,不會再打照面。
就在我猶豫的時候,後來者的一個突然打了我一個耳光,他惡狠狠地說:「說不說?不說老子宰了你。」
也就是在出外實踐的最後一天,我見到了蜈蚣。蜈蚣跟在一個女孩兒的後面,躡手躡腳,從後面拉開了女孩挎包的拉鏈,輕而易舉地偷走了錢包和手機。女孩渾然無覺,還在和同伴談笑風生。
我現在終於證實了自己的判斷。這個盜竊團伙一直在設計圈套考驗我,從我第二次見到蜈蚣的時候,從我開始要求入夥的時候,他們偷竊了拳擊高手,知道拳擊高手肝火正旺,螳螂讓我用刀子去划拳擊高手的身體,不管我劃上還是沒有劃上,都會遭到一頓毒打,然後被送進派出所。在派出所的留置室里,螃蟹在那裡等著我,他在那裡繼續套問我,打聽我的來歷,也看警察的態度,以便判斷我是不是卧底。從派出所出來后,他們又用綁架的手段審問我,直到完全打消了顧慮后,他們才接收我進入這個團伙,接受培訓。然而在培訓中,卻又對我百般防範,擔心我會成為叛徒,他們設計讓我去行竊,而我所要偷盜的那個人正是他們團伙的人。他們又冒充警察和眼線,將我帶到半邊樓審訊,直到我什麼都沒有說,他們才認為我忠誠可靠,才把我當成了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