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春芽
「從大學去的？」
「很好喝吧？」
的確，如果賣不掉，費工費力所做的這件商品也就白費了。
貴志點點頭，大步流星地朝舊電通大街走去。
她丈夫中山教授是地道的東京人，從父母那裡繼承了不少土地和房產。做教授的工資只是供他零花而已。
夫人先出去了。冬子正下樓梯，貴志從後面趕上來悄聲說「我在六本木的'Bell Pocket'等你。」
「總之，不論屬於哪種情況，我都無所謂。」
「那就答應他好了。」
「回來了？」
現在冬子無意一味指責夫人。
女人從思春期開始便進入了花季。其時艷壓群芳，但時間短暫。
外表看上去活潑開朗的真紀，不曾想竟有這種作為女人最為慘痛的經歷。
從參宮橋到原宿道路的兩旁的櫻花，也在六號星期天這天競相開放了。
「先試戴一下帽子吧。」
冬子剛整理好頭髮，夫人和中山教授便一起進來了。教授著一身碳灰色西裝，顯得非常合體。
冬子叫的加水威士忌來了，貴志舉了舉杯子，表示乾杯之意。
水田是百貨店的採購負責人。一直以來，冬子都極受木田關照。如此一個小店，能發展到今天，木田可說是功不可沒。
「今天剛從外地回來，有點累。」
三人不由得一起笑起來。
「什麼不同？」
「但我好沒自信啊。」
「真的不要再查了。」
真紀不安地咕噥道。霎那間，冬子感到了一種同病相憐的親切感。
「你喝酒了？」
「說實話，你很可愛。」
教授說著進了裏面的會客房。
「沒有……」
與夫人分手后，冬子徑直奔「Bell Pocket」，貴志正和老闆娘對酌。
「現在就只差一步了。只要找到你的病歷記錄，調查清楚手術時的詳細情況，一切便一目了然了。」
「我今晚是真的累了。」
「我害怕，因我不想讓他失望。」
「那款帽子我想買一頂。一定很貴吧？」
「對呀。不需要那東西，還裝模作樣地帶著。」
「笑話你？」
說是一位在出版社上班的大學同學，迫她與其同居，很是苦惱云云。
他會不會又提手術的事……
「誰……」
「直接回家。」
「是啊……」
「我認識的那個醫生去年突然死了，醫院也易幟改姓了。」
腦海中忽然閃現出夫人在街上躅躅獨行的情景。
有前檐的這種屬常見類型，而釣鍾形的這一種則屬時髦款式。若模特選得好，應該會有很好的效應。冬子對后一種款式寄予了相當的希望。
「咱們走吧。」
看到冬子在，她一臉窘態，趕忙表示歉意：「對不起！」
「和更年輕的人一起時，戴上效果一定不錯。」
霓虹燈下，夫人表情孤寂。
「可以。不過，你為什麼對這件事……」
「我覺得可能我做不到。」
「啊，請坐請坐。」
「我不喜歡年輕人，年齡比我大多少都沒關係。」
三十分鐘后，冬子來到「紅磚屋」，貴志和中山夫人坐在可俯瞰大街的靠裡面的坐席上。兩個人沒要主食，正在喝著白蘭地。
這不可能。冬子雖竭力這麼想，但船津的話卻逐漸變成陰影在她腦中擴散開來。
「現在有個男的正在追我。」
「是S百貨店的木田先生。」
可能是要拿化妝盒什麼的，夫人拉開提袋，探手進去。
「請原諒，今天讓我一個人走……」
「您不知道？他現在和您店裡的一個年輕女孩正打得火熱。」
這一點，與院長的看法是不同的。
「瘦削？」
「而且，你想，子宮切除手術比子宮囊腫摘除手術要貴很多。」
製作人是原宿'釣鍾帽店'的木子之內冬子小姐。
「放跑我們這樣的好女人，男人們可真蠢。」
「老闆娘，我想向你請教的是，我現在的男朋友口口聲聲說想擁有我，有沒有辦法可以讓我既拒絕他，又不失去他？」
冬子正在與到會的其他人攀談，中山夫人走過來招呼她。
「我看不見得，中年男人臉皮更厚。」
「沒有，我說的是實話。」
「肯定會有你鍾情的好人出現的。」
「我是有事去的。」
貴志馬止隨聲附和道：
「是教授回來了吧？我告辭了。」
「是的。又省事又好賺。舉例說吧，好比電視機的顯像管壞了，是換掉顯像管，還是新買一台呢？事情雖不同，但道理是一樣的。金錢至上的店鋪會以難修理為藉口，勸客人另買一台。」
「一點沒變。你什麼時候都讓人覺得美。」
冬子放下電話。
「東日大學婦產科的。」
「大家都在猜測，不知老闆娘您是和誰一起去的？」
他們不了解病人個個心理不同，心靈都受了傷害。或者也許知道，卻無視這種情況。可能他們認為這與醫生無關。
「別緊張，放鬆。」
「你懷疑我的手術就是這樣，對吧？」
船津若到公寓來，難保不發生上次那樣的事。
「對不起，我來晚了。」
「你還要回去？」
「上次講的事情，我想同你面談一下。方便的話，我現在就過你那邊去。」
冬子馬上被請進靠大門的客廳裏面。
此時，夫人的手已在撫弄冬子的頭髮。
「一塊去喝茶吧，貴志說他也去。」
「你說是不是很麻煩？」
冬子像喝葯一樣喝下加水威士忌。貴志喝著白蘭地。稍頃，他轉向冬子道：
「事情已到了現在這步田地，即使你查清楚搞錯了，又能怎麼樣呢？」
「你有事，我就不阻你了。下次你可一定要來。」
真紀她們嘴上這樣說著，卻也不忘試探一下：
冬子的前檐帽和釣鍾帽在表演的後半部分出了場。
真紀輕輕點點頭，眼望著地下說：
「我是聽教授說的，可能只是一面之辭。實際情況也許並非如此。」
夫人說著，端起酒杯碰了碰。
曾有一次，真紀就戀愛方面的事徵詢了冬子的意見。
冬子腦海中出現了院長的面影，跟著又回憶起來了年輕醫生的長相。當時雖說話不多，但冬子覺得，還是院長待人親切一些，話也好聽一些。
「我倒真想去看看。」
主持人不失時機地介紹道：「這款釣鍾帽，在流行的款式中強調了非常女性化的一面，適合從小姐到太太各個年齡層次的人配戴。」
夫人用手止住冬子，走過去開門。
「倒也是。您其實一直在逃避他。」
冬子當初開店時，貴志曾打趣說，結局只有一個，遲早關門。他認為這是冬子興之所至，玩玩而已，所以並沒當回事。
「我也該告辭了。」
「你一開始就這樣？」
夫人站起身，拉過冬子的手。
原因雖各不相同，但兩人都害怕接近男人則是共通的。
三月份的第二個星期六，表演在銀座S百貨店的小廳里舉行。
「可是……」
「這是女人搪塞推辭的借口。」
「今天晚上，貴志你不著急走吧？」
不過，現在的醫生哪管這麼多。他們對病可能有興趣，對病人卻少有關心。
「如果老闆娘您有了自己喜歡的男人，您會馬上獻身給他嗎？」
因為事出突然，所以大家都懵懵懂懂的。夫人包裹掉出的物件好像是月經時用的東西。
「要知道冬子小姐您來了，我會早點回來的。」
醫學方面的事情搞不懂，但至少從表面上看不應該是這樣。
真紀和木田相戀，冬子其實無權過問。
剛回到家鬆一口氣，真懶得再出去。但船津是在為自己的事奔忙，實在不好意思推卸他。
「你有沒有這樣的念頭？」
不一會，兩人來到晴海大道。也許是星期六的緣故，有樂町車站附近，成雙結對的年輕人很惹人注目。剛過九點，都市的夜生活現在開始拉開序幕。
冬子說著起身前去結賬，船津也離席跟去。
剛才原打算收拾房子的，拿出的掃地機還放在那裡。
時裝表演安排一周后在百貨店的小廳里舉行。
「若是普通帽子，根據材料費馬上可以算出，但這頂帽子用了厚氈，而且是手工縫製。」
與演員不同，模特如臉上表情太過豐富，客人的視線會被吸引到臉上，反倒不再留意穿戴的東西。
「下次還一起去旅遊吧。北海道，怎麼樣？」
「我決定告訴您，看來是對的。」
「你喜歡男性，但不願在性的意義上與其交往，是不是這個意思。」
「哪能呢！你比我年輕，漂亮，他自然是喜歡你了。」
「手術，還有其他的一些事兒。」
「是的。」
接下來，場上氣氛一轉，音樂變得舒緩輕徐，戴著釣鍾帽的相川特蕾沙出了場，會場內響起嘖嘖聲。
「不過，女人的心理確實怪。你想，有月經的時候，真的是不勝其煩。現在沒有了，反倒想帶上那東西。」
水田確曾追求過冬子。
「我告辭了。」
「那家醫院眼中只看見錢，對病人極不負責任。」
「沒有……」
冬子故意顯出一點不耐煩。
進入三月份以後，晴雨天氣兩三天一個輪換。
「你和女人還是第一次做這事吧？」
神宮林子中的櫻花滿開那天午後，中山夫人來了電話。
「女人真是奇怪，生了孩子，或是僅僅因為做了一個毫不相干的手術，對性的感覺便會不同。」
「他都看到了？」
「其實我也不大清楚。」
夫人家所在的代官山和參宮橋大致一個方向。「你近，先送你。」夫人這麼說，冬子也不好堅持。
「不過，這也正是他們可愛的地方。」
貴志知不知道夫人也失去了子宮呢？冬子突然想證實一下。
「真讓人嫉妒。所以，貴志捨不得離開你。」
「挺暖和的。」
「沒有……」
船津點上煙，抽了兩口，然後伸個懶腰。
「與男人相比，這也許不夠刺|激。不過，請你別忘了我。」
「只可惜，我不是相川特蕾沙那樣的大美人呀！」
冬子因這件與自己毫不相干的事而耳熱心跳。
「不這樣花花他的錢，讓他一個人胡天胡地，豈不是太不公平了？」
表演分晝、夜兩場。晚上這一場出席的有中山夫人和「含羞草館」的老闆娘，貴志後來也來了。
「多找些機會，兩個人聚聚。」
「要講實話喲。我以前感覺一般，可做了手術后，感覺真是奇妙。」
冬子施禮問好。教授點點頭。
「是的。想不到你竟會有這麼好的感覺。」
夫人對著光怪陸離的街道，尚自意猶未盡。
「不過，伏木先生您倒是消息挺靈通的。」
「最近不打算去。」
「我？那怎麼行？」
夫人把帽子戴到頭上。
「快別講了……」
妻子做手術時，丈夫在場會是怎樣的一種心情呢？想到此，冬子不禁打了個寒噤。
「現在實行的是低額、健康保險制度。不管執業醫生是大是小，不採取hｔｔｐｓ://ｒｅａd.9９ｃsｗ•ｃｏm亂檢查、亂收費的辦法，根本就難以維持。連公立醫院也都有這種情況，只是那間醫院更為嚴重罷了。」
「電話一直佔線，我打了半天了。」
「我真心地謝謝你。」
冬子想起與夫人親熱的情景，不由漲紅了臉。
「沒有……」
「我現在回去，真的是無所事事。」
「今天不急回去，啊？」
「我看還是算了吧。」
「都去了哪裡？」
但最近這幾個月，木田不大到店裡來了。
「為什麼呢？」
撥通電話，報上房間號，可是貴志不在。
不知是玩笑還是當真，兩人很快就吵上了。
「這個……，我以前去那裡探過朋友的。」
的確，對冬子來說，現在重要的不是搞清手術真相，而是要忘記手術這件事。
「兩個人不住一個房間？」
「說實話，我恨男人。」
「可我就是這麼想的。」
「為什麼呢？」
「冬子小姐把帽子給我送來了，就是上次展出的那頂。」
最後，大家挑了歌舞伎町的中國餐館，圍著桌子坐了下來。
「得多少錢？」
「可是，它使你蒙受了最大傷害。」
「嗯。」
「我說出來，您不會生氣吧？」
「院長是不是高高大大的，長得很結實？」
友美講得入情入理。但無可否認的一個事實是，很多人感覺不到這種快樂。要在以前的話，冬子可能會贊同友美的觀點，但她現在更能理解真紀那種寂寞的心境。
「這個……」
船津看樣子不知道冬子是和貴志一起去的。
「有沒有和男人上過床？」
夫人看著門的方向，這樣猜道。
冬子突然產生了想要擁抱真紀的衝動。
「對，不停留在一個地方。心情和身體每天都不同。一種動態的感覺。」
隨著輕柔的氣息，夫人的聲音像咒語一般流入冬子的耳朵。
「這個跟與男人的那種不同，不過也非常痛快。你有沒有覺得不過癮？」
「我不是說過嗎，那邊有我大學時的同學，當然是一個人去的啦！」
的確，女人的身體和男人相比，就真的是大異其趣。
「不過，必要的話，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我當然是求之不得。」
看來，夫人和教授之間關係相當緊張。
「對不起。」
「又給他溜掉了，他可真是個大忙人哪！」
「女人就這樣，不停地在流動。」
「是的。一起散步、喝酒、說話，不提出其他非份要求的男人我就喜歡。」
模特試戴結束后，設計師伏木邀請冬子。
冬子鬆了口氣，喝了一口咖啡。
友美面有難色地說。
「你們見到中山夫人了？」
另外也還有一個原因，冬子害怕清醒。抬起頭，下了床，馬上便被拉回現實世界。清醒的一瞬間，剛才自己做過的事便如暴露在陽光之下一般。
一直目送夫人離開的貴志嘟噥著。
上菜以後，女孩子們又是吃菜，又是喝啤酒。
「如果真的有差錯，我必須向你道歉。」
「感覺不錯吧？」
伏木說完，突然話鋒一轉。
「你一個人回去？」
冬子找不到更多的話來安慰她。
「當然喜歡。」
冬子被夫人的手指和舌頭抓捏著，翻弄著，時不時地快意地呻喚著。她柔軟纖細的身體像弦一樣地繃緊，像弓一樣地彎曲。
「今晚教授不回家。」
男人們激賞這種爽快，將之定為日本的國花。這體現出日本男性推崇的執著精神，但觀者卻頗不輕鬆。
話雖是這樣說，冬子確是首次耳聞。水田也好；真紀也好，都沒有露出一點蛛絲馬跡給她。
「我該……」
據說今年染井吉野櫻花要比往年開得早一些，但到了四月初，天氣驟然轉冷，含苞欲放的花|蕾又都蔫了。不過，五號星期六那天開始，東京城內的櫻花「忽」的一下子全開放了。
夫人道別的聲音沒入黑暗的夜空，身後的門關上了。
「聽夫人講的。她說，自那以後，教授就風流起來了。」
但她不想讓自己覺得難為情的手術再次赤|裸裸地曝光。貴志尚可，但暴露給年輕的船津卻是她難以忍受的。
「什麼？」
「男人好還是女人好？」
「表演已經過去，你也該有些空了吧？」
這一點，相川特蕾沙和上村真子都是一流的模特，不會有問題。
「男人求歡時你這樣？」
「沒有。只說是子宮囊腫，需要摘除。」
「與自私的男人相比，還是女人跟女人好吧？」
「可你當時醉了。」
「你現在很疲勞，我講的事你未必有興趣聽，還是那家醫院的事。」
「那倒不是。等一下我還得去其他地方。」
僅僅是在最後，在舞台前面亮了個相，轉身退場的一剎那，她才偶然露了一下微笑。
「這個嘛——」
「你肯定想我了。」
冬子給貴志兩張票，原意是讓貴志和太太或其他女人一道來。
今天他應該還住在福岡的那間酒店。
「方便的話，你幫我過來，好不好？」
夫人買下這頂帽子，似乎是在跟教授賭氣。
「您買我很樂意，打個折扣給您吧。」
「你怎麼這麼說男人呢……」
「不過。有一點希望你明白，我很喜歡你。因為喜歡你，所以不忍看你受苦。對那個害你受苦的人我更是切齒痛恨。」
「再暖和點，我們就去。」
「大約一周以前，據說手術順利。」
而冬子和夫人的差異，其根源可能也正在於此。
冬子雖覺得這不可能，但她沒有可以反駁船律的證據。
「你討厭他？」
「也許吧……」
夫人的做法很巧妙。其實，她的意圖很明顯，就是以買帽子為由，邀冬子上她家裡來。
伏木恭維似地說道。
「當然不反對。」
「您開玩笑了。」
教授換了和服，很快就出來了。
冬子不記得那醫生的名字。
迄今為止，冬子一直以為真紀是個開放隨意的女孩，沒想到她的內心世界竟是如此。
至少，她希望醫生能多關心關心患者的心理問題。尤其是與性有關的病，更應體貼患者。
相川特蕾沙穿著與帽子非常合襯的很時髦的深色連衣裙，在舞台前面做了個造形。然後自右至左打了個轉，緩步退場。
貴志似乎沒注意到夫人掉出來的東西。
夫人全身照著鏡子，正面照完照側面。
冬子想起第一次去醫院看病的情景。
她與其中的哪一個最親近，冬子就不得而知了。但真紀與木田的事，還是引起了冬子的注意。
奇怪的是，夫人為什麼要將這東西放在包裹呢？她應該早就不需要這東西了。
總而言之，性的愉悅不單單取決於肉體因素，精神安定也十分重要。
「還在店裡吧？」
這確實跟貴志說不得。
「是真的？」
可能是在哪裡喝了酒，教授臉色很紅，情緒好像也不錯。
「前原？」
「木田君曾經非常鍾情于您。可能是覺得沒指望，才轉而對您的部屬下了手。」
「沒有。」
「真是不聽不知道，一聽嚇一跳哇。」
冬子不禁心情沉重起來。她在想，也許他有新的發現。
「都立醫院太大，裏面沒有空病房。我想，反正都一樣，去以前曾去看過病的附近的醫院，也未嘗不可。」
「沒有。我不知道他去。」
「怎麼樣……」
「好吧。」
「是別的醫生看的？」
「或者……」
「行！」
「請進。」
「我送你回家。」
「真的？」
來到大街上，很快便攔到了一部的士。到達夫人家時，七點剛過。
「那個年輕醫生都說了些什麼？」
「與男人比起來，還是我好吧？」
如果是普通帽子的話，這個價錢是挺貴的。但這頂帽子花了差不多整整一周的時間才做好，細算一下，應該算是很便宜了。
「剛才辛苦你了。」
不過，冬子有一事不明。那就是為什麼跟夫人在一起能興奮起來，和貴志在一起時卻得不到滿足。
冬子輕輕頷首。
「他只說是子宮囊腫，做手術比較好。」
「我看你還是別戴了。」
「今晚或者明天都可以，你看呢？」
「她還和以前一樣，精力旺盛得很哪。」
「體重倒沒什麼變化。」
「不會的。太太您這麼大年紀戴，再合適沒有了。」
冬子心裏雖在抗拒，但身體卻像被捆住了一樣動彈不得。
冬子試探著問起教授，夫人似乎不願多談。
上班期間盡量不要離開，冬子雖一再叮囑，可她們還是經常趁冬子不留神外出。正是年輕貪玩的年齡，冬子也不好太說她們。
「不知是前原還是其他人。這個嘛，只要弄清你看病的日期便不難查清。」
「看過之後，他也就心凈了。」
真紀總說木田的壞話，也許這從另一面反映出她對他的在意。
冬子想起了船津。船津求歡時，她拒絕了他。雖說對他不乏好感，但還沒有接受他的心理準備。除了跟貴志有那層關係外，更為重要的是，冬子怕將自己沒有自信的身體給她，會令他失望。
「中山夫人也說，挺可疑的。」
在猛說了一頓教授的壞話之後，夫人拿過手提袋。
表演結束了，冬子今晚也想輕鬆一下。
「你知道嗎？那個叫特蕾沙的女孩子裏面的大牙沒有了。」
「你剛才提到有個叫前原的，是頂班的吧？」
「你意思是說，還是我有問題了？」
「當初是我介紹你去那家醫院的。」
「我覺得臉好熱。」
冬子像第一次聽說似地點點頭。
夫人只管倒上啤酒。也許是愛欲過後新浴的緣故，第一杯入口沁人心脾。
「移情別戀？」
「可他迷戀著你呢……」
「這樣做是否真的必要，拜託那個叫前原的醫生幫忙查查你的病歷便一清二楚了。」
一種做了醜事的羞愧之意油然而生。冬子極力想迴避這一點。
「若是您請客，吃什麼都行。」
「有這樣的人嗎？」
開演前，代表主辦方的協會理事長和百貨店的老闆致了開幕詞，然後才開始正式表演。
三月初的第一個星期六，冬子為觀察模特試戴效果，來到位於銀座的S百貨店。
「但我不喜歡這樣。」
「他現在怎麼樣？」
「宮崎和福岡。」
不在期間堆下來的事情回頭再慢慢理，冬子想先回去把家裡收拾一下。這時，船津來了電話。
不單隻是好惡的問題。女人在有心事時，或是擔心懷孕，或是存在怕讓對方失望的顧慮時，可能會提不起興趣。再具體舉例的話，比如顧慮周圍有人，甚至有照明燈具不合心意，便有可能興味索然。
進入三月下旬，便開始收到花信了。
「代代木那家醫院，名聲好像不大好。」
「很溫柔，無非是想要得到你的身體。而是在剛開始階段，一旦發生了關係，他就會變得虛偽。」
「可是，是九_九_藏_書因為教授太風流，夫人才這樣子的啊。」
「對不起，我失陪了。」
「今天比上次過癮。」
「哎呀，這你就有所不知了，這可是大有關係。我上次曾給你舉過一個例子，與其做手腳接骨矯正手術，不如乾脆切除。同樣道理，摘除子宮囊腫，不如切除整個子宮，這樣更簡單省事。」
夫人將冬子柔軟的頭髮分往兩邊。
的確，現在回想起來，代代木醫院的年輕醫生和月白的婦產科醫生都沒有說要摘除子宮。
就行為本身而言，並無多大差別。但結果卻是前者享受到了巨大的幸福感，而後者卻只有生不如死的厭惡感。
「船津對帽子並無興趣呀。」
夫人很難堪，有些呆不下去，她提起手提袋進了裏面的化妝間。
冬子搖手拒絕，可夫人不由分說招手停了一部的士。
夫人接下去說。
「自上次以後，你再沒來過我家，我一直等著你呢。」
「我傍晚吃過了。」
冬子有點怕去中山夫人家。她怕說著說著話，又像上次那樣，稀里糊塗地陷入異常的關係中去。
不知一件什麼東西從夫人手裡掉落下來。
的確，這與跟男人做|愛時有些不同。愉悅倒是愉悅，但總覺得沒有完全滿足，似乎缺點什麼似的。但這樣也好，有一種餘韻無窮的感覺。
「老闆娘，我有點事想請教您。」
「不過，我想，與自己喜歡的人浪漫纏綿，情況就會好起來。本來嘛，女人的身體就是這樣一種構造。」
「不。沒有肉體關係，男女照樣可以相愛。」
冬子慌忙搪塞。
但是男人在這種事情上卻甚少差別。
可是幾年過去，冬子非但沒關門，還站穩了腳跟。這期間，冬子也確實經受了鍛煉，明白了謀生的艱辛。
冬子把釣鍾帽從帽盒裡拿出來。
參加表演的模特和一個女演員曾來看過，但沒明說要買。
船津點點頭，突然像想起來似地問道：
「也有可能是在那之後，她才變得放縱起來的。」
「什麼呀……」
「沒有裏面的大牙，豈不要影響咀嚼的功能？」
「你真想弄清楚，那也沒有辦法。不過，你有沒有信心，無論結果如何，你都泰然處之？」
「這倒與前面那位年輕醫生意見相合。」
「我跟他很熟？」
「我不願意，但他強行……」
「那個……」
她再懶得動彈，便就勢在沙發上躺了下來。
車子駛過西口，拐上甲州街道。
冬子拿過桌角上的點菜單，欠欠身子。
「我這麼一個老太婆，有哪個男人會看上我呢？」
「怎麼樣？」
「發展到一定程度，關係親密了，有這種要求也是自然的事。」
冬子吃下上次剩下的安眠藥，上了床。
「還是為帽子的事。」
「嬌小，質樸，卻非常敏感。」
冬子決定將出展的有前檐的帽子讓年輕活潑、富於現代氣息的上村真子戴，而釣鍾形的帽子則讓臉形端莊的相川特蕾沙戴。
「嗨，也難怪。你們並沒有真正分手吧？」
夫人狡獪地笑笑。
「有個熟人幫我調查過。」
「你就會要嘴皮子。總是說忙，要逮到你談何容易！」
「行了行了。結賬了。」
「聽院長講，做手術時才發現必須摘除。」
可能是夫人拿化妝盒，誤將它拿了出來。她臉色漲紅，跑去衛生間肯定是為這個。
女孩子們回答得很乾脆。
「我總覺得就這樣回家未免太可惜了。」
「算了吧，我今天很累。」
「這怎麼可能。」
「剛才你說正調查醫院，除了那個人，沒旁人知道吧？」
回到房間時已是十點。
貴志和夫人的區別之處在於愛的方式。過程當中倒無大差別，只是最終貴志會佔有冬子。但是和夫人一起，就只是愛撫，沒有後來的佔有行為。
「那其他人也都在場？」
「當然了，和你一起時我肯定不會戴。」
不知為什麼，這段時間，冬子有些破罐破摔，走哪算哪的感覺。
這一帶是澀谷的高尚住宅區，每座房子都佔地很大。對普通百姓來講，是可望不可及的。
貴志說，手術後夫人就放縱了，難道果真如此？換句話說，即使是真的放縱了，應該說也是手術之故吧。
「那好，再見。」
為什麼櫻花要這樣拼了命似地開呢？自自然然，悠閑舒適的去開又有何不可呢？
同一種病，接受同樣的手術，結果卻因人而異。夫人說她性感覺更豐富了，可冬子卻變成了性冷淡。若兩個人做的是不同的手術也就罷了，可聽醫生講二者沒有不同。
夫人說著，撩起冬子的頭髮，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
「托您的福，帶檐帽已經出嫁，那頂釣鍾帽還待字閨中。」
「你很敏感。和貴志在一起時，是不是也這樣？」
夫人聲音不大，卻弄得貴志很詫異。
「倒也是。不過，聽她講，是教授冷淡她，她才這樣縱慾的。」
冬子眼前浮現出在福岡見過的藤井的娃娃臉。
雖說是大學教授，可能因為其專業是建築的關係，他一點不迂腐，看上去非常幹練。
她心有不甘地從酒櫃中取出白蘭地，一邊看電視，一邊喝。
「有什麼大不了的。他呀，有什麼資格教訓我？」
真紀臉蛋俊俏，身材不錯，胸部也夠豐|滿，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你剛才講的那個男人，他是做什麼的？」
「我第一次的時候，因為喝醉了，所以全無知覺。」
冬子有點明白夫人的心情，她點點頭。
「就剩下你一個人？」
「好像說要外出，十二點鐘左右才能回來。」
「他說你的手術有些蹊蹺，是吧？」
冬子喝口咖啡，介面說：
「咱們三個，已經好久沒這樣坐在一起了。」
冬子起身點了一支煙。
那個醫生態度雖很認真，但作為婦產科醫生，似乎太年輕，讓人覺得有點信不過。
「不行啊。」
「我從醫學方面做了大量調查。」
「你的臉跟以前比變化大了。」
「當然是變好起來了。也有些女的流產後反倒好起來了。」
夫人身著斜紋格子長裙，上穿一件同樣質料的襯衣。她笑吟吟地迎了出來。
「我看我還是先在青山下吧，喝點酒再回去。」
貴志話音未落，夫人已倒了回來，剛才的狼狽之相已無影無蹤，嘴唇倒是更紅了。
「現在的年輕女孩子，有四、五個男朋友並不稀奇。正好木田君也是風流成性，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呀。」
聽著夫人的耳語，冬子不由得僵直了身體。
「你？」
「不用了，今天我想自己一個人回去。」
「有道理，是這樣好看些。」
「別這樣想。」
「所以，對男人我已經……」
「以後，別拉上她，我們兩人單獨相會吧？」
「你是個乖孩子，從來不露真相。」
「你急什麼？女人被男人喜歡有何不好？」
此次表演由制帽協會和百貨店共同牽頭，負責採購的木田和設計師伏木都來了。
「似乎顯得更加成熟了。」
「他多大年紀？」
「可現在醫院已經易主了……」
貴志起身離去，冬子相跟著出了店門。外面正下著小雨。
冬子用兩隻手捂住耳朵。
「那間醫院又是怎麼說的呢？」
「拔掉了。」
說實話，這段時間照鏡子，冬子覺得眼角的皺紋格外刺眼。去年夏天，冬子就注意到了，但這兩、三個月感覺似乎更明顯了。昨天照鏡子時，她還有意揪了揪兩邊太陽穴的肉皮。一邊揪皺紋，冬子一面在想，可能是手術所致吧。不過，誰知道呢，也許不做這個手術，到了這個年齡，也該有皺紋了。
「真的？」
「那個醫生是不是名叫前原？」
「別介意我丈夫，他很晚回來。今天我不會放你走的。」
「還是算了吧。」
「我拿化妝盒，拿錯了。貴志他沒注意到？」
「別管他，不妨事的。」
其後，她沒有再提過那個男的。看來，她是移情木田了。不過，也有其他男人經常打電話給她。
「他給你看病，是在什麼時候？」
「晚安。」
「老闆娘您跟他很熟。」
「正等你呢。」
電視上經常可看到的著名女節目主持人對展示的各式出品進行解說。
「不直接認識。但是，我朋友的高年級同學以前在那家醫院上過班。」
冬子只知道相川特蕾沙是個混血兒，她是個頗受歡迎的模特，除此之外，便一概不知了。
「我在四谷。事情已經辦完了，去哪裡都行。」
冬子勸她，若無結婚打算，就還是了斷的好。這不是半年以前的事。
「對了，今天船津那小子沒來看表演。」
「你看，很漂亮吧？」
半晌，船津終於無奈地開了口。
「但他並沒明確講要摘除子宮吧？」
「夫人您買的話，我一定出個您滿意的價。」
「配上深色晚裝會更見效果。」
「若不是年輕人，我就不喜歡。」
夫人問的可能是上次出展的帽子。
「可是……」
「你肩膀不夠渾實，有點美中不足，但我想你會非常出色。」
冬子假裝不了解情況。
醫療和手術是為了治病而存在的。賴因有此，惡疾始有剋星，患者才得健康。
「在六本木喝完酒，大家一起去了在御苑前的朋友的公寓在那裡……」
冬子低頭輕施一禮，上了的士。
「什麼事？」
「此話怎講？」
冬子對櫻花在生理感覺上難以接受，也許正是這個道理。看著爭奇鬥妍，壓枝鬧春的櫻花，冬子總感覺有說不出的悲涼。滿腦子充斥的只有頃刻即要凋零的虛無感覺。
真紀有些玩世不恭地叼上一支煙。
女人看到櫻花，觸景生情，頓生美麗不足恃之感。花與人似，自然生出逃避的念頭。
「好像沒有……」
「可我想，兩個人既然相愛，有沒有那種事又有什麼所謂。」
「我最討厭他。」
「總而言之，忘掉這件事。」
「因為帽邊是向上翻起的，稍微壓低點可能會好些。」
「我也不是特別了解。不過，被自己心儀的男性溫柔地擁在懷裡，不正是所有的女性所渴望的事嗎」
從外面看，裏面住的人好像都很幸福，其實並不盡然。起碼，中山夫婦二人之間就存在難以彌合的裂縫。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買了吧。掛在那裡當擺設，豈不是太浪費了。」
夫人又打量了一下冬子。
「你不是等一下去和貴志相會吧？」
他們都已到了人生的成熟期，關係卻越搞越僵，這是何道理呢？
作為冬子來說，也只能這樣說。
冬子不由得嘆了口氣。
「這種可能也是有的，但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是這樣。」
「剛才她有朋友來了……」
「聽天由命吧。」
伏木頓了頓，喝了口咖啡。
貴志換上烈性白蘭地。冬子端起第二杯加水威士忌喝了一口。
「我會極盡溫柔，九*九*藏*書把你侍候服貼為止。」
貴志拿起點菜單，離席而去。
「教授呢？」
「別這樣說。」
「如果不需要整個切除，不可能會……」
手術的事再去想也已經於事無補。目前最緊要的問題是應付時裝表演。
「我正希望如此。」
表演六點鐘開始，八點鐘結束。
「起來了？」
「我看你乾脆做模特上台表演算了。」
原宿的鋪頭沒開門，看樣子一切如常。
現在剛好八點。遊覽過福岡的街道和太宰府，傍晚才回到這裏，冬子覺得相當疲勞。
兩人都明白對方的心思，所以不必相互猜測，也沒什麼顧慮。只要不在乎因為女人這種非正常關係，反倒是更自在。
冬子每見到櫻花，在驚嘆其美麗的同時總有一種不堪忍受的感覺。
以前是以前，現在冬子的身體，半點激|情也沒有。
總之，夫人是男角，冬子則是純粹的女角，夫人顛鸞倒鳳，冬子夫唱婦隨。
夫人所言，倒不難理解。
若問冬子夫人和貴志更喜歡哪個，她肯定選擇貴志。如果貴志現在能滿足她，她說不定會馬上離開夫人。畢竟還是和男人在一起身心正常。
「好不容易去了，為什麼不多呆上兩天呢？」
冬子漸漸有些不安起來。
「嗯……」
翌日，冬子又打醒精神，投身於工作當中。
「聽說是。」
夫人含笑的眼睛湊到了冬子鼻子尖上。
「因為我已不相信男人。」
不錯，冬子極想知道手術真相，想知道所做的手術是否真的必要。
「好，就五萬日元吧。」
「我從那家醫院出來，有些擔心起來，就又去了月白的醫院。」
「走的大突然了？」
「每個人的情況不同，不可以妄下斷語。」
「我冒冒失失地給你介紹一位，豈不是要挨教授的臭罵？」
「你應該力求儘快忘記此事。」
「這盒子是我臨進拿來裝的。」
「那倒也是。你第一次去那間醫院，是誰給你看的病？」
「那給我看病的是……」
「你慢坐，不要緊的。我換換衣服。」
冬子順從地起身用浴巾圍住身體。
「那個醫車看上去好年輕，也就三十歲左右吧。」
「感覺不錯吧？」
無論如何，女人的心理都是極其微妙的。因為一點小事，那種不可替代、無以比擬的性之歡悅無處可覓了。
夫人淡然一笑。
理由可能有很多。但直接原因應該是夫人的手術。聽說自子宮摘除以後，夫人性|欲亢進，而教授則退避三舍。
「藤井太太也做了手術。」
「肯定有鬼。這樣吧，等一下，我們兩個跟著他去。」
「喜歡他卻又不願意委身於他，我覺得這不合情理。」
冬子站在一側為其正了正帽子。
「你再歇會吧。」
「沒有哇。這不是很好嗎？」
傍晚這段時間，正是人來人往最為繁忙的時候，可店裡只有友美一個人上班。
「累了的話，就住一晚再走嘛。我丈夫你不必介意。現在我們倆不但分居，而且分床了。」
「外表看上去氣派，事情不一定做得好。說不定看著氣派，卻乾著見不得人的勾當。」
「話不能這樣說。人嘛，真的相愛了，產生想與對方合為一體的想法也是人之常情嘛。」
現在，冬子和真紀在接受男人的愛方面都有障礙。一方是因為失去了子宮，另一方則是最初在性方面受了挫折。
真紀的冷淡可能源於她最初那異常的體驗。
「真紀呢？」
以前每月總會有一次，冬子帶店裡的女孩子出去吃吃飯什麼的，但最近三個月就沒有了。
「是啊。他還年輕，現在大學醫院上班。他對一部分開業醫生不講醫德，金錢至上十分憤慨。」
「告訴自己，手術之後，我還是我。」
冬子雖表面很平靜，其實她內心卻是波濤澎湃。如果真的是那位院長錯了，那這個錯誤就是不可饒恕的。若是為了手術簡單，好賺錢而摘除子宮，那就更加令人髮指了。
七點半關了店門后，冬子帶著真紀和友美出來新宿，這已是很久沒有的事了。
「不用了，這個就行。」
突然，門口的門鈴響了。
如果真的是他們的錯誤，她在想，我該向他們索賠多少呢？
「是啊。」
有一陣子，幾乎每天來電話，兩人曾一起吃過幾次飯。有一次，還接了吻。
「流動？」
認識貴志后，冬子了解男人為什麼可以與自己討厭的女人性|交。這一點，不像女人那樣有潔癖。
夫人轉向冬子。
真紀所謂的毫無樂趣，只是個錯覺而已。當初那痛苦的體驗導致她精神上的抗拒，實際上應該什麼事都沒有。
男人如同含羞草和小毛球一樣，花期很長，故此可以若無其事地大讚櫻花。
「你真的這樣想？」
約摸過了有三十分鐘，真紀回來了。
「還挺冷的。」
「很時髦。不會是你戴吧？」
「偶爾同我們一起喝喝酒，有什麼關係嘛。是不是嫌我礙事呀？」
「請原諒。」
「你講什麼呀，不是我戴誰戴？」
「我店裡的女孩子？」
「那你碰到這種情況時，都怎麼處理呢？」
天機被道破，冬子咽了口唾沫。夫人望著前方說：
「要是以前那個醫生，我倒是可以向他查查。沒想到醫生換了，會幹這種缺德事。」
「三十多歲。怎麼男人都這麼無聊，只想著要性|交。」
但實際情況是現在和夫人一起可以感到性興奮。
「我再證實一下，一開始給你看病的是年輕醫生，而施行手術的是院長，對不對？」
「我將此事告訴您，您不會罵她吧？」
冬子沒有接腔。車子沿著青山街駛向漢谷方向。
「真的。我的朋友當中，就有幾個人是這樣的情況。不過，我可不喜歡。」
「您不反對我跟他交往？」
「可是，去看病的人很多，醫院也挺氣派的呀。」
現在這個男人與自己店裡的女孩子成了好事，冬子沒辦法不聞不問，置身事外。
「你認識那個年輕醫生？」
「上次那帽子，情況怎麼樣？」
「你不必掩飾，沒事的。你的情況，我都了解。」
說到此，突然，夫人的唇湊到了冬子的耳根。
「我其實是被人強|奸的。」
「我也毫不示弱，回敬他們：我是不喜歡做這種事，若想做的話，有很多女人可以用錢買。」
「您最近有沒有見過木田經理？他可是移情別戀了。」
車子過了霞關，駛向六本木。夫人向冬子靠靠。
「女人又溫柔，又體貼，也不猛烈……」
手術過程當中的事冬子就不清楚了。打了麻藥后，她就人事不省了。手術前院長來看過，手術做完后，切掉子宮的事也是院長向她解釋的。
「怎麼可能呢……」
冬子接受了邀請，兩個人來到百貨店後面的地下茶館。
「現在還不能做結論。那家醫院里有個認識的醫生，他說幫忙查清。」
想到此，冬子忽然驚覺，原來真紀的狀況竟與自己非常相似。
模樣俊俏，身材出眾是做模特的絕對條件。但如臉上表情太豐富，則會適得其反。
「木田先生真的在和真紀拍拖？」
「聽說他們濫做手術，是一家只重金錢的醫院。我那手術也是，聽說根本不必摘除子宮……」
「是的。所以。干那種事的時候，我總是大睜隻眼，靜待結束。」
對冬子來說，這確是一個難以答對的問題。性|事一向都是個人私底下的感覺，不是可以隨便拿來比較的東西。
「好吧，就明天吧。」
「你想吧，男人從年輕到年老，做那種事時的快樂幾乎是一樣的。這一點和女人不同，沒有一點深髓的感覺。」
「別開玩笑！」
「好像是前天去的，可能在福岡還得呆兩、三天。」
「你有新發現？」
「我想跟你再好好親熱親熱。」
「這款大方典雅的釣鍾帽肯定會流行起來的。你說是不是，貴志？」
被夫人盯住著，冬子身體中剎那間產生了一種過電一樣的震顫感覺。
「也是全部摘除？」
「是啊。」
夫人又左邊照了照，右邊照了照。
「自上次以後，你都怎麼過的？」
夫人說完，招呼司機停車，下了車。
冬子呷了一口剛添過的加水威士忌。
瞬間，夫人漲紅了臉，手忙腳亂地將掉在桌子上的藍色小盒子放回袋中。
「那你是要帶我們同去的了？」
兩人各持己見，互不相讓，越說越激動，眼看要吵起來，冬子趕忙制止了她們。
「丟臉的事，你不正在做嗎？」
相反的，男性之所以憧憬櫻花，恐怕正由於男性與這種爽潔無緣之故。
「一般來講，大多數人都和你一樣，顧慮重重，從而變得禁慾起來。也有極少部分像夫人那樣縱情去玩。」
姑娘們詭秘地笑了。
真紀像是努力在克制回憶帶來的不愉快，她緊咬住嘴唇。
時裝表演中出場使用的帽子已經做好了。真紀和友美評價不錯。而其他人會做何評判呢，冬子隱隱有些不安。
夫人這樣做，並不單單因為她是這裏的主人。
「不負責任……」
「不要再說下去了。」
「是的，是真的。我朋友聽那個叫前原的講的，絕對沒錯。」
夫人接下來自言自語似的說：
冬子點點頭。的確，在這個世界上，各人都有一本難念的經。
夫人說完，回頭又去找貴志。
「可是，夫人她想跟你一塊呀。」
冬子沐浴完，夫人已在桌子上擺好啤酒、桔子等她。
「沒事。」
「怎麼，你也不行？」
「好久不見了，一起喝杯茶怎麼樣？」
但馬上，她就感到一種說不出的空虛，拿到錢又怎麼樣呢，失去的已經永遠回不來了。
冬子知道貴志的良苦用心。其實，冬子的障礙與貴志沒有關係，這是冬子或醫生的責任。
「你這樣不當回事，我就無能為力了。畢竟接受手術的是你啊！」
霓虹燈下，夫人的側臉似乎很紅。
夫人從冬子手裡接過帽子，撲到鏡子跟前。
這次，先起身離開床的還是夫人。
不過，希望醫生能設身處地地為患者考慮，採取簡單的應付支差的辦法顯然不妥。
「如果確系錯誤摘除，當然不能善罷甘休。但這會成為你長期的心理負擔。而且，即使是你查明了，又能有多大意義呢？」
尤其是出展的東西，設計和做工都很考究，很難講多少價錢才算合適。
雖說是個好主顧，但中山夫人話太多。這次和貴志一起去度假，經她這麼一插嘴，又勾起了冬子的一絲不快。
「性|愛是一大樂事。人類迄今為止，在傳宗接代的同時，也極大地享受了這一樂趣。」
「這個事就這樣定了。咱們喝酒吧。」
貴志說著，豎起大衣領子。沿霞町方向走出不遠，有的士駛來。
「那可不行，求你千萬別這樣。」
「我也喝點。」
晚上這一場來客特
九-九-藏-書別多，能容納三百人的廳里擠得水泄不通。「可能只是路上偶然遇到的吧？」
「專業人士也不易呀。」
「摘除二十來歲未婚者的子宮是要慎之又慎的，這一點毫無疑問。」
冬子這是第三次見到教授。第一次是和貴志、夫人一起吃飯時，第二次他和夫人一起來到店裡。
回復正常意識——從性|事中清醒過來的快慢之差，正是這種角色的反映。
「可是——」
「男人你怎麼看？」
具體怎麼講的不清楚，但說話的口吻是一樣的。
想是這樣想，具體應該怎麼辦，冬子也不甚了了。
「你是不是還放下不那件事？」
「你要想開，不要老記掛著這事。」
「怎麼會呢……」
「這是件好事嘛！」
可能是有過肌膚相親的經歷，夫人很自信。她意味深長地笑著。
「早著呢！」
「不是嗎？干那種事有什麼好。老闆娘您覺得呢？」
「這種事貴志若知道了，肯定會不高興的吧？」
長著瓜子形臉的相川特蕾沙戴這種寬大的帽子極其合適。
但是，櫻花似乎不似人類這麼國通。開的時候，驚艷一時；然後便驟然消失，芳蹤無覓。
船律又再問道。
快吃完時，真紀斜傾過身體說道：
前台值班的告訴她。
他們如果真的這樣想，是不是不負責任呢？
冬子就這樣像被奉上祭壇的犧牲品，被帶入裏面的卧室。
「送到你家裡？」
「噢，應該不錯吧。」
「她說，反正不會懷孕了，還顧慮什麼呢？」
「謝謝您。」
「那就好。你會不會笑話我？」
翌日，冬子將釣鍾帽裝入圓形帽盒，出了店門。
友美的戀人是畫報編輯人員。三人當中，她是最正常的了。
「你有沒有托他幫忙？」
「九月中旬吧。因為是初診，具體日期病歷中應該有記錄。」
「對不起。」
「今晚什麼打算？」
「也說是子宮囊腫，要做手術。」
中山夫妻的不和，應該講與將其推出門外，不加理睬的醫生也有一定關係。
「你想男人個個都很粗暴，只顧自己，不為別人著想……」沒等真紀說完，友善打斷了她：「你錯了，也有男人很溫柔的。」
「我朋友的那位同學對此深惡痛絕，他辭掉了醫院的那份工作。」
「我在誇你呢，小貓。」
「這種事你要儘早徹底忘卻。」
夫人現在希望這樣。但她可是見風轉舵的人。若有了中意的男人，她可能馬上會轉就新歡。要知道，夫人跟男人在一起也一樣亢奮不已。
真紀連連點頭。
但貴志現在竭力想撫平這個創傷。是他將冬子從一個無知少女變成了女人，卻未能與之結為夫妻。貴志很歉疚，他想藉此機會予以補償。
教授年屆五十，夫人也已過了四十。
冬子不由得苦笑了。
冬子點著一支煙。抽完時，時鐘指向了十點。
「不錯，很合襯您。」
難道說那個態度冷漠的年輕醫生是對的，而那個和藹可親的院長反倒有問題——
「是不是我惹你不高興了？」
當然，男人有心事時，或是工作方面有什麼事放不下時，也會好事難成。這一點，兩性也許是一樣的。
「你給我的兩張票，我給了他一張。」
當然，要求醫生對患者手術后的性生活負責也許是過份了點。
冬子為櫻花之美所感動了。觸景生情，她不敢在櫻花樹下久留，每次都是匆匆而過。
「我好像醉了。我的臉是不是很紅？」
冬子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透過皮膚可觸摸到牙齒。為了美容，將好端端的牙齒拔掉，這是何苦呢？
教授說著，點著手中的煙。
「倒不會說馬上……」
「是的，他們說我沒有情調，煞風景等等。」
「不是。」
「我是不是太過火了？」
「模特當中，一定有您的相好吧？」
冬子對今年的櫻花尤覺感傷。身體從外到內，都產生了青春將逝的感覺。這種感覺與櫻花互為映照，便更趨強烈了。
一般而言，女性沒有男性那麼喜歡櫻花。
「這麼晚了，不要緊吧？」
一直在旁邊默默聽著的友美，這時插嘴進來。
「我曉得了。」
「不過，我想勸你一句。既然與他交往，就別當兒戲，嘗試認真地去愛一個人，好嗎？」
「昨天她買了裙子，說是還想添一頂帽子。」
「不要做那些讓我丟臉的事。」
「她們哪，本來就只吃一點點東西。這樣才可以不致肥胖，保持身形。說起來不雅，甚至有的女孩子剛覺得貪嘴多吃了一點，就馬上吃瀉藥。」
「總之，我對與男人上床極不感冒，而且我認為做那種事也實在毫無樂趣可言。」
「哪間大學的醫生？」
她來到約定的茶樓，船津已先到了，正在喝咖啡。
「九州之行如何？」
「對，院長也換了。」
夫人給林子里斟上酒。
「哎，咱們兩個人去喝吧，六本木有一間店我很熟。」
「我懶得管他。」
「我給您送個新的盒子來。」
「年齡不饒人哪！」
「他是去頂班的醫生之一，另外還有兩、三個人。」
與男人做|愛，確有很多顧慮。有時甚至會比較緊張，但跟夫人在一起就沒有這種感覺。
最後，參加出演的全部七個模特一起出台亮了相。
「我對她並無興趣。」
「那就喝點葡萄酒吧。」
夫人柔聲招呼。這已遠非帽子店的主顧與店主之間的那種關係，只有擁有共同的愛的秘密的兩個女性之間才有這種親昵。
「聽他講，做手術時，他太太害怕，要他陪著，所以他一直在場。醫生也講，既是要摘除，哪裡有毛病，看看清楚也好。」
「我很滿意。不過，肯定很貴吧？」
「他有沒有說要摘除子宮？」
「第一次看做手術，他真的大吃一驚。」
此時，冬子感到渾身像散了架似的，沒有一絲力氣。
「今天我非灌醉你不可。」
真紀像下了決心似地點點頭。
聽船津的口氣，似有不滿之意。
「不矛盾，我們是去同一個方向。」
因為只有愛撫，所以冬子就可以放心地一切隨夫喜歡。
「開不開心？」
抽完煙后，她忽然想給貴志打個電話。
「你喜歡那個人，對吧？」
「其實也不盡然。」
「好像瘦了。」
「為什麼？」
「我也這樣想。但誰敢擔保一定沒有這樣野蠻的醫生呢？」
冬子微微搖搖頭。
「對了，是叫真紀。我前幾天看到他們倆在澀谷一起走，很親密的樣子。」
「我不敢斷言，但願不是如此。若真是這樣，那實在是不可原諒的。」
「別動……走，咱們過那邊吧。」
冬子被問得一愣，她望著真紀不知道怎麼回答她。
「你真是一個惹人憐愛的可人呀！」
「他就給我看了一次病。」
走到五丁目的街口，兩人駐足讓過兩部車，然後橫穿馬路。
友美歪歪腦袋。
「他完全是信口胡言。」
她雖然嘴裏在喊著：「別這樣，快別這樣。」身體卻在迎合和鼓勵這種行為。
冬子想，船律講的那些話告訴貴志聽也好，自己一直憋悶著也不是辦法。
貴志苦笑著說。冬子要了一杯加水威士忌。
可為什麼雙方在性方面的表現卻如此大相徑庭呢？
已到掌燈時分。冬子有一種錯覺，似乎自己仍裹挾著南國的暖意。
「那麼，當時那位年輕醫生也是……」
「不好意思，我得拾綴一下，可能得晚一點。」
「你大可不必這樣費力安慰我。」
女人之間的愛是沒有止境的。
「沒有裏面的大牙，從臉頰到下巴，便刀斧削般地呈銳角，現在當紅的模特，幾乎人人都撥了。」
「你去了都立醫院，為什麼不在那裡接受治療呢？」
「一般的摟摟抱抱總是有的吧？」
「我先生知道了，肯定又要罵我了。」
不過，冬子並不是太急出手。花了偌大精力創作的東西，她倒希望一直留住。
「你慢慢閉上眼睛感覺一下。」
夫人從盒子里把帽子盒出來給教授看。
「那就在新宿一帶找個地方吧。」
「她怎麼了？」
「好了好了，別再爭了。」
「這麼說，只要去問問那個年輕醫生，一切也便水落石出了。」
夫人從對面的座位上坐過來冬子身邊。
經此一問，冬子還真覺得沒有自信。
再往後，冬子就失去了時間概念。
舉個例子說吧，即使是同一種行為，比如同自己喜歡的人做|愛和同討厭的人做|愛相比，快|感可說是天差地遠。
醫療應該不僅僅是治療肉體上的疾患，更應該醫療心理創傷。不僅治病，而且治人。
跟男人在一起，麻煩自然是要麻煩一些。但女人之間的性|事，總似乎有點空洞的感覺。
「總而言之，一開始那個年輕醫生也好，都立醫院的醫生也好，他們在不必摘除子宮這一點上是一致的。」
「那就麻煩你了。」
「您不方便吧？」
冬子打著中山夫人的旗號，考慮的卻是自己的事。
「可能是沒了顧慮，心中踏實的原因吧。因為性感覺太好了，我丈夫反倒懷疑是我裝出來的。」
「是不是稍稍向右斜一點好？」
門響了一下，夫人走了進來。
「是嗎？看來就我異常。」
船津正襟危坐，將手掌放于雙膝上。
「那個寡情薄義的傢伙，是我要與他分居的。」
雖說女性也覺得櫻花美麗，爽潔，但這有別於男性對櫻花的觀感。
伏木笑著戲言，冬子卻覺得好像是在說她老了。
而年輕醫生則表情冷漠，顯得愛理不理的。加上他又年輕，冬子私底下頗有些不信任她。
帽子做得好只是一個方面，戴的人的服裝，臉形才是真正起決定作用的因素。
「罵她？為什麼？」
「是不是我多管閑事？」
約十分鐘后，冬子出了中山夫人家。
「真的？」
「帽子那麼大，有點費事。不過，坐車也就一眨眼功夫就到了。」
夫人順著並木街朝有樂町方向走。
「我若答應他，他可能會離我而去。若不答應他，他還是要移情別戀，找別的女人。」
「七點鐘左右，行嗎」
「喏，你去沖沖吧。」
「好久不見了。」
冬子越想越不明白。
「你說什麼？！」
說不想是假的。酒醉回家或是一個人夜半醒來，冬子常常會胡思亂想一通。甚至曾經有過中山夫人雪白的手扶弄她的乳|房的錯覺。
出了店門，乘電梯下樓時，兩人都不言不語。下到一樓，從東口出來，門前即有的士在等客。
冬子的身體和心情也是每天不同。雖說身體是自己的，但自己卻不能預測明天將如何。今天舒心愜意，並不能代表明天便不會心煩意躁，氣急敗壞。
她這樣講，冬子也不好拒絕。
「不對。放縱自己的是夫人。」
「正因為喜歡，才不願意委身於他，這有什麼不好理解的
ｒｅａd•99ｃｓw•ｃom？」「你剛才看到了吧？」
「你與這樣不通情理的人打交道，肯定很煩吧？」
冬子也不推辭，先上了車。
「對不起。」
「什麼時候？」
雖然他們也說過要做手術，但那明顯只是指摘除子宮囊腫。
今晚即使貴志想留她，冬子也無意前往。在身心都沒有康復以前，她不想與之太過親密。
「這帽子歸我了？」
「那我們先過去，並木街的'紅磚屋'在二樓。」
星期六的晚上，銀座大街上雖很熱鬧，酒吧街卻很冷清。市道不好，到了星期六這樣的休息日，很多店都不開門。
但是和貴志一起時就不能這樣了。接受貴志以後，腦袋中總擔心貴志失望，一直會忐忑不安。
只有當其中一人疲累不堪，支撐不住倒下來時，做|愛才會結束。
教授轉向冬子道：
「不過，對此事我倒有些懷疑。真紀這姑娘，應該還有其他男朋友。」
「那個二十二、三歲的、風風火火的女孩子。」
「那倒確實是有點遺憾，下次什麼時候去？」
「這樣講話也太不禮貌了。是吧，冬子？」
「嗯……」
「今天能見一面嗎？」
但當他看到貴志並不是堅持時，又覺得心裏不是滋味。雖說拒絕之心已決，但對方真的不堅持，便又有了一種失落感。
「當然啦，有男人還要女人幹嘛。」
「對不起，我今天情緒不好。下次再一起吃飯吧。」
「中山夫人做了手術的吧？」
雖只離開了三天，但回來一看，東京已是滿目春色。
大汗淋漓，氣喘噓噓，小聲的呻|吟此起彼伏。終於，兩個雪白的胴體陷入了深海的靜寂之中。
「今天你回去馬上查查。」
「其實，他喜歡老闆娘您，後來覺得無望便放棄了。然後才找的我。」
新浴的夫人身上散發出一股怡人的香波味道。
如果兩人接受的是同樣的手術，那麼出現這種差異就只能在精神方面找原因了。難道說心理不同，對性的感覺便會如此迥然相異嗎？
「中山夫人乖乖地回去了？」
「我看你還是就這樣直接到我家算了。」
夫人用浴巾裹住身子去了洗澡間。冬子幾分鐘后也起了身。
「不不，當時已經很晚了，而且兩個人手挽著手，又是在酒店林立的道玄坂一帶。您不覺得可疑嗎？」
「一日三變讓人受不了，可一成不變又會使人感到無聊。」
「再看看。」
與此相對，男性卻似乎沒有花開爛漫的時期，似敗不敗，花期很長。
「事情倒也不是特別重要。」
「你的心情我理解。但對於一個女人來說，這實在是太殘酷了。」
「過來喝酒吧。」
「失陪一下……」
「我們所長去了福岡，你沒見到他？」
「不過，說起來也真怪，包裹裝了那東西，心裏就踏實了。」
「哪能呢。她一直很關照我。」
此後，立木洋子、安川安娜、多摩米多莉等一流模特陸續登場，共七個人，每人展出將近十款左右。
「我送你回去。」
當然因為工作關係，彼此也有交談，但大都是在電話里。碰面的時候，兩人也都是長話短說，匆匆分手。冬子一直沒怎麼留意，但經這麼一說，她始覺他最近是在有意識地疏遠自己了。
「站前大樓上面有個叫作'普齋門'的茶館，八點半可以嗎？」
貴志端起酒杯，以開導的口吻說道。
光冬子就知道兩、三個不同聲音的男人。真紀和他們一一欣然相約：「幾點？哪裡？」
還是醜陋點的世界好些。渾渾噩噩，怨念紛陳的世界反倒會令人平靜。
「那個醫院的院長是區議會議員，經常不去上班，常常由校醫院的年輕醫生頂班。」
「你咋知道的？」
面對面落座后，伏木說道。
「不用不用。」
「今天的表演真精彩。尤其是你的展品，實在是沒得說。」
「你做過手術之後，是不是更易衝動了？」
不過，內心裡她也有接受夫人愛撫的期待。
對待花的這種不同態度，也許與男性和女性的生存方式不同有關。
與伏木分手后回到店裡，是下午五時。
「作為老闆，您監督不力呀！」
「可是，你們是朋友呀。」
「老實講，女人跟女人呢，心情很放鬆。」
船津拿出記事本。
模特們戴著各種帽子、穿著各式各樣的服裝隨著音樂節拍走上舞台，擺出各式各樣的造型和姿勢。
「以前？那間醫院以前你去看過病？」
不單是夫人，誰做了那種手術，都難免會發生變化。
夫人手腳麻利，三兩下已在桌子上擺好了酒杯。
冬子走到大街上，透過茂密的林木又回頭看了一眼這座豪宅。
「見不得人……」
「不，我講真的。貴志不願離開你一點也不奇怪。」
「這……」
「突然間她就慌亂起來……」
夫人做出為難的表情，但顯然她並不真的在意。
「等我醒來時，周圍已空無一人……」
當前檐帽出場時，合著歡快的音樂節拍，上村真子肩膀左右聳動，強調了年輕和歡快，向大家做了富有青春氣息的展示。
「嗯，剛剛進門。」
和女性一起，可以達到某種程度的興奮，和男人在一起卻喚不起熱情，這顯然不是好惡使然。
可能又去東中洲一帶喝酒去了。對看不見的對方，冬子微微有些妒意。
「不過，假如她丈夫對她溫柔一點的話……」
「嗯，去我家啦。」
出了店門，貴志向夫人道別。
「您有沒有覺得難以置信？」
「可是……」
但這隻是一個方面。現在，夫婦兩人關係變冷，並逐漸反目，能說這種醫療是健全的嗎？況且單單是身體健康了便一了百了了嗎？
帶檐帽是面向大眾的，但釣鍾帽平常外出時卻有些戴不出去。野外派對或是遊園會時倒挺合適，但一般人極少出席這種聚會。
貴志的話確有其道理。那個時候，就不再是醫療過失這麼簡單的問題了。病倒在其次，關鍵是在心靈深處留下陰影，並進而影響到男女交往問題。
冬子喝下一口加水威士忌。
「我們何必要同她一起呢？」
「上點年紀的人又溫柔，又有錢，對那種事他們也不太計較。」
「當然，我也喜歡被擁抱的感覺。但我只希望被一動不動地摟著。手不要不老實亂動，否則我就討厭了。」
船津再這樣調查下去，冬子可真要吃不消了。不過，話說回來，不可否認的是，冬子也並非不想弄清一切。
怕歸怕，老趴在床上也不是辦法。
究竟這個手術對兩人意味著什麼呢？
「有倒是有，都是老人和小孩。」
「她這個樣子，中山教授不願搭理她也就不足為奇了。」
「我想大概是吧。頂班的有三個醫生，有時是這個，有時是那個。」
「今天晚上實在是有事，下次我們再慢慢喝吧。」
所以一流的模特往往面無表情，道理正在於此。相川特蕾沙就是如此。雖然做著各種姿勢，但特蕾沙始終臉如假面，看不到任何表情變化。
「為圖錢？」
「攔部車先送你回去吧。」
「買倒是可以買。只是戴上它，我又實在無處可去。喏，貴志，你給我介紹一個男朋友吧。」
夫人自謙地說。其實，她人雖已中年，卻並未發福，應該說是身段保持得很好的美人了。
「是啊。但我第一次去的時候，院長先生不在。」
「當然歸您啦！」
「絕對是的。與男人一睡就萬事皆休了。所以，我雖然交了很多男朋友，卻沒有一個是深交的。」
「這個嘛，因工作關係，我與她們頗多交往。」
「馬上轉移話題，或是起身去沖泡咖啡。」
「我真是想不通，男人為什麼會對這種事如此醉心。」
「一種滿不在乎，徹底看穿的心態使然吧。」
他是不是在福岡和女人幽會……
自己製作的東西現在成了眾人注目的焦點，冬子感到周身發熱，興奮莫名。
「想吃什麼？」
「為什麼船津他……」
「這個人雖風流一些，但很坦誠，所以我接受了他。」
沒辦法，不上車是不行的了。
「蟲牙？」
那以後，貴志曾打過兩次電話來。兩次都沒有什麼要緊事，閑聊而已。
「那倒不是。這個人很熱情，也很溫柔。但近段時間，他一個勁地想要我的身子。」
「你這樣做，男人會不高興吧？」
喝了白蘭地，夫人似乎有些醉了。她的眼睛里放射出與她的年齡極不相稱的媚光。
這也許是客套話，但被誇獎總是令人高興的。冬子連忙道謝。
「是啊。」
「有什麼辦法呢，木之內小姐您又不垂青我。噢，跟您開個玩笑。」
「別管他，今晚他很晚回來。對了，你還沒吃飯吧。」
冬子依言閉上眼睛。
「所以，我想盡我所能……」
為什麼會這樣呢……
「男人就好比是從不收拾的床鋪，一成不變，又臟又粗鄙。」
「可能是他回來了。」
「那倒是。總之，做完手術后，她變化可大啦。」
「已經九點了，還去哪裡呀？」
「你聽誰說的？」
「對。因為院長忙，他就一周去頂兩次班，賺點零花錢。」
「五萬日元，怎麼樣？」
「戴上那頂帽子，我家那口子准要罵我像個跑街的戲子。」
「去之前怎麼也不招呼我一聲？我不是說過嗎，要給你當嚮導的。」
「她說要再玩玩才回去，在青山下了車。」
「你說那間醫院金錢至上，不過，這與我的手術又有何相干呢？」
「嗯……」
「你真的覺得那種事毫無樂趣。」
夫人頗為不滿。她話鋒一轉，像突然想起來似地問道：
「你現在什麼位置？」
冬子更喜歡閑適一點的花。諸如含羞草啦，小毛球啦，這類花徐徐開放，花期很長。
「噢……」
「連醫生都被同行的惡行震驚了。」
「是不是真紀呀？」
雖然也存在喜不喜歡的問題，但卻不像女人那樣執著。
「你不想我？」
巔狂過後好一陣子，冬子還趴伏在床上一動不動。
「那個藍色盒子。」
「不是這個原因。是為了讓臉頰看上去更瘦削。」
「是啊。」
冬子看了看手錶，已經十一點了。與夫人顛狂過後，又這樣晤談，不經意間已過去了四個小時。
「有沒有提到子宮？」
在整個行為過程中，主導權始終掌握在夫人手中。雖說都是女人，但引導者是夫人，冬子只是被動接受。有時，夫人也會要求冬子愛撫她，但時間都不長。
「真的？」
到了十二點，冬子又打了一次電話，貴志還是沒有回來。
「上次還是那個建築設計師請我們來的呢。」
各帽子店、學校、策劃室等共拿來了六十來款展品。
從五點到七點，原宿街上熙來攘往。小小的「釣鍾小帽角」經常擠滿了人，但真正買了帽子去的客人卻並不多。
「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