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三章 年輕記者之章

第三章 年輕記者之章

「肯定是因為她回家晚的緣故吧?」
「你這段時間到哪裡去了?」
那把鑰匙上掛著一條紅黃相間的彩色絲帶,頭兒上還掛著一個熊頭形狀的鈴鐺。看到這條鑰匙鏈的那一刻,村木真的為即將失去純子而感到惋惜。他甚至想請求純子考慮再從頭來過。
他想馬上把窗戶打開。可是窗戶都被冰雪凍住了。沒辦法,他只好從裡邊敲了敲窗戶,示意純子別走,然後走過去打開了大門。
「我想到你那兒去做功課。」
她到底是沒有感覺呢?還是抗拒感覺呢?
「在那之後,你見過我姐姐三次對吧?」
「對呀,我們就是像小狗一樣的。」
「我也想送你回去,不過手頭上還有點兒工作必須連夜趕出來,現在時問還早,你自己一個人回去沒事兒吧?」
「是因為她喜歡你吧。還有就是因為她還沒有合適的對象。」
「呼……」
「喂,你說什麼?」
他雖然有所懷疑,可是卻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說明純子曾經來過這裏。村木送蘭子回家后返回自己的住處時已經12點多了,如果要來也是在那之後。像純子那麼年輕的女孩兒是不大可能大半夜在冰在雪地里跑到他這裏來的,而且他覺得純子也不可能對自己感興趣。再怎麼說,純子應該早就知道自己是姐姐的戀人啊。
坐在光線昏暗的酒吧一隅,村木點了點頭,深陷的眼窩裡的目光投向遠方,彷彿陷入了對北國二十年前的回憶之中,然後開始用似乎習慣性的淡漠口吻講述起來。
村木拉上大門,掛好鎖后,率先帶純子來到自己的房間里。
到了3月末,蘭子終於啟程去東京了。兩天以後,也就是在3月的最後一個星期六,純子突然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他的面前。
當一切平復下來之後,村木感覺好像自己已經從觀察別人轉到了被人觀察的立場上了。興奮難耐的是自己,純子反而顯出很冷淡的樣子。那些落俗套的甜言蜜語倒不算什麼,但他知道自己無法控制自己,說出了許多沒經過大腦的話來,而純子似乎一直到最後都平靜如初。
純子從窗邊回過頭來,把頭髮梢兒拿起來湊到鼻子上聞了聞。
村木把酒杯放到純子面前。
「不許說這種傻話。」
「那為什麼阿蘭還會繼續和我交往?」
村木故作鎮靜地對純子說道。
不管怎麼說,通過前兩次的經驗,他已經可以確定純子雖然不是處|女,但也尚未心有所屬,沒有專情于任何一個男人。
「沒有啊。出什麼事兒了嗎?」
就這樣,我通過浦部得知了村木的所在,於是第二天便往T報社打電話,約好了和他見面。
「只要說身體不舒服,老師肯定會答應的。」
「那你能把這話告訴我姐嗎?」
村木回到住處后又鑽進還留有蘭子溫馨氣息的被窩裡,很快便睡著了。
「再吻我一下。」
純子雙手仍插在衣袋裡,輕輕搖了搖頭。
「是你母親吧?」
「我覺得有。」
人夜后雪下得越來越大了。透過雪霧雖然還能看見外邊的松樹以及對面人家的房屋,不過他心想如果照現在這個樣子一直下個不停的話,明天早晨雪應該會積得相當厚。村木就這樣望了好一會兒窗外漸下漸積的飄雪,然後到水池邊用另一隻杯子接了點兒水回來。
深感疑惑的村木想到,如果自己再和蘭子睡一次,說不定就能揭開這個謎底。兩天後他便將計劃付諸實施了。蘭子對這些事情一無所知,順從地跟他一起回到了他的住處,但是這一晚村木卻一點興緻都沒有,因為他的目的不在於蘭子的身體。他現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要搞清楚那個到他窗下插花的人到底是誰。
告知我村木的消息后,浦部如是說道。
村木的擔心漸漸變為現實是在夏天結束后,秋天已經到來的10月份前後。
這一次,村木多少能比上一次冷靜一些來觀察純子了。他發現純子的身體發育得非常成熟,完全不像年僅十六歲的女孩兒。她的雙乳以及腰部都已經具備了成熟|女人的圓潤,乳|頭也明顯在男人的愛撫下得到了蘇醒。她不是處|女,從她那種對性行為毫不畏縮的態度中村木猜她至少已經有過不止一次的經驗了。
從春到夏,他們雖然已經有過多次言語交流以及肢體糾纏,但村木仍然體會不到純子確實已經把她的心交給了自己。而且不論他們發生過多少次關係,純子的肉體都完全看不到熱情的徵兆。儘管她順從地答應發|生|關|系,而且事實上也的確不排斥,但僅此而已,卻從來沒有主動投入、沉溺其中過。雖然向男人開放肉體,但卻不產生互動,彷彿任何時候都在冷靜地觀察著男人的反應。
「至於理由嘛,我可不能告訴你。」
「我沒瞎說。如果你認為我是在說謊的話,那你可以去問我姐呀。」
「我才不怕呢。不過我姐還等著我呢。」
1月末的一天,村木下班后和蘭子見面后,把她帶到了自己位於東屯田大街的住處,最後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又一直把蘭子送回家。
「那這樣好了,我們約好每周一次,在星期六的下午,怎麼樣?你只要把這個時間為我空出來就好了。」
「你可以那麼做?」
「讓你心煩了?」
「對,就憑我姐身上的味道,我就能準確地知道你們是什麼時候約會的。」
「好辛苦。你和我姐也總是這樣接吻的嗎?」
純子翻過身來趴著,磕掉煙灰。
「和那個沒什麼關係。我姐除了和你約會的時候之外,有時候也會晚回來。而且我自己回家的時間也很晚。」
真的為即將失去純子而感到惋惜https://99csw.com。他甚至想請求純子考慮再從頭來過。但是心高氣傲的村木,最後還是無法把這種話說出口。
以前除了出外寫生,每周六必到的純子,開始時來時不來了。剛開始的時候還是半個月來一次,然後再延長到三個星期一次,過了年到2月份的時候,她競整整一個月都沒有露面。知道純子在漸漸離自己而去,村木越發想見到她了。
「不是,我才不去問她。」
無論怎樣,村木都堅信純子每周肯定會飛回來一次。而實際上純子也好像把周六定為和村木的見面日,只有這一天她會推掉所有的約會。這方面村木同樣如此。只有周六他會拒絕和任何好友相約,下班后直接回家。從傍晚到深夜是他們不受任何人干擾,完全屬於兩個人所有的獨處時間。
現在如果真鬧起來的話,那他這個花|花|公|子可就將徹底身敗名裂。因此村木壓抑住自己想去追回純子的心情,極力力忍耐著。
村木打開房門,當純子回頭一看見他便一下子撲了他的懷裡。
村木閉起眼睛,把純子攬進懷中。牙齒碰到了一起,口中感覺到純子的舌頭靈巧地轉動著。由此村木確信,純子絕對不是處|女。
村木躺在被窩裡看了一會兒純子穿衣的動作,然後很快便發覺自己還繼續女里女氣的躺在那裡不太合適,於是也跟著爬了起來。好像要揮趕開曾經一時興奮不已的心態般,他再次輕吻了一下純子。而純子這一次仍沒有抵抗,反倒為了滿足村木的願望伸出了舌頭,令這一吻更加深入。
穿過南十六條的電車道,走進街景稀疏的小衚衕便可看見雪牆前方純子家的燈光了。在離大門二十米左右的地方,純子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
當村木回到住處的時候已經快12點了。路上不見一個人影。從大街拐進去直到大門處約十米左右的小路兩側都堆起了一人高的雪堆,在月夜中清晰可辨。
純子在房門口站住,頗覺新鮮似的巡視這裏邊。只見房間正中有一個取暖爐,右手放著一張長條炕桌和一個書箱,靠窗口的牆邊也只放著一個小型的台幾,連個衣櫥都沒有,完全是典型的毫無情趣可言的單身男子的居室。
我一邊向他表示謝意,一邊因為體察到浦部對這位曾經因為純子那位少女而形成對立局面的男人已經毫無芥蒂,甚至於還關心挂念而深感欣慰。二十年的歲月流逝可能在這裏也發揮了風蝕作用,已經化解了人們之間的積怨了吧。
「二十年前我喜歡上純子的時候還只是個高中生。那時只能從一個高中生的角度去認識她的一個側面。可是現在我已經知道了,浦部先生作為有妻室的男人,他所看到的純子與我所了解的純子完全不同。因此我想,村木先生作為一個獨身成熟的男人,恐怕看到的又是純另一個不同的側面。如果把純子比作多面體的水晶體的話,我想我們看到的都只是她展現在我們每個人面前的那一面而已。要拼湊起時任純子的真實形象,只靠我當然不行。就算加上浦部先生也還不夠。因此,我希望村木先生能夠講講您所看到的純子的那一面的實際情況。」
與尚在反覆咀嚼、品味餘韻的村木相比,純子事後也顯得格外乾脆。
昨天晚上村木回到家裡的時候已經快12點了。那時候路兩旁的雪山在月光下只是泛著白色的光芒,應該沒有這種東西的。偏房裡只住著村木一人,花又是衝著他住的那個房間的窗戶插的,這樣看來這朵花肯定是有人特意在12點到凌晨之間偷偷來到窗下插上的。
「向窗外一看,競發現你站在那裡,真把我嚇了一跳。」
「我最後只想再問你一個問題,你到底對我什麼地方感到不滿意?我到底什麼地方令你討厭了?」
「是嗎……」
她說著便爬出被窩,開始穿起內衣來。爐子里的火時而搖曳著,把純子的裸體映成了紅色。
村木照著鏡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髮。
「那你就過後好好琢磨琢磨吧。」
「做功課?」
走近一看他才知道,那是一朵插在他窗前雪堆上的紅色康乃馨。
和好幾個女人有過親密關係的村木,對於自己能夠把和那些女人們發|生|關|系時的每一次經歷都牢記在心而頗感自豪。無論什麼樣的情況下,都能夠保持冷靜,仔細觀察女人們的反應,這對於村木來說是極大的喜悅和最大的樂趣。可是這一次卻和以往不同。
「那你就隔著走廊的玻璃窗看看就是了。我看到你會馬上溜出來的。」
村木對這種每周一次可以得到保證獨處時間的做法非常滿意。因為這樣的安排不會給他的工作以及他和其他女人們的交往帶來太多限制。另外和純子這位所有男人都感興趣的女性每周都能保證接觸,為所欲為,哪怕每周只有一次,村木也覺得自己應該滿足了。何況他雖然喜歡純子卻並不想馬上和她結婚。
他覺得有些奇怪,便走近窗邊,用手指抹了抹冰涼的窗玻璃表面。冰花消融后,他從那小小的空間看到的竟然是一朵紅色的康乃馨。
純子拉開窗帘的一角向窗外望去。
「當然是你啦。」
第二天村木出去喝酒又喝到很晚。他藉機在12點過後回了一趟自己的住處,拿著昨天插在雪中的那朵花放到了純子畫室的窗下。把花插入雪中的時候,村木突然意識到自己現在的行為多麼好笑。
村木從仰卧著的純子側面看到了滿不在乎的神情,他感覺她那種神情中潛藏著不為某個男人或者某段感情所束縛的更為強韌的精99csw•com神力量。
我見到那位叫村木浩司的記者是在4月末。是在我札幌之行再次見到純子的遺像,緊接著又見了浦部雄策后回到東京的十天之後。
但是與她身體的成熟度正反比,純子的身體反應相當冷淡。
原本以為純子會抗拒他的擁抱,沒想到純子的身體毫無反搞之意,很順從地依偎到了村木的懷裡。然後為了滿足他的願望似的側過上身,揚起臉來。村木把自己的雙唇貼到了她那還沒暖和過來的柔唇上。
顧慮到與蘭子的關係,村木無法直接打電話到純子家裡去跟她聯繫,因此,星期六便成了他和純子見面的寶貴時間。
我們約見的地點選在銀座N飯店的大堂。
「我走了。」
「等等,我去送你。」
1月初,村木利用倒休過來的一個星期假回了趟東京,當他返回札幌的時候已經1月16日了。
村木仍然半信半疑,兩天後又在她的畫室窗下插了一朵康乃馨。雖然他自己也覺得這種遊戲很幼稚,但對於二十七歲的村木來說,深更半夜到人家窗下插花這種行為本身就具有相當的刺|激性和娛樂性。
「哦,是太寂寞了呀。」
1月里的札幌正處於來自大陸方面的高壓槽的影響之下,雖然降雪不多,但卻非常寒冷。那天晚上也非常冷,已經凍結的冰雪路面反射著明月的清輝。他們兩個人踏著明亮的月色一直走到南十六條,把蘭子送回家。然後村木再一個人走過十五分鐘左右的路程回到自己的住處。
「我?……」
「你怕被我姐看見?」
「憑味道就能辨別出來,那不是跟小狗一樣了。」
「我又沒有狐臭,應該不會有怪味兒才對。」
但是純子卻徹底令他失望了。他覺得純子的感官開發不是速度慢,而是完全開發不出來,亦或者是她根本就拒絕產生快|感。
村木原本和朋友約好6點鐘一起去打麻將的,這樣一來他只好改變了原計劃,一下班就直接回到家裡。如她自己所宣稱的那樣,純子身穿女高中生的水手服,正端坐在桌前做功課。
「雪下的還真大。現在幾點了?」
「那你怎麼會知道?」
只不過即使在這種方式的相處中,村木仍心存不安,總感覺自己沒有能夠完全抓住純子的心。
沿著東屯田大街向東走,不遠處有一戶石牆圍繞的人家。村木就是租住在這裏的一棟遠離主宅的偏房裡。
從那天開始,村木養成了一個習慣,每天一睜開眼睛就往窗外看看。甚至半夜醒來的時候他也會向窗外看上一眼。但是窗外的雪堆依舊,再也沒有發現過那上面插著鮮花。
「你們不是有那層關係嗎?」
純子欲言又止。
在臨死前的那一瞬間,純子肯定又想起了插在小雪山上的紅色康乃馨。在阿寒湖畔白茫茫一片的靜寂中,純子睡夢中肯定又想起了自己。事情已經過去了二十年,直到現在,村木仍然對此堅信不疑。
「等我們男女共校以後也行啊。」
「本來就是嘛……」
「那倒也不是。但總還是要分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吧。」
純子就像見到了久違了的主人的貓兒一樣,把臉貼在村木的胸前。她的這種撒嬌方式既奔放又可愛,在已經習慣了蘭子那份成熟穩重的村木眼中看來,顯得格外新鮮,有趣。
「阿蘭在等你?」
純子只是一聲不吭地站著。
「那太過分了。」
「真的。」
以村木以往的經驗來看,他覺得要隨意控制住一個女人,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她得到性行為的滿足。只要讓女人在這方面迷戀上自己,那麼就可以使女人在很大程度上任憑自己擺布。但是在純子身上,他的這一套似乎不太管用。就連他這自命為花|花|公|子的人都要舉手投降了。
「昨天晚上你後來到我這裏來過沒有?」
就在這時,村木的視野里出現了一個影子。他一下子緊張起來,不由得向後退了一步,然後才重新去仔細辨識。隔著窗玻璃,他看到外邊的雪地上站著一個女人,而且那個女人還衝他這邊微微笑了笑。村木終於確定那個人就是純子。
村木把火爐的進風口調小,然後穿上外套。
他在街頭巷尾也聽到了一些傳聞。有的說純子和浦部又重歸於好了,有的說她又有新的男朋友了,還有的說她企圖自殺未遂了等等。
村木這時才想到那個純子。昨天晚上純子和浦部一起坐在他們的對面,記得她好像跟蘭子說了幾句話,而和他只是用目光打了個招呼而已。然後她好像一直全神貫注地在和浦部聊著,村木他們出來的時候,她還坐在那裡沒走呢。
純子突然搖著頭,好像怕癢似的縮回舌頭,離開了他的雙唇。
「對不起。」
插過花以後,村木開始等著看純子有什麼反應。如果這件事情真的是純子乾的,那她肯定會找他說點兒什麼才對。
三天後的早晨,村木刷牙的時候不經意地看了一眼窗外,窗戶玻璃上因為寒氣未消還結著冰花,但是他還是在冰花的花紋中間位置上看到了一抹紅色。
村木在我們約好的晚上6點鐘準時出現在N飯店的大堂里。以前我從未見過村木這個人,只是通過電話各自說明了一下自己所穿的西服顏色等特徵,但是當他走進來的那一刻,我馬上就憑直覺得知那就是他。
「沒有。趕快進來吧。」
「真無法想象你在學校里是什麼樣子。」
雖說他再次排除了一個女人的抗拒,強佔了她的身體,但是這一次他卻沒有第一次接觸某位女性時所應獲得的勝利感。或者說是征服了對方后的自豪感。不僅如此,他反而覺得自己99csw.com完全處於被動狀態要接受對方的撫慰與愛憐似的。
「是啊。你就告訴她說,我比她棒。」
村木不由得摸了一下自己的臉。
純子裸|露的肩膀伸到被子外邊,眼睛望著屋頂。
「我們?」
室內亮起燈光以後,情事後的現場突然一下子褪色不少,只剩下被褥還顯得雜亂無章。村木趕緊把被褥整理好,然後又捅了捅爐子里的火。剛才已經稍微減弱的火勢再次噼啪作響地旺了起來。
不過看到這則報道的時候,村木的心情是平靜的。
「那你是沒有說這話的勇氣嘍?」
「那你為什麼和我……」
「我怎麼可能做這種蠢事?」
「你不明白?」
「真的呀?」
看著前方的燈光,村木猶豫了。
「我實際上能學得很好的。只是現在沒認真學,成績才不太好。下次我上課的時候你到學校去看看就知道我是什麼樣子了。」
「為什麼?」
「你說錯了。會有味道的。我可是早就熟悉你的味道了。」
儘管如此,惟有自己和蘭子發|生|關|系的時候才插一朵紅色的康乃馨,這種行為本身就非常怪異。雖然才只發生過兩次,但無論怎麼想都不大可能是偶然的巧合。
「喂,這個給你。」
「咦……」
脫離村木的懷抱之後,純子指著大門邊第二個透著燈光的窗戶說完,轉身朝著那燈光跑去。
「如果你已經厭倦了的話就不必再來了。把鑰匙放那兒走吧。」
「可是我星期六下午還得上班呀。」
插上這朵花的人會不會就是純子呢?
「是啊。每周再不做一次功課怎麼行?今年春天開始,我們就要男女共校了。」
「我憑味道就能知道。」
「到底是誰嗎?」
純子撿起脫在門口的大衣穿上,系好腰帶。
「差不多快11點了。」
但是事與願違。純子那邊什麼反應都沒有。
「我要起來了。」
「你見到他的時候替我帶個好。」
高潮過後,恢復了冷靜心態的村木對於自己似乎比女人還興奮的表現深感無趣。如果對方是上了年紀、手段多樣、經驗老到的女性倒也罷了,可純子實際上還只是個比自己年齡小將近十歲的少女而已,這實在不得不令人稱奇。
「沒關係,你說說看。」
「怎麼可能?」
純子的遺體是在4月13日被發現的。自那時起已經過去了三個月的時間。在H報上用三行圖文刊載了一張純子的照片以及「純子小姐的遺體被發現」的消息,同時報道說,她在釧路最後見到的一個人就是她的愛人殿村知之。
純子雙手插在大衣口袋裡,從窗邊繞道大門口。「我沒猜錯,果然是你。」
說著純子轉身仰卧著又吐出一個煙圈。村木看著她令人恨得咬牙但又愛不自禁的側臉,心中暗暗發誓:「我早晚要讓你身心都屬於我。」
「沒有什麼令我討厭的地方。」
「沒有,沒什麼事兒。」
他覺得非常奇怪,用手颳了刮結了冰花兒的窗玻璃,可是仍然看不清楚。於是他在睡衣外邊套了件大衣,打算出去取報紙的同時順便去看個究竟。
雖說純子最後是在釧路見了殿村一面,但那不過只是說明純子死時偏巧她的戀人是殿村而已。正如純子到最後也沒有把她的心交給自己一樣,她並不只屬於殿村一個人一純子內心雖然也希望有人能緊緊抓住她的心,但結果到最後她還是無法真正心屬任何一個人。
「你怎麼知道這種事情?」
他趕緊轉移了話題。因為他想既然那朵花不是蘭子插的,那最好還是不跟她提起為好。
「今天晚上你怎麼沒去送我姐呀?」
無論是哪種情形,當村木初次接觸純子的時候,她就已經不是處|女了。雖說不上經驗豐富,但至少和謠傳的那些男人們有過幾次體驗。而且她交往過的男人們當中還有像浦部那樣的中年男人,這樣算來,純子的感官發育也未免太慢了點兒。
4月,純子升人了高中二年級。
村木因為這隻意外飛入掌中的雛雀兒興奮不已。他趕緊捅了捅爐子,讓火勢更旺些,然後往杯子里斟上威士忌。純子摘下帽子,拉開了大衣兩側的系帶。
當然,在認識純子之前,村木已經知道時任純子這位畫家少女的存在,而且知道她就是自己的戀人時任蘭子相差三歲的妹妹。不過那時他也僅只是知道而已,其他具體情況便不得而知了。
雖然也感覺這樣做不太好,但是村木還是點頭表示贊成,並沒有對她進行挽留。這時正好是10點鐘。
純子將視線轉開了些。村木可不能放過這稍縱即逝的機會,他一把攬過純子。身為花|花|公|子,他已經成功地把好幾個女人都弄到了手,因此他很清楚,猶豫不決只會錯失良機。
「那就怪了。」
五天後,當杯子里的花朵凋謝了之後,村木再次和蘭子約會。他們一起喝酒吃飯,然後再回到他的住處。這種模式近半年來已經成為他們相處的習慣。11點多,村木像往常一樣送蘭子回家。
和當初約好的一樣,純子每周六下午都會到村木家裡來。
「可我們不是已經做過傻事了嗎?」
村木照她說的爬出被窩,取了煙和煙灰缸后又鑽回到被窩裡。
浦部只知道村木十多年前就辭去了日報社的工作,轉到東京的某家報社工作去了。具體是東京的哪家報社他就不清楚了。我當時曾做過最壞的打算,我想回東京后挨家給報社打電話去找一個姓村木的人的話,最後總能把他找到的。可是第二天,浦部就特地打電話來告訴我說,村木現在是東京T報社的校閱部長。
「不是,是我姐。」
蘭子喋喋不休地跟他九*九*藏*書講著她自己想辭去現在的工作到東京去,爭取集中精力真正開始創作等等想法,可村木只是有一搭無一搭地應付著,並不時回過頭去從窗帘縫兒里向窗外張望。
「可以是可以,但會不會被阿蘭發現?」
村木自己也點燃了一支香煙,默默地數了一下,的確是三次沒錯。
已經恢復了自信的村木充分發揮出他作為花|花|公|子的看家本領,試著用各種技巧去挑逗,可純子卻根本不為所動。不僅如此,他越是努力越強烈地感覺到自己成了純子的觀察對象。雖然純子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給了他,任憑他自由馳騁,但是村木卻根本體會不到把純子掌握在手中的實際感受。結果這一次一直到最後他也沒有得到掌握主動權時的征服、控制對方的快|感。
「你已經不再想來這裏了,對吧?」
純子得意地看了村木一眼,從口鼻中吐出一團煙霧。這種動作雖然屬於更上了點年紀的女人,但是由純子做來卻是那麼可愛。
「是真的。上次的事兒她也知道。」
「上次村木先生不是把花放到我窗外了嗎?你猜是誰最先發現那朵花的?」
蘭子高中畢業后就到一家紡織廠工作,同時也在寫詩,而村木則在H報社的學藝部負責家庭欄的組稿。他們二人相識雖然是通過共同的朋友駒田從中牽線,但實際上他們在報社讀者以及文藝界人士參加的聚會上已經見過幾次面了。
深夜有人潛到他卧室的窗外,這件事雖然令人感到有些毛骨悚然,但是在窗前的雪堆上插上一朵康乃馨這種做法卻又不會令人太過緊張。雖然不能完全肯定,但應該是出於女人所為的可能性比較大。至少可以令人放心的一點就是,來人對他並無惡意,而且也不是為了偷盜。
外邊雪依然下個不停,不過寒冷的感覺反而緩和了一些。兩個人並肩走在路上,使村木時而產生錯覺,以為身邊的這個人是阿蘭。
「什麼?」
「哎,以後我可以偶爾到這裏來嗎?」
「我也不知道。」
「你的意思是說,阿蘭不在這裏了,所以你就要和我分手?」
「那我該回去了。你會送我回家吧?」
「你是瞎說的吧?」
實際上,我在札幌約見浦部的時候已經順便跟他打聽過村木的下落。
「看見也無所謂。」
純子說著便拿了鑰匙先走了。
「憑感覺呀。」
說這話的時候,純子的目光中已經失去了過去面對他時熠熠閃亮的光芒。村木這時已經明白自己不應該再與純子有任何瓜葛了。從現在開始他已經變成了一味追逐著從他身邊逃開去的純子的角色,這對於以花|花|公|子自喻、曾經在多名女人面前盡展魅力的村木而言,無疑是難以忍受的屈辱。
偏房裡只住著村木一個人,住在這裏最大的好處就在於即使晚歸或者帶女人回家都不必顧慮到任何人。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不知道。」
他像往常一樣擁著被先點著了取暖爐,然後等房間里稍微暖和起來以後才爬起來。窗外還像昨天晚上一樣晴朗,不過好像黎明時分曾經下過小雪,他看見對面人家的屋頂上積著一層薄薄的新雪。村木伸了個懶腰,正打算點煙的時候卻忽然發現窗前堆起來的雪堆上似乎有個什麼紅色的東西。
左思右想也弄不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於是他在傍晚的時候試著給蘭子打了個電話。
第二天一早,村木發現剛下過雪的小雪山上再次出現了紅色的康乃馨。
村木緊緊抱著她,一邊親吻,一邊讓她躺倒在被褥上。
已經10點半了。村木喝了一口加了水的威士忌,回到窗邊再次掀起窗帘一角向外看去。
「到你們女中去?」
純子從口袋裡拿出一朵紅色的康乃馨遞給村木。「真的是你呀?」
村木是在二十五年前的冬季里認識純子的,當時純子還是高中一年級的學生。
「她還說來著,竟有這麼懂情趣的人。」
「沒關係。我可以到這裏來學習。這裡有桌子,而且又安靜。」
村木為此焦急萬分,這一點雖然與浦部想和純子結婚在形式上有所不同,但在想把純子牢牢抓住這一點上卻完全不無二致。他們之間的不同點就在於,浦部是想用婚姻這種形式拴住純子,而村木則是想用肉體上的依戀拴住純子,僅此而已。
純子站在門廊下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但最後還是拍掉落在領口的積雪邁步走了進來。
村木把那朵花拿回房間,插到一個杯子里加好水后才去上班。不過這朵花卻攪得他整天心緒不寧。
「好像沾上你的味道了。要是弄不掉可怎麼辦?」
純子還只是個少女,卻幾乎沒做任何反抗。剛一見面便唐突地表現出了自己急於要她的意願,純子則順了他的意,把自己交給了他,甚至還表現出相當無所謂的樣子。
看到純子頑皮的笑臉,村木的大腦很快清醒了過來。「哎,我和我姐誰更棒?」
「我想抽支煙,你去拿過來吧。」
純子把她帶來的那朵紅色的康乃馨插|進還剩有威士忌的杯子里,然後率先走出了房間。
第二天上午10點他已經約好了要到北海道政府去採訪,9點鐘,已經設定好的鬧鐘準時叫醒了他。
「味道?」
「不明白。」
新的一年到來了,村木極力迴避不去想純子。偶爾在酒吧或者大街上遇到時,他也盡量將視線移開,裝出對她漠不關心的樣子。他這樣做可以說是一個被少女一時興起當作談戀愛的對象而迷失了自我的男人最大限度的報復行為。而他也的確是通過把注意力轉移到工作以及新的女人身上去的辦法,才勉強做到了無https://99csw.com視純子的存在。
蘭子默默穿上外套走了出去。一直目送著蘭子瘦小的身影消失在門外道路兩側的雪牆後面,村木才拿出杯子,斟上威士忌,然後拿著酒杯坐到窗邊的椅子上看向窗外。
的確和過去認識他的人們所說的那樣,村木的五官立體感很強,有點兒不同於一般的日本人。憑他稜角分明的相貌,我確定他就是村木。不過等我走近前去的時候,也發現在他臉上流露出貌美的男人上了年紀之後的某種落寞感。我們簡單相互打了個招呼,然後一起轉到一家面向大街的小酒吧去敘談。
「我把花插這兒啦。」
「我回來了。」
村木看著純子遠處的背影,想起自己和純子交往至今正好一年,不禁感慨萬分,只覺得命運弄人。
但就此敗下陣來又未免太有損於花|花|公|子的聲譽。而且他害怕照此下去,說不定什麼時候純子一高興就會離他而去了。
最初,村木還以為那只是由於純子的身體尚未成熟的緣故。他想這一定是因為純子尚屬年幼,感覺上處於朦朧階段,肉體也尚有待進一步開發。只要自己耐心調|教,她肯定會漸漸萌生快|感,最後便會深陷其中不得自拔。到了那個時候,就算是純子也不會再離開自己了。
「因為我姐已經不在這裏了嘛。」
但是純子那方面卻依然絲毫不見動靜。蘭子也住在同一棟房子里,她應該也看到了那朵花的,可是蘭子也對此隻字不提。
「我只是猜測到可能是你。」
「我們倆都知道對方做過什麼事兒。我想今天晚上我姐也會感覺到我曾跟你睡過。」
純子使勁兒點了點頭,然後說了聲「再見」,便突然轉身從門口跑到大街上去了。
「你也怕你父親嗎?」
感覺到村木心不在焉的態度,蘭子站起身來說:「我回去了。」
「這麼點兒事兒,我當然知道。」
「我姐就在那兒噢。」
男人最重要的就是該知道進退,他這時已經在這種想法中沉醉。只是這樣裝酷的手法,在純子面前卻完全失效。聽到他的話以後,純子低下頭去想了一會兒,然後真的從大衣口袋裡掏出鑰匙,遞到村木面前。
雖然在溫暖的房間里肌膚相親之後再起身於冰天雪地之中回家很辛苦,但蘭子懾于父親的威嚴,每次都要在12點之前趕回家去,從未在他那裡過夜留宿。那一天也是如此。村木穿上大衣,戴上手套,頭上還戴了一頂連同耳朵一道包起來的防寒帽,陪蘭子走出門來。
「因為我和姐姐在一起,所以知道。」
「那就當它有好了。」
「但事實如此。」
原以為純子只是一時興起鬧著玩兒而已,卻沒想到純子在一個月後,也就是3份的第二個星期六真的出現在村木供職的報社。
村木現在已經相當沉著,可以如此發問了。
村木嘴裏叼著牙刷就跑了出去。那朵康乃馨的紅色花瓣兒上掛著昨夜剛下過的新雪,輕輕朝他窗戶這邊耷拉著腦袋,顯示著它是昨天夜裡被|插到這裏來的。
可能是因為對方是個只有十六歲的少女,是自己從未體驗過的年輕女孩兒,才使自己失了常態沉醉其中的吧?何況純子還是自己戀人的妹妹,這一點也是令他忘乎所以的重要原因之一吧?村木如是為自己反常的表現做出解釋。
「那你為什麼要離開我?」
「什麼怎麼樣?」
「是阿蘭呀。」
「怎麼了?……哦,是太寂寞了對吧?」
村木真想跟蘭子打聽一下事情的真偽,但面對著由於和純子之間的關係而對他冷眉以對的蘭子時,他卻無論如何也問不出口。
但話又說回來,當她魂歸西天的時候,她那身穿紅色大衣埋在雪中的情景不恰似那天早晨插在雪中的紅色康乃馨嗎?
「我的感覺非常靈敏,尤其是嗅覺特別發達。」
「……」
如果現在下結論說純子性冷淡那很簡單。但如果真的是冷淡,那麼造成這種情況的原因又何在呢? 村木想知道的是這一點。而且他更想知道她是和自己在一起的時候冷淡,還是和其他男人在一起的時候也冷淡。如果只有和自己在一起的時候才會這樣,那明顯就屬於自己失敗。再這樣下去的話,保不齊純子又會飛到那個男人身邊去了。
「是聽你姐說的?」
「算了。不說就不說吧。你把燈打開。」
「我又不是家長,怎麼可能進教室去看你?」
「你覺得呢?」
在密室中男女獨處,事情進行到了這一步,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村木繼續和她反覆接著吻,並隨手關上了燈。雪夜靜悄悄的,能夠聽到的只有爐子里傳出的噼啪聲。爐膛透出的光亮把擁在懷裡的純子側影映成了紅色。村木看著爐火,輕聲說了旬「我喜歡你」,然後重新把她抱緊。
「三次?」
村木不由得慌忙坐起身來。照此說來,豈不是只有自己還一直被蒙在鼓裡嗎?真要是那樣的話,一直裝作若無其事的自己豈不是很滑稽。
「你和浦部先生之間怎麼樣?」
噢,原來是這樣啊……
回家看到純子在,他便會鬆口氣。現在的純子就像是養在家裡的一隻沒有剪掉翅膀的小鳥。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一高興飛走了。而一旦飛走了就不太容易找回來。不過現在無論它飛到哪裡去,到了周六便會準時飛回來。
「為什麼?」
「那她已經知道了?」
村木回憶了一下前一天晚上的情況。昨天晚上他們是在「阿咂米」喝的酒,當時見到的人除了店員外就只有同是報社記者的岩瀨以及畫家浦部還有蘭子的妹妹純子這三個人。
從那天開始,村木一直都在尋找純子,可是卻沒有人知道她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