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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第七章

第三部

第七章

然後,他猛敲自己的腦門!
一個星期天,人們都在做晚祈,弗雷德利克和戴洛立葉事先就做了頭型,又從莫羅太太的花園中摘了一捧鮮花,就悄悄地從靠田間的小門溜了出去,在葡萄園中兜了一圈,到了釣魚台,鑽進了土耳其女人的房間,手中一直抱著那捧鮮花。
他們在回憶著青年時代的事情,每講起一件事,都要問對方一句:「你沒忘吧?」
馬蒂農當上了參議員。
他們溜出來被別人發現了,馬上就家喻戶曉了。過了三年,人們還都沒有忘記。
「它是來自英國的產品。一部分獨立黨人為刺|激保王黨,于正月三十日所辦的議會上組建了一個年會,那天人們要吃小牛的頭,還將小牛頭骨用來裝紅酒喝,慶賀斯圖亞特王朝的覆滅。一個月以後,一些搗亂分子又舉辦了一個同樣的聯益會,這樣一來,這種事情便接連不斷了。」
「實際上,是你叫我這麼乾的。」
戴洛立葉從未見到華娜絲,對阿爾努家的一個常客,他都沒見過;但是他仍清楚地記得列冉巴。
「阿爾努read.99csw•com呢?」
「不知道!我沒有他的消息!你自己呢,你至愛的阿爾努太太呢!」
「貢板現在怎麼樣了?」
「可能是因為年紀大了吧。」戴洛立葉回答道。
他們都枉度了青春年華,一個幻想愛情,一個貪圖權貴。造成他們失敗的原因何在呢?
弗雷德利克高興地喊了起來,希望昔日的臨時政府委員給他講述「牛犢的頭」的秘密。
「也許她現在在羅馬,隨在她的騎兵中尉兒子身邊。」
「可能是因為偏離了人生的正軌。」弗雷德利克說。
弗雷德利克又說:
他倆彼此補充著講完了這件事,沒完沒了地說著。講完后,弗雷德利克說:
他們似乎又回到了中學時代,看見了校園、小教堂、會議室,一層的練武場,想起學監和同學們的一舉一動。談起了一個叫昂熱爾馬爾的凡爾賽人,把破皮鞋剪成了綁鞋底的綁繩;又看到了密爾巴爾先生,還有他的紅鬍鬚;記起了教畫圖案和繪畫的老師;總是爭吵不停的瓦里和蘇里雷;一位波蘭人,哥白尼的同鄉身邊一直帶著厚紙板制的行星圖,他是今天文學家,在做巡迴講演,給他的酬勞就是講完后可以得到飯堂的一頓飯;他們還記起了那次https://read•99csw.com閑逛時胡吃海塞了一頓,第一次吸煙的情景,得到獎學金的日子,那快樂的假期……
「他還活著嗎?」
「這可是我倆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光了!」
而弗雷德利克,因為生活奢侈,揮霍無度,將產業的大半都花完了,不得不過小資產者的生活。
他們又彼此打聽朋友的狀況。
人們都稱一位叫左拉伊德·土耳克的女人為土耳其女人,讓很多人誤認為她信奉伊斯蘭教,這樣稱呼她,也就使她的那棟房子具有了神奇色彩。她住在城牆後邊的河邊上,就算是暑天,她的房子周圍也滿是陰涼地;窗台上放著一盤木犀花,還有一個金魚缸,這就是她的家。幾個女子身穿短白襯衫,塗著粉脂,耳朵上墜著長長的耳墜,只要有人走過,她們准要敲敲玻璃窗;到了黃昏時分,她們便站在門口,用那嘶啞的聲音哼著小曲兒。
「我發覺你已不再對政治感興趣了,是嗎?」
弗雷德利克像對自己的心上人似的送上了他的那捧鮮花。但是,由於窒悶的https://read.99csw.com空氣,對從未做過的事的畏懼,一種愧疚,一眼看到了許多任他支配的女人,他高興極了,於是,他滿臉煞白,獃獃地立在那兒,一句話也沒說。女人們瞧他那怪相,忍不住都開心地笑了起來。他認為她們在譏笑自己,抬腿就跑了。戴洛立葉身上沒錢,所以只好跟他一塊走掉了。
他倆大致地回憶了自己的生平。
余索內重任在身,主管全部劇院和新聞部門。
弗雷德利克問:「你的好朋友塞內卡在做什麼?」
這是個風流場所,一種不光彩的地方。人們都不直接說出這是什麼地方;「您去過那兒嗎,——在一條街上,——橋下邊。」周圍的農家婦女都為她們的丈夫提心弔膽,富人家的女主人要憂慮家裡的女傭,原因是有人在那兒看見了縣長家的廚娘。其實,這是一些年輕人暗地裡迷戀的地方。
一八三七年的暑假,他們到一個土耳其女人家去玩。
西齊信教,已有了八個孩子,生活在祖輩留下的產業里。
佩勒林從事過傅立葉主義,專攻順勢療法,倒賣過可轉桌子,獻身過哥特式藝術和人道主義油畫,最終去從事攝影工作了。在巴黎,隨處可見到他的畫像,身穿黑禮服,身材瘦小,頭奇大。read.99csw.com
「已於去年死掉了。」
過去他也希望自己能夠得到阿爾努太太,但是他始終沒有說出來,但這回他卻主動道出了他和蘿莎妮的關係,這下就扯平了。弗雷德利克已經不記恨他了,原因是他並未得到什麼。
而戴洛立葉對和路易絲小姐結婚的事兒隻字不提。僅告訴他一點,某一天,他的太太跟一個唱戲的跑了。他擅長說笑,喜歡政治,但卻出了漏子,危及了他這個省長的地位。他被革職了。以後,又做過阿爾及利亞的殖民官吏,給阿拉伯督察當秘書,做過報社主持人,拉過廣告,最後一個是當一所實業公司律師事務所的辦事員。
戴洛立葉一點也不避諱,過去,在她傷心時,他曾誇過她身材好。
「噢!」戴洛立葉說。
「過去我們有遠大的抱負,希望日後能成大器,沒想到一事無成。讀桑絲中學時,你想寫一本哲學訐論,我想寫一本諾讓的世紀史,是弗魯瓦薩爾的作品提示了我,書中寫的是布羅卡爾·德·菲內斯特朗熱同特https://read.99csw.com魯瓦大主教抨擊歐斯塔什·德·昂布勒西庫爾先生的事。你沒忘吧?」
就算他有些惱恨戴洛立葉的作法,卻也假裝出笑臉。說起蘿莎妮,又叫他想起華娜絲。
「我忘了,我曾在一間小店中見過可愛的蘿莎妮,她領著一個收養的小男孩。她嫁給了一個叫烏德里的先生,現在成了寡婦,胖得嚇人。太蠢了!過去她的身材多苗條啊!」
「還有口氣!每到傍晚,他依舊從格拉蒙街蹭到蒙馬爾特街的一些咖啡店門前,有一口沒一口地倒著氣,背駝得都要扣到一起了,乾瘦乾瘦的,像個魔鬼。」
那年的秋季,將要過去時,弗雷德利克和戴洛立葉正圍坐在爐火旁聊天,他們又重歸於好了,是他們的性格促使他們會長久地廝守在一起,相互關心。
戴洛立葉回答說:
接下來,他們又埋怨自己沒遇到機會,沒有合適的環境,自己沒有生在好的年代。
「嗯,可能吧!它是我倆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光了!」
「也許這是你的經驗之談。卻不能用到我身上,我是因為心地太正,那些不重要的事還不算數,但這些又是很重要的。我是因為有太多的理論,你是因為感情太豐富。」
弗雷德利克只是粗略地談了自己同唐布羅士夫人鬧翻的事兒,她最後又嫁給了一個英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