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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漢諾

第六章 漢諾

在此期間,馬托正在攻打伊博-扎里特。
勝利者漢諾來到烏提卡城下,他下令吹起號角,本城的三位士師出現在一座箭樓頂上的雉堞中間。
馬托卻在看史本迪於斯的表情。史本迪於斯坐在那幾張羊皮上聽他們說話,並且微微點頭表示贊同。納哈伐斯繼續說著,他請眾神作證,他詛咒迦太基,一邊咒罵一邊折斷一根標槍。他手下的人齊聲發出一陣吶喊,馬托被這種氣氛感染,激動起來,叫道他同意和納哈伐斯聯盟。
由於那場對羅馬人的戰爭,也由於和蠻族士兵討價還價反而浪費、損失了大量金錢,國庫已告枯竭。現在卻又必須招兵買馬,大量用錢,然而沒有一國政府信任迦太基共和國,托勒密不久前剛剛拒絕給予它兩千塔蘭貸款。而且正如史本迪於斯所料,紗帔的被盜使迦太基人士氣低落。
執政官一到城裡,全城的顯要都來向他致敬。他叫人領他去蒸氣浴室,並且召來了他的廚師。
馬托又說:
在他面前,在橄欖樹、棕櫚樹、香桃木和梧桐樹的環抱之中,展現出兩個寬闊的池塘,它們又與另一個一望無涯的大湖相連。在一座山峰後面又兀現其他山峰,而在那個橫無際涯的大湖中央,則聳立著一座黑魆魆的像金字塔一樣的島嶼。左邊,在海灣的盡頭,一堆堆沙丘好似靜止不動的金色大浪,而那像天青石鋪路面一樣平坦的大海則不知不覺地上升到了天邊。蔥翠的田野有時隱沒在一長條一長條黃色的沙礫下面;角豆樹的果實像珊瑚扣子一樣閃閃發光;葡萄藤從埃及無花果樹梢倒掛下來;水聲潺潺,頭上生著羽冠的雲雀跳跳蹦蹦,太陽的餘暉給從燈芯草叢爬出來呼吸涼風的烏龜背殼上鍍了一層金色。
迦太基沒有餘力去懲治他。他們損失了四十萬零九百七十二銀西克勒,一萬五千六百二十三金謝凱勒;十八頭戰象,十四名樞密院參議,三百名富豪,八千個市民,可作三個月口糧的麥子,大批輜重和全部作戰器械!納哈伐斯肯定已經背叛他們,兩城之圍重新開始。歐塔里特部隊現在已從突尼西亞延伸到拉代斯。從衛城高處可以瞥見田野上一縷縷長煙直上天穹,那是富豪們的別墅在燃燒。
馬托帶著女神的紗帔回來時,受到了全營將士的歡呼迎接,連那些不信奉迦南宗教的人也在這種模糊的熱情衝動中感到似乎有位神祗白天而降。至於把天衣據為己有,誰也不曾有過這種念頭。馬托得到天衣的神秘方式就足以使蠻族人在心目中認定他是天衣的合法所有者了。非洲各族士兵都是這麼想的。而其他人對迦太基並無年深月久的宿怨,所以仍然舉棋不定。如果迦太基真把船隻給了他們,他們早就揚帆出海了。
歐塔里特每次打量吉斯孔,就想起被他打過的事情而怒不可遏。如果不是對納哈伐斯起過誓,他早就把吉斯孔殺了。於是他回到自己營帳,喝起一種大麥與茴香的混合飲料,直喝到爛醉如泥,然後到紅日高照方才醒來,嘴裏乾渴難忍。
希臘人用梭鏢的槍尖猛刺戰馬的鼻孔,使它們翻倒,將主人壓在身下,負責投石的奴隸挑選的石頭太大,結果石頭都掉在自己面前不遠的地方。布匿步兵使出全身力氣掄起長劍劈將過去,卻暴露出自己的右側。蠻族士兵突破了他們的陣線,揮舞利劍砍殺他們,眼睛被噴到臉上的鮮血弄模糊了,在垂死者身上和屍首中間磕磕絆絆。梭鏢、頭盔、鎧甲、刀劍、胳膊,相互錯雜,擠成一堆,團團旋轉,時而散開,時而收縮,像有彈性一般。迦太基人的步兵大隊缺口越來越多,他們的機械陷在沙里拉不出來,戰鬥一開始大家就看見執政官的大轎(他那飾有水晶掛件的大轎)在士兵中間晃晃悠悠,好像萬頃波濤之中的一葉扁舟,這時突然沉沒了,他大概被打死了?蠻族士兵發現敵人全都撤走了。
但是它們的地理位置卻使它們無法置身局外,從位於海灣深處的烏提卡向迦太基輸送外援是再方便不過的了。而如果烏提卡失守,與它相距六小時路程的伊博-扎里特也是個濱海城市,可以接替它的角色。這樣,迦太基仍可得到補給,因而永遠無法攻克。
史本迪於斯卻聽著外面的動靜,他猛地摘下紗帔,扔在一個角落,蓋上幾張羊皮。外面傳來悄悄的說話聲,幾支火把明晃晃的,納哈伐斯走了進來,後面跟隨著大約二十來人。
「什麼!……」執政官慢條斯理地說,「哦!把他們殺了!」他暴躁地添了一句。
他們周圍的塵土落了下來,他們剛開始唱歌,漢諾本人騎著戰象出現了。他光著腦袋,身後有個黑人給他打著用牡蠣絲織成的遮陽傘。他的飾有藍色玉牌的項鏈拍打著黑地撒花的戰袍,鑽石鐲子緊緊箍住他那又粗又肥的胳膊,他張大著嘴,揮舞著一根大得出奇的長矛,矛尖像蓮花一樣張開,明晃晃地比鏡子還亮。大地立即震顫起來,蠻族人看見迦太基所有的戰象排成一排沖將過來,鍍金的象牙,塗成藍色的耳朵,披著青銅鎧甲,搖晃著安在紅色象衣上的皮製戰塔,每座戰塔里有三名弓箭手,張開大弓對準他們。
馬托走到帳篷外面坐下,用胳膊擦拭臉上濺滿的血污,然後朝迦太基轉過臉,凝望天際。
與此同時,各路援兵紛至沓來。土著部族的人首先趕到,隨後是鄉間的奴隸。黑人的駱駝隊被徵用並武裝起來,來迦太基的商人也混入蠻族人的陣營,以為這樣做更能穩獲贏利。大批人馬不斷擁來。從衛城高處可以看到蠻軍的隊伍日益擴大。
於是從充滿白蒙蒙水霧的澡堂深處,推來了三名蠻族士兵,一個是薩謨奈人,一個是斯巴達人,一個是卡帕多西亞人。九-九-藏-書
「啊!背信棄義的傢伙!啊!卑鄙下流的該死的東西!你們竟敢羞辱我!我!我!最高執政官!他們說什麼,他們服役,掙下的血汗錢!啊!對了!血!他們的血!」接著他在心裏盤算道:「全部處死!一個也不賣!也許還是把他們帶到迦太基去更好!讓大家看看……但我大概沒有帶那麼多鐵鏈?——給我寫上:請送來……他們一共有多少?叫人去問穆登巴爾!得了!不要發慈悲!把他們的手砍下來裝在籃子里送進來!」
迦太基人剛才並未追擊蠻族人。他們在城牆下面紮起營盤,安頓好行李、僕役,以及一切奢侈用品,在他們珍珠鑲邊的華麗營帳里享樂。雇傭兵的營寨在平原上成了一堆廢墟。史本迪於斯又重新振作起來。他派查爾薩斯去找馬托,自己在樹林里奔走,收拾舊部(人員傷亡並不太大),——他們都因不戰而敗感到氣憤,於是重新排列成陣。有人找到一桶石油,大概是迦太基人丟下的。史本迪於斯下令從農民家搶來一些豬,渾身塗上瀝青,點上火,把他們朝烏提卡趕了過來。
馬托猜想這件紗帔只對迦南族的人才有法力,他那蠻族人的精明使他想道:「天衣看來不會為我做任何事情;但既然他們失去了它,它也不能為他們做任何事情。」
天色已亮。人們看到馬托的步兵由西面趕來。與此同時出現了一些騎兵,那是納哈伐斯和他率領的努米底亞人。他們躍過溝壑和灌木叢,追趕逃竄的迦太基人,好像獵兔犬追趕野兔。戰局的突變打斷了執政官的話頭。他大聲叫嚷著讓人扶他走出浴池。
所以迦太基的權勢來自西西特會,也就是說來自位於馬勒加中心的一座大院,那裡據說是第一艘腓尼基船隻登陸的地點,打那以來,大海後退了許多。那是一座古色古香的建築,由一大群小房間組成,棕櫚樹榦為壁,牆角以石塊砌就,一間間彼此隔絕,以便不同的團體單獨使用。富人們終日聚集在那裡,為自身利益和政府的利益爭論不休,從收購胡椒到消滅羅馬,無事不談。每月三次他們叫人把床榻搬到沿院牆而築的高高的露台上,從下面望上去,只見他們圍坐于桌前,不|穿靴子,不披斗篷,戴著鑽戒的手在菜肴間來回晃動,巨大的耳環垂到了那些有蓋的長頸瓶中間,——一個個腦滿腸肥,半裸著身子,心情愉快,在無垠的碧空中吃喝嬉笑,活像一群大鯊魚在海里遊戲。
雇傭軍的使節還未出發,各省早已一片歡騰。大家迫不及待,立即把富豪們的總管和國家的官吏扼死在澡堂里。人們從洞窟里取出從前藏匿起來的兵器,用鐵犁鑄造寶劍,兒童在門口磨利標槍,婦女獻出項鏈、戒指、耳墜兒,一切有助於消滅迦太基的東西。人人都願意為此出力。一捆捆標槍,像一捆捆玉米秸,在城鎮里堆積如山。人們送來了牲畜和金錢。馬托聽從史本迪於斯出的主意,迅速付清了拖欠的軍餉,於是被推舉為全軍的統帥、蠻族人的總頭領。
「我不知道。」史本迪於斯說。
「我當時把她搶走就好了!」那天晚上,他對史本迪於斯說,「我應該抓住她,把她拉出屋子,誰也不敢把我怎麼樣!」
三小時后,他仍然泡在滿滿的一盆香樟油里,一邊洗澡,一邊吃著放在一張攤開的牛皮上的紅鸛舌和蜜汁罌粟子。他的醫生穿著一件黃色長袍,紋絲不動地侍立在他身邊,只是隔一段時間給澡堂加加熱。兩名侍童俯身於澡盆的台階上,為他揉搓雙腿。但對自己身體的照料並不妨礙他對公務的愛好,他口授了一封致樞密院的函件;而因為他們剛抓到幾名俘虜,他又在琢磨用什麼可怕的辦法去懲罰俘虜。
於是他就吃起那些乳酪拌牛肉泥、去骨魚、西葫蘆、牡蠣,還有雞蛋、辣根菜、塊菰和烤小鳥串來,並非由於貪吃,而是為了顯示自己的胃口,也為了對自己證明自己身體很好。他一面望著那幾名俘虜,一面想象折磨他們的辦法以自娛。可是他又想起了自己在西喀的遭遇,他所有的痛苦積聚起來的怒氣爆發為對這三個人的痛罵:
他又說:
城裡的街道太窄,大象轉不開身,只好把它們留在城外。
引水渠的平台上布滿了神聖軍團的崗哨。在他們身邊,每隔一段距離,就矗立著一隻青銅大缸,裏面盛滿沸滾的瀝青。下面的平原上,黑壓壓的一大片人群在喧嚷騷動。他們心中無數,不知如何下手,蠻族人遇到城牆總是一籌莫展。
漢諾已經準備完畢。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他以木筏載著戰象和士兵橫渡迦太基灣。然後他們繞過溫泉山,以免與歐塔里特接觸,又繼續前進。由於行動遲緩,他們未能如那位執政官所預期的,在清晨出其不意地向蠻軍發起進攻,而是到了第三天太陽高照的時候,才到達烏提卡。
史本迪於斯帳篷跟前豎著的旗杆頂上升起了一塊綠布,那是戰鬥的信號。迦太基軍隊以一陣喧鬧的號聲、鐃鈸聲、驢骨笛聲和揚琴聲作為回答。蠻族人早已跳到寨牆外面。兩軍迎面相遇,只隔一投槍的距離。
裝備著投石器的隨軍僕役分別列于軍隊兩翼。神聖軍團的近衛兵們身披黃金鎧甲,騎著沒有鬃毛、沒有體毛、沒有耳朵、額頭正中戴著一隻銀角、裝扮成犀牛模樣的高頭大馬,構成第一梯隊。在各騎兵隊之間,有些戴著小頭盔的青年,雙手各擺動著一支白蠟木標槍。重步兵擎著長長的槍矛在他們後面行進。這些商人身上都盡量掛滿武器:只見有些人同時帶著一支梭鏢、一柄戰斧、一根狼牙棒、兩柄長劍;另一些人身上插滿投槍,弄得像豪豬一樣,而胳膊也因為穿著九九藏書牛角片或鐵片做的鎧甲而張了開來。最後出現的是攻城機械的高大框架:擲彈機、弩炮、投石器、射箭機等,裝在由騾子和四頭公牛拉的大車上,搖搖晃晃地前進。隨著隊形的展開,軍官們氣喘吁吁地左右奔跑,傳達命令,讓隊伍相互銜接,又保持一定的間距。指揮宮中的元老院成員頭戴絳紅頭盔,頭盔上華貴的帽纓與高靿厚底戰靴的皮帶糾纏不清。他們臉上抹著硃砂,在飾有神像的巨大頭盔下閃閃發光。他們的盾牌以象牙鑲邊,嵌滿鑽石,就像是許多太陽在青銅牆壁上掠過。
「我可以給你們提供戰象(我的森林里住滿大象)、酒、食油、大麥、椰棗、攻城用的瀝青和硫磺,還有兩萬名步兵和一萬匹戰馬。我找你來談這件事,馬托,是因為你擁有天衣,成了全軍的頭號人物。」他又添了一句:「況且我們是老朋友了。」
這種無動於衷的神情使馬托光火起來,叫道:
那三個長頭髮、衣衫襤褸的蠻族人眼睛看著他,不知道他說些什麼。他們膝蓋受了傷,被人用繩索拋到身上抓住了,他們手上的粗鐵鏈,一端拖在石板上。漢諾見他們毫無反應就發起火來。
「繼續寫!」漢諾說。
在這次布匿戰爭中,這種橫徵暴斂更是變本加厲,結果使得幾乎所有的利比亞城市全都歸順羅馬將領雷古盧斯。為了懲罰他們,迦太基要他們交出一千塔蘭,兩萬頭牛,三百袋金沙,大量糧種;部族頭領被釘上十字架或者餵了獅子。
馬托無法理解他這種無所謂的態度,還以為那希臘人另有一位神祗護佑而不願告訴他。
「歡欣吧,諸神之光!你們的執政官已經把那些貪婪的狗東西統統消滅!祝福共和國吧!下令祈禱神祗吧!」他瞥見了那幾個俘虜,大笑起來。「哈!哈!我的西喀勇士!你們今天叫得不那麼響了!是我在跟你們說話!還認得我嗎?你們的劍到哪兒去了?多可怕的人啊,說真的!」他假裝想要躲藏起來,彷彿害怕他們一樣。「你們不是要馬匹、女人、土地、官職嗎?也許還要聖職吧?有何不可呢?好吧,我會給你們土地的,你們將永遠爬不出土地!你們將同嶄新的絞架結婚!你們的軍餉嗎?我們會付給你們鉛錠作為軍餉,把鉛錠熔化在你們嘴裏!我會把你們安置在一些好位子上,很高的位子,直上青雲,讓你們離鷹鷲更近一些!」
首先,政權歸全體公民所有,任何人都沒有足夠的勢力將政權攫為己有。個人的債務被看作公眾的債務,迦南族的人壟斷了商業,他們只要善於巧取豪奪、重利盤剝,從土地、奴隸、窮人身上拚命榨取油水,就有變為富豪的可能。發財是陞官的惟一途徑,儘管最有權勢和金錢的總是那兒個家族,大家卻容忍這種寡頭政治,因為大家都有希望加入這種寡頭政治。
他像河馬似地喘著氣,眼睛骨碌碌亂轉。他那龐大的身軀使芳香的香樟油溢出了澡盆,香樟油粘住他皮膚上的皮屑,使他的皮膚在火炬的照耀下呈現粉紅色。
戰塔上早已將標槍、箭矢、石筍、鉛塊朝他們射來,有幾個人攀住象衣的流蘇,想要爬上象背。迦太基人用刀砍斷他們的雙手,他們仰面朝天摔了下去,跌在別人舉著的利劍尖上。長矛不夠結實,扎在象身上就折斷了;戰象衝進步兵的方陣就像野豬闖進草叢;它們用鼻子拔起營寨的木樁;從營盤的一頭衝到另一頭,用胸脯撞倒帳篷;所有蠻族人早已逃走。他們躲在夾峙峽谷的小山上,迦太基人就是從峽谷過來的。
四天以後,他到了戈爾扎,處於一條狹窄的山間小道上方。這時史本迪於斯的隊伍正從下面的小路開來。只要用二十桿梭鏢,攻打隊伍的前鋒,就能輕而易舉地把他們阻於山下。但迦太基人卻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走過。漢諾在隊伍的殿後部隊中認出了努米底亞人的國王,納哈伐斯向他躬身致敬並做了一個手勢,但漢諾卻不解其意。
只有一個人能夠拯救迦太基共和國。大家後悔不該小看了他,就連主和派也投票贊成舉行燔祭,召回哈米爾卡爾。
史本迪於斯沒理會他。他舒舒服服地仰面躺在一隻盛滿蜜水的大雙耳瓮旁邊歇息,不時把腦袋伸進去痛飲一氣。
在這些蠻族人的軍隊里,各種宗教如同各種民族,應有盡有,大家都尊重別人的神祗,因為那些神祗同樣令人敬畏。許多人把異教的禮儀與自己原來的宗教混淆在一起。有人即使並不崇拜星辰,但只要某個星座是不祥的或者消災解難的,也照樣向它獻祭。在危難之中偶然得到的不知來歷的護身符,會變成一件神物;或者一個名字,僅僅是一個名字而毫無其他意義,由於大家一再重複而根本不設法弄懂它的含義,也會具有神力。但是許多人則由於到處搶掠廟宇,見過許多國家和對生靈的屠戮,結果變得只信命運和死亡,每天晚上都像猛獸一樣安然入睡。史本迪於斯也許敢朝奧林匹斯聖山的朱庇特神像啐口水,但他卻不敢在黑暗裡高聲說話,而且每天穿鞋總是先穿右腳,不敢有誤。
烏提卡人不願意在城裡接待這些武裝到牙齒的貴客。漢諾大發雷霆。最後他們同意讓他帶著少數戍從進城。
蠻族士兵差一點來不及拿起武器,他們胡亂排成隊形。他們恐怖得渾身冰涼,不知怎麼辦是好。
有時候他會突然跑掉,在星光下跨過裹著斗篷熟睡的士兵,到兵營的寨口,跳上一匹馬,兩小時后便來到烏提卡史本迪於斯的帳篷里。
接著,又一種顧慮使他坐立不安,他害怕由於自己崇拜利比亞人的神祗阿普圖克諾斯而得罪摩洛神,他怯生生地問史本迪於斯,該給這兩個神祗中的哪一位獻祭活人。
九九藏書宣稱他是來同雇傭兵結盟的,因為迦太基共和國長期以來一直是對他的王國的一種威脅。因此他支持蠻族人對自身有利,而對於蠻族人來說他也是很有用處的。
一個巴利阿里投石手上前一步,在皮帶上放進一顆陶土彈丸,掄起胳膊:一面象牙盾牌爆裂了,兩支軍隊混戰起來。
於是他們牽來一頭白色公牛和一隻黑色母羊,分別象徵白天和黑夜,在一個坑邊把它們宰了。等坑裡注滿血,他們就把胳膊插|進去。然後納哈伐斯張開手掌印在馬托胸口,馬托也把手掌印在納哈伐斯胸口。他們又把血手印按在帳篷上。然後就整夜吃喝,把吃剩的肉、皮、角、骨、蹄,統統燒掉。
史本迪於斯主張立即開始攻城。納哈伐斯持反對意見,他認為必須首先掃清外圍。久經征戰的將領都同意這種看法,馬托本人也持相同觀點。於是他們決定派史本迪於斯進攻烏提卡,馬托進攻伊博-扎里特,歐塔里特率領第三支部隊,與突尼西亞互為犄角之勢,據守迦太基平原。至於納哈伐斯,他要返回自己的王國,去調集戰象,以他的騎兵清掃道路。
他在烏提卡城前面建起一座長方形平台。可是,隨著平台的升高,城牆也在升高;一方打開的缺口,幾乎立即被另一方重新加高。史本迪於斯愛惜兵力,苦苦思索對策,竭力回憶當年在遊歷各地時聽人講過的各種策略。為什麼納哈伐斯老不回來?人人都感到焦慮不安。
大家都因過度恐懼而變得勇敢起來。富人們從雞叫時分就開始沿著馬巴勒海峽排列成隊,掖起長袍練習投擲梭鏢。但由於缺乏指導,他們常常爭論不休。他們氣喘吁吁地坐在墳頭,然後又重新開始練習。好幾個人甚至給自己規定了飲食制度。有些人以為多吃才有力氣,就暴飲暴食;另一些人身體肥胖行動不便,於是拚命節食減肥。
「丟開這些使你萎靡不振的煩惱吧!過去你聽人指揮,現在你指揮著一支大軍,即使迦太基打不下來,他們至少也會割讓給咱們幾個省,咱們會成為國王!」
然而現在他們卻無法掩飾心中的不安,他們的臉色過分蒼白了。在門口等著他們的人群,一直跟著他們到了他們的府邸,想從他們那裡打聽到一點消息。就像瘟疫流行時期一樣,家家產戶大門緊閉,街頭忽而人山人海,忽而空無一人。人們登上衛城,奔向港口。國民大會天天晚上討論對策。最後,全體市民被召集到日神廣場,大家決定讓百門城的征服者漢諾統兵拒敵。
那是個虔誠的信徒,陰險狡詐,對非洲人毫不留情,是個真正的迦太基人。他的收入與巴爾卡家族相埒,而在行政事務方面則沒人比他經驗豐富。
商人們的社團草擬法律,遴選財政督察,財政督察任期滿后可以提名元老院的一百名成員,元老院則隸屬於國民大會,即全體富人的集會。至於兩位執政官,也可算是國王的殘餘,但權力地位還不如羅馬的執政官,他們在同一天由兩個互無瓜葛的家族中選出。大家用種種怨仇來離間他們,讓他們相互削弱:他們不能對宣戰的決議說長道短,而如果他們打了敗仗,國民大會卻要把他們釘上十字架。
烏提卡和伊博-扎里特拒絕與蠻族人結盟。它們同迦太基一樣,都是腓尼基人建立的國家,它們獨立自主。每次迦太基共和國簽訂條約,它們總要迦太基寫進將它們與迦太基加以區別的條款。不過它們尊敬這個比它們強大的兄弟國家,並得到它的保護。它們根本不信烏合之眾的蠻族能夠戰勝迦太基,倒是蠻族人必將被它消滅。它們希望保持中立,過太平日子。
迦太基人布陣極其緩慢,蠻族士兵都嘲笑地請他們坐下來休息一會。他們嚷道,等會兒他們要替迦太基人把大肚子掏乾淨,撣掉鍍金皮膚上的灰塵,並且請迦太基人喝鐵水。
「停下!」他對一名站著在手心上記錄他口授信件的奴隸說,「給我帶幾名俘虜上來!我想看看他們。」
「去她那裡!別管我!我要把她帶回來!他們要是敢出來,我就把他們像蝮蛇一樣踩得稀爛!我會要她的命,史本迪於斯!」他翻來覆去地說:「是的!我會宰了她!你瞧著吧,我會宰了她!」
他轉動著藍色的大眼睛走過他們身邊,他們紛紛讓開路來。到了湖邊,他脫下海豹皮外套,解開束著他的紅色長發的帶子,把頭髮浸到水中。他很後悔沒和埃里克斯的兩千名高盧人一起投奔到羅馬人方面去。
他終於找回一些殘部。
「跪下!跪下!豺狗!塵土!蛆蟲!狗屎堆!他們居然不願意回答!夠了!你們就別說話吧!來人!把他們的皮扒下來!不!等一會兒!」
薩朗波見到天衣以後總是心神不定。夜裡她以為聽見了月神的腳步聲,嚇得她大聲尖叫著驚醒過來。她每天派人給各處廟宇送齋飯。達娜克為執行她的命令累得疲憊不堪,沙哈巴蘭則守在她身邊,寸步不離。
這座城市有一個與海相通的湖泊作為屏障,並有三道城牆,在俯視全城的制高點又有一道帶有箭樓的城牆。他從來沒有指揮過這樣的戰役。而對薩朗波的思念又始終纏繞著他,她的美貌使他魂牽夢縈、心醉神迷,而復讎的歡樂又使他無比自豪。他想見到她,這種需要尖銳、激烈而又持久。他甚至想自告奮勇當名談判代表,指望進了迦太基城,便可以一直來到她身邊。他常下令吹起進攻的號角,自己不等部隊跟上便沖向敵方企圖在海上修築的防波堤。他用手去摳石頭,用劍四處亂挖、亂砍、亂刺。蠻族士兵亂鬨哄地衝上去,重壓之下,雲梯發出巨大的聲響倒塌下來,一群群人紛紛落水,濺起血紅的浪花拍打著城牆。最後,喧鬧聲平息下來,士兵們撤離城牆,準備再次發動攻擊。
史本迪於斯、納哈伐斯和馬托派人到布匿境內的所有部落進行遊說。
另外一些人也在懷念祖國,儘管他們的https://read.99csw.com國家沒有那麼遙遠。的確,那些被劫持的迦太基人甚至可以看清海灣對岸,比爾薩山山坡上他們家院子里張著的頂篷。但在他們身邊卻有哨兵日夜不停地巡邏。他們全都給拴在一根鐵鏈上,每人戴著一副鐵枷。一群群人不知厭倦地來看他們,女人們指給小孩看他們穿著的華麗長袍,長袍已經被人撕破了,耷拉在他們餓得骨瘦如柴的身體上。
太陽常常在大白天突然變得暗淡無光。於是海灣和大海就像鉛水一樣凝然不動。一股垂直的褐色塵霧旋轉著襲來,棕櫚樹被吹彎了腰,天空消失了,只聽見被旋風颳起的石頭打在牲畜屁股上的聲音。那個高盧人把嘴唇貼在帳篷的洞眼上,由於精疲力竭,憂傷過度而喘著粗氣。他想起秋天早晨牧場的清香,想起紛紛揚揚的雪片,想起大霧深處原牛們的哞叫,閉上眼睛時他彷彿看見那些一長溜一長溜茅草為頂的屋子裡的燈火,在沼澤地里和樹林深處顫動。
婦女們大叫大嚷反對這個決定,她們對布匿貴婦的珠寶垂涎三尺。利比亞人也提出抗議,本來是叫他們來打迦太基的,現在卻要到別處去了!結果幾乎只有士兵們自己開拔。馬托率領他的老部下和伊比利亞人、盧西塔尼亞人、西方人和海島上的人,而那些說希臘話的人則要求跟史本迪於斯走,因為他足智多謀。
天黑以後,他帶著戍從逃出烏提卡城,鑽進深山,尋找部隊。
那三名俘虜始終站在他面前。於是有個黑人(就是剛才在戰鬥中替他打遮陽傘的那個)俯身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
那希臘人並不分辯。一盞陶制高腳燈台擱在帳篷的支柱跟前,發出柔和的光輝,支柱上掛著全副甲胄,那件天衣就在甲胄間熠熠生輝。
但是一陣奇怪的叫聲,既粗啞又尖利,一直傳進了浴室,壓倒了漢諾的說話聲和放在他面前的菜盤的叮噹聲。叫聲越來越響,突然,戰象發出激怒的吼叫,戰鬥似乎又打起來了。一片喧嚷籠罩全城。
「你去哪裡?」史本迪於斯問。
可是,他們奪來神衣怎麼還不能取勝呢?史本迪於斯說,還要等些日子。
「怎麼辦?……怎樣再到迦太基城裡去?」
他下令徵召所有的健康公民入伍,城樓全都安上投石器,要求準備數目驚人的武器,甚至命令建造十四艘並無用處的戰艦,而且要求把一切都記錄在案,詳細填寫。他坐著轎子去軍火庫、去燈塔、去各座廟宇的寶庫;人們總是看見他那台大轎晃晃悠悠地一級一級登上通往衛城的階梯。夜間,由於他無法入睡,便在自己府邸用嚇人的聲音吼叫著操練的命令,作為自己指揮作戰的準備。
烏提卡東面有一片平原一直延伸到迦太基大瀉湖,後面有一條峽谷垂直通向瀉湖,兩座低矮的山嶺夾峙著峽谷,到湖邊才突然中斷。蠻族人在左邊稍遠的地方紮下營盤,以便封鎖港口。那一天交戰雙方都打得厭倦了,正在休息,蠻兵們都在帳篷里睡大覺。這時,在小山的拐角處,迦太基軍隊出現了。
「我們在那四天里備受太陽烤炙之苦,在經過馬卡爾時丟失了幾匹騾子。儘管他們佔據有利地形,我軍無與倫比的勇氣……啊喲,德謨納德!我難受極了!叫人燒熱磚頭,燒得紅紅的!」
他先是談些有關攻城的事情,但他來這裏卻只是為了談薩朗波,以排遣心中的痛苦。史本迪於斯勸他明智一點:
馬託大聲嘆息著,趴在地上,指甲摳進泥土哭泣著。他覺得自己太可憐、太虛弱,被人遺棄。他永遠也不可能得到她,甚至連一座城池都攻不下來。
大家聽到火耙在爐灶里一陣亂響,香料在巨大的香爐里冒出更加濃烈的香煙,精赤條條的幾名按摩師汗流如注,將一種藥膏捺在他全身各處的關節上,那藥膏是用小麥、硫磺、黑酒、犬乳、沒藥、古篷香脂和安息香配製而成的。乾渴不住地折磨著他,身穿黃袍的醫生沒有答應他的要求,只遞給他一隻盛有冒著熱氣的蝮蛇湯的金杯。
「哼!這全都怪你!你拉我去,然後又丟下我不管,你這個膽小鬼!我為什麼要聽你擺布?你以為你是我的主人嗎?啊?你這個妓|女販子!奴才!奴才的兒子!」他咬牙切齒,舉起巨大手掌要打史本迪於斯。
可是感到被人憎恨的人民卻將它的錢財和神祗緊緊摟在胸前,它的愛國主義精神是由它的政府的結構方式本身所決定的。
迦太基搞得那些部落民不聊生。它一味橫徵暴斂,稍有延誤或者怨言,便動輒懲以鐵鐐、斧鉞、十字架等酷刑。他們必須種植共和國所需的莊稼,提供共和國所要的物資;任何人都無權擁有武器;如果有些村莊敢於反抗,就把村民賣為奴隸;總督被當做壓榨機,榨取的數量越大就越能幹;在直接隸屬於迦太基的地區後面,是僅須繳納少量貢物的盟邦;在盟邦後面,是些行蹤不定的遊牧部族,迦太基有時可以讓這些遊牧部族去襲擾某個盟邦。依靠這麼一種機制,迦太基總是連年豐收,人畜興旺,五穀豐登。九十二年之後,派駐迦太基的、精通農業和奴隸事務的老卡頓對此驚訝不止。他在羅馬一再叫嚷必須滅亡迦太基,無非是出於貪婪和嫉妒。
歐塔里特的部隊始終呆在突尼西亞前面,躲在湖泥壘成的土牆後面,土牆上插滿帶刺的灌木,黑人在牆頭上東一處西一處地用大木棍支起各種各樣可怕的頭像,有用鳥毛做成的人臉,還有豺狗的腦袋或九*九*藏*書者蛇的腦袋,張著血盆大口嚇唬敵人。蠻族人以為用這辦法就能無往不勝,他們跳舞、角斗、耍雜技,深信迦太基不久便將滅亡。如果不是漢諾而是別人,一定會輕而易舉地打垮這群帶著大量牲口和婦女、行動不便的烏合之眾。況且這些人對運兵布陣一竅不通,歐塔里特給他們弄得泄了氣,再也不對他們提出任何要求。
烏提卡已經多次向迦太基請求出兵增援。但漢諾不等到戰爭機器擰上最後一顆螺釘就不肯出發。他又拖延了三個月時間來裝備城牆下象房裡關著的一百一十二頭戰象。這些戰象打敗過雷古盧斯,人民十分珍愛它們,對於這些老朋友怎麼優待也不為過。漢諾叫人重新鑄造裝飾它們胸部的青銅甲片,把象牙鍍上金,擴大象背上的戰塔,用最漂亮的絳紅衣料裁製象衣,邊緣還要綴上沉重的穗子。由於大家都把象俠叫做印度人(也許是因為最初的象伕來自印度),他命令所有的象伕一律按印度人樣式打扮,頭上整鬢角裹著白色包頭,身穿一條牡蠣絲織成的短褲,短褲的橫向皺褶,使它看上去活像兩片貝殼合在屁股上面。
漢諾精疲力竭,心灰意冷——尤其使他心疼的,是損失了那些戰象——他甚至向德謨納德討毒藥,想了結一切。況且他覺得自己要被釘上十字架了。
那衣索比亞人從腰帶間拔出一把長匕首來,三顆人頭掉到了地上。有一顆人頭蹦到了殘肴剩核之間,又一蹦,掉進了澡盆,在裏面漂浮了一會兒,張著嘴巴,瞪著眼睛。晨曦從牆壁的縫隙間射了進來,三具屍首俯卧在地上,鮮血像泉水般從三個泉眼裡汩汩流出,在撒著藍色細沙的馬賽克地板上流了一大攤。執政官把他的手浸到這攤血漿中,用它摩擦膝蓋:這也是一種良藥。
他們于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之中逃回迦太基,白晝藏匿在橄欖樹林里,夜間才重新上路。每走一程就死去幾人,好幾回都以為要全軍覆沒了。最後,他們到達了海爾馬奧姆海岬,迦太基派船到那裡把他們接了回去。
「你就獻祭吧!」史本迪於斯笑著答道。
「哦!是嗎?」執政官說,「我不會死於這種病!」從他青紫的嘴唇里發出一種比屍臭更令人作嘔的氣息。他那沒有眉毛的眼睛像兩顆燒紅的煤炭;一堆粗硬的皮膚從他的前額垂下;他的雙耳從腦袋向外翹著,這時變得越來越大;鼻翼旁邊兩道半圓形的極深的皺紋使他的相貌古怪而嚇人,具有一種猛獸的神情。他那走了樣的嗓音也很像猛獸的吼聲,他說:
夜間,他獨自在帳篷里凝視著那件天衣。這件神物對他有什麼用處呢?在這個蠻族人的腦子裡產生了懷疑。後來他反而覺得月亮女神的紗帔附屬於薩朗波,她靈魂的一部分在其中遊盪,比氣息還飄渺。他摸著它,嗅著它,把臉埋在裏面,一邊吻它一邊嗚咽抽泣。他將它裹住肩膀,以便給自己造成錯覺,以為自己在她身邊。
他們也許有八萬人。那兩座推羅人的城邦不會抵抗,他們不久便可回師迦太基。現在已有一支強大的部隊佔據海峽底部,開始分割迦太基,迦太基即將由於發生饑饉而淪亡,因為它沒有各省的支援就無法生存,它的公民與羅馬公民一樣,是免交捐稅的。迦太基缺乏政治才能。它關心的總是糧食問題,這使它既無宏圖大略,也不知居安思危。它像艘碇泊在利比亞海灘上的戰艦,全憑努力工作才得以維持下來。其他各國像大海狂濤,在它周圍咆哮,稍有一點風暴就會動搖這架龐大無比的機器。
他們披著白色羊毛大氅,掛著長匕首,戴著皮護頸,木質耳墜,穿著鬣狗皮皮鞋,留在帳篷門口,手裡拄著標槍,活像一些正在休息的牧人。納哈伐斯在這些人當中是最漂亮的:綴有珍珠的皮帶緊緊纏著細長的胳臂,一隻金箍將他那又寬又大的披風箍在頭上,金箍里插上一支鴕鳥翎毛,向後垂至肩頭。他不住地露齒微笑,眼睛像箭鏃一樣銳利,渾身上下透出一股殷勤又輕浮的神氣。
突然,馬托穿上厚底靴,扣上綴有青銅片的護身甲,戴上頭盔。
「也許你說得對,德謨納德?的確有許多潰瘍都合上口了。我覺得自己很強壯,瞧,你看我多能吃!」
突尼西亞更是痛恨迦太基!它比宗主國迦太基的歷史更為悠久,無法容忍迦太基的繁榮昌盛。它面對迦太基的城牆,蹲在海邊的淤泥之中,像一條毒蛇似地瞪眼瞧著迦太基。流放、屠殺、瘟疫都不能削弱它。它曾經支持阿加索克利斯的兒子阿爾沙加特。那些「吃不潔凈食物的人」也立即從突尼西亞獲得了武器。
「喝吧!」他說。「讓蛇類得自太陽的力量深入你的骨髓,鼓起勇氣來吧,眾神之光!你也知道,有位埃斯克姆神的祭司在觀察天狗座周圍那些導致你病因的殘忍的星宿。它們黯淡得如同你皮膚上的斑疹,你不會死於這種病的。」
迦太基人見蠻族軍隊突然開走,大為驚愕。接著,軍隊在阿里安那山山腳沿著通往烏提卡的道路朝海邊逶迤行進。一隊人馬留在突尼西亞,其餘部分在視野中消失,又在海灣對岸的森林邊上出現,隨即又開進森林。
戰象被這一團團火嚇得逃出營盤。地勢漸漸上升,蠻族人從山坡上向它們投擲標槍,它們掉頭就跑——於是它們用象牙刺穿迦太基人的肚皮,把他們踩在腳下壓死、踏扁。蠻族人跟在它們後面衝下小山,布匿人的營盤周圍沒有挖防禦工事,只一次衝鋒便全部毀壞,迦太基人被消滅于城下。因為城裡的人不願打開城門,生怕雇傭兵會衝進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