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克·哈洛威，亂打岔的行家裡手。」伯恩說。

「有可能。」哈洛威說。

「摧毀凡加小姐的可信度。」奧布里說。

毛毛爸爸一口吐出咖啡，瞪著哈洛威，好像在說：你什麼毛病！

「那是當然。」奧布里說。

「這樣啊。」哈洛威說。

「關我屁事。」哈洛威說。

「我想會吧。」哈洛威說。伯恩本人看上去悲慘至極，整個談話過程他都苦著一張臉。他知道他成了奧布里一行前來哈洛威樹屋談判的幌子，也清楚被捲入大人物大計劃中的小人物會有怎樣悲慘的命運。「於是人類都各有所得了，」哈洛威說，「毛毛呢？」

「也就是說，踢上高位，遠離這裏，遠離毛毛們。」哈洛威說。

奧布里掃了蘭登一眼。「對於即將進行的有關這些動物是否智慧生物的聽證會，我們有些顧慮。」

「你會這麼說嗎？」蘭登問。

「我覺得這飛船上所有人你都不喜歡，哈洛威，」奧布里說，「這不是把德里斯先生留在座位上的充分理由。我離開奧布里鎮時需要配備保鏢，董事會對我單獨置身於野外非常敏感。」

「也許吧。」哈洛威說。

「他是扎拉集團的治安官，這是集團管理下的星球。」奧布里說。

「這麼說你準備開槍把我們都轟了？」奧布里說。

和布蘭德·蘭登一起從後排乘客座出來的威頓·奧布里七世嚇了一跳：「有什麼問題嗎？」

「有，」哈洛威說，「我恨他入骨。」

「那讓他拿搜查證給我看，」哈洛威說，「如果沒有搜查證，他就是非法侵入，我再想了想，你和蘭登也是。唯一有正當理由來這裏的只有查德。」

「我想過來親自看看那些東西。」伯恩說。

「她沒有教毛毛，你教的。」蘭登說，「向法官坦承你在凡加小姐來訪之前教了小動物一些把戲。我們不否認這些動物很聰明，一學就會。就說你本意是開個無害的玩笑，惡作劇一下。她當真了，你還沒來得及解釋她就提交了要求聽證的報告。這樣她完全沒有過失。你也不過就是開了個雖然有些惡劣但無傷大雅的玩笑。」

「不是故意舊事重提，哈洛威，但你之前已經讓她出過丑了，不是嗎？」蘭登說，點頭示意伯恩，「伯恩先生告訴我們，你在一場聽證會上出賣了她。她說你教你的狗搞爆破，而你說她撒謊。你當時只不過為了保住你的承包合同，似乎也沒怎麼顧忌她。現在你即將成為宇宙中最富有的人之一，大概更不缺乏動機這麼做了吧。」

伊莎貝爾和蘇利文在當天晚上告辭回奧布里鎮了。蘇利文相read.９9csｗ•ｃｏｍ當憋屈地窩在飛船狹小的乘客座上，和伊莎貝爾的樣本、筆記及剩餘物資擠在一塊兒。哈洛威目送他們離開，留意到毛毛們對此不怎麼難過。要麼這些小傢伙感情不怎麼豐富，要麼它們屬於那種「眼不見心不煩」的類型。相較之下，伊莎貝爾走了，卡爾就悶悶不樂。就算斑斑拽它的耳朵，寶寶抱著它蹭都沒讓它打起精神來。

進到小屋后，卡爾湊向伯恩示好，它認識這人也喜歡他。哈洛威小心地調整他書桌上的監視攝像頭的位置和角度，好清楚地拍下外界的情況和伯恩的飛船，然後把罩在上面的帽子拉好，避免擋住鏡頭。

「好歹這次你能給她的事業帶來幫助，」奧布里說，「她有好處，你也有好處，就連伯恩都有好處。」

「我們達成了完全的共識。」蘭登總結。

「它們什麼時候回來？」伯恩問。

「把鑰匙留給他。」最後奧布里對伯恩說，「他可以開空調。」奧布里轉向哈洛威，「好了嗎？你還有別的不合理要求嗎？」

「伊莎貝爾有毛毛們的錄像，」哈洛威說，「保密等級達到標準、不可篡改的錄像，記錄了她認為可以證明毛毛是智慧生物的行為。」

「所以這是著名的爆破狗。」奧布里說，拍了拍卡爾。

「我必須再次強調，哈洛威先生，我們從來沒來過。」蘭登說。

毛毛爸爸也抬頭看著哈洛威，完全不在乎他的話。

「是啊，」哈洛威說，「我只需要讓伊莎貝爾出醜就行。」

「看得出是哪裡的地圖嗎？」蘭登問。

「扎拉斯特拉準備試行一個項目，讓單一勘測員負責一整塊大陸的勘測和開採，」蘭登說，「這個勘測員可以隨他所願地主持這個項目，也許沿用扎拉集團現行的辦法，管理調派其他勘測員。差別在於，這位首席勘測員可獲得所轄大陸開採收入的5％。」

「你教會了你的狗搞爆破，哈洛威先生。」蘭登說。

「也許我對那些動物也很好奇。」奧布里說，「它們可能害我損失一大筆錢，我想我至少能來看看它們。」

「就當是錦上添花好了。」奧布里說。

「它是你的。」奧布里說。

「當然沒有，」哈洛威說，「只有你們的幌子伯恩來過，他只是來看看小動物。」

哈洛威往伯恩的方向比了比。「所以我只要干他的活兒，就能當上億萬富翁。」他說。

「好。」奧布里說，「那我們說定了。」

「我不知道，」哈洛威說，「我不知道法官會問我什麼。」

「那樣還不夠好。」奧布里說。

伯恩不是一個人來的。九_九_藏_書

「如果他侵入私人領地並且在主人要求時拒絕離開，那就不算謀殺。」哈洛威說。

「對，」蘭登附和，「那就算是4.75％吧。」

哈洛威低頭看著毛毛爸爸：「如果我知道你會惹來這麼多麻煩，那天就該讓卡爾把你吃掉。」

「我們想知道你打算怎麼說。」蘭登說。

「我預計法官會讓你證實凡加小姐的報告內容。」蘭登說。

「這會讓我看著像個混蛋。」哈洛威說。

「我要做什麼才能得到這些好處？」哈洛威問。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哈洛威說，「我碰到每一隻動物都要向你詳細打報告？要知道，我可是住在森林里。」

「好吧，」哈洛威說，「所以呢？」

哈洛威看向伯恩，「真的？」他說。

「你不把它們留在家裡？」伯恩說，「你知道我要來。」

「我告訴你是想讓你明白，哈洛威，」奧布里說，「這些都能和你扯上關係，只要你願意。」

「我也問你早上好。」哈洛威說。他正在喝早晨咖啡。毛毛爸爸——哈洛威現在知道它也不是爸爸——好奇地嗅著他杯子里的液體。

「那我們可以談點別的。」奧布里說。

「對。」伯恩說。

「是啊，」哈洛威說，「完全的共識。」

三天後，哈洛威收到一封經過加密並要求回執的郵件，請他八天後在奧布里鎮的一場聽證會上出席，提供有關「毛毛們」的證詞。哈洛威笑了，伊莎貝爾還真是說干就干，一分鐘也不浪費。

奧布里回頭看向剛剛從駕駛座出來的伯恩。「我完全不知道這是鬧哪出。」伯恩說。

「有點心動，但我犯不著，」哈洛威說，「只轟了他就行。如果你覺得我不會，儘管讓他踏出那飛船試試。」

「那可不容易，」哈洛威說，又等了一會兒，補充道，「再說我那麼幹了之後你給我簽這份合同影響不好。」

「再說了，我們現在談的是相當大的一筆錢，你當個混蛋也是值得的。」奧布里說。

「嗯，」哈洛威說，「是東北大陸的地圖。」

「為什麼？」伯恩問。

「我們的生物學家不是這麼想的，」伯恩說，「不是看不起你，傑克，但她在這方面可能比你懂得多。」

「它們不是穴居人。」哈洛威說，「它們住在樹上，或者說曾經住在樹上，現在它們佔領了我的房子。」哈洛威把杯子推向毛毛爸爸，讓它嘗嘗這飲料。

「好極了。」哈洛威說。

德里斯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發生，除了怒目相視，別無他法。

奧布里聳了聳肩。「如果你這麼在意它們，帶它們去東北大陸唄，」他九*九*藏*書說，「給它們劃一塊保護區，做什麼都行，扎拉集團甚至可以設立『拯救毛毛』基金。這樣對我們在地球上的名聲也好。只要沒人再說這些東西是人類就行。」

「我和你一樣激動，」伯恩說，「相信我。」他切斷了聯繫。

「顯然不會，」蘭登說，「如果你同意的話。」

「我不要每一隻動物的報告。」伯恩說，「但如果遇到了這個星球上的穴居人，讓我們都快被踢出去了，你還是應該告訴我的。」

「還有，這怎麼不是對我赤|裸裸的賄賂呢？」哈洛威問。

「那又怎麼樣？」哈洛威說，「和這些小東西一起住的是我。她的觀點也許是比我的有分量，但我的想法也足以不讓法官直接裁定扎拉集團提交SSR報告了。最糟也不過是法官裁定進一步研究。如果你操作得當，在毛毛最終智慧生物身份認定之前，你還能在這裏運作兩到三年，足夠開採太陽礦的了。」

「坐在封閉的飛船里太熱了。」蘭登說。

「這是扎拉23號星上唯一一塊扎拉集團還沒開始開採的大陸，」蘭登說，「我們上個月才從殖民星官方獲得許可在這片大陸上作業。」

「嗯，你說是就是吧。」哈洛威說。

「據稱的爆破狗，」哈洛威說，「無法證明。」他轉身面向他的客人們，坐在書桌上。

「你準備在簡歷上加上『謀殺』嗎，哈洛威先生？」蘭登問。

「沒事。」哈洛威說。

「你想談什麼？」哈洛威說。

「還有什麼別的可談？」哈洛威問。

「什麼？」哈洛威說。

「你來這裡有什麼合理原因嗎，奧布里？」哈洛威問，他指了指伯恩，「我知道他來的原因，他想參觀摸摸動物園。你想要幹什麼？」

「沒錯，」哈洛威說，「我非常確定。」他端起咖啡，又喝了一口。

「那不是一回事。」哈洛威說，意識到蘭登在暗示什麼，進而回想起伊莎貝爾和他的爭論，「還有，如果你暗示讓我說伊莎貝爾教毛毛把戲來騙人，我很好奇之後你們怎麼圓回來給她升職。」

「那就把窗子敲破遞他一碗水，」哈洛威說，「如果他踏上我的地盤，我就用獵槍給他理個中分頭。」

「這樣能減少扎拉集團的僱員數目，進而節省成本。」蘭登說，「同時那5％的合同所得可以減免稅賦。」

「算是好處吧。」奧布里說，「我們說他可以在九_九_藏_書你手下干。我想你會好好對他的。」

「什麼？」哈洛威說，「不行。」

「不夠，」奧布里說，「她是生物學家，你只是勘測員，她的觀點比你的有分量。」

「讓我再重申一遍，它們是野生動物，」哈洛威說，「它們走之前又沒給我留下日程表。」

「我知道你只關注太陽礦，哈洛威，」奧布里說，「但是除了你那點收益，還牽涉到其他方面。這個星球所蘊藏的金屬和礦產資源不同尋常，比太陽石的藏量還豐富。也正因為如此，這裏才會形成太陽石礦。這顆星球是扎拉集團具有開採勘測權的星球中資源最豐富的一顆。如果我們失去它，扎拉集團的處境岌岌可危。」

「比他的活兒管的範圍更大些，」蘭登說，「但的確差不多。最大的好處在於，你可以把所有的工作分包出去，甚至不需要親自待在這星球上。你可以安坐地球家中，在游泳池邊上等著收錢。」

「你介意讓我們進去談嗎？」奧布里說，「因為眼下我覺得有點可笑，你唯一想滅掉的那人卻好好地坐在飛船里吹空調。」

「你確定？」伯恩問。

「給我們點信心，我們知道低調行事，哈洛威先生。」蘭登說，「我們會等上適當一段時間再宣布與你達成合同。凡加小姐也不會因為請求聽證遭到任何懲罰。沒錯，她會晉陞為我們地球上一家實驗所的主管。」

「你們的生物學家因為重大發現激動過頭了，」哈洛威說著，注視著毛毛爸爸仔細嗅著咖啡的模樣，「雖然她是生物學家，但又不是外星智慧生物方面的專家。讓她決定毛毛們是不是智慧生物就和讓足科醫生決定你要不要肝臟移植差不多。」

哈洛威彎起了嘴角。「我猜這意味著我合同期滿之後你們不打算把我踢出這星球了？」

「放心，查德，」哈洛威說，「它們不是智慧生物。」毛毛爸爸把頭探進杯子里，猶豫地啜了一口咖啡。

哈洛威看了一眼德里斯，後者還在惡狠狠地瞪著他。「好吧，」他說，「進來。」

哈洛威看著他小屋裡的三人。「我想我們還是跳過暖場問題吧，」他說，「如果他們問我是不是見到了伊莎貝爾所見，我會說是的。因為我的確見到了。這不意味著我贊同她，認為毛毛是智慧生物。如果你們打算說服我，讓我不贊同伊莎貝爾的結論，不用擔心，我不贊同。而且伊莎貝爾也知道我不贊同。所以你們不用賄賂我了。」

哈洛威目光投向蘭登：「我猜該輪到你說話了。」

「已經夠好了。」哈洛威說。

蘭登笑了。他打開隨身帶著的文件read•９9ｃｓｗ•cｏｍ夾，向前幾步走到哈洛威跟前，拿出一頁文件遞給他。哈洛威掃了一眼那文件，說：「這是張地圖。」

又過了幾分鐘后他收到請求，查德·伯恩上線了。「你是不是想害我被炒？」哈洛威一拍開純音頻就聽到伯恩在吼，連寒暄都省了。

「你是說毛毛們？」哈洛威反問。

「反正所有人都覺得你是混蛋，哈洛威，」奧布里說，「沒有冒犯你的意思。」

「扎拉集團已經幾乎不用交稅了。」哈洛威說。

「如果他走出那飛船，我就把他推下去。」哈洛威一看到降落在他樹屋前的四座飛船前排乘客座上的喬·德里斯，便出言威脅。

「謝謝你的『熱情』，傑克。但你別無選擇，」伯恩說，「你的合同里註明，我作為你扎拉集團的勘測員代表，在某些情況下有權甚至必須進行實地考察，確保你的設備和操作符合扎拉集團的規章要求。所以你猜怎麼著，我現在就出門，六個小時後到。」

「我知道你要來，」哈洛威說，「我沒準備迎接這麼多隨行人員。還有，我不會留著它們，查德。它們不是我的寵物，它們是野生動物，來去自如，待了幾天之後就時不時到外面森林里去。我想它們應該去忙遇見我之前忙的事去了。我也一樣來去自如，一樣在忙遇見它們之前忙的事。」

「不管怎麼說，它們不像人類，所以我才懶得告訴你。」哈洛威說，「它們只是非常聰明的小動物。」

「威頓·奧布里不是這麼看的，」伯恩說，「未來的扎拉集團董事長衝進我的小隔間對我吼了十分鐘，就因為我的一個勘測員找到了智慧生物卻懶得告訴我。我給了你0.4％的分成已經被他記在廢物名單上了。現在我覺得他的暗殺名單上也有我了。」

「少廢話，哈洛威。」伯恩說，「你發現了這些小東西為什麼不告訴我？」

「扣除運營成本和他給予手下其他勘測員的費用。」奧布里說。

「呃，首先，查德，除非你故意瞞著我，不然你不是生物學家，更不是外星智慧生物專家，」哈洛威說，「也就是說你過來也不過就是盯著小傢伙們看。我又不是開動物園的。再說了，我不太樂意花時間招待你。」

「抱歉，」哈洛威說，「它們現在不在。」

「你告訴我這些有什麼用？」哈洛威說，「我不需要知道這些，除了太陽石礦之外，其他和我又沒關係。」

「哈洛威先生，我們的提議很認真。」蘭登說，「這件事牽涉到的利益太大了。這場聽證會的結果必須裁定不予提交SSR報告。其他結果都是慘敗。我們全靠你給大家帶來最好的結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