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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少女 第十五節

第二章 少女

第十五節

那晚上我和寶珠試水不過三分,如果用人生中的飯來打比方,這鍋飯連水都沒燒開。其中的原因,一部分是寶珠不太懂這個,做得很彆扭,另一部分是地點沒選對,我不太喜歡在工作場合干這個,再怎麼說,廣播台也是個正式場合。好在我和寶珠心情都還不錯,搗鼓了一會兒,她說:「不行嘛,你沒經驗。」我暗笑,是的,我對你這號黃花大閨女沒經驗而已。沒說出來。我說:「寶珠,你看,我的那個東西不是雪茄煙,你可以吸一口但最好不要這麼夾在手指縫裡,我很難受。」寶珠大為羞慚,說:「算啦算啦,不做了。我要睡覺了。」
寶珠嗤笑說:「慫了吧,路師傅。要是敢來踢門,你就一巴掌扇他出去。」
大四臨畢業是個非常時期,有人在這個節骨眼上分手,也有腦子被槍打過的,忽然好想談戀愛了,就臨時組團。其中有些人組出了感情,本來應該分道揚鑣的,改殊途同歸了。所以那女生會有這麼一問。寶珠帶著我下樓。這一往返,招來很多目光,寶珠挺得意的,畢竟沒幾個女生敢把男人帶進宿舍,還大模大樣地晃悠。忽聽腦後傳來輕微又輕佻的笑聲:「鬍子大王找到男人了。」不知道是誰說的。我以為寶珠沒聽見,頭都不敢回,跟著她下樓。到寢室門口,她原地轉了一圈,臉上帶著笑,說:「他媽的。」緊跟著,臉就鐵青了。
寶珠說:「那就挨一下唄。」
我和衣躺在她身邊,把自己的皮帶紮好。我沒法喚起寶珠的性|欲,她太硬,我軟了。寶珠順手拽過被子蓋在身上。床很窄,兩個人並頭而卧的話,就必須得摟著,當然也不可能像我和老楊那樣睡96。我們躺了一會兒,寶珠說:「哎,竟然忘記關燈了。」我說:「等會兒關吧,我要出去上廁所。」
寶珠嚴肅地說:「這口冷飯我咽下去了。」
轟的一聲,樓上窗口飛下一個凳子,寶珠探出頭大喊:「肥佬,站那兒別動,我要卸你的胳膊!」
「我不信。」
女生說:「那他跟你回家嗎?」
從我們的位置看不到宿舍的場面,應該都被吵醒了。寶珠想了想說,這估計是琴琴指使的,那個胖大男生是學無線電的,干這事兒一點不費勁。她怎麼不索性在喇叭里高喊寶珠在廣播台藏了個男人呢?這不是更直白嗎?然後寶珠忽然回過神來,說:「路小路,你得趕緊跑,保衛科的人就要來了。」
我點點頭說,是的,我能記起自己被什麼女孩在楓林里親了,這件事大概也挺慘痛的。寶珠怪睜著眼睛說:「你這輩子就被我一個人親過嗎?」
沒說的,那個吻深遠長久,把我帶入了幼年依稀的回憶。我靠在床架上說,我忽然想起來自己幼兒園時候曾經親過一個小女孩,但我不記得她是誰啦,只記得教室外面的楓樹,秋天像火焰一樣,似乎還是她主動來親我的。寶珠撂下https://read.99csw.com手說,那個就是她,但她也想不起來為何要親我了。
寶珠的青少年時代過得一帆風順。她爸爸是研究鋼鐵的工程師,媽媽是個數學老師,從小到大就是優等生,除了高中時得過一次青春期憂鬱症,差點瘋了,其他都還好。那次憂鬱症的起源,是她的鬍子,那會兒長出來了。她早戀了一個男生,此人因為受不了各種嘲諷而宣布和寶珠絕交,寶珠就被擊倒了。到了大學時代,鬍子已經成為她的標誌(同時也停止了生長),似乎無所謂了,況且真有男生不在乎這個,起勁追求她,她都看不上人家。她唯一看得上的是路小路,可惜後者失業、沒文化、不幹正經事,難以託付終身。
「你把我打成骨折了。」
胖大男生也慘叫:「不是我乾的!我就輕輕推了他一把。」
「都是學生會的精英,查了一個,就把廣播台連鍋端了。別怕,保衛科最懂事了。」寶珠說,「當然,有時候來個變態男生敲門,別理他就是。惹急了打電話叫保衛科來抓人,他敲幾下就趕緊溜的。」
那天晚上我和寶珠坐在學校廣播台里,寶珠都樂翻了,還說風涼話:「路師傅,你要是會武功,當時就應該鷂子翻身站在地上。」我說我他媽的不會這個,只會鹹魚翻身。我也數落她,用這麼髒的掃帚打一個長發大|波浪的女生,比我用電蚊拍打小孩還殘暴。寶珠說:「我就是要報復她,竟敢叫我鬍子大王。前陣子我在炸雞店打工,她還說我頭髮里有炸雞味。她狗鼻子嗎?我用了很多洗髮水,她還聞得出來?」我說:「那女生挺好看的,臉髒了好可憐。」寶珠就撲過來擰我的嘴,說:「你倒一點不在乎我的感受!」
寶珠白了我一眼。寢室里的女生都很友好,沒人舉報我。寶珠指指床底下,那是一箱書,俗話說,書重如鐵,我扛起箱子就覺得自己腰受不了,牙根泛出一股血腥味。寶珠說:「給我扛到四樓。」我說:「這是要幹嗎?」寶珠說:「我快畢業了,要回家,這箱書送人。」我沒法再問,快要閉氣了,磕磕絆絆爬到四樓,敲開一個寢室的門,把書送給一個女生。那女生特別客氣,謝了寶珠,又遞了個橘子給我吃,說:「學姐,這是你男朋友嗎?」
胖大男生說:「你別賴了,跟我走,我拿你去領賞。」
「那你還在廣播台做主持人呢。」
我被那伙女生攛掇了,不由站起身。剛走出寢室,聽到樓梯口一聲尖叫,一個長發大|波浪的女生連滾帶爬往大門口狂奔去,後面寶珠舉著掃帚猛追,再後面是一群披頭散髮的女生起鬨,追著喊:「快來看哪,寶珠和琴琴打起來了——」到大樓外面一看,下雨,全都站住了,喊道:「加油,加油!」寶珠和琴琴已經跑出了視野。
我說:「簡直帥呆了。」
「真可惜,我還以為自己九_九_藏_書會慢慢習慣這個地方,在廣播台做|愛其實也蠻刺|激的。你想想,宣傳重地啊。」我胡謅說,「以後要找地方就難了,我家裡兩居室,房子都歪了,門框變形,門都關不上。別說是我,就我爸媽都不敢有動靜,今天我不回家了,讓他們開心開心吧。」
「宿舍里有屁個煤氣啊。」
我曾經把歪歪的奇迹告訴寶珠:歪歪,沒受過高等教育,長得難看,就靠著職業培訓所里學來的電腦手藝,成了一個白領,雖然是很差勁很低級的那種,但對她來說是成功了。這就是說,你得掙脫自我約束,把那些障礙都當成是個屁,這也是一種厭勝之術。我指望這些能給寶珠勵志。寶珠不屑地說:「你以為我找不到工作嗎?路師傅,這事兒超出你的理解範圍。」我說我怎麼理解不了呢。寶珠說:「每個人的命里,都有幾口吃不下的隔夜冷飯,必須得咽下去,而不是放在眼前發獃。我這會兒就在咽冷飯,明白嗎?」
這句話把我逗樂了。寶珠說:「他啊,不一定。」
寶珠說:「哼,算吧。」
「目前看來是這樣。」
「我也不信你就親過我一個。」
我說:「這也是必須咽下去的冷飯嗎?背著處分去找工作?」
寶珠告訴我,小時候她父母兩地分居,八歲時,她離開了戴城,跟著媽媽遷到三百公裡外的一座工業城市,與她爸爸匯合。她在那兒念完了小學和中學。那是個很糟糕的城市,產鋼鐵,到處都是灰,市區很小,城裡夾雜著農田,根本沒有兒童樂園。小孩們就在農田和鋼廠之間竄來竄去,十分無聊。她最大的心愿是回到戴城,這兒比較清靜。關於這個,我和她的看法完全不一樣,我覺得戴城才是全世界最亂糟糟的地方。大學時代,寶珠考回了戴城。
那個年代人們很容易猶豫,我身邊所有的人都彷彿裝上了鐘擺,晃來晃去,找不到可行的方案。照寶珠的經濟管理邏輯,就是既不知道自己在哪裡,也不知道該去哪裡,一切皆如迷霧,未來的方向只有等待《新聞聯播》告訴我們了。我對寶珠說,我這副雞毛樣子,恐怕會一直延續到下世紀,翻不過身了,我到中年肯定一窮二白、半死不活,混跡于大眾,像飯館后廚水箱里的牛蛙,生而是菜,又爬不動,只求躲過飯點上的那一劫。寶珠認為我說得有理,路小路太有自知之明了,這種傻逼居然還不自殺,堅持活在人間,蹭飯蹭愛蹭生命,如此具有上進心,實在難得。我聽到這種讚美都快哭了,是的,我是一個有上進心的人,但是我經常被人誤判為爛命一條。
春天多雨,有一天傍晚寶珠又打著傘把我帶進了女生宿舍,說讓我幫她搬點東西。宿舍裏面很熱鬧,一隊隊女生正在排演舞蹈。寶珠說,四月份是校慶,這些人都是要表演節目的。
「被子褥子枕頭,都是。公開的秘密。」
寶珠https://read.99csw.com說可以比比看,大家同時出手指,到底親過幾個人。我同意。一聲令下,我伸出八根手指,寶珠沒伸手,定定地看著我,最後伸出了一根大拇指:「路師傅,厲害。這根拇指就是你。」
我說:「操你媽,你碰我一個試試?」
運氣不錯,我毫髮無損,只是腳下打滑,摔倒時本能地用手撐了一下,然後我就覺得自己的左手臂出了一點問題:它擰成了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我站了起來,一時沒感到疼,身體已經沒法運動了。這時有三五個人從對面打著手電筒過來,其中一個正是那胖大男生,他照著我:「看見你從上面下來了。」
「我這裏沒有任何狀況,你應該去喇叭那兒檢查情況。」寶珠說。
門房大爺出來了,還沒明白怎麼回事,我從雨中暴走而來,撞開了他,像一頭髮情的狗熊直追出去,瞅准遠處那把高舉的掃帚,跑到寶珠身邊時我倒吸了一口冷氣:掃帚太髒了,濕嗒嗒地沾著穢物。我說:「寶珠,這掃帚能把人臉都刮爛吧?」寶珠跑喘了,說:「蘆花掃帚,跟化妝刷差不多的。」我說:「那也很臭啊。」轉眼,那個琴琴跑進了自修教室,寶珠追到門口,忽然裏面跳出來一個胖大男生,吼道:「誰敢打我馬子?」琴琴跟了出來,臉上全是掃帚印,大哭道:「她用掃帚打我,我毀容了!」胖大男生捋袖子衝著寶珠撞過來,寶珠發出一聲凄厲的貓叫,扔了掃帚躲到我身後,喊道:「路師傅救我。」我和胖大男生像兩輛來不及減速的大卡車,轟地撞在一起,他跌進了花壇,我彈出去兩米,在水泥地上打了幾個滾。
後半夜我有點迷糊了,忽然被一陣遙遠的聲音吵醒,它來自學校某處的大喇叭。有一個男人正在大聲宣告:「同學們,宿舍煤氣泄漏啦,趕緊跑啊。」我從床上豎起來,寶珠比我先一步跳下床,撥開窗帘隙縫看了看,嘴裏罵了一句。我說:「怎麼回事?」
寶珠說:「你就別再跟著我打比方了。抓住你的時候別倔啊,不然挨打,我們學校保衛科打你這種外校無業人員可狠呢。」
寶珠彎腰看了看床底下,下面堆滿了紙箱,沒法藏人。又打開柜子,裏面全是磁帶,也來不及清空了。寶珠低聲對我說:「你到裏面去假裝檢查電路,我去開門,你不要慌。」
「在戴城找工作?」
我推開窗,風驟然捲起窗帘,外面很黑,喇叭已經靜默下來,只剩下雨聲。我忽然想起了杜甫的詩: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我不會背什麼古詩,全是語文課本上學來的,我像所有受過初等教育的中國人一樣,下雨的春夜只能想起這句詩,再也沒別的貨色了。然而我現在打算頂風潛出去。我師傅說過,一個人從高處往下掉,摔死的概率更多地取決於落地的姿勢和地面的硬度,如果腦袋VS水泥地,一米高就夠了。廣播台在三樓。九*九*藏*書為了我親愛的寶珠不受處分,我決定賭一把,那棵水杉樹離我很近,當我站在窗台上時,伸手就能摸到枝杈,但摸不到樹榦。我撥開窗帘和寶珠,讓兩者不要纏著我,然後用了一個很驚險的姿勢往前躍了一小步,水杉的樹葉柔軟且細小,靠近樹冠部位的枝杈也很脆弱,沒扎到我,但那樹榦瞬時彎了,我像一個反向的撐竿跳高運動員,向地面墜去。到二樓的時候我正好保持了一個垂直於地面的角度,兩手抱住樹榦,它像吊車一樣把我往牆面上甩。我決定撒手,沒猶豫,立即墜落在鋪滿落葉的柔軟濕地上。
「讓我穿好衣服。」
我一邊穿鞋一邊想,這叫什麼事,本來還挺好玩的,看看本科女生掐架,沒想到搞大了。這時房門被人敲響了,保衛科的人已經到了門口,寶珠慌了一下,馬上恢復了鎮定。
「你會表演什麼?」我問。
無能為力。我認為她首先要做到不信邪,然後才能得救。我遇到的女的,不管多橫,多能掰扯,本質上都信邪,一點辦法都沒有,教都教不會。唯一的例外可能是歪歪,但我真的對她沒興趣,到她那份上也不需要我幫忙了。
「如果有人來查怎麼辦?」
「這下慘了,你怎麼把他打成這樣?」
「開門開門,你們廣播台怎麼回事?」
我心裏還很得意,忽然明白過來,寶珠活了二十四歲就親過我一個,除了小時候不算,剛才那個是她初吻,即便算上小時候的那次,也是我。楊遲說過,本科女生要是念到大四連初吻都沒貢獻出去的話,後半輩子恐怕就只能養貓了。這是值得深深同情的。我愣了一會兒,也不能再問下去了,只能坐在床沿上抖腿。寶珠走到窗前,打開桌上的檯燈,順手合上了窗帘。
寶珠讓我在寢室坐著,自己返身上樓。寢室里的女生看她不對勁,問我什麼事。我說,剛才在三樓里,有人喊她鬍子大王,這會兒她上去尋仇了。問題是尋誰呢?那些女生蠻有把握地說:「肯定是琴琴啦。」我說:「誰是琴琴?」女生們說:「一個大三的女生,老踅摸要取代寶珠,做廣播台的播音員。鬍子大王的綽號就是她喊出來的,也只有她敢當面喊這個,她是三樓的女皇。你要是不放心,就上去看看吧,別讓寶珠吃虧了。」我說:「女生掐架,我上去幫不了手啊,再說我是溜進來的,被人發現了拖出去就拘留。」女生們說:「你也是個軟蛋,可憐的寶珠,凈遇到這種貨色。」
寶珠說:「你這就外行了。廣播台這個地方,歷來是淫|亂場所,所以有這麼多人踅摸著要進來。床小了點,但一人一戶,晚上這樓里根本沒人的。他們都帶人進來住的。」
胖大男生被我激怒,上來推了我一把,後面的人也都跑了過來。我知道事情到位了,可以了,現在我能夠和他們談價碼了,於是發出驚人的慘叫,跪在地上,用右手拉開左手的袖子。
https://read.99csw.com我說:「我一直在這兒躲雨。」
「也就是說,這床是公用的?」
「只有一個喇叭在叫,是有人私拉了電線,接到了喇叭上。」
「我都快畢業了,表演個雞毛。」
「煤氣沒泄漏?」
「當然,就你一個。」
「領導都驚動了,開門。」

我們還是沒有解決鬍子問題。這很棘手,你不能等待鬍子消失,世界上大多數問題都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自動解決,但鬍子是個例外。它不值一提卻如此頑固地橫亘在寶珠的生命里,準確地說——臉上。當她忽視它的時候,會因為別人的重視而被提醒,當她重視它的時候,別人又會假惺惺地勸解說,不要緊的。這簡直要了她的命,感覺自己平白無故多了個上帝,而那些人都是神父,必須要求她做懺悔。在我眼裡,寶珠是條漢子,偏偏輸給了她身上最具有男性氣概的一部分。有一次她恨恨地拿起了剪刀,對著自己的鼻子。我心想,准又是被同學寒磣了,她們管她叫鬍子大王。
我摸黑去上廁所,走廊里黑漆漆的,什麼聲音都沒有。我總覺得這晚上不太平,越尿越害怕,胡思亂想,又摸黑回到廣播台。寶珠正坐在檯燈前面化妝,一抬頭,我看見她用簽字筆給自己畫了兩道彎彎的鬍子,有點像達利的那種,兩頭翹起來,十分俏皮。寶珠問:「好看嗎?」
胖大男生拔腿就跑。
我和寶珠關了燈睡在床上,用書本上的話說,「發出均勻的呼吸」,結果我轉頭一看她的眼睛睜著,大概是失眠了。我也睡不著,伸手撫弄了一下她的嘴唇,兩條鬍子已經被她擦掉了,我倒希望它們還在。雨水落在窗外的水杉樹上,聲音很沉悶。這個晚上過去以後,會發生什麼事情,只有天知道了。
我向後退去,後面有張窄床,值班睡覺用的。我再往後退的話,就可以直接倒在床上了,寶珠趁此機會,惡狠狠地親了我一下,我抱住她的腦袋,她掙扎了一下就順從了。
寶珠說,今天發生的事情,就會成為明天的記憶,今天假如平平淡淡,明天就會什麼都忘記掉。在她小時候,某一天摔了一跤,會連帶著記住那天發生的所有事,因為有一個慘痛的印象,掩護了那些平淡無奇的事物不被忘卻。然後她又說,小時候因為爸爸不在身邊,覺得很傷痛,連帶著記得幼兒園時發生的很多事,長大了記性反而不那麼好了。
我說:「懂了,現在我可以去上廁所了。我就擔心琴琴和她男朋友衝過來,一腳踢開門,把我們活捉在床上。」
寶珠說:「我打算把廣播台的工作結束掉,然後就去正式找地方上班。」
那幾個人用手電筒照著我,各自倒吸一口冷氣,我再看看左手臂,日他大姐,一截骨頭戳在外面,術語叫開放性骨折,頓感劇痛,真的慘叫起來。後面幾個人瞪著胖大男生。
我說:「開門我們倆就都完啦,主要是你,你至少挨一個處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