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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朝野相爭 一、郝浴公私兼備奏劾吳三桂

第十章 朝野相爭

一、郝浴公私兼備奏劾吳三桂

郝浴故意問:「只是不知楊兄奏摺如何寫?」
郝浴立即問:「什麼事?」
楊素蘊說:「楊某早有腹稿。」楊素蘊酒意正濃,又說,「你叫小二備好紙墨便是。」
郝浴大喜,依言辦了,然後親自為楊素蘊鋪紙研墨。
「臣閱邸報,見平西王請升補方面一疏,以副使胡允等十員俱擬升雲南各道;並奏差部曹亦在其內!臣不勝駭異。夫用人國家之大權,唯朝廷得主人。從古至今,未有易也。……」
考慮了有利因素,郝浴又考慮不利因素:吳三桂身為平西王,已經葉茂根深,豈能輕易撼動?加之其子尚主,與皇上已成姻親,此非一般漢人可比!再說,自己與吳三桂有怨,朝廷大臣均知。若奏他一本,會不會讓人認為是公報私仇呢?
就這樣,你敬我一盅,我敬你一盅,幾杯酒下肚,話便多了。郝浴總是暗暗地為自己提個醒:絕不可喝醉!
楊素蘊說:「楊某正有此意!若有郝兄同道,楊某膽氣更壯了。」
楊素蘊酒氣醺人地說:「我正是為此事犯愁呢!」
郝浴顏色一整,說:「楊兄說笑話么?楊兄何愁之有?」
繁華的京城復歸於read.99csw•com寧靜。只有皇宮和一些將相之府中仍然是燈火通明。於是,偌大的京城,是富是窮,是貴是卑便一目了然。
此時已官複原職的御史郝浴,望著這一明一暗的夜景生出幾多感慨!人生就是這樣,一沉一浮,沉沉浮浮,浮浮沉沉,變化無常,譬如說自己,本為御史,卻因吳三桂反劾而淪為罪犯,又因皇上念己忠貞又將自己官複原職便是一例。
郝浴故意嘆口氣說:「實不相瞞,我與平西王有隙。」於是,便把過去結怨之事說出來了。然後,又接著說,「我並不怕聖上說我是公報私仇,只怕對我們奏劾之舉不利!」
楊素蘊愛喝酒,聽后,自然是喜出望外,響應道:「好啊!我也正想借酒澆愁。」
郝浴望著沉沉的夜色思索著,他在努力尋找著吳三桂與朝廷的縫隙。然後想法使之裂開,方可奏倒他。
楊素蘊輕嘆一聲,說:「一言難盡。」
第二天早朝之後,在回部之路上,郝浴特意緊走幾步,尾隨楊素蘊之後,讓人覺得他與楊素蘊只是偶然相逢。
郝浴一驚,故意反問:「真有此事?」
今日早九-九-藏-書朝,部臣奏計:雲南省俸餉每年為九百萬兩銀子。這九百萬兩再加其他兩位藩王的開銷,幾乎佔了天下財富的三分之一。這是一個多麼大的數字!憑著對政治的特有敏感,他覺得自己奏劾吳三桂的機會到了。你叫他如何不激動?
郝浴對楊素蘊說:「楊兄可有空否?」
郝浴以拋磚引玉之法試探楊素蘊說:「據部奏計,雲南省俸餉已達九百萬兩,這如何得了?我們這些京官到時吃什麼?」
郝浴說:「如此正好!咱兄弟倆一吐為快。」郝浴攜著楊素蘊的手,就往附近的一家酒樓而去。
郝浴一喜,立即問:「楊兄何故為此事犯愁?」
郝浴當年駐守保寧之時,被王復臣、劉文秀率領大西軍將其包圍在保寧城內。身為御史的郝浴屢次向吳三桂求援,吳三桂置之不理。郝浴因此懷恨,在皇上面前奏他一本,說他擁兵觀望,不救助自己,沒想到讓吳三桂抓住其文中「親冒矢石」一語反將他落個罪名流放。
楊素蘊說:「郝兄有所不知,你剛才之言,僅是平西王耗損錢財一事,我所見之事,才叫人氣憤呢?」
郝浴心中已喜,但卻面色read.99csw.com沉鬱地說:「郝某豈能做如此不仁不義之人?楊兄上疏,郝浴必私下裡為你搖旗吶喊!」
楊素蘊說:「我見平西王請升方面一疏,以副使胡允等十員俱擬升雲南各道;並奏差部曹亦在其內,不禁駭然。你想想,他平西王如此弄權,你我豈還有活路?」
上了酒樓,郝浴很快地點了一些下酒之菜,又讓溫了一些酒,然後對店小二說:「有事自會叫你,無事不可進來!」接著,郝浴親自為楊素蘊斟了滿滿的一盅酒,站起向楊素蘊敬酒。
楊素蘊說:「郝兄有話,但請直說。」
郝浴說:「你我何不奏他一本?」
楊素蘊說:「千真萬確!」
郝浴突然想起了一個人,那便是同為御史的楊素蘊。此人忠厚耿直,聖上對其印象極佳,朝中大臣對其稱譽也高。加之,自己也經常聽到他對吳三桂之微詞。由此可知,楊御史是最佳人選。但他同時又提醒自己,楊素蘊雖然耿直,但是,俗話說,人心隔肚皮,誰知道他那些微詞是真情的流露,還是故意試探自己的呢?因此,自己必須慎重,先只能試探一下。否則,落個出師未捷身先死,就是個大大的九*九*藏*書悲劇了!
夜已經很深了。
楊素蘊沉吟有頃,覺得郝浴之言有理,便慷慨激昂地說:「如此說來,郝兄自應避之,我當奮力奏劾!」
郝浴一聽,心道:表面看來,仍是個直爽之人!郝浴說:「無事,只是想與楊兄小飲幾盅!」
即雲、貴新經開闢,料理乏人;諸臣才品為該藩所知;亦宜先行具奏,奉旨俞允后,令吏部照缺簽補,猶不失權宜之中計。乃徑行擬用,無異銓曹!不亦輕名器而褻國體乎?夫古來人臣忠邪之分,其初莫不起於一念之敬肆。在該藩揚歷有年,應知大體。即從封疆之見,未必別有深心。然防微杜漸,當慎于機先。體乞天語申飭,令該藩嗣後惟力圖進取,加意綏輯。一切威福大權,俱宜稟命朝廷。則君恩臣誼,兩得之矣。
楊素蘊說:「如此甚好!」
楊素蘊於是奮筆揮毫。郝浴故意讚歎道:「楊兄書法老到,足見功底!」楊素蘊於是一揮而就。郝浴仔細看去,只見楊素蘊寫道:
然而,機會終於來了。
郝浴雖然官複原職已有幾年,但他對吳三桂的仇恨卻有增無減。他時時刻刻都在準備著尋機報仇,但見吳三桂青雲直上,權九_九_藏_書大勢重,郝浴幾乎要絕望了,他在心裏疾呼:難道老天無眼,叫我郝浴今生今世報仇無門?
郝浴心想:吳三桂雖然身為平西王,地位異常尊貴,但他畢竟是漢人。滿族的親貴本來就仇視漢人,朝廷又對漢人有猜忌之心,由此可見,吳三桂與朝廷之間必定有隙可乘。進而言之吳三桂之所以能得如此尊貴的地位,也是被朝廷利用的結果。朝廷對吳三桂引兵入關本是十分感懷,后又利用他驅逐李自成,消滅大明之統治,自然會給他高官厚爵之位。如今永曆帝窩住緬甸,李定國躲在叢林,大明已成強弩之末,對大清構不成威脅。由此可知吳三桂已失去利用價值。若趁此機參奏一本,聖上準會准奏。自己的仇恨便能因此而報,豈不快哉我心?
思前想後,郝浴認為:必須奏劾吳三桂,否則,機會不再來,但又必須依靠他人之力。郝浴在頭腦中仔細琢磨自己在京城的社交圈中的朋友,從中找出一位當做炮手的人。這樣一來,既可免人閑言,又可保自己無虞。但是,誰是最佳人選呢?
郝浴故作沉默不語狀。楊素蘊素來見不得這種畏畏縮縮之人,便問:「郝兄莫非心有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