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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夕菜的憂鬱

三、夕菜的憂鬱

「這是住宿券和餐券。住宿券是我問家裡要來的,餐券是我們三人湊錢買的,你們就敞開肚子吃吧。」
「但今天阿大休息啊。」
我也拍了拍穿著T恤的胸口說:
當天傍晚到入夜的這一段時間里,直人家裡經歷了一場大騷亂。佐知婆婆說小寶寶威力不容小覷,真是一點兒也沒說錯,我看他的威力足以改變屋內的氣場。小寶寶雖然除了哭以外什麼也不會做,卻擁有將所有的人都拉到身邊來的強大引力。另外,現在說可能太早,但通過今天這次預演,我感覺有一個自己的子應該非常有意思。
「佐知婆婆,再拿三瓶汽水來!」
「那最好了。」
「每次看到大雅的睡相,我就覺得好可愛。他的確不是我的孩子,但我也在擔心能否成為一個出色的父親。他不高興的時候,我會是一個通情達理的父親,還是像我那個老爸那樣只會用頭講話?在他成人之前,我能夠擔負起照顧他的責任嗎?這樣那樣的問題,讓我感到惶恐不安。還要再過二十年,他才算長大成人啊。」
我走下座位,套上運動鞋。阿潤和直人緊跟其後。
那天晚上簡直可以用「完美」一詞來形容。直人媽媽親自下廚,做了蛋烤派、雞肉番茄燉菜、夏季蔬菜意麵。晚飯後,我們挨個去了能夠看到銀座夜景的浴室里泡澡,然後在六十英寸的彩電上看新出品的好萊塢大片DVD。等到發覺一切都快結束時,已經是夜裡十一點了。
我閉上眼睛,便聽到遠處傳來微弱的海浪聲。美好的一天就這樣結束了。就在我的意識即將被牽入夢鄉之際,放在枕頭邊的手機突然響了。吃飯的時候我把手機調成了靜音模式,所以此時手機吱吱的震動聲讓人覺得有些刺耳。液晶屏上面顯示著阿大的名字。是阿大打來的,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翻開了手機。
「是夕菜告訴我的。」
「我真沒想到會從你嘴裏聽到這兩個字。阿大,『禁慾』的漢字怎麼寫你知道嗎?」
「唉,一時半會兒我們是不會有女人緣了。別想這些了,走!變這麼熱,回去吃個冰激凌再睡覺。」
「夕菜小姐,剛才的事我們聽得很清楚。你放心吧,我們全解決的。」
直人說這話時,目光中帶著崇敬。阿大曾經「一日七次」的記錄已經讓我們的敬仰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但沒想到他居然還能照顧嬰兒,這實在大大出乎我們的意料。阿大嘴裏塞得滿的,對我們說:
「那我先回去眯一會兒,晚上還要上課。」
「那個……我和阿大君一起生活……已經有兩個月了……但他……一直沒碰過我。」
夕菜用指尖擦拭著湧出的淚水。被油煙染黃的店堂此刻好像凝固了,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移動,只剩下鐵板上的文字燒在吱吱作響。我轉動桌子側面的開關,把火頭調小。
直人又有主意了。
這個幸福的三人小家庭肯定發生了什麼事情。我站在橋上,目送著艷陽下閃閃發光的水上觀光巴士朝遠方駛去。
「那傢伙的最高記錄可是一日七次……」
「難道你給他換過尿布?」
畢竟是東京名校的秀才,阿潤說這話底氣十足。
「你們幾個可別忘了最重要的事一一再高級的賓館也不能帶著小寶寶一起去吧。小寶寶的威力可不容小覷哦。無論在什麼地方,只要他一發威,周圍的人都要圍著他轉。」
「牛排不錯,但其他幾個菜還沒市場里那些小店做的好吃。」
「怎麼說呢。你們這些小孩子或許難以理解那種感覺,但清早起來發現身邊就躺著一個素顏美女,那種感覺真是太好了。」
阿大把嘴裏的食物吞進肚裏,一口氣喝乾了整瓶汽水。
「這點夕菜已經想到了,所以在大雅出生半班后才搬到我里。他晚上已經不再鬧了。」
「要吃納豆的話,我家也有呀。晚安。」
「但我還有個問題。那個,阿大和夕菜小姐接下來還是要繼續在一起生活吧?但阿大高中畢業還有三年半時間,整整三年半哦。有這麼可愛的一個女生睡在身邊,阿大能挺得住嗎?」
我一邊幫婆婆開汽水,一邊說:
手機的音量出奇地響,阿大的聲音在漆黑寧靜的房間中回蕩著。阿潤和直人也都爬了起來,往我身邊靠攏。
「大雅君在我媽媽那裡九-九-藏-書。沒關係,我們馬上下來。」
我們三人向直人的父母打過招呼后,就套上運動鞋,急匆匆地出了家門。盛夏的夜晚,我們只穿了一條短褲和T恤,站在空蕩蕩的大堂里等電梯,那種感覺說不出地怪異。儘管白日驕陽似火,但到了晚上一走出屋外,就能感受到河面上吹來的陣陣涼風。走下堤防上的階梯,就看見阿大和夕菜手牽手坐在隅田川沿岸的一座涼台上。
阿大有些不好意思,紅著臉繼續吃他的文字燒。我們不由得對這位肥嘟嘟的老友刮目相看。在去年春天的新宿冒險之旅中,阿大結識了早川夕菜。兩個月前,夕菜搬進了月島的屋村,跟阿大開始了同居生活。那時懷孕的夕菜已經休學,並且在正月了產下了一個健康的男嬰。雖然她在自己家住了一段時間,但無論怎麼努力都無法和母親相處好。這世上還是有很多無法和睦相處的母女的。
「這個……我這麼問或許有些尷尬。兩位應該充分享用過那張豪華大床了吧?」
「剛才我就在想,如果立場顛倒,換成阿大接受求助,那他會說什麼?」
傍晚,夕菜推著嬰兒車來到但公園。車上掛著兩個裝嬰兒用品的包包。
「那就麻煩你們了。包里有奶粉和尿布。一開始或許會有些麻煩,如果大雅肚子餓了,就沖奶粉給他喝。唔,有什麼問題就給我打電話。」
「今天。」她說話的聲調開始拔高了。
我開始計算他們的活動時間。傍晚開房,接著享用晚餐。那到現在為止他們應該有充分的時間溫存吧。我注視著夕菜那幸福漫溢的臉龐,問道:
「喂喂,是哲郎君嗎?」
計劃定在周六的晚上進行。但七月是旺季,銀座大多數賓館都已客滿了。這時就該請有錢有勢的人出手幫忙了。直人的爸爸打了一個電話,馬上就預約到了一個VIP房間。
「不是的。其實我怕的不是夕菜,而是大雅。」
「這,太感謝了,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大家都在,但你是怎麼知道的?」
夕菜拉過嬰兒車,從包包里取出紙尿褲和除菌紙巾遞給婆婆。
只有一個小時了,我覺得時間有點緊。
「不會寫。但意思我明白。說實話,我還沒有自信。你們也知道,我有那樣一個老爸。」
一艘安裝了玻璃頂棚的水上觀光巴士從上游駛來,把夕菜的感謝聲淹沒在引擎轟鳴聲中。隅田川上的船舶流量龐大,平均每十分鐘就有一艘從河上駛過。等水上觀光巴士穿過橋身,夕菜已經掛線了。
直人說:
「好像是拉大便了。你們幾個坐著別動,小妹妹快把紙尿褲遞給我。」
夕菜應該有心事,想跟我們商量。
「是呀。如果實在受不了的話,我就像剛才那樣給你一個吻以示鼓勵。加油吧!阿大君,我看好你哦!」
本不該這麼問的,但我想到了阿大那個經常喝得爛醉,對家人動粗的父親。夕菜注視著正在冒泡的麵糊,平靜地對我說:
「每兩個鐘頭就給他沖一次奶粉。大雅君可真能吃啊。」
想想也是啊,阿大工作的地方稱得上是東京的胃袋。什麼壽司拉麵,咖喱快餐,美味多得讓你流連忘返。夕菜靠在阿大的肩膀上說:
阿潤說:
夕菜始終低著頭,扭扭捏捏的,好像羞於啟齒。最後她還是說了,但那聲音小得幾乎就像蚊子哼哼。
「阿大君說非常喜歡我他對大雅也非常溫柔,簡直就像對自己的孩子一樣親。每天晚上都是三人睡在一起的。」
「那該怎麼辦?阿大的媽媽工作很忙,總不能為了上賓館就把小寶寶扔給她照顧吧?我看阿大肯定沒臉這麼說的。」
稱呼一個十七歲的媽媽為小姐,總覺得有些老氣。但她一副情憔悴的樣子,的確不像是個無憂無慮的孩子。
我瞅了一眼桌上的杯子,裏面早就空空如也了。
我開始回憶夕菜的長相。茶色的劉海,眼角雖有些下聾,眼卻很大,鼻子小巧精緻,嘴唇柔軟紅潤。夕菜給人的最初印是個冷美人。阿大居然可以對那雙紅唇為所欲為……阿潤簡直羡慕得要死。
「這麼早就出來了,太浪費了吧?」
一直保持沉默的阿潤目光一閃,問道:
剛剛還挺起勁兒的直人突然黯然說道:
三人都把身子往前湊了湊。畢竟都是十六read.99csw.com歲,但只有這小子和比自己年長的女性(雖說只大了一歲)一起生活,所以不可能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面對我們的逼問,阿大若無其事地打起了太極:
「啊,夕菜啊。有什麼事嗎?」
阿潤一臉驚愕地說:
「就交給大叔我來辦吧!」
我們小跑著來到他們的身邊,直人先問道:
一陣涼風吹過隅田川,鑽進我白色的半袖襯衣里,我的後背就像鼓滿風的帆布一樣鼓了起來。
「是啊,就算今晚他們什麼也沒做,但有個如此美妙的夜晚,我們也算是送了一份像樣的禮物。」
「你們兩個出來一下,有事要商量。」
夕菜敲了一下阿大的肩膀說:
我剛說完,直人就搶著說:
「好燙!那麼阿大就從來都沒有碰過夕菜小姐嗎?」
阿大早早地離開了「向陽花」,剩下的三人開始對同居與育兒展開了毫無顧忌的討論。
「是我!是我!」
「我也知道,阿大的話,肯定會這麼說。」
這話什麼意思?小寶寶有什麼好害怕的。
夕菜哭了。平日都是素麵朝天的她為這個特殊的日子化了一個亮妝。現在妝已經花了,黑色的淚滴從臉頰上滾落下來。但在我們看來,此時的夕菜卻比任何時候都可愛。
阿潤這時候也變得十分冷靜了:
我真是被他們兩個打敗了。
「哪裡哪裡,要謝的話,下次替我邀阿綾一起玩吧。」
胸有成竹的問大掃了我們一眼說:
一旁的直人傻乎乎地附和道:
「你現在在哪兒?難道不在賓館?」
「阿大君所做的事,對我來說或許是一種傷害。」
「要讓那傢伙興奮真是太簡單了。只要露一點給他看,不就行了嗎?比如洗澡的時候,或者睡覺的時候。」
夕菜走後,作戰會議繼續進行。或許是烤的時間太長了,鐵板上浮著一層芝士融化后留下的油脂。
「拜託,吃東西的時候別說這個好不好?別說尿布,屎我也換過。夕菜去買東西的時候,那小東西一直哭。沒辦法,我只能親自上陣啦。」
阿潤打趣道:
「夕菜小姐,你要是吃什麼?」阿潤先開口問道。
「是的,但阿大君要睡到上學,晚飯我給他準備好了。五點在向陽花見面可以嗎?」
「我思前想後,阿大君還是介意我的過去。他肯定只是可憐我才會和我一起生活的。但他是個好人,不忍心說出口。他覺得我這種隨便跟人上床生下小孩的女人很臟,才不想碰我的。每次一想到這些,我就覺得很難受。」
「乖寶寶,讓婆婆來讓你幫你換尿布。」
「那就這麼定了!咳,雖然阿潤借來的DVD肯定是洋妞,我們就湊合看一下算了。來!大家乾杯!」
我感嘆道:
「哲郎說的沒錯。這不是穿穿水手服、玩玩制服誘惑,搞些小花樣就能解決的事。」
她老人家說著,便哄著寶寶,把他帶進了洗手間。夕菜注視著婆婆消失在門后,突然皺起眉說:
直人搶在我前頭回答說:
「……阿大君。」
「你可要想好了,還有三年半要忍啊,在大家面前發過的誓可不能反悔了喲。等你成功了,再請你們去賓館。」
「太好了!我去問高中朋友借無|碼DVD,到時候在直人的房間里舉辦觀賞大會如何?」
「大雅沒事吧?」
大雅像是計算過似的,每兩小時哭一次,然後再飽飽地喝上一頓牛奶。如果他打嗝打得不暢,喝進去的牛奶就像噴泉似的飄得滿地都是。這時候直人就會抱起大雅,讓我們替寶寶換下弄髒的衣服。換衣服倒很方便,因為這裡是直人的家,柜子里的睡衣起碼有一打。
「乾杯!」
我們幾個還傻獃獃的,正在回味剛才發生的一切呢,聽她這麼一說,趕忙動手開吃。文字燒與往常沒什麼不同,但總感覺今天的味道有點怪。夕菜接著說:
「切,你小子真是帥呆了。」
東京街道上微光映在直人房間的天花板上。我看了一眼壁鍾,發現已經過了十一點了。
做出決定后,我們慢悠悠地回到「向陽花」。鑽過寫著商號的布簾,走進室內。
「聽好咯。這個小寶寶呀,只會做五件事,那就是吃喝拉撒睡。」
到了該睡覺的時間,本來說好要舉辦賞片大會的,但或許是如此相諧的氣氛沖淡了大家的慾念,阿潤也很https://read.99csw.com識趣地沒把DVD從隨身包里拿出來。直人的房間里鋪著一張地毯,我和阿潤就睡在上面打地鋪。而小寶寶夜裡就交給直人的媽媽照顧。
「那餐券呢?」
「對!這主意不錯,不如就由我們出資請他們在豪華賓館里歡度良宵。再送夕菜一套扎紅領巾的水手服怎麼樣?」
「實在太豪華了,連馬桶也閃閃發光。在那種房間里待久了,我倆渾身不自在。」
「在他們剛搬過來的時候,我就決定在獲得成為大雅父親的自信前,絕對不出手去碰夕菜。我辜負了你們的一片心意。」
「那阿大你做了些什麼?」
「哎?想不到阿大居然會害怕女生,真不敢相信!」
我們三人相視而笑,下意識加快腳步往公寓門口衝刺。運動鞋觸地發出的啪嗒聲打出奇怪的拍子,在大堂內迴響著。第一個跑到自動門前的人還用猜嗎?論起跑步來,我可不會輸給毒舌矮子和小老頭。
「喲,是我。大家和你在一起吧。」
「我的確很喜歡夕菜,但總覺得現在和她發|生|關|系還不到時候。過幾年,等我長大成人,事業有所起色了,最起碼高中畢業后再做也不遲啊。」
「……謝謝你了,哲郎君。」
「嗯,早上七點,要讓你們吃一頓豐盛的Breakfast。」
說這話時,阿大緊緊地握著夕菜的手。
阿潤撇著嘴說:
七月的太陽在過了下午五點后,依舊明晃晃地耀眼。阿大就像輛推土機似的,把面前的明太子芝士文字燒一口氣全扒進了嘴裏。再過一會兒就要去上晚課了,這頓飯算是他的課前點心。夕陽爬上了牆上的長條詩箋,原本就不熱鬧的小店感覺越來越冷清了。但在我們看來,「向陽花」卻是最有月島情調的文字燒店。
「我們這麼做,真的能讓他們高興嗎?」
身患早衰症的直人全身上下都布滿了皺紋,但病痛並沒有磨去他的脾性。他說話做事比誰都要心急。阿潤貼近我的臉叫道:
我想到了阿大的圓臉和他厚實的胸部,還有那張無比開朗的笑撿。阿潤拍著自己單薄的胸脯說道:
阿潤把熱乎乎的文字燒送進嘴裏,說:
阿大的父親是個經常對家裡人實施暴力的酒精中毒者。他在阿大十四歲那年,因為阿大的過失在門口凍死了。當時的情況是,阿大的父親喝醉后大小便失禁,把家裡弄得烏煙擅氣。阿大一氣之下就把他拖到屋外,還住他身上澆了一桶冷水。訴說這段經歷時,阿大的聲音平穩有力。河水拍打著水泥護岸,沙沙作響。
阿潤和直人舉起了杯子,加上櫃檯后的佐知婆婆,四人一齊開喊道:
「我有事想對大家說……」
「可以啊,什麼時候?」
「夕菜小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那傢伙會說什麼,我用膝蓋也能想得出來。」
阿綾是夕菜的高中同學,當初在新宿時我們就是通過她認識夕菜的。我拍拍直人的肩膀,直人拿出一個平整的信蜂,對夕菜說:
「睡覺吧!明天早點起來美美地吃一頓早餐。」阿潤說。直人回答道:
「早知如此,悔不當初呀。去年在新宿我應該先下手。」
我們告訴夕菜,一定會想辦法解決這問題的,你就先回去吧。我估計大雅就快餓了,萬一他哭起來,夕菜只能現場餵奶。我們當然會迴避,只不過有阿大的女朋友在身邊袒胸露乳,這嘴裏的文字燒恐怕是很難下咽的。
我在黑暗中默默地點了點頭。
「行了行了,阿潤尚需努力,泡妞仍未成功。你看大叔我已經抱得美人歸,現在的奮鬥目標就是讓夕菜和大雅過上幸福生活。」
我和直人都抬起手伸向夜空——
直人的家在佃島一棟三十四層的豪華公寓大樓里,內部比我家要大很多。聽到直人的提議,阿潤馬上跟進:
「讓你們幫了這麼多忙,真是過意不去。這孩子就拜託你們了。」
阿潤扶了下眼鏡說:
婆婆手裡拎著三瓶沒開蓋的汽水,從櫃檯後面走了出來。身穿粉紅連衣裙的婆婆撲哧一聲打開一瓶汽水的瓶蓋,發言道:
我都快哭出聲來了,想不到阿大這小子竟然很坦然地笑著說:
阿大也有些為難。
阿大在家庭餐館許下過承諾,他決定成為夕菜孩子的父親。因為夕菜也不知道孩子的父親到底是誰,所以阿大https://read.99csw.com便用自己的名字「小野大輔」中一個「大」字為孩子取名為「大雅」。他每天早上四點到中午在築地上班,晚上還要到我就讀的都立高中上夜校。在我看來,阿大這股勞碌勁兒簡直堪比傳說中的Super Hero。
我和阿潤對視了一眼,發現他也一臉詫異。我下意識地開始替阿大辯護。
「剛才在賓館里他就對我說了。那我也沒有再逼他的必要。再說我只有十七歲,還沒有到那種如狼似虎的年紀。」
直人和我都沒說話,但心裏想的都跟阿潤差不多。證據就是我們三個在看這個十六歲的父親時,目光中都帶著一份崇敬。
阿潤說:
「反正不壞,之後就要看阿大的態度了。」
「文字燒再不吃就要糊了。」
「你這麼一說好像是很困難。每次看到夕菜洗完澡沒戴胸罩,只穿一件弔帶衫在屋裡亂走,我就欲|火中燒。我想也不一定要等到高中畢業,只要我有自信成為大雅的父親就行了。」
「不會的,那傢伙絕不會做傷害家人的事的。」
手機那端的聲音意外地清晰。
栽種著一排櫻花樹的佃公園就建在隅田川堤防的旁邊,在直人家那棟高級公寓的樓下。我們揮揮手,走上坡道,迎接夕菜和大雅。
夕菜比約定的時間晚到了幾分鐘。她推著嬰兒車走進「向陽花」,這可讓佐知婆婆笑得合不攏嘴。婆婆說讓她抱一會兒,但這一抱就不肯撒手。大雅或許是被婆婆經常穿的惹眼連衣裙刺|激到了,他那圓溜溜的大眼睛不停地眨著。就像往常一樣,這家破爛的小店裡只有我們這幾個客人,所以隨我們坐哪裡都沒有關係。
「別開玩笑了,直人你也別慌。我們必須為他倆做點什麼才行。」
我趕緊捂住了直人的嘴。在為同居男友性冷淡而苦惱的女人面前說什麼記錄,這簡直就是在潑冷水。但這位年輕的母親到底還是聽到了,不由縮起了身子。
「這倒不難,但是你想,他們都一起生活兩個月了,這種香艷場面不是每天都在上演嗎?可阿大卻對此毫無反應。」
「啊……走遠了。那接下來會是誰最先交上女朋友呢?」
「我靠,除了Sex你們會不會想點別的?不過跳出平凡生活,在豪華賓館里過夜……聽上去不錯哎。嗯,那就先這麼定下來吧。大家為討論成功干一杯!」
「十五歲時就一天自|慰七次的阿大居然性冷淡,這簡直比三伏天下雪還不靠譜。」
「放心吧。我馬上叫他們過去。」
阿大笑著擺擺手說:
「別說了,我打算開始禁慾生活。」
「我就在樓下,佃公園的長椅上。你們三個能不能下來一下?大雅應該睡熟了,沒關係吧。」
「小孩很麻煩吧,聽說晚上每隔三小時就要哭一次。」
「給我杯飲料就行了,做飯的時候我順便吃了點。」
阿大又笑了,總覺得他的笑容既坦然又成熟。
直人睜大了眼睛,問道:
我把黏在鐵板上的芝士剝下來,送進嘴裏。芝士香滑肉嫩,味道好極了。不過不能多吃,不然回家后吃不下飯,少不了會挨媽媽罵的。
阿大在築地魚市裡的一家水產批發公司上班。公司還未實行雙休制,平時只有周日和節假日,以及每個月第二與第四周的星期三才能休息。那天放學后,我正騎車路過就快要被陽光烤化的佃大橋,手機突然響了。
「不如借這個機會到我家舉辦久違的合宿吧!讓阿大和夕菜小姐去共度良宵,大雅君就交給我們照顧。而且爸爸媽媽在家,萬一有照顧不周的地方,他們照顧小寶寶肯定比我們在行。」
「怎麼辦?夕菜小姐的表情你們也看到了。這問題肯很嚴重。」
「搞什麼呀!都給你準備好了卻不知道享用。阿大,難道你小子ED?我們馬上下來,你乖乖地在原地等著!」
阿大聳聳肩,胸口那兩塊「豐|滿」的肥肉也隨之抖動著。
我在腦海中想象著,這一對十六歲丈夫和十七歲妻子,雖然不是真正的夫妻,但他們按照自己的方式組成了新的家庭。為了幫助他們,我們該做些什麼好呢?
直人點點頭回答:
三人目送身穿超短裙的夕菜遠去之後,便推著嬰兒車走進高速電梯,升上三十四層。或許是氣壓的原因,大雅在電梯里哭了幾聲,但被直人媽媽一抱,就馬上露出了https://read•99csw•com笑臉。
三人在巷中面面相覷,然後異口同聲地說:
直人好像想到了什麼。
直人高聲說:
「啊,我想到了!我記得家裡有西洋銀座的住宿券。我去拜託媽媽要兩張。」
「真的嗎!」「太羡慕了!」「親一個給我們看看!」
夕菜被我們的「驚嘆三重唱」包圍了。這時候,哪句台詞是哪個人說的都已經不重要了。我們在深夜的河邊又聊了一會兒,阿大和夕菜準備回家。他們手牽著手緩步走出公園,背影與流水聲重疊在一起,彷彿是一個象徵幸福的長鏡頭。他們回到只有兩人的小屋,就算牆壁再薄,屋子再破,能有一個日子自己的天地,那也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
而我們只有羡慕的份兒,望著年輕的情侶遠去,阿潤不甘心地說:
夕菜伸出拇指和小指,放在耳邊。看到這個動作,我們才想起孩子的媽媽原本只是一個十七歲的少女。
今天是本月第二個周三,阿大難得的休息日。
三人無語。但既然是夕菜告訴他的,那他打這通電話的目的應該不是來找我們算賬的。窗外飄來了夜遊船的引擎聲,而我在手機里也聽到了同樣的聲音。
「小寶寶的話題就此打住,快把你們的同居生活如實招來。」
直人和我不禁讚歎道:
年輕媽媽抱住了直人。直人臉上微微泛紅。
「我知道了,再怎麼好吃的東西,每天總吃也會膩吧。要讓他們『性』福,就只有讓他們跳出平凡的日常生活。美好的性|愛怎麼可以在那種牆壁薄得像紙一樣的屋村裡進行呢?要換個地方才行!」
我們啞口無言!大雅突然趴在佐知婆婆的胸前哭了起來。婆婆連忙伸手去摸紙尿褲。
阿大搖頭否定道:
直人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說:
夕菜的聲音聽上去沒什麼精神。我停下車,一隻腳踩在地上,身子靠著欄杆。
阿人的身材要比我們壯碩,種種苦難讓年紀不大的他看上去飽經風霜。但不管怎麼說,他的內心和我們一樣,那只有十六歲。我們剩餘的人生中還有N個十六年,在這漫長的歲月里,自己是否有能力去背負一個非親生孩子的未來呢?唉,這種事光想想就會覺得頭大。換成是我,恐怕就會嚇得大叫,然後逃跑了。阿大是條真漢子!
「你說有事要講。是不是阿大做了什麼不好的事?」
夕菜今天穿了一身我們從未見過的超短裙套裝。見到我們,她輕行一禮。
阿潤一臉不相信的表情,說:
哇,無|碼DVD,我已經開始在腦子裡想象畫面了。
我們幾個照舊點明太子芝士和模範生乾脆面,飲料則是汽水。
「哎,在直人家早飯就不叫早飯,改口Breakfast了。那肯定不是納豆和雞蛋這麼簡單。晚安。」
「我說得很好聽,其實有一部分是在為自己的害怕找借口。」
「知道了,阿大也有他頑固的地方,一旦決定的事就不會改變。那工作和讀書可要加油啊。我們會為你吶喊助威的。在學習上有什麼不懂的,儘管問我。」
「那我把另外兩個也叫來。」
「阿大你太帥了!」
聽我這樣說,直人才有了一點信心。一條光帶在平房與獨棟樓交界的小巷灑下。直人那張被早衰症蹂躪的臉在燈光映照下變得更加慘不忍睹。
我知道阿大是個好人,每次市場里有了剩魚,他都會拿來分送給我們,死活不收我們給他的錢。我又想起了他被關進警署時,我們給他寫信的事。面對警察的問詢,他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謊。阿潤一臉認真地問夕菜:
「饒了我吧,讀書我只求六十分萬歲,將來又不打算靠腦子吃飯。」
不愧是上流社會的有錢人。阿潤忙說:
「嬰兒軟得就像塊棉花糖一樣。」
我的吃法是把配料放在鐵板上翻炒,然後堆成一個圓環,再把醬汁什麼的澆入圓環的中央。當然也有不堆圓環或者不炒配料的吃法,但我從小就喜歡這麼吃。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也沒人規定過文字燒該怎麼吃不該怎麼吃,做法完全隨意。過了一會兒,麵糊烤好了。也不知道為什麼,大家都一本正經地盯著鐵板。我鼓足勇氣,開口問道:
說完,我們便拉開玻璃移門,走到昏暗的小巷裡。我們三人就一邊套著運動鞋,一邊站在路邊討論起來。直人首先說:
「哎!那傢伙……」直人不禁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