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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克萊因精靈

二、克萊因精靈

如果你覺得我還行的話,
我趕緊觀察正秋的表情,怕他聽了會發怒。沒想到他並沒有在意橫井的嘲笑,反而臉上劃過了一絲笑意。
正秋長得倒是挺高、犬概有一米八左右,但身形單薄。那些嘴巴很賤的傢伙就給他取了一個綽號,叫「Balsa」。聽清楚了,不是羅納爾多所屬的「Fc巴塞羅那」,而是做航模時用到的那種輕薄木材「巴爾杉」。
吉永屈身抱球,尋找著傳球的對象。我面朝隔壁班的某人高舉雙手,想要阻礙吉永傳球。我雖然不常運動,但經常騎自行車,這使我的雙腿得到了充足的鍛煉,所以我還能應付比賽。一旦有人突破重圍,其餘的前鋒便前赴後繼地跟進,柔道場地亂成了一鍋粥。
我已經快暈了。同班的男同學居然突然變成了一個大美女,而且還是個擁有純天然胸部的美女。
我不喜歡運動,對社團中的上下級關係也很遲鈍,所以只能加入「回家社」,成為班級中無所事事者的代表。像我這樣的「候補」,只能遠遠地觀望著那些運動細胞發達、長得又帥、人緣又好的「生力軍」。但我卻對這種狀態感到十分滿足。
「你不老實啊,哲郎。」
「正秋!你居然有胸部!」
但這些牢騷事除了哲郎君以外,
「謝謝你。或許是自己的黃金時期還沒有到,所以我很期盼變成大人的那一天早點到來。但是,漸漸地……」
不知怎麼的,總覺得心裏很舒服。
我從朋友那裡要到了你的號碼。
我想了解一些有關魔希同學的事。
魔希含著淚笑道:
正秋可憐巴巴地望著我。我朝他點點頭,他便極不情願地舉起兩條「螳螂臂」放在胸前,向黑帶男衝去,向柔道社員猛撲的下場就像小火車裝上電線杆,後果是極其悲慘的。他才剛剛沾到對方的身體,就被黑帶一擺手給扔了出去。
正秋笑著,雙手把白色的盤子推到我面前。
「我看見你在看手機……哲郎君你一直在笑,所以……」
正秋的臉上浮現出憧憬的表情。這樣的表情只有在孩子談及自己將來想當宇航員或者世界小姐時才能看到。
蜿蜒的河西倒映著布滿陰霾的天空。那三個傢伙在卡遠處大喊道:
初中時代的「鐵杆四人組」中,只有阿大和我進入這所高中就讀。秀才阿潤選擇了東京的名校,而成績和我差不多的直人因為家裡有錢,被送進了一所私立教會學校。教會學校畢業的學生可以直讀大學,真是讓人羡慕不已。可能你會說,有阿大和我同校,那就下會無聊了吧。想的美,那小子上的是晚上六點開課的夜間班。
很難得嘛,正秋第一次回答得如此合拍。
魔希露出謎一般的微笑著著我。我實在無法相信眼前的漂亮女生曾是個男孩。
從那天開始,我和正秋就成了有話常聊的朋友。正秋住在八丁掘一棟新建的公寓里。最近新富町、八丁掘、築地一帶到處都是新近崛起的公寓。雖然不像佃和月島那樣有很多超高層建築,但因為數量很多,導致中央區的住民也開始逐漸增多。社會上管這股風潮叫「都心回歸」。自己居住的城鎮變得熱鬧起來,總歸是件讓人高興的事兒。
「剛升入高中那會兒……就開始慢慢地變大了……哲郎君,你知道嗎?其實魔希這個名字就是因為胸部才取的。」
「……那有沒有喜歡的人呀?」
所以才覺得毫無困惑的哲郎君,
「那就再來一局。巴爾衫,你不用上場了。看你長得這麼高,怎麼跟女孩子似的。」
「嗯。那要不要去喝點東西?」
我端坐在床上,顫抖著雙手回復簡訊。約好了明天和阿潤他們去吃文字燒的,到時候只能遲到了。一定要去!無論魔希說什麼,我都不會感到驚訝。
魔希那雙塗抹著眼影的眼睛盯著我,說:
「連搶截都不會,那就太遜了。你要不上,那我可來了哦。」
我抬起頭,才發現正秋正笑眯眯地看著我。
我們已經完全脫離了童年,當了兩年的大人了。
「才不起!請別在意啊!」
不停地思考。
我緩緩轉過腦袋,但接下來所受到的打擊卻讓我再一次石化了。黑色V字領的梭織襯衫,黑色的超短裙,黑色襪套,黑色涼鞋。臉上還化著淡妝。作為男人時一直被人當成傻瓜的巴爾杉,在換了一身女裝后,身材居然是超模級別的。我的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了,視線只能在他用髮蠟定型、看上去毛刺刺的腦袋上打轉,最後停留在他精緻小巧的臉上。而更令我震驚的是,他那黑框眼鏡后的雙目中早已充滿了淚水。
這不會影響我們是否會繼續交往。
「之前我提到醫院的檢查結果……是在說我的基因。」
「是你呀,放馬過來吧!」
這感覺真奇怪呀。
今天我在學校看見哲郎君了。
「當然可以,全都給https://read.99csw.com你吧。」
於是就在魔希停止哭泣的這段時間里,我站在大橋上一邊吹河風,一邊考慮待會兒要怎樣向阿潤、直人還有阿大引薦這個特殊的朋友,並帶他去「向陽花」吃文字燒。
我拿出手帕,遞給面前這個比我還要高的克萊因精靈。
「傳球!傳球!傳球!」
我見過你從佃大橋上衝下坡道的樣子,
「你怎麼知道我在看好東西?」
鋪著榻榻米的地板很柔軟,任他們怎麼摔也不會受傷。所以在五點的柔道課開始前的休息時間里,班上的「生力軍」們就開始模仿熱門漫畫,玩起了迷你版的橄欖球賽。
我下意思地屏住氣,覺得難受了才開始呼吸。
「早……早上好。」
早中晚各一條簡訊。
「唉,為什麼我的手上沒有肌肉呀?每次做準備活動我都很辛苦。」
那天我一直在等魔希的簡訊,時不時會把手機從褲子口袋裡拿出來查看。我就讀的這所高中雖然是「都立高中」,但校規並沒有那麼嚴格,即便帶著手機上學,老師也不會多說什麼。我把手機切換到靜音模式,收到消息就會感到震動。一個素未謀面的人竟讓我如此牽腸掛肚,連我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早上好?
總這樣不太好吧。
出乎我的意料,
但我的確不知道自己是誰
我和正秋晚到一步,走進柔道場時他們玩得正歡。就在我們兩人正打算混進觀眾群里觀戰時,棒球部的橫井喊道:
直人頭上的白髮比兩年前更多了。光看頭髮的話,他的扮相倒是很帥,可他身上還有更多隱蔽的病痛。阿大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那兩塊堪比G罩杯的肥肉左右搖晃起來。
哲郎君你能明白嗎?
「哲郎君,你沒有女朋友嗎?」
將來的路該怎麼走。
「也不能一概而論,正秋君的初中生活可能比較悲慘。但我讀的月島中學卻是一所好學校。我有很多好朋友,有機會介紹給你。」
正秋張開那雙大手,左右搖了搖。搖手的時候,他的手指向後彎曲,看上去就像那些經常做手部保養的女生一樣。
那我也很高興,
我和魔希的通信不限於平日,在兩個雙休日內,早中晚也會各發一條簡訊。忘了是通信開始后的第二個還是第三個周六,我和阿大他們正在佃公園時,魔希發來了簡訊。這時一輛鑲滿玻璃窗的水上觀光巴士正駛過隅田川,而阿大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朝甲板上的來客招起手來。
第飛天早上剛睜開眼時,我又收到了簡訊。擱在桌上正在充電的手機接收到簡訊后,發出一閃一閃的提示。我發簡訊並不是很勤,所以收到簡訊也屈指可數。有時看見自己的手機在閃還覺得差異。發件人又是那個神秘的「魔希」。
說完我就走下台階,朝河邊的步行道走去。我一手扶著圍欄,一手忙著輸入簡訊。
那天我在校門口碰見了正秋。
但我從來沒見過你的樣子,
「這局是對方開球,我們負責防守,用手觸球也沒關係。只要把那個從正面突破的四分衛推倒就OK啦!如果對方傳球的話,就把那個接球的推倒。聽明白了嗎?」
「你說什麼我不明白,但你不吃的話就別糟蹋了,給我吧。」
橫井讓我倆負責中場的守備,而進攻的一方都是些體格壯碩的男生。
「我很迷茫,到底要不要讓哲郎君看見這個樣子,真的拿不定主意……我想哲郎君一定會理解我的,所以今天才來這裏見你。」
這話怎麼文縐縐的讓人摸不著頭腦啊?不過既然是高中生,就肯定會對這種自己是誰啊,將來該怎麼辦啊之類的問題感到不安。雖然魔希說我「毫無困惑」,但事實上我和所有的人一樣,每氣都在不安中度日。我不完全同意她的話。午休已經快結束了,我也沒那個閑心再去多想。就在我盯著手機屏幕的時候,正秋走了過來。
但你好像並不當成一回事。
請原諒我的任性,
即便只是發發簡訊,
但我必須獨自堅守著這個秘密,
「搞什麼呀!原來是正秋你在裝人妖耍我!」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你可以告訴你的身份了吧?
我用一隻腳撐著自行車開始閱讀簡訊。簡訊的標題是「初次見面?」。發件人名叫魔希。肯定是惡作劇簡訊吧。
我也沒有人可以訴說。
但認為你很有意思。
「哎呀,好疼啊。」
非常羡慕你。
我點了一份冰激凌,正秋要了巧克力香蕉派和一杯加奶咖啡。我對他https://read.99csw.com點的東西比較在意,對我這種總是覺得很餓的人來說,與其點咖啡這種吃不飽也不解渴的飲料,還不如點一份價格相同但熱量卻要高出十幾倍的點心來充饑比較好。正秋用刀叉將派整齊地切開,吃了一塊后突然問我:
提到基因,我立刻就想到了直人。直人很倒霉地患上了像中大獎一樣稀罕的早衰症。這種病的病因就是基因在作怪。
「……那好吧。」
平時你總在看我吧?
我注視著這個變成美女的男同學。
「這橄欖球要怎麼玩啊?」
我突然想起了正秋的話。或許他說得沒惜,十幾歲的男性都是野蠻動物。
是這樣嗎?我想起了初中時那些朋友的面容。阿潤、阿大、直人,一個個都很有個性,但還不至於像猴子一樣不知羞恥啊。
我沉浸在興奮中還沒緩過神來,班裡的那些主力軍就都跑過來和我擊掌。橫井也眉開眼笑地對我說:
「喂!哲郎!你小自一個人在那裡板著臉幹什麼吶!」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這種情況……既是男人,又是女人……」
我轉過頭,發現身邊的正秋像電線杆一樣地站著。站在他面前的男生不斷叫囂著,他可是柔道社的正式社員,也是全社唯一的黑帶。
「漸漸地發生了變化。」
每天和魔希發三條簡訊,這幾乎成了我的習慣,通過簡訊我了解到,我和她都不是那種對異性有著強烈追求慾望的人。再說我還沒那個勇氣去和一個素未謀面的人談戀愛。魔希也在她的簡訊中經常提到這一點,我能夠感受到她所傳達的那種善意。說起來,魔希還從未來在簡訊中說過「喜歡」我。同樣,我也從來沒有直言不諱地寫過類似的話。
按下發送鍵,我又讀了幾遍魔希的簡訊。沒想到她很快來了回信。沒想到她很快就發來了回信。
這有多苦多累,
我的語調變得嚴厲起來,正秋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此時我發揮了連我自己都感到詫異的忍耐力。雖然不明白她的負面情緒從何而來,但我總是儘力想一些積極的話來安慰對方。說實話,如果是家裡人或者朋友給我發這種的信息,我肯定會視而不見,或者直接屏蔽。
「哲郎今天好像有心事哦。」
他這個慢脾氣真讓人受不了。我甩下正秋,朝校內的車棚走去。正秋在我的背後叫道:
我抬起大夢方醒的臉孔,發現一個穿著自T恤、像木棒一樣纖細的男生站在我的面前。
「哲郎你在幹什麼?」
「……不想不行啊要用什麼語氣啊,聲調要多高啊……還有很多要考慮的問題……」
真鬱悶,阿大耍貧的本事在這兩年裡一點也沒進步。
柔道課的準備活動是做二十四個俯卧撐與仰卧起坐,最後再慢跑。正秋做仰卧起坐沒什麼問題,但俯卧撐連一半都做不到就累趴下了。
我站在隅田川上的大橋正中,翻開手機。河岸兩邊的地面上矗立著十幾座五十層高的公寓樓。玻璃巨塔沐浴在夕陽中,就像是一座座巨型現代雕塑。高樓看上去是很酷,但人們的讚揚之聲通常只獻給樓下的公園。
以前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今天結果出來了,
阿潤一臉壞笑地望著我。
「早安。」
高中生的思想真是微妙。初中時對於男女交往還沒有一個具體的概念,但到了高中就不一樣了。女孩子的形象變得更為鮮活,也更加真實,不像以前那樣只是男生用來開玩笑的對象了。再比如自|慰,進入高中后沒有人會提起這個話題了,因為大家都覺得自己的肉體和慾望是令人非常害羞的東西。
拜託你別說這種沒用的好不好。每次和正秋聊天,他都接不上話茬,他總給人一種心不在焉的感覺。我們走進沿街一家既不時尚也不豪華的咖啡館,兩人分別點了幾樣平時愛吃的東西。
好高興,這下放心了。
「不是哲郎君的錯……是我自己的問題……唔……」
難道今天早上我騎山地車過橋的時候被魔希看到了?那段下坡路很長,我切換到最快的檔位,發瘋似的猛踩,時速大概接近每小時五十公里。下次我還想來個「雙放手」試試。於是我當場就回了一條簡訊。
我想總有一天,
回頭見。
正秋眯起了眼睛。
獨自堅守著一個對誰也不能說的秘密,
「是啊,什麼體落、內股、橫四方固。我看根本就沒必要學嘛。」
得到承認當然很高興,但每周都來這麼一場我可受不了。正秋走到我的身旁,他身上的柔道服平整得就像剛從洗衣店裡拿出來一樣。
要不要在學校里見個面?
請繼續給我發簡訊。
「你在看什麼好東西哪?」
「漸漸地,怎麼了?」
過了幾天,我開始收到來歷不明的簡訊。某天放學后我正撇開雙手在佃大橋牛體會騎單車的樂趣,突然口袋裡的手機響了,我還以為read•99csw•com是阿大他們邀我去玩呢。
「剛好人不夠,巴爾杉和哲郎,你們兩個過來。」
「你說的沒錯,女孩子是挺煩人的。不過戀愛也很讓人期待啊。」
可以嗎?
我想告訴你,但很困難。
雖然不知道你在做什麼檢查,
某個雨水暫停的黃昏,我和正秋走在新大橋街上。我推著自行車,正秋抱著他的包包走在我身旁。
我問得很突然,正秋連忙把目光移開。
下次聊。
周五那天的簡訊讓我吃了一驚。當時我剛洗完澡,正躺在床上發獃,手機就擱在胸口上。收到簡訊時,手機產生了微弱的震動。或許已經習慣了,我已經不再像幾周前那樣興奮,隨手翻開手機就讀簡訊。但剛讀到一半,我就直起腰坐起來,仔細看下面的內容。
我既遺憾,又有些心動。我為魔希是我的同學,而且原本是個男生而感到驚訝。但轉念一想,大家都是十六歲,自己卻沒有必要做出重要決定。唉,明明是一個相同年紀的人,命運卻如此大相徑庭。
簡訊我已經讀過了,
對正秋來說,他的喊聲大概和別人聊天時候的音量差不多。我抬起握住自行車把手的右手,揮了兩下,向他示意。
魔希的目光在我身上一掃而過。他說:
河風吹過,吹亂了我的頭髮我的心。興奮、疑惑和一點點向交織在我心頭。這是學校里某個女生髮給我的告白簡訊。我怎麼會被人看上了?真煩,還是先別去管她。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魔希在簡訊里說,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誰」,到底該怎麼選擇。他是在為變性而感到困惑,會感到迷茫也是正常的。
試著交往一下吧。
「……謝謝你。」
正秋緊盯著我的臉,又問了一句。
班上男生的視線一瞬間都聚集到我倆身上。我與正秋對視了一眼,正秋臉上流露出明顯的抗拒,甚至還有些呼吸困難。
只要突破防線,很快就能跑到柔道場的盡頭。我絕不允許他觸底得分,不然賽后那些主力戰將肯定會把我損得體無完膚。我瞄準吉永的腳跟飛撲過去。人在奔跑時,只要稍一受力就會失去平衡一一我記得漫畫里管這招叫「Shoestring Attack」。我抱住吉永的腳踝,他倒在地上摔了個四腳朝天,手裡的球也掉到榻榻米上。最後比賽以四分衛倒地而告終。
「來,有啥煩心事快跟大叔我說說。保證幫你排憂解難。」
午休時,魔希終於發來了簡訊。我吃完便當,正在觀察被白線劃分成若干個方塊的校園時,手機在我口袋裡快速震動了三下。第一震就把我驚得從座位上跳了起來。連忙翻開手機看簡訊。
這又不是我的錯,
完全不明白他這話的意思,我從正秋的手裡拿過叉子說:
「想當男人還是女人,每個人的選擇都不一陣。根據他們的決定給予不同的荷爾蒙,就會轉變成為他們理想的性別。」
「能給哲郎君發簡訊……這太好了……謝謝你。」
無論是人生還是簡訊都一樣,但只要努力了,總會獲得成果。
「現在才十六歲……到時候再決定也不遲……我可能會根據遇到的人來做出選擇。」
突然說了一些很沉重的話,對不起。
阿潤這麼一說,直人和阿大也都點頭附和。我從長椅上站起來,俯視著隅田川,臀部的牛仔褲都黏在了皮肉上。
「那你呢?有沒有喜歡的女孩?」
「如果我完全無法理解,那你該怎麼辦?」
「哲郎君你好棒哦,讓我看一下。」
「真的?」
「那一般得這種病的人,是選擇變成男性還是女性呢?」
雖然我還沒見過你,
是如此耀眼。
哲郎君你騎車很帥。
高中生活仍舊是那麼無聊,但有了一個能夠定期收發簡訊的對象,我驚奇地發現生活也變得充實起來。在那段日子里,與魔希的簡訊交往成了我每天生活的中心。或許這幸福來得太過突然,我甚至沒有把這件事告訴一周要見好幾次面的阿潤和直人。本來就沒有想過我和魔希將來會如何發展下去,所以我索性就沒把這份不安告訴他們。
「正常的男性擁有XY染色體,女性擁有XX染色體。而我卻多了一條,擁有XXY染色體。所以我的身材才會像女孩子一樣纖細……到了青春期,乳|房也開始發育……這種病被稱為克萊因費爾特綜合征。」
「那我就從橋上跳下去。」
我是一萬個不情願,但迫於壓力只能答應。在我看來,這種「邀請」和警察叔叔請你去喝茶沒什麼區別,你根本就沒有拒絕的權利。正秋拉著我的袖子噸,小聲說:
正秋好像沒有什麼食慾,一直用叉子在派上戳來戳去。
「別鬧了,只不過是在高中里叫了一個發簡訊聊天的朋友。」
我連忙向四周掃視了一圈,看看除了正秋外還有沒有人注意到我這副九*九*藏*書傻樣。我決定了,下次決不會在人多的地方看魔希發來的簡訊。
留著中分、一身黑皮的橫井總喜歡用前輩的口吻對人發號施令。
感覺不賴,主要是她不像其他女孩子那樣喜歡在簡訊里加一堆表情,讓人看著非常清爽。這說明她很清楚自己的想法並非一時興起。僅通過簡訊來試探對方的心意,這恐怕很困難,但她卻能將這件事做得很妥當。
就請和反覆無常的我。
抱著試試的心情給你發了簡訊。
這一問戳到了我的痛處。回想這十六年來,大部分時間我都處於「孤家寡人」的狀態,所以會在感情上落單似乎也是很正常的事。
「都喜歡。但在讀小學的時候,我希望長大以後就像那些漂亮的姐姐一樣,有一對漂亮的乳|房。所以,這是我惡魔一般的希望。」
「唉,高中生活真是好無聊哦,還是讀初中的時候比較好玩。我看就是上了大學,每天的日子也很無聊。上班后就更不用說了,人生就此over。啊,前途一片黑暗。」
簡訊是寫得不錯,但連對方長什麼樣子也不知道,自己當然不可能隨隨便便就答應與她交往。不過她都已經發過來兩條簡訊了,再不回信的話,恐怕在禮節上也說不過去。於是我就在這忙碌的早晨花了近三十分鐘時間寫了一條回復的簡訊。用了這麼長人的時間是因為我實在沒什麼文采。
很顯然,正秋不敢看我的臉。他那副支支吾吾的模樣令人實在很不爽。
「那種運動做不做都沒關係啦。」
正秋的話讓我覺得叫讓我覺得很奇怪,他那奇妙的停頓里似乎別有他意。但畢竟是同學嘛,總不能視而不見,於是我便上千搭腔道:
候補也有候補的同伴。町山正秋就是我進入高中后交到的第一個朋友。雖然他在「生理」上的情況有些複雜,但正秋的確是個不錯的朋友。所以這篇講的就是我在高中里交上朋友的經歷。雖說高中只是大學的跳板,但也不缺真正的友情。如果你是在上學途中讀這篇故事的,那篇幅不長不短剛好夠你到站。
「算了,我不知道正秋你有這種興趣。沒關係,我理解。讀初中的時候,班裡也有個人和你一樣。」
我避著他們偷偷地拿出手機,小心翼翼地開始閱讀魔希發來的簡訊。
「是啊,沒有。」
「我去回條重要的簡訊,拜託你們別過來。」
所以他才會取名為「魔希」。
「那個,雖然我已經知道魔希就是正秋,但簡訊還是繼續下去好嗎?」
「不,是自然長大的……雖然現在還不夠大,但卻是純天然的。」
我發現魔希纖細的手腕光溜溜的,完全沒有體毛。他穿著襪套的兩條腿也是相同的情況。將視線移回到上半身,我第三次石化了。
在佃大橋上見。
我沒有開玩笑,
這位古怪的同學真是讓人捉摸不透。
「那你喜歡當男人還是女人?」
魔希輕輕地搖搖頭說:
我倆同為回家社社員,所以除了回家也無處可去。雖然家裡總說讓我們去發掘一個愛好來充實自己,但找件讓自己喜歡的事哪是說找就能找得到的。
鼓起勇氣給你發簡訊,
是男人的聲音,而且還是那種弱不禁風、吹口氣就聽不見的聲調。是正秋?!我整個人當場石化,看來我是上了他的當了。
星期五的天氣還不錯,亮麗的天空籠罩在隅田川上,兩岸建築的輪廓分外明顯。竊以為這一代的建築是東京最美麗的樓景。這裡有河,有天空,又有高樓。清爽的空氣將這一切連為一體。我騎山地車來到佃大橋上,比約定時間早到了一刻鐘。佃大橋全長三百米左右,此時我就站在大橋的正中,步行道空蕩蕩的,半個行人也沒有,汽車咆哮著從身旁的三行線扯到上飛馳而過,到達定地點后,我發了一條簡訊通知對方,然後就靠在橋護欄上眺望下游的風景。大橋實在是太長了,如果發覺對方是從遠處走來,等待她走到身邊的那一段時間肯定很尷尬。河還是那條河,跟兩年前相比並沒有多少變化。河水也依舊波瀾不驚,讓人覺得隅田川彷彿是一座巨型泳池,裏面的水根本就不會流動。天空、白雲、高樓三者毫無變化,只有人在一個勁兒地瘋長。
正秋,不,是魔希走到我的身邊,和我一起靠在護欄上看著遠去的河水。
我嘆了一口氣,伏倒在咖啡桌上。
大概是很介意自己的身高吧,正秋總是弓著背。
我開始在腦海中瀏覽班裡那些女生的資料。人數有二十個,都是些很普通的女孩。有四五個還挺可愛的,但常言道,兔子不吃窩邊草嘛。
「打招呼你都要想半天,拜託你別這麼敏感好不好?」
說著他就拉過我的袖子,握主了我的手腕。哇!你要幹嗎!他用玉蔥一般的手指測量我手腕的粗細,然後抬起手,跟自己的手腕做比較。
但現在檢查的結果卻很明確,
我覺得哲郎君很有氣質。
正軟坐在柔道場內的座位上,不停地搓揉胳膊。我和正秋兩人是防線九-九-藏-書上的「死穴」,四分衛吉永發現了這一點,便放棄傳跑,直接抱著球往我這邊猛衝。
寫得很簡單,但就這麼幾句,我光是打字就打了四遍,最後才選了最簡單的一篇發了出去。寫簡訊真麻煩。我一口氣掃光了烤麵包和煎雞蛋,急匆匆地跑進停車場,跨上了山地車直奔字校。騎快一點,大概用十分鐘就可以趕到學校。住在學校的周邊就有這點好處,可以安安心心地睡懶覺而不用擔心遲到。
謝謝你的回信,
「其實,橄欖球什麼的……我也很討厭。」
「啊,每天都過得好無聊呀。」
魔希偶爾會發一些莫名其妙的簡訊,比如這條就讓人摸不著頭腦。檢查的話,肯定是去醫院檢查吧。但說到結果讓人放心,難道是去檢查有沒有懷孕?還是有沒有癌症?
「好像……完全沒有。能和女孩子交往一定會很開心,但也會變得很煩吧。你想想,女孩子不是很嘮叨嗎?但一想到溫馨的地方,或許經歷一下也不錯。」
於是我就把剩下的派如秋風掃落葉一般全都送進了嘴裏。正秋一邊笑著,一邊注視著我大快朵頤的模樣,真是個怪傢伙。
校舍看上去離危房只有一步之遙,水泥牆面早已支離破碎,操場也極富都心學校特色,其窄小的程度讓人覺得伸伸腿都很奢侈。要說社團呢,雖然也有兩個徒有其表的棒球社和足球社,但場地這麼小,根本就無法盡情地進行訓練,其成績可想而知。
「但一天天長大,人也一天天變得更自由了呀……我的初衷生活才不堪回首呢……總是被人說成是娘娘腔或者人妖什麼的……初中生就跟猴子一樣,不知羞恥。」
有關哲郎君的事我考慮了很多,
跟初中相比,高中有著很大的不同。在高中,就連一年級的教室也很亮堂。月島中學的校園就像塊荒草瘋長的大空地,相比之下鄰鎮的新富高中雖然不是什麼精英聚集的名校,但就讀的學生也都是經過篩選的。在這所資歷平平的都立高中里,你找不到初中時那種悠然的田園氛圍。
我們相視大笑,陽光在河面上躍動。
這也下是法律上道德上不好的東西,
這一刻的感覺十分微妙。聽到我這麼說,魔希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回答道:
「……久等了。」
「是注射荷爾蒙導致的嗎?」
然而這個世界很大,對於僅僅在這個世界上存活了十六年的我來說,有些「問題」是超乎想象的。
我非常非常高興。
Taylor Morimoto的舊址如今建起了超高層的公寓。Kazuya在某些方面也終於超過了世田谷。
第二次和正秋搭腔是校舍的走廊上,當時我正在去柔道訓練場的途中。話說梅雨季的某日,雨絲細弱無聲。人走在屋檐下會感到連空氣都是濕漉漉的,黏糊糊地包裹在肌膚上,實在很不舒服。這時我看到了一臉焦慮的正秋,兩手抱在胸前,站在那裡喃喃自語,不知在說些什麼。他此刻的心情充分體現在肢體語言和表情上,本人有多發愁,光是看看就能了解得一清二楚。
「我一直搞不清自己到底是男人還是女人……在我的身體里既有男人的一部分,也有女人的一部分。」
但結果讓你很開心。
橫井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說:
「別吵,我必須馬上回簡訊。」
自己究竟對你是怎麼想的,
「你說錯了吧?我又不會把你吃了,你想這麼多幹什麼?」
「哲郎,從下周開始你就是正式隊員了。最後那一抱可真是酷斃了,」
「唉……柔道啊。一定要學嗎……學校也真是的。」
「……我自己……就算再怎麼儘力也……女孩子很麻煩的啦。」
要把一切都告訴哲郎君。
雖然我從來沒玩過橄欖球,但漫畫看多了,自然也懂得一些規則和戰術。對方的四分衛是足球部的吉永。吉永踢中鋒還湊合,但我們學校社團的總體水平偏下,所以他至今都沒有什麼太出色的表現。
他說到奇怪的地方就沉默了。我的十四歲,也就是參加中考前的一年,或許就是我一生中最值得懷念的Best Year。
明日午後三時,
每次收到這種簡訊,我都會千方百計地想出一些寬慰的話來安撫魔希。但我始終搞不清她在為什麼感到苦惱,那個重要的檢查究竟是什麼。如果不知道問題的答案,再怎麼安慰也只是隔靴搔癢。這一周以來,魔希一共給我發了二十多條簡訊。
「對不起,我騙了你。」
到了周一,魔希的簡訊內容突然變得很絕望。我不知道在她身上發生了什麼事,簡訊的內容如下。
兩性居於一體的正秋抬頭看著我。此時天空中的雲層飄散開來,午後的金色陽光透過雲層的縫隙灑向地面。光帶就像是飄動的窗帘。視野也因此變得開闊,對岸的高樓和遠處的橋樑一下子變得十分清晰。
「那正秋,不,應該是魔希,接下來你打算選擇哪種性別?」
過去兩年了,我現在是一個高中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