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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罪惡的交易

第一章 罪惡的交易

「知道了。我還沒習慣呢,因為才剛剛舉行『儀式』呢。」
水木把人生比作長途列車。在這樣的列車裡,一開始就佔有座席者,一直到終點也佔據著座席;但最初被擠丟座席者,只能始終站著。
「你放心好了,那一帶夜裡決不會有人的。」
看來,年輕的女人終於意識到事態嚴重了。
「這簡直是……」
「哎呀,是你呀,把我一個人扔在房間里,你到哪裡去了?」
水木重複著「總之」兩個字,抽回被對方拉住的手。
水木被趕進浴室。
死者身上穿著水木熟悉的浴衣,披著短上衣。從浴衣上分散印著的富士山花紋,水木馬上看出死者是這個鎮最高級旅館「芙蓉館」的客人。
「黑潮之間」,這是每晚住宿費高達五萬元的「芙蓉館」內最高級的房間。這個有錢的死者,除了懷中隨便揣這麼多錢幣外,在飯店裡大概還寄存著其他什麼貴重物品呢。
現在所要獵取的是財閥財川總一郎的繼承人的位置,這是一份極其美味的甚至單靠一人無法吞下去的豐盛的獵物。而且他還意識到,在這次狩獵中,他將得到一個伴隨而來的尤|物。
他把視線又轉到電視屏幕上。
「這個名字聽過。」
屍體還在原處,看來兇手沒有進來過。
晨光朦朧的房間里,水木盡情地享受多津子半透明的肉體。
現在,他寄生在這伊豆東海岸的網鹽溫泉鎮。過去他曾是一個流氓暴力集團的成員,這個暴力團體在以橫濱為中心的關東地區擁有勢力。後來,這個暴力集團遭到警方鎮壓,水木時彥達到這個小小的溫泉鎮來投靠母親娘家的一個遠親。由於這裏的生活比較舒適,他終於住下來了。可是,就象泡進了微溫的溫泉水中一樣,不知不覺地,他失去了出人頭地的機會。
「剛才,在電話中,我就聽出是你在搞惡作劇呢。你別開玩笑,趕快回屋去吧,要知道,今晚是我們的新婚之夜,值得紀念的儀式在等著我們呢。」
「您是本地人,難道不知道芙蓉館的獨間客房可以不通過門口的櫃檯,直接從院子里進去嗎?」
「您和一郎外貌相象得差一點兒讓我認不出來,甚至聲音也很相象。如果能把一郎的屍體埋在什麼保險的地方,您當他的替身,我想大概誰都不會知道吧。」
「一郎是當今日本最最有財有勢的億萬富翁的繼承人。人事、社會關係極為複雜,因而現在還一時難以猜測誰是兇手,這隻能有待今後慢慢地觀察了。眼下,你得趕快去洗澡,這模樣被旅館的人看到,要被懷疑的。」
「我是財川!」
她的身體輪廓清楚,面貌美麗,服飾摩登。從緊束的衣服里透出了誘惑男人的肉感。
「我現在已經是財川一郎了。待我利用這個角色,巧妙地繼承了財川總一郎的遺產後,多津子就成了我唯一的障礙了。從她那裡得到我該得到的一切之後,那個時候……」
「我丈夫怎麼啦?」
「我叫水木時彥。」
水木把一郎的屍體背到山上去掩埋,身上沾滿了血和土,雖則當他悄悄溜進房間時沒被人撞見,但是,如不馬上脫下衣服,洗凈血跡,那是很危險的。
他從浴室出來時,多津子在等著,給他披上一件浴衣。
水木開始考慮埋葬屍首最合適的地方。海岸附近必定人多顯眼,而離此不遠的山中,那就人跡罕至了。
「現在還管這些!」
從話筒里,水木可以聽出對方屏住了氣息。
到達家門前時,水木指著這座作為家是怪難為情的小屋子這樣說道。
「被留在飯店裡的午輕女人還在等著他呢。真是可惜。」
對於她這荒唐和離奇的念頭,水木一時竟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可是,好景不長,各家旅館都配備了專門的嚮導服務員,預先未訂住宿的客人的數量隨之驟減。這樣一來,水木再也沒有過去那樣的甜頭可舐了。
「總之,您一看就知道了。總之,您跟我去。」
於是他輟學,參加了流氓暴力集團。他以為,在流氓集團里,不用象拿工資的職員一樣受無聊工作的束縛,可以隨心所欲、痛快淋漓地吃喝玩樂。
現在索取酬謝金,肯定不合時機。剛才為了這個目的,滿不在乎地去通知被害者的妻子,可是再拖延時間,會引起警察懷疑,水木心裏不由地嘀咕起來。
每天晚上,她必須按照名單,依次去喚醒那些睡成爛泥、非用力推喚而不睜開眼睛的司機們。因而,可想而知,她的任務是十分重大而艱巨的。
「太太,您怎麼啦?」
可以說,她是從幸福的絕頂跌落到不幸的深淵里了。

演戲雖然要求演得逼真,但終歸是戲,逼真的演技不是出於真心。這種交換對方肉體中自己所沒有的部分,以滿足雙方慾望的關係,實在不壞。這是一種雙方以色作為手段,滿足性|欲的非正式夫妻關係。
水水這才感到自己犯下了隱匿屍體罪。儘管這是在她的唆使下進行的,但如果她矢口否認,那自己也沒辦法擺脫。即使想揭發她唆使自己扮演一郎的替身,以獲得遺產的陰謀,也拿不出證據來。
「怎麼,您不是我丈夫?」
水木時彥每日過著象死一般的百無聊賴的生活。人活著應該有強烈的生命的感觸,可是他沒有。
「為什麼?」
這裡是旅遊勝地,理想的度假場所。因而,映入低聲下氣為別人服務的水木眼中的,是人們興高采烈、盡情遊樂的神情。
當他隱埋完屍體回到芙蓉館的獨間客房時,已經是凌晨四時了。
水木在遐想。
當水木的眼睛適應了這一片漆黑時,晨曦已透過窗子漂進豪華的卧室,清晨悄悄來到,從圍繞這座「離宮」的四周竹林中傳來小烏婉轉的啼叫聲。
可是這也不是好買賣。大部分遊客都各自攜帶照相機。於是,他用攝影掙下的一些錢,把到這兒之後就一直租借的那間小屋略加改造,開設了裸體照片展覽室。
水木鼓勵對方,大聲喊道。
「請您不要告訴警察。」
「怪可惜的。」
「您現在是在什麼地方給我打電話?」
「我會成為她事實上的丈夫。」
「喂,你說話呀……」
財川夫人說著,拉起水木的手,這時候她似乎才發現到水木的衣著和她丈夫的截然不同。
「我們還彼此不知道姓名呢。」
「怎麼,你穿這樣的衣服?」
「好吧,我同意當您的夥伴!」
「誰能夠在殺死財川一郎之後獲得利益呢?」
水木感到地方read.99csw.com上因為他過去是流氓暴力集團的成員而有所懼怕,不敢怠慢他,使得他在這個鎮上多少有些名氣。正因為這樣,他才能在這裏混到今天。
此刻水木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將真相告訴對方的。
雖然荒誕不經,但是,混入財川財閥竊取巨大財產的繼承權,這是多麼野心勃勃的誘人的計劃啊!
「我?這不是開玩笑嗎?我這是第一次見到您丈夫,我為什麼要殺死他?再說,我要是兇手,就不會特地告訴太太了。」
現在水木想起來了,剛才看到躺在他家門口的她的丈夫時,覺得好象在什麼地方見過。原來是因為和自己長得很相象的緣故。兩人相象得如此逼真,以至連死者的妻子一時都難以分辨出來。只是因為當時事出突然,加上那不速之客血淋淋的一副凄慘模樣,水木才沒意識到這一點。
「有了!」
終於,母親也在一個冬天患了流感,跟在丈夫的後面,匆匆離開了人間。
「我確實不是您丈夫。太太!您的丈夫我剛剛見到!」
自己是偶然地被卷進這個案件中的,在多津子的突如其來的勸誘下,扮演了個主要角色。此刻,一種不安的思緒掠過他的腦際,他已不能縮身退步,擺脫目前的處境了。否則自己將陷入無法自拔的泥潭。
「等一等!」多津子按住水木想急切地剝下她衣服的手,低語道:「把燈關掉!」
已經是夜裡十一時了,突然門外傳來門以乎是什麼東西撞門的聲音。
水木感到她肉體散發的誘惑,把自己深深地吸引過去了。
水木望著死者身上褐色的、織有金絲的短外衣。這種短上衣是專門供給獨間高級客房的顧客的。水木從其買賣的經驗中知道,住獨間高級客房的顧客多為新婚夫婦。這個客人,他沒有在火車站見過,大概是從京濱方面坐車來的。
明媚的風光,宜人的氣候,不能當飯吃。水木本想起此空檔離開這塊亡命之地。可是,生活在這溫柔仙境里,就象泡在溫泉里一樣,他的身心已經變得懶散了。
「莫非你就是兇手吧!」
鋼筋水泥結構的旅館,服務設施齊備,不比都市一流飯店遜色。遊客中有各種各樣、各個階層的人,有許多從京濱方面來的觀光團體、新婚夫婦,使這個小鎮一年到頭熱鬧非凡。
在處理一郎屍體的整個過程中,水木一直提心弔膽。他生怕兇手尾隨而來,於是極為小心謹慎,不時回頭張望。慶幸沒發現後面有人尾隨。
「眼下這身衣服,我就沒有可換的了。一郎的浴衣和短上衣也隨著一起掩埋了。」
「當時,他說什麼了嗎?」
水木心中在低語。他想象著年輕女人一見到丈夫死屍時的驚恐和悲哀,既感到幸災樂禍,又覺得可憐。
現在,水木指著財川一郎血淋淋的屍體,以同夥的口氣說話了。
今天從早到晚,他在車站前轉來轉去,卻沒有遇到需要他介紹旅館的客人。現在是新婚旅行的最好季節,新婚夫婦都在要來之前預定了旅館,因此,一下火車,瞧也不瞧水木這樣介紹旅館的掮客,就徑自前往預定的旅館去了。
「這……」
多津子彷彿看透水木內心似的,說道。
一郎身上穿的由旅館發的浴衣和短上衣,正浸透著他的鮮血,看來普通人是無法將之洗滌成原來的樣子了。
但一家人之間沒有產生過什麼仇恨。看來母親對為侍奉丈夫而活著,沒有什麼不滿和疑問。一家三口人默默地圍住飯桌,默默地吃著飯、喝著茶,然後,又各自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去看電視。這似乎不是一個家庭,而是一個男人、女人、孩子同居的小集體。
偶爾只能在旅館里通過臨時女幫工滿足性|欲的水木,看到滿面春風、喜氣洋洋的新婚夫婦依偎著,快步地向旅館走去時,感到自己的身世是多麼凄慘呀。
稍寬的額頭,端正挺直的鼻子。使整個面部給人以一種富有理智的印象,而繃緊的櫻桃小口和豐潤的臉頰,使她的側臉顯得柔和協調。儘管是穿著西服,也絲毫沒有減少那勻稱豐|滿的肉體所具有的魅力。
水木無奈,拿起電話聽筒。
「首先,如何躲開旅館的耳目呢?」
「那麼,財川總一郎呢?」
這裏地形複雜,周圍是茂密的原始森林,是一個晴天也透不進一絲陽光的陰暗潮濕的地方。
這是一隻既柔和又堅定的手。水木覺得,這隻手將他從黑暗的深淵拉到陽光普照的雲端之上。她是神。即便是凶神,也的的確確使他擺脫了目前這種可悲可憐的處境。
兇手大概認為一郎業已喪命而放心地離開了,或者因別的意外,來不及補上最後一刀,就從現場逃走了。還有一種可能,即兇手離開以後,一郎又蘇醒過來,掙扎著,來到水木家門口。
得趕快報告警察。可是當他正要伸手拿話筒時,看到從死者上衣口袋裡露出的皮錢包。他迅速地將錢包抽出來,覺得裏面沉甸甸的。打開一看,竟使他驚喜得睜大眼睛。因為錢包里滿滿地塞著一大疊面額為一萬元的紙幣,粗略估計約有三四十張。這時,他的恐怖完全消失了。
「在這廣大的世界中,難道就沒有我的用武之地嗎?」
這種行當,的確能夠吸引觀光團體的客人,獲利不小。可是好景仍然不長,很快就被警察盯上了。一天,他被警方叫去,狠狠地訓斥了一番。幸虧僅是警告而已,沒有讓留下指紋,就獲赦免。但是警方警告他,如若重犯,定當嚴懲。
她眼睛里泛起了懷疑的目光。
自己雖然對不存在有殺人動機這一點感到放心,可是被害者身上攜有大筆金錢,因而自然會被人懷疑為謀財害命,那就說不清道不明了。
水木不寒而慄。他用恐懼的目光環視一下房子周圍,沒有發現什麼動靜。但他心裏仍七上八下的:這時,兇手或許正屏住氣息躲在黑暗的角落,緊盯著這裏呢。
水木用耳朵貼近他的胸膛,發覺對方的心臟已經停止跳動了。
他覺得要是離開這裏就要患重感冒似的。總之,他已經習慣這個環境了,他也不願受雇於人。現在,他還能勉強為旅館拉客,招攬生意。如實在混不下去了,也只好去當哪一家旅館的專職職員了。
既然我能逼真地扮演那個丈夫,那麼,她當然也要演好妻子了。
最近相當長時間,他已經沒有享受到女性的肉體了。再說,近來的臨時女工儘是那些無論多餓,也激不起食慾的肥胖的中年婦女。
「他突然摔倒在我家門前時,只剩九_九_藏_書下微微一口氣了,沒等我問清他是被誰暗算、如何變成這個樣子時,就死了。我不得己,打開他的錢包,發現寄存貴重物品的證明,才知道他的處名和你們住宿的飯店房間,我想,反正沒必要叫醫生,就直接向太太您聯繫了。」
「錢包沒有被搶走,兇手恐怕不是為錢財而作案的。」
「這……我現在就難以告訴您了。」
「知道了,我馬上到大門口等您。」
「即便事後遭警察斥責,我也要搞到錢。」
公司方面認為,他父親是在下班途中被車撞死的,不當作「因公死亡」,也不發給遺屬撫恤金。
水木雖然和財閥基無緣分,但是從報紙和雜誌上經常可以看到這個人的名字。
「怎麼,已經死了!」
她要過一個階段之後,才有心思考酬謝金的事兒。如果忘了,是要提醒她的。
但是,他不想自殺。自殺本身是痛苦的,多少需要些勇氣。在現在這樣每天慢性自殺似的生活中,他不願重複這種麻煩。
水木把財川一郎的屍體,背到後山一個柳樹、野菜、杜鵑花叢生的被當地人叫作「貉窪」的沼澤地掩埋起來了。
這樣,兩個軀體吸在一起了。
「朋友,你不能三心二意,再不能了。偷偷地掩埋被害者屍體,這是什麼行為?你該知道。船既然已開骯,就再也不能回頭了。」
「是聽錯了。」
「如果現在就向警察報案,我將會一無所獲地被趕出財川家。他們本來想拒我于門外,一郎死了以後,更不會讓我入籍了,所以我想和您做一筆交易。」
他從錢包中發現了一張硬紙片,是飯店寄存貴重物品時寄主與飯店各執一半的證據卡,上面寫著「黑潮之間,財川先生」。
水本想起了她剛才說的今晚是他們新婚初夜的話。
兩個人的手緊緊地握在一起,相互注視著。
「可是我和他所處的環境完全不一樣,習慣和癖好各不相同,光外貌相象,是難以矇混下去的呀!」
對方仍然用懷疑的語調說。
「我叫多津子。」
就在這樣的時候,發生了這個事件。
不久,他父親橫遭不測:在下班回家途中,通過他家附近的一條人行橫道時,被車撞死了。
「您還開玩笑哪,這可不行。」
可是,當水木走到她跟前時,那女人卻突然哧哧地笑起來了。
「您是誰?要是客人,請您回去,我已經不幹那種買賣了。」
「哎呀,傷重嗎?您是醫生,」
瞬間,她倒抽了一口冷氣,睜大眼睛,獃獃地站立在那裡。
「是客人嗎?」
「不是,難道說,我和您丈夫很相象嗎?」
看來對方是把水木當成她自己的丈夫了。
自從被警察責令停止他的那種「買賣」以後,有些觀光團體的客人不知從什麼地方聽到了他過去的行當,往往在參加宴會以後又來找他。
「這裏還有一郎的很多衣服,你和他的身材就象一個模子里澆鑄出來似的,穿著一定很合適。總之,你趕快去浴室洗澡。」
水木感到好象在黑暗中浮現出一個什麼朦朦朧朧的輪廓,可是還不能清楚地把握住其造型。
「我們已經認識很長時間了。由於財川家的反對,雖然舉行了結婚儀式,但我還沒有加入他家的戶籍。現在,您大概知道我為什麼不希望您報案的原因了吧?」
財川夫人越來越含情脈脈地注視著水木。女人的野心聚集在這閃爍媚態的眸子裏面,正在熊熊燃燒呢。
在黑暗中描繪的輪廓越來越清楚了。
水木處於性行為後的鬆弛狀態中想入非非時,多津子叫道。
看到每天抱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家裡的母親,水木心想,她是多麼可憐和愚昧啊!社會對老實人從來是不公平的,這一點,看看父母親就知道了。父親默默地用勞作來打發一生只有一次的生命,最後象一條蟲似的躺在車輪下死去;母親每天夜裡在所有的人都沉入夢鄉的時候去挨個地喚醒別人,而這種痛苦的工作卻是公司因她丈夫死去,照顧她才讓她乾的。
交換台立即將之接到「黑潮之間」,果然傳來一個年輕女人的回答聲。
這是一間卧室兼飯廳、會客室的小房間,水木時彥乏味地茫然地看著電視中的低級節目。
「夥伴?」
「我叫水木,是本地人。我希望太太別和我開玩笑了,您丈夫不好啦!」
因為,這不是兩個相愛的人肉體的結合,而只是一種手續,是雙方為了獲取巨大的利益而簽訂協議時履行的手續。
他這樣想著。可是毫無辦法尋覓到如意的地方。否則,他決不會在這鄉下溫泉鎮再泡下去了。他意識到,如果搞不好,他甚至會被人從這塊他唯一可以落腳的地方攆出去的。
她好象是在問候下班回家的丈夫。可是,又馬上用一種緊張、急促的話氣問道:「沒被人撞見吧?」
水木間接地提醒她。他想,這個女人如能象現在這樣有主見,大概不會抱住她丈夫的屍體哭嚎吧。可是女人感情的變化是難以頂料的,也是無法預防的。
多少有點兒野心的人都奔往大城市了。至今還逗留在這小鎮上的,不是象水木一樣被城市拋出來的,就是被這溫泉小鎮磨去銳氣的人,再者就是婦人、老人和孩子了。這裏,所有的旅館都苦於長工勞動力不足。
現在向死者家屬索取酬謝金,顯然不是時候。
房間頓時暗了下來。
她仍然是剛才那一身打扮。浴衣她好象披過,可以聞到一股高雅的清香。
「怎麼?不是你?可是聲音很象相象呀。你不要和我開玩笑了。」
從小就看著父親辛辛苦苦勞作的水木,深感父親從早到晚為他人撥弄算盤,度過一生的生活是極其無聊的,甚至是愚蠢的。他壓根不想去當這樣的職員。
「噢,是財川先生的太太呀。」
「鼓起精神呀?」
「那麼,他在哪裡?大約兩個鐘頭之前,他說去大澡堂,但出了門一直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他就是財川總一郎的獨生子,也就是財川財閥的繼承人。」
水木不喜歡父親那樣的生活方式。那是多麼乏味的人生呀!
她不就是在實現這龐大計劃的同時落到自己手中的美味的贈品嗎?
「這是我的浴衣,你披上吧,我不需要。」
這張臉水木覺得好象在什麼地方見過,雖然現在變得如此可怕了,但是看上去卻很熟悉,只是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了。
這就是公司對一生勤勤懇懇為之工作的父親的唯一報答。不過,公司也好象是出於惻隱之心,讓他母親到公司所屬的出租汽車站工作。
最初的激動過去以後九_九_藏_書,他本能地想到如何保護自己了。
現在他將扮演的角色是財川一郎,即眼前這個妖媚女人的丈夫。要想獲得一切,他必須進入角色,使自己在台上的演技更加逼真。
「那你不用浴衣嗎?」
多津子臉上浮現出妖冶的笑容。
「我作為一個女人,把自己的生涯押在財川一郎身上,一個女人如何努力。所獲得的幸福也是有限的,不少女人以為能夠在公寓內的一個小天地為丈夫和孩子服務一輩子是幸福的,而我以為這太平凡了。我要作最大限度的嘗試。為此我把狙擊的目標對準財川一郎,終於和他結了婚。可是,在提交結婚登記之前,他死了。從法律上,我還沒有被承認是他的妻子,我過去所有的努力和付出的心血,現在都化為泡影,這您知道了吧。」
水木又一次望著躺在地上的死者。
大概是由於突然面對丈夫的死,巨大的驚恐把其他感情都封閉了。
水木在年紀已相當大的時候,才知道母親生他之前,曾在「熱海」當過藝妓。據說,後來和常常到熱海旅館記賬的父親認識而結婚。
財川夫人眼睛中忽然閃爍出一種妖媚的光——一種決非丈夫剛被害的新婚妻子所會有的目光。她含情脈脈地望著水木,這使水木不知為什麼只感覺有一股寒氣掠過脊背似的。
財川夫人謎一般的眼光,嬌媚地注視著水木。
對方終於認識到問題的嚴重了。
水木不禁一愣,用力推開門,擠身出去,將那人抱起。這回可使他更驚訝不已了。仔細看,那人好象是頭部負了重傷,從頭到臉血淋淋的。啊!尤其頭髮好象在血水裡浸過似的,發梢兒還滴著血。在從屋內|射出來的昏暗的燈光下,那人受傷的臉實在慘不忍睹。
「是水木先生嗎?」
這難道不是為自己一家極不公平的命運復讎的絕好機會嗎?
再過一個鐘頭,天就亮了。雖然服務員未經顧客招喚,不能敲門進屋,但還是小心為妙。
水木兩手抱著受傷者,用力搖晃著。這時那人用失去焦點的眼睛直望著空中,同時伸出了右拳。
「就在這裏。」
「喂,你不要椎門哪,怎麼……」
「這決非是荒唐可笑的,有十拿九穩的把握。我要你充當替身人的時間不需很長,只到我入了財川家的戶籍為止,這樣,我將作為財川總一郎唯一繼承人的妻子得到巨大財產的繼承權,如能進行得順利,我將分給您三分之一的財產。您願意合夥幹嗎?」
「不,我不是您丈夫。我是想告訴您有關您丈夫的事,所以才給您打電話。」
「馬上通知警察吧,我可擔心莫名其妙地被懷疑上!」
「交易?什麼交易?」
「目前,我實在想不出是誰下的毒手。」
雖然算是演戲,但行為本身卻是真實的。不,正因為是握主尋權,雙方沒有絲毫愛的相讓和羞澀。
「好的,我們達成了協議。」
水木憤然地說。
「一個人,一天八個鐘頭為別人算錢,那能夠稱為人的生活嗎?」
他就象捨不得把材料寫出來的作家一樣,把這個情報秘密地隱藏起來了。
「在向警察報案之前,我想知道更為詳細的事。請您把我丈夫倒在這裏以後的情形詳細地告訴我。」
「看來,您的生活並不富裕。所以,即使失敗了,您也不會失去什麼的。可是,若成功了,就能得到象您這樣的人辛勞一輩子出決不可能取得的巨額金錢。人無論幹什麼,也要度過一生的,我一個女人尚且有點兒野心,何況您這個堂堂的男子漢呢?干吧?這總比在這小小的溫泉鎮混要有意思得多呢。」
「哎呀,你怎麼啦,是身體不舒服嗎?」
剛才在旅館門前不十分明亮的燈光下,他看出她是一個漂亮的女人。可是如今,這個美人兒卻成了寡婦了。
「簽訂儀式」,這是多麼形象的比喻呀!水木心裏想道。

「太太,您恐怕弄錯了,我不是開玩笑,您的丈夫確實……」
說著,親昵地拍打著水本的肩膀。
多津子姦猾地笑著。
水木確信自己的估計不會出錯,死者是一個相當大的財主。
「哎呀,不好了,他什麼地方受了傷?情形會是怎麼樣呢?」
他的父親原來是橫濱市一家運輸公司的會計。為人耿直,兢兢業業地工作。
「那麼,浴衣和短上衣又如何處理呢?沾上的血跡是無法洗掉的啊。」
她環視水木簡陋的房子。
結果,自己成了罪犯,而多津子呢,因為是被害者的新婚妻子,反而處於被損害的一方。
水木說著,伸出右手。
水木意識到口己卷進一個不小的事件中去了。他仍然不知道對方究竟在什麼地方負的重傷。
「我一定要在合適的時候,幹掉這狠心的女人。」行為結束以後,水水心裏想道。
水木凝神聽了一會兒,覺得沒有什麼動靜了。
這使水木意識到,自己還要經過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才能掌握這個計劃的主動權。
「當時,我正在房間里看電視,突然聽到門外有什麼東西倒下去的聲音,打開門一看,原來是您丈夫倒在血泊中。」
如果在街上和這樣的美貌女子擦身而過,水木往往產生想將地得到手的羡望和絕無可能得到手的失望交織在一起的情感。此刻,他覺得這種羡望即將變成事實。
「怎麼?他是財川財閥的……」
水木把死者的錢包在財川夫人面前晃了一晃,但是她卻毫無反應。看來,不得不打消現在就索取酬謝金的念頭了。
剛才表情顯得驚恐萬端的財川夫人,突然變得異常冷靜。大概是一時的虛脫已經過了吧。她的語氣也顯得很堅定。
溫泉鎮的街很小,他很快就到芙蓉館了。這時,他見到一個身穿十分考究的西裝的年輕婦人,不需要求服務員引見,就在大門口的停車處等他了。
「我並非怕難為情,我只是不願意讓人窺見我們協議的簽訂儀式罷了。」
記得,他剛入大學不久,父親就因交通事故而身遭不幸,母親也因病相繼死去。他為了能滿足生活的要求,成了暴力集團的成員。
水木又搖晃那人,可是這回沒有任何反應了。
財川總一郎是戰後動蕩時期嶄露頭角的財川財閥的總帥。
「要是這樣,可得不償失了。」
「哎呀,糟糕,我是在叫你呀!你現在已經不是水木時彥,而是財川一郎了。水木時彥已經死了,被埋在伊豆的深山中。看來,當務之急是訓練名字。」
這樣,他又回到火車站前來了。每天,當他看到那些衣九*九*藏*書冠楚整、攜帶美女的遊客時,嫉妒之心油然而生,甚至產生殺人的念頭。
當水木伸手開始撥110號碼時,財川夫人阻止道。
從口氣聽來,對方好象是一個很有主見的女人。水木立刻換掉沾滿血跡的上衣,出門時又慎重地鎖上門。
「太太,您的悲痛我理解。不過還要請您節哀。我現在馬上通知警察,不一會兒,他們來到時還些向您調查,您應該振作精神回答。」
「我不需要浴衣,你不必對我不放心。我們現在是夫婦,你要象一個丈夫那樣。」
他想,在向警察報案之前,先通知住在芙蓉館的死者的同伴。人既己死,晚一點兒報,也不會活過來。至於能否逮到兇手,與我無關。對警察,我從來就沒有好感,而我最感興趣的,從來也就是錢,錢。
水木說不下去了。因為他好不容易把門推開一道縫兒時,發現有一個人躺在那裡,堵住了門。
那人顫動著嘴唇,想說什麼卻說不出來,呻|吟一聲,便猛地垂下頭去了。
水木全然不怕被懷疑為兇手。他自認與死者素昧怕生,心中毫無殺死他的動機。當務之急是通知死者的同伴(大概總是女人),以索取禮金(這是很有可能的)。若是報了案,讓警察先來一步,那就談不上禮金了。
水木不知不覺忘記了他剛才為了索取酬謝金而拖延向警察報案的事,它比起財川夫人(應該說還不算是正式的夫人)的這種巨大的野心,自己的算計簡直微不足道。
年輕時既然是藝妓,那總應該是一個標緻的女人了。可是由於生活的折磨,水木記憶中的母親,已經是一個沒有生氣,整天象睡眠不足似的浮腫著面龐的女人了。
讓財川夫人過去之後,水木指著屍體問道。
「是誰對一郎下的毒手呀?」多津子自言自語地說。
可是門外代替回答的是彷彿動物似的呻|吟聲。這使水木心裏感到有點兒害怕了。這裏位於鎮的盡頭,是一片沼澤地帶,星星點點的住宅在周圍群山的懷抱中,靜悄悄地躺著。
「總之,請您馬上來,我現在就去接您。」
出租汽車司機必須嚴守時間,輪流休息和上班。但由於他們都十分勞累,容易在休息時睡過了頭,因此必須讓人去喚醒他們。水木的母親就是受雇去擔任專門喚醒那些沉睡的人的工作的。
「你不要害怕,一切聽我的,定能成功。傻獃獃地站在那裡幹什麼,過來,過來呀。現在你已經是我丈夫了,今晚是我們的新婚之夜呀。」
「討厭鬼,誰叫你開這樣的玩笑?」
多津子還在等著他。
「果然門外有人!」
自己過去是暴力集團的成員,已經被地方的警察盯上了。而且最近又因被嫌疑犯有當眾猥褻婦女罪而被警方訊問過。
站立者要想獲得好座席,除非列車中途發生什麼故障,乘客改車換席,才能有這種機會。否則,將永遠站立著。
「習慣了,我們就可以成為真正的夫婦。不過,有一點你不可忘記,只有我一個人知道你不是財川一郎,沒有我,你一輩子將困在這山村小鎮,永無出頭之日。這以後,我要不教你一切知識,你將恢複原形,還是那個一貧如洗的水木時彥。這一點,你要記住!」
「不,我不是醫生,您丈夫受了傷,突然摔倒在我家門口,現在我讓他在我家休息,請您馬上來,好嗎?」
水木覺得多津子那身穿戴好象是防身的鎧甲。
「等一等!」
「這是您丈夫吧!」
「把屍體埋在什麼地方呢?」
他在火車站前為旅館拉客人。剛剛下了火車聚集在車站前的客人中,有些人還沒有預訂下住宿旅館,水木把這些人介紹到和自己簽下合同的某些旅館里來,以賺得一定工錢。此外,還可以在旅館里蹭頓飯、洗個澡,藉此機會還可認識酒巴間的臨時女幫工。有時,意外地分享到她們的肉體。因而,他可以說是旅館的名副其實的寄生者。
總之,現在最可怕的是不知道兇手是誰。
水木強烈克制住自己,不去望財川夫人那閃爍著迷人的妖媚的光的眸子,反問道。
「嗯,有道理。您好意特地通知我,我這樣說實在是很失禮的。」
「那個……太太,您不必驚慌……您丈夫稍稍受了點兒傷。」
因為屍體不能就此陳放于門外,水木無可奈何地把他拖到屋內來。他關上門,又一次打量死者。
雖然這樣,他還是希望在警察介入之前,得到那筆錢。可是,要使別人意識到必須感謝,往往要經過一段時間。
大部分的遊客也是終年匆匆忙忙,辛勤勞作,只不過想利用短暫的休假,探身溫泉,洗滌生活中的污垢。可是在水木看來,好象是世人只把他排擠出遊樂之列似的。
野心是野心,肉體是肉體、必須分開。
「一郎。」
旭日臨窗,漫長的「簽字儀式」才告結束。此時,兩個軀體象兩堆白色的爛泥,平平地攤在床上。
父親每天上下班時問象用圖章刻出來似的:早九時上班,晚六時下班。父親為人沉默寡言,水木也很少見到父母交談過。父親回家后,如果別人不去理他,他也會象一塊木頭似的,默默地坐在固定的位置上。
「他叫財川一郎,您聽過這個名字嗎?」
但是,父親好象不願兒子重蹈自己人生的道路,他辛辛苦苦節衣縮食,攢下錢供水木上大學,似乎對兒子寄託著自己一生未竟的期望。
網鹽溫泉鎮風光秀麗,景色宜人。這裏冬暖夏涼,不僅溫泉豐富,而且近海淺灘是絕妙的海水浴場,所以,一年四季賓客如雲。
帶著一種想粗暴地蹂躪對方的心理,水木叫道。
總之,她身體的每一部分都能激起男性的慾望和想象。
這是一個水木所喜歡的類型的美貌女人。雖然在這美貌後面,隱藏著極大的野心。奇怪的是,她那眼角細長的眸子里,還閃爍著一種冷靜的光。
「這些,我可以教您。沒有學不會的。下決心干吧,看起來您……」
水木以為是哪一個醉客在惡作劇,才這樣問道。
實際上,能使那些不學無術、缺才少德的年輕人在金錢、女人和虛榮心方面得到滿足的,也只有流氓暴力集團了。可是,即便在流氓暴力集團中,要想獲得以上這些,也必須是出了名、當上了頭頭的,否則也所獲甚少。
從聲音聽出對方好象是二十三、四歲的女人。
「這就得靠您了。為了絕對避免被人識破您這個替身人,務必把屍體埋到極為隱蔽的地方。因為今天晚上我們必須回到旅館,所以要把屍體先埋到這附近的山中,等以後再移到安九*九*藏*書全可靠之處。」
過去,每當他看到父母被生活所折磨時,就默默發誓:要為他們的不幸復讎。與其窩窩囊囊地受一輩子罪,倒不如去圖個一時痛快。
「在芙蓉館附近,走七、八分鐘就可以到飯店。我叫水木,不是什麼可疑的人。芙蓉館的人,誰都認識我,您如果不放心,可以順便了解一下。」
有一段時間,水木覺得不能光靠給旅館介紹顧客為生,於是,就轉當攝影師。他到風景地、植物園等地方,專門給遊客拍攝紀念照片。
不知財川夫人是否在聽水木說話。她正失神地站在那裡,沒有悲嘆,也沒有痛哭。
「受了傷?」
這時,夜已深,大門口不見其他人影,這使水木感到放心。
他一邊感觸這個年輕女人緊跟在自己後面,一邊作種種猜想。那種「怪可惜」的想法越來越強烈。
水木轉動腦筋算計完畢,為找到能知道死者身分的證明書,又翻動錢包。
「他幾乎失去意識,好象思說什麼,嘴唇微微發顫,但說不出來。」
「您恐怕以為我單純考慮你和他很相象而採取這一招兒,不是的,有利的條件很多。首先,最大的對手財川總一郎最近因患腦溢血而神志不清。一郎的母親早已病故,剩下的就是傭人們了。我是在美國認識一郎的,這幾年他一直在美國,親戚、朋友很少見到他。四、五年來,我和他朝夕相處,對他是最了解的。在我的眼睛里看來,你們倆都難以辨認,那麼你就不必擔心被別人識破了。」
這時,水木想起了財川在臨死時伸出中指、食指表示的「V」暗號。這大概是他想告知兇手是誰的手勢吧。可是,水木把這件幾乎說出口的事情強忍住吞下去了,「也沒有取得酬謝金之前,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她。取得酬謝金之後,裝作突然想起來再說也不晚。」
「什麼意思?」
看來,水木已經同意對方的計劃了。
「披著旅館的浴衣,隨便走出來,就攜帶這麼多錢,那留在旅館房間里的錢大概就更多了。」
此時,對方正處於悲痛之際:無法向她索取酬謝金。水木決定趕快通加警察。時間再也不能拖延了。
這雖然是一種極大的冒險,但是就象那個女人所說的,比起寄居在這鄉下小鎮上的無聊生活來,自己將可以去開拓五光十色的人生了。
不僅如此,在擴張勢力的「戰鬥」中,那些無名嘍羅都被當作炮灰,沖在前面。
見到他走過來,年輕女人先開口道。
是進入地獄之門,還是通向天堂之梯呢?現在尚難判斷。需要過一段時間才能下結論。
是V暗號。垂死的重傷者用右手表示這個暗號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於是,他絕不猶豫地以一種造作的聲音給「芙蓉館」掛電話。
幾個鐘頭以前還是素不相識的一對男女,現在,為了宏偉的目標,正在舉行新婚夫婦初夜的儀式。
瞬間,水木根本沒有意識到多津子是在喚他。
「你們是剛結婚的吧?」
到此,一個奇妙的協議達成了。
水木剛乘上人生的列車時,就已經失去座席了。
水木意識別自己一時疏忽,陷於危險境地了。
突然一種卑劣的念頭從水木腦際閃過。殺死這個人的兇手大概不是為了金錢吧。我如能巧妙地利用這個偶然機會,說不定能撈到一大筆錢財呢。
水木時彥側耳傾聽著。
「難道你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人嗎?」
在這舒適的網鹽溫泉鎮,沒有暴力集團,這也是水木得以住下去的理由。不過,這裏的生活逐漸消磨了他最初的銳氣。
「你辛苦了。」
「白天,過著無聊的生活;晚上,看著低級的節目,人是越來越不中用了。」
「是來度蜜月的,或者是帶女人來玩兒的吧。」他判斷。
水木斷定自己沒有聽錯以後,才懶洋洋地從座位上站起來。房門是單扇的,當他手握住門把手時,感覺到外面有人往裡推著門,好象不讓他開門似的。
那人豎起了食指和中指。
突然,財川夫人眼睛里射出劍一般的光,望著水木。
「請您不要嘲弄我了。我雖然和他外貌相象,但仔細一看,必有不同之處。即便一眼難以分辨,但絕對難以瞞過他的父母、親戚和朋友。請您打消這種不合乎實際的念頭,趕快通知警察吧。」
水木帶著財川夫人往自己家走去。她毫不懷疑地跟在後面。可能因為水木和她丈夫十分相象,她不由地產生好象平日跟著丈夫往前走的那種錯覺。
水木難以地解,他望著財川夫人。
一種強烈的衝動在水木心中湧起。現在,和她的結合,是實現共同的野心必不可少的手續。雖然路上通往目標的航船無須持有什麼義務的票券,但是哪一個男人能抗拒這個女人的誘惑,水木不猶豫了。他徑直地往女人那邊走去。
「太太,您看到您丈夫時,要冷靜呀!」
「實在是無聊呀!」
事到如今,驚慌失措是會招致更大危險的。
「我有個要求。」

她也伸出手,握住水木伸過來的手。
可是,他的夢想,也就是他父親的夢想破滅了。
他感到自己現在的處境岌岌可危。他想,殺人的兇手如果出於某種動機給這個人以重創,這時也許還會追來看其行兇的結局。
「她還是處|女吧?」
「我既然提出要您不要告訴警察,那就請您務必當我的夥伴。」
他們這算什麼人生啊!
「為什麼?」
他自嘲地苦笑道。這時,門外又傳來咚咚的響聲。
「喂,堅持一下,是誰把你打成了這個樣子?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兒?」
他意識到,他渴望已久的機會來到了。
他知道,他即便向父親提出這個問題,父親也回答不出什麼來。父親對兒子,對提出這個問題的兒子也是根本不了解的。對於父親來說,不管是哪一種生活方式,都能活下去,因為父親對人生是沒有絲毫疑問的。
「這也值得為難?」她噗哧一笑,「說是要將它作為新婚旅行的紀念,讓旅館賣給我們就行了。給他們錢,他們就不會說什麼了。」
「您不覺得您和財川總一郎的這個獨生子長得非常相象嗎?你和他的長相如此惟妙惟肖,以至作為他妻子的我一時都辨別不出來了。」
或者兇手為了置他于死地,突然襲擊,在未殺死他時,他僥倖逃脫了,這樣,兇手一定會尾追而來,補上最後殘酷的一刀。
看來那種想象會變成現實的。
他希望整個世界天翻地覆,讓一切既成的東西都顛倒過來,這樣或許能使由已有機可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