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九章 追悼之夜

第九章 追悼之夜

佐佐木這下子手足無措了。此時此地布麗奇特如此放聲大哭,別人會誤會他把她怎麼了。可是布麗奇特仍然大哭不止,大顆大顆的眼淚順著臉蛋直往下滴。
這條消息也有可能是從來賓的嘴裏泄漏出去的,當天的來賓人數近千,誰能保證他們一個都不會說出去?久高在接受前川這個命令的時候已經預感到可能會出現今天這樣的局面了。
「這可是有關我的私人秘密的事。」
「所謂內部人員未必一定是貴店的從業人員,比如說是精通飯店內部情況的人,或者是和貴店的從業人員通謀作的案。」

5

他要在有紀子的舊婚約者死亡的房間里佔有有紀子,徹底趕走那個至今既在她心中搖曳著的已故的男人的影子。他認為這是達到這個目的最理想的場所。他總覺得這是唯一的一次好機會,這樣的機會不會第二次在面前出現。
「我哪來的家呀。我說我是個學生也是假的。我在美國替人當模特,也當過舞|女,因為在那邊日子艱難才到日本來的。我想到了日本總會有辦法的。」
「要不要接過去?」接線員問道。
刺殺深谷的細川清惠又正巧從高處落到了自己的車上。
佐佐木沒敢胡來!因為先前曾有這樣的例子:一個侍者受了女客的誘惑動了真情,不料那女客突然翻了臉,說被飯店的職工怎麼怎麼了,結果賠了好大一筆錢才算了事。
「到底出什麼事了?」
「還不止這些呢。從恐嚇利用鑰匙箱取錢、安排您在幹部會議開始前的時間里去弄錢以及上次那個欺詐櫃檯的手法等情形來看,作案者是飯店內部的人,至少和內部人員有關係。」古谷的口氣十分自信。
「布麗奇特,我求求你!」
一從震驚中醒過神來,她馬上想到該把這個消息告訴山名。他曾對她說過他也對深谷克己的死感到懷疑,正偷偷地在進行調查。
「放心,這事包在我身上。那天我不是夜班,但我可以和別人調。大家都不願意上夜班,要調還不容易?看我的吧!」佐佐木眨眨眼對他做了個怪相。
同事們告訴佐佐木,要想區別是男娼還是同性戀者,讓他們吹吹口哨就知道了。據說男娼不會吹口哨,不過佐佐木還沒有試過這個「鑒別法」靈不靈。
還好,從久高那裡詐來的錢基本上還沒有動過。
山名一聽佐佐木,一顆懸著的心剛放下,火氣卻又上來了。正戲好容易要開場了,這個佐佐木卻在一旁插上一杠子,他甚至有些厭憎他了。
大志氣,小志氣,末等志氣,畸形志氣,在五花八門眾多的志氣中,自己的志氣是屬於有些畸形的。不過,既然活在世界上,有志氣總比沒志氣好。
「是的,我是愛過他,可我現在的心情和愛是兩碼事。」
久高生怕被對方套出真情,沒有回答。
單就布麗奇特富有魅力的肉體,若是想付錢佔有,恐怕也決不是普通的價錢所能辦到的。所以目前欠債的無疑是佐佐木。
「你能馬上找到房間嗎?」
「他看見我進來的嗎?」
佐佐木被布麗奇特這一口咬得痛極了,於是更使勁地揍布麗奇特。這一舉又更激起了女方的奮力抗爭。兩個人扭成一團,渾身是血地撕打在一起。
「是的。」久高對對方說話的口氣無意中客氣起來了。
「這個問題我也想過了。不管是同一個人也好,同犯者也好,連人在哪裡都不知道,又能對他們怎麼樣。」
「我當然歡迎啦。在找到工作、找到房子以前你就住在我那兒好了。」
聽老侍者們說,以前就更有意思了。先前的客室清理員都是一男一女配合著工作的,女的專管掃地、鋪床等輕鬆活,清洗廁所間、浴室等重活則由男的去承擔。這種「分工合作」的工作效率比較高。
此外,這指定房間的預約還可能帶有犯罪,幹壞事(比如躲在名人的隔壁偷聽他們的私人秘密、賣春等)的目的。
「客人好象睡得很死。」
這些安樂窩中最上等的要算「租出房間」了。所謂租出房間,是指那些純粹為風流幽會的旅客完事以後早早離開了的空房間。因為這些房間已經是「賣出的房間」,單等第二天早上打掃了,所以是最理想的休息場所。
有紀子聽說是山名讓人給她送去的一定會放心地喝下去的。等她睡死了以後,他就用備用鑰匙開門進去……
自從出了這樣的事件以後,飯店不再把青年女子安排到客室里去了。這樣一來客室清理員這一行的趣味性也就下降了不少。
「什麼事?」
他頓時明白了。
「我住在514室的事不要對任何人說。」久高沒有忘了為保險起見先封住帳台系長的口。
「真拿你沒辦法,錢我借你就是啦。快別哭了。」
「你肯幫我找個便宜的房間嗎?」
——布麗奇特是從另一個男人的懷抱里回來的。
他曾那樣嚴厲地命令久高去做好善後工作,可事件的餘波偏偏擴大到了他最害怕的程度。
當然,其中大多數還是正常的男女結合。不過除了新婚旅行者以外,住在旅館里的男女大部分都不是夫婦。面對這一事實,一流飯店的當局者們開一眼閉一眼地裝糊塗,可帳台和客室的服務員們卻已把「性的貼身侍者」所特有的不可救藥的空虛變為自卑積聚在胸中。
剛才對佐佐木攪了他的好事的厭惡早已冰消瓦解,如今佐佐木已成了他唯一的依靠了。
「您找我有什麼事嗎?」佐佐木問道。布麗奇特仍是滿臉消沉一言不發。
10
「佐佐木有沒有什麼好辦法?這麼貴的旅館我已經住不起了,您能不能幫我找一間便宜的房間?」
山名一廂情願地想道。看著有紀子被過去的情人的幻影牽引著奔走活動,山名覺得很不是個滋味。深谷已經死了,他對有紀子的「所有權」已經不存在了。
佐佐木心裏升起一股不吉利的預感,不安和空腹感在他體內不斷地擴大著。
「你要我為你干點什麼呢?」布麗奇特請過他不少次客,不能太冷淡無情。
佐佐木見布麗奇特抓住了自己的弱點,只好答應下來。
因為如果指定了房間,萬一該房間到時候出了什麼問題不能向旅客提供,又不能用其它同類的房間頂替,這將給帳台帶來極大的麻煩。
佐佐木以為對方是在跟他開玩笑。因為他一直以為布麗奇特是個有錢人家的小姐,這次是從父母親那裡要了一大筆錢到日本來過一個豪華的暑假的。布麗奇特平時花錢很大方,身上穿的也都是上等衣著。
久高象是生怕說話間被那個人溜掉了似地,急忙朝走廊上走去。他這麼在走廊上一守,山名就絕對不用想在久高的眼皮底下溜走了。
「唔,這麼說恐嚇者最初和您接觸的時候已經知道您在青山天城和某個女性私會的情況了?」
山名意識到自己垂涎已久的獵物正主動地向他下的套子一步一步地走近。
雖然兇犯和久高越看越不象是一路的,可是就是為了能長期地折磨久高,山名也必須避免自己露面。山名本能地意識到了危險,他甚至感到敵人正隱隱地從背後向他逼近過來。
「馬上準備出來,久高正守在走廊上。」
「我不哭你答應幫助我了?」布麗奇特一面哭一面窺探佐佐木的表情。
「如果我說這是為了志氣,您不會感到奇怪吧?」
不過,鬧過兇案的印象在短時期內是抹不掉的。也就是說作為「心理性故障房間」,這樣的房間是很難賣出去的。
不,也許他早已把佐佐木的樣子忘掉了。
布麗奇特在投宿快兩個星期的一天里,突然打電話要佐佐木到她房裡去一下。
所以佐佐木盡可以在她面前大耍威風,前面說到佐佐木走運指的就是這件事。
久高把恐嚇的手段和遭到恐嚇前後的情形詳詳細細地告訴了古谷。
一種似乎能抓住什麼「有趣的東西」的預感使得久高興奮不已。由於沉浸在異常的興奮之中,久高居然沒有看出他面前的佐佐木正是和他進行過「奇妙的決鬥」的對手。
這時候,佐佐木忽然嗅到布麗奇特身上有一股異樣的氣味。這顯然不是她身上的氣味,也不是酒味。
奇怪的是男娼中很多人並非同性戀者。他們只是以對同性戀者進行淫猥行為(因為並非性|交、不能https://read.99csw.com算是賣春)服務、由此換取報酬為職業而已、本身並非同性戀者。不過其中也有不少人最終轉化為真正的同性戀者。
佐佐木等了一會,還是不見布麗奇特回家。這時候末班電車也早就沒有了。她還不怎麼會日語,萬一坐上一輛專門勒索乘客金錢的出租汽車,還不知會被帶到哪裡去呢。
久高產生了一個今夜將要發生什麼事的預感。不過他對此並不寄託什麼大的希望,他只是想看看使他感到無法釋然的究竟是什麼才守在512室隔壁的。
不過,封著的房間是不能打開的。
「青山天城408室。」
不過,事情即使終究要漏出去,也是越遲越好。時間隔得越久,事件的新聞性也越低。他覺得他在這方面已是竭盡全力了。
是那個有個人抱了她吧?他雖然知道自己不可獨佔布麗奇特,但這一天來得太早了。
「噓,剛才過去的就是那個追憶死去的戀人特意住到512室去的女人。」
山名好象另外還有什麼線索似地仍然在活動著,有紀子只在一邊旁觀,想幫忙也幫不上。
「幹什麼那麼威風,你借我的那幾個錢我早就還清了。」
「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久高聽到你房間里有男人的聲音起了疑心。」
被裹在盔甲裏面的,是一個饑渴已極的成熟的軀體。一旦登上旅途,置身於和日常生活無關的環境,她們便想把這一身盔甲脫下來了。就在這樣的時候,年輕漂亮的客房侍者在她們面前出現了。
「你沒錢了?」
可是布麗奇特和佐佐木兩個人雖然大有一見鍾情的味道,卻一直沒有長驅直進的機會。佐佐木帶她逛東京城的時候也沒有能找到兩個人單獨相處的機會,所到之處周圍總是有人。
客室清理員一律都換成了醜男老女,可是客房侍者卻馬上發現了新的妙處。
富有諷刺意味的是,暴露這個問題的正是工作效率的下降。皇家飯店內部診所的醫生對女客室清理員中接二連三有人出現妊娠反應癥狀感到奇怪,調查了一下,這事很快就清楚了。
「別哭啦!stop!」
「你在這裡有什麼熟人,朋友沒有?」
「古谷?」
被佐佐木一聲怒喝,布麗奇特吃驚地看了他一會,嘴角一抽忍不住哭了起來。她哭起來不是那種抑制的抽泣,而是孩子似地放聲大哭。她雖然沒有聽懂剛才那句日語,可她已經猜到佐佐木罵他的那句話的意思了。
「麻野小姐愛深谷先生愛得可也真夠程度的了。」山名毫不掩飾忌妒地說。
——不管怎樣今夜我得監視一下512室看。
如今旅客主動提出要這個房間,再加上又有充分的理由,店方一定會同意解凍的。
久高一聽心裏明白了。自己說起來還是個旅宿業的老手,為什麼以前就一直沒有想到這一點?

1

布麗奇特聽到這句針剌似的話臉上露出了虛怯的神情,她也感到有些負疚。也許正是為了遮掩這一點她才和佐佐木對仗的。
這種特殊情況中最常見的是金婚銀婚紀念的老夫婦重訪當年歡度新婚之夜的房間。旅館把這種情況叫作「家事性情況」,盡量滿足對方的要求。
「一直鎖著。」
「512室兩邊的房間有沒有空著的?」他問帳台系長。
「看來那位女士是某一個和貴店有關的人或者對您有重大影響的人的親庸,八成是妻子吧?如果不是這樣,這事是成不了恐嚇的資本的。人人都有戀愛的自由,只有在亂|倫或搞不正當關係的場合下才會成為恐嚇的把抦。」
客室清理員主要的工作是整備(打掃)房間。用吸塵器掃掃地,調整調整室內的傢俱,補充補充不足備品,就工作本身來說簡單得連白痴都能勝任。
他想叫秘書給他送一份三明治來,正向內部電話伸出手去,另一台電話響了。是總機接進來的外線電話。
——512室?這不是那個深谷的新聞記者遇剌的房間嗎?
「是的。這個女的是在那個房間里出事的人的未婚妻,是她提出要在那個房間里追念往事,所以就……」
帳台上的人各有各人打盹休息的場所,經理室、倉庫、大廳角落,找個安樂窩舒舒服服地睡到早晨。
「久高?怎麼回事?」山名大吃一驚。
「那個房間嘛……512室現在停用了,不能向旅客提供。你怎麼突然提出這麼個要求?」
這樣一來也省得再花時間去找房子了,讓她在家裡幫我幹活,借她的錢也算還到手了。
如果裏面的人是以賣春為目的避過帳台的耳目溜進去的,店方有權以「私入民宅」的名義將其扭送警察部門。
凌晨二時半,佐佐木的消息來了。這正是十點左右讓佐佐木送去的那杯「新鮮果汁」效果最好的時間範圍!
「你突然提出這麼個問題叫我一時到哪裡去想辦法?」佐佐木不知該怎麼辦才好了。
好就好在佐佐木已經調到客室服務部門來了。他經管的雖然是七樓,為了節省人力,夜間服務員都集中在五樓,要是佐佐木那天正好當班,是可以請他幫忙的。
「我倒有個辦法,只是有些冒險。」
「你為什麼對這件事那麼感興趣?」
「您知道我的身份,而我對您卻一無所知,只怕連古谷這個名字也是假的。既然要結成同盟,那就請告訴我您是誰。」
——這個動人的女郎如今正在請求我的屁護,這不是一個絕好的機會嗎?
佐佐木已經自認不足了、被布麗奇特這句話一刺,火又冒了上來。
「什麼?!」
「您所說的耍小聰明是指什麼?」
飽餐了一頓前川狂怒的火星之後,久高到經理室,專等長良岡、溝呂木兩家的抗議。
久高覺得受到了新的啟發。從業人員中有共犯者,這倒是個新的想法。有這樣的渠道,作案就容易了。這比起外部人員研究飯店的內部情況,既易於作案,而且成功率也高。
「山名嗎?事情壞了。」耳機里傳來佐佐木焦急的聲音。
佐佐木又是忌妒又是失望,強壓著心裏的怒火問道:「那個人是誰?」
「到底出了什麼事啦?」佐佐木催問一句,她這才抬起頭來。
佐佐木調到客室服務部門以後才知道男人也能「賣春」。外國男性中有搞同性戀的,其中有的還「強|奸」侍者。有的侍者由此上了癮,成了「男性專家」。
如果再從裏面把門鎖上,那就成了一個不受任何人干擾的「密封空間」,而關在這個「密封空間」里的,正是一對平時因為職業上的關係經常看到旅客的風流鏡頭,並且不得不為他們「打掃戰場」,純潔性感業已鈍化了的青年男女。
那侍者對久高在514室似乎很感吃驚。帳台只告訴他們514室今夜「公司內部使用」,所以也沒問誰使用這個房間。
「我守在走廊上,看出來的是個什麼人。你快打電話去把他趕出來。」
佐佐木原來不過是打算和她同居一陣便分手的,可是現在他知道自己不知從什麼時候已深深地愛上了她。
可是如果不往胃裡塞點什麼東西,下午身體怕要挺不住了。他知道今天一天的日子不會好過。趁現在沒人,吃點什麼吧。
對於性功能正常的佐佐木來說,這些性顛倒者無疑都是些變態者。他調到這裏來以後,幾個老資格的侍者告訴他到藝術家住的房間里去時要特別留神,因為那些音樂家、藝術家中有不少是搞同性戀的。
服務員神情緊張地答道,他感到久高這是在就向有紀子提供512室的事責備他。
「久高!這一陣你究竟都幹了些什麼!」前川一時找不出適當的責辭,急得雙唇直抖,把這句話重複著吼了好幾遍。
「我想跟您借點錢,至少先得把旅館的帳結清。」
久高對對方才思之敏捷從心底里感到吃驚,看來對方沒有吹牛,憑這樣的頭腦要弄清自己的隱私確實費不了什麼事。
不,從最初起有紀子就沒有屬於過誰。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所築的防線竟這麼快就崩潰了。一看到報紙他就做好了被撤職的準備直奔前川這兒來了。
久高馬上想起了前幾天打電話來過的那個很可能是殺害細川清惠的兇手的人。那是個陰惻惻的人,可是從上次的電話看,對久高倒九九藏書沒有什麼加害之意。這傢伙今天又有什麼事?
山名的估計沒有錯,店方接受了有紀子的請求。有紀子預定八月十五日在那裡住宿。這一天正是過期一月的盂蘭盆會的日子,有紀子選擇這個日子的目的是為了增強店方接受她的要求的理由。
「老兄,你不是學過一陣子英語嗎?要學英語得在布麗奇特的肚皮上學,那才叫活的英語。」
「十萬元差不多相當於我兩個月的工資了!帳結清以後你有什麼去處嗎?」
「512室不是停用了嗎?」
「這就傷腦筋羅,你怎麼事先不好好計劃計劃的呢?你總不至於還讓我幫你去找工作吧?」
佐佐木的英語飛也似地進步起來了。不久,布麗奇特通過報紙廣告找了個英語講師的職務,可是她並沒有離開佐佐木的意思。
「你跟我撒什麼嬌!」佐佐木不由自主地用日語罵了一句。如果自己去了美國,向布麗奇特提出這樣一個要求,她會怎麼回答?山窮水盡地來到日本還要這樣裝態作勢地撒嬌,這不是太把日本人當猴耍了嗎?
他們為了奪回這件東西,目前一定拚命在搜尋從清惠手裡拿到這件東西的人。這一點他心裏十分清楚。正因手裡握著這麼件東西,山名才忍著沒有向久高採取第二次行動。
山名想入非非地解釋。如今山名已把使有紀子在深谷問題上打上終止符當作自己一個新的目標了。
「這裏已經不能再呆下去了。手頭沒錢還住這樣的地方債只會越欠越多。」
「那個人認識您和那位女士,並且以此對您進行恐嚇,您看會不會是貴店或者與貴店有關的人?因為那個人一眼就能認出您,並且知道您的身份。」
古谷說話的語氣里有一種奇妙的親近感,也許是因為他心中有著追蹤同一目標的連帶感吧。久高在他第一次電話里感覺到的「自己人」的感覺越來越顯而易見了。
不用夥伴們提醒,佐佐木也盯上了布麗奇特。反正暑假一過她就要回美國去的,逢場作戲的尋歡作樂又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症,實在是個極為理想的對手。再說,在自己的「閱歷」上加上個「藍眼睛」也不壞。
「佐佐木,你在想什麼?」布麗奇特凝視著他的臉。
那所早已放棄了的青山公寓里按理是沒有留下任何可以表明自己的身份的東西的,這人是怎麼尋到蹤跡的?如果古谷就是殺害清惠的兇手,如今竟還敢留在那裡,真可謂是膽大包天了。要知道那地方與其說是現場附近還不如說是就在現場。
「唔,世界上竟還有這麼可敬的女性。」久高把登記卡還給了服務員。山名在有紀子到達的時候故意借故離開了帳台,沒有看見這個小插曲。
「那麼就麻煩你了。」
可是後來效率反而下降了,而且還出現了意外的弊端。一對氣血正旺的青年男女湊在一起,就是在一般情況下也很容易互相交流特別的感情,何況工作場所又是在旅館的密室里。男人向女人求愛時最吃力的就是把女人帶進「只有兩個人」的場所,而他們卻從一開始就處在沒有第三個人在場的環境中。
「靜等恐嚇者再次出現。恐嚇者肯定還會向您提出什麼要求來的,到時候請立即跟我聯繫。」
不用說,在同居開始的同時,佐佐木向布麗奇特的身體下了手,他覺得作為「戶主」這是順理成章的事。佐佐木原以為布麗奇特既然敢憑一個肉體飛到日本來,一定是個長於此道的老手,不料她的肉體雖然早已成熟,卻是意外地新鮮,甚至還有著生硬之處。
「說實在的,我現在也陷入了必須抓住那個作案者的尷尬境地。上次不是跟您說過了嗎,我覺得那個對您進行恐嚇的人和我追蹤的人很可能是同一個人。如果恐嚇者和這次行騙的作案者有關係,我們兩個通同合作起來距離就縮短了一半。」
——難道她是為了我復活的?
「讓家裡給你寄點來不就行了嗎?」
不過這其中需要有人幫一把。山名是帳台服務員,自己不能往有紀子那裡送飲料。
「我想去當女招待。」她停止了抵抗,有些不好意思似地說。
久高沒有把那張照片的事告訴古谷。恐嚇者在青山公寓見到他們之前就認識他們兩個人了,這有可能,但是從恐嚇者能憑那張模糊的照片認出他們這一點看,古谷的推測不無道理。
「聽說這可是學好英語的捷徑啊。」
「知道,知道,我對這方面的事亳無興趣。這類小事我若是想知道那還不易如翻掌?目前,我想知道的是恐嚇的手段。」
「記得您上次有人在恐嚇您,那個人後來有沒有找過您?」古谷突然改變了話題。
「你說什麼!」

3

「布麗奇特,快點回來吧!」
他想,有紀子如果是為了尋找深谷留下的紀念品才想在512室住一夜的,自己應該為了切斷長長地留在有紀子心中的深谷的餘韻設法讓她住一宿。
「女招待賺的錢比現在的工作多。我想在日本逗留期間多賺一些錢。今天有個人勸我說,我如果願意干能賺好多好多錢。」
一條彷彿純粹是為了挑逗男人才穿著的短到極限的超短裙下,露著她那豐|滿得差一點要綳破了似的發育良好的大腿。薄而透明的衣服充分強調著她那豐隆的胸部和渾圓的腰部曲線。
女人總是這樣,只要一開始得手,後來也就任你擺布了。何況她自己說過深谷還沒有對她下過手。憑這麼個有血有肉的肉體,也許完全能把深谷留在她腦子裡的純精神的殘像驅逐得乾乾淨淨。
佐佐木有一次也差點被一個美國音樂家「強|奸」了。音樂家從房間里打電話來說浴室的淋浴龍頭出了毛病。
「我不在家的時候多,您只要留下話就行了。您原先在那兒住過,方法該是知道的吧?您要是在這上面對我耍些什麼不必要的小聰明,那我們的同盟立即告吹,您和您愛著的那位女士將立即遭到毀滅!只要您能安分守己恪守祠盟,我就是您可信賴的朋友。」
「好,我一會兒就去,你先用萬能鑰匙替我把門開
對方把電話掛上了。
在戀人死去的房間里緬懷往日的舊事,這可能也可算是「家事性情況」吧?如果說明這個理由,皇家飯店也許會同意臨是解凍的。
年齡在三四十歲間的外國遊客中絕大多數都是夫婦結伴而來的,但有時候也有全是女性的團體。無論國外國內,凡單身遊客大多數都是職業婦女。她們收入也多,慾望也旺。可她們平日里卻偏偏用一本正經的盔甲把自己裹起來,裝出一副拒男人于千里之外的樣子。
同事們七嘴八舌地和佐佐木開著粗野的玩笑。其實也難怪他們忌妒,布麗奇特確實對佐佐木特別親近,還要求佐佐木休息天帶她在東京各處逛逛。
轉眼到了七月。佐佐木所在的那層樓上住著個二十歲上下的從美國來的女客。這人叫布麗奇特·布賴恩,自稱是加里福尼亞大學學生,是利用暑假到日本來觀光的。布麗奇特臉上滿是雀斑、然而臉蛋卻長得十分逗人喜歡。她的身材尤其動人,渾身上下充滿著富有誘惑力的量感。客室侍者們稱她為「美國B·B」。
由於東京皇家飯店大廳里的公共廁所曾一度成為全國同性戀愛好者的聯絡場所,飯店的投宿者中有不少是同性戀者。男娼們也因此蜂湧而至。
布麗奇特的房間佐佐木負責。這裏的所謂負責並不和日本式旅館那樣由他一人專管,而是按班頭輪流的。問題是佐佐木第一次去替布麗奇特整理床鋪時,布麗奇特和他很親熱地交談了幾句,同事們對此羨慕得不得了。
「噢!」布麗奇特露出吃驚的眼光。「誰說要離開這裏了?我想在這裏一直住下去。我願繼續和你在一起。」
「我找就是了。」
「志氣?你這麼說起來到也是,我自己可能是在為爭一口氣象個偵探似地到處亂鑽。」山名自嘲地笑笑。
「佐佐木……」她喊了一聲,向佐佐木投去求助的眼光。「我遇到了麻煩。」
深谷並沒有象警察所說的那樣背叛了她,這事現在已經清楚了,而且即使案情真相大白深谷也不可能活過來了,可是有紀子心裏仍然有一股她自己也說不清的激|情,非得看看事件的真相不可。
「說九-九-藏-書話別那麼冷冰冰的嘛。那個人跟我的關係也大著呢。怎麼樣,您認為那個恐嚇者不可能就是作案者或者和作案者同謀嗎?我的意思是說這兩者的目的都在於打擊您。」
也許是環境適應性強的緣故吧,布麗奇特馬上就習慣了她的新生活,對於日本的飯菜(而且是和佐佐木吃的一樣的粗茶淡飯)也幾乎沒有什麼抵觸。
對方似乎也是為了買點「日本土產」在向佐佐木略施小技吧?
「我愛到哪兒去就到哪兒去,不用你來管。」從來都百依百順的布麗奇特今夜第一次採取反抗的態度。
也許她是想衝去那個男人的氣味才喝酒的。佐佐木並沒有和她結婚,無權干涉她的性生活。
布麗奇特回家已經凌晨三點左右了,嘴裏還帶著酒味。
「這樣不是很好嗎?不要知道得太多對您有好處。如果我把所有的情事都跟您講了,結果您背叛了我,我的損失可就慘重了。」
她們喜歡勾引侍者的另一個理由是,和他們這麼干絕對不會出事。侍者的嘴緊得很,而且他們自己也怕事情敗露會丟了飯碗。旅途中僅只一夜的逢場作戲也不會引起日後相思的煩惱。侍者一個個年輕健康、漂亮英俊,而且誰都不會吝嗇那一身彷彿使不完的勁,慷慨地為女客解除慾望的饑渴、為她們的旅行留下美好的回憶。
「如果可以的話,您能把那個恐嚇者的手法和情況詳細地給我講講?」
只要在門上掛上「正在整理」的脾子,誰都不會進來。他們兩個人單獨在裏面是受到社會承認的,因為這是他們的工作場所。同事們也不會有人闖進別人的「勢力範圍」里去。
接久高這個電話的正是佐佐木。因為不知道久高就住在514室,這下子可把他嚇呆了。帳台系長忠實地執行了久益的箝口令,所以不只佐佐木一人,服務台的人誰都不知道這件事。
「佐佐木還沒有結婚?」
打盹兒的房間是有的,但誰都不在那裡睡。那房間里充滿不可名狀的腳臭,如果不是感覺遲鈍到極點的人,不用說在那裡睡覺,呆在裏面就會感到頭痛。從業人員把這種現象叫作「假寐中毒」,對打盹兒的房間敬而遠之。
可是清惠一死線索就斷了。
「我看您倒是很可能背叛我。」
兩個人和解了剛才還激烈爭打的手變成了愛撫的手,互相揉起對方的身體來。佐佐木懷著一種象是想檢查她的身體的目的把她剝得精光。是有個不知從哪裡跑出來的傢伙踏進了他一手修建起來的美麗的花園,並且在她上面肆意踐踏了一陣。他想檢查一下被害的程度。
「背叛?我可還沒有跟您訂下什麼盟約,有關您的情況全是我自己調查來的。所以如果您想知道我的情況就請自己去調查。您別擔心,我對您的個人秘密毫無興趣,更沒有利用這些材料到您那兒詐幾個零花錢的意思。」
她的五官也相當動人、眼睛藍得出眾地美而且嘴唇也豐隆而充滿誘惑力。
佐佐木用熱辣辣的眼光重新打量起就在他伸手夠得到的面前的布麗奇特那量感飽和的身體來。從近處看布麗奇特臉上時雀班越發明顯了,可是這似乎反而增強了性的魅力。那一頭波浪似的金髮一直披到肩頭,若在路上走,走在她後面的男人肯定會忍不住加快腳步趕上去回過頭來看上她一看。
「好吧,我去想想辦法看。」
他們遺留在兇殺現場上的重大物證(清惠握在手裡的鋼筆),如今正握在山名和佐佐木手裡,雖然沒能從那支鋼筆上追尋出兇手,可這對對方來說畢竟還是致命的東西。
「到佐佐木的公寓去?」什麼都大咧咧的布麗奇特聽到這句話也好象吃了一驚。
對於對方的怒罵責難,除了賠禮道歉,他想不出其它的辦法來。
「當然。」
「唔,有道理。不過我們有三千個從業人員,這內部人員的範圍也太大了。」
「布麗奇特,你……你和別的男人睡了覺!」
不見布麗奇特的影子,飯也沒有做,她最喜歡的那套套裙也不見了、可見不是到近處買東西去了。
他幫助過她度過困境,這是事實;可是在此後的同居生活中她已加倍地償還他了。
在被有紀子那懇求的眼光罩著的時候,山名心裏暗暗下了一個決心。
「我聽說日本人對外國人很熱情,您總不會看著我這樣受難不管吧?」求助的眼睛深處還帶著撒嬌的成分。
布麗奇特也稍懂幾句日語,和佐佐木談話時總是日語英語夾著說。

7

他拿起帳台服務員剛從有紀子手裡拿過來的登記卡盯著看了一會。
「B·B這是在吊你的胃口哪!這不明明是進口的艷福嗎?你總不會光銜著手指頭不下嘴吧?」
「要不暫時先搬到我的公寓里去?房間雖然小了點,住住倒還很不錯的。」
「我的錢花光了。」
未婚妻為追悼死去的深谷到出事的房間里來過一夜,這件事本身並沒有什麼可奇怪的,但是久高總覺得那個女人是借追悼之名來尋找什麼的。
佐佐木正在冥思苦想,久高趕到服務台來了。
「關對這事的作案者嘛——」古谷故弄玄虛地拉長了聲調,「從其巧妙的手法看,會不會是飯店內部的人?」
佐佐木的思想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久高覺得只要把和前川容子的關係這一節伏下,其餘的告訴對方也無妨。雖然不知道對方究竟是何許人有些令人感到不託底,可對方和自己沒有利害衝突這一點是肯定的。
不用他暗示,久高也早已想到了這一點。可是如果有哪個職工在門口擺上這麼個架空的收禮櫃檯,馬上會被認出來的。古谷象是猜到了久高在想什麼似地說:
與此同時,東京皇家飯店前川禮次郎的辦公室里也正發生著同樣的事。前川禮次郎正對著被他叫來的久高光彥大發雷霆。
他想,所謂人生的目的,其實也無非是志氣一類的事。
「你們這一跤跌得不輕呀。作案者已經查到了嗎?」
她並非畢業於培養講師的專業學校,演奏電子風琴無非是個人愛好,不料如今卻成了她的職業,而且收入也比一般女職員高。不管怎麼這份工作沒有死板的時間約束,所以她很滿意。
「誰打來的?」他向接線員說,毫不掩飾情緒的惡劣。
「真的?」佐佐木笑了。
不過這畢竟只是原則,在不是特定的房間便失去住宿意義的情況下,有時也接受指定房間的預約。
不過,兩個人既然在同居,也就和結婚差不多,貞操還是應該有的。
「嗨!我也真想有那麼個人來教我英語啊!」
「求求你了布麗奇特,別在這兒哭。」

6

「什麼真好不真好的,這鬼婆娘!」佐佐木惡狠狠地罵了一句,可這次她卻似乎什麼也沒聽懂。看著這個乍看十分天真幼稚、然而卻敢於憑著自己年輕和膽量毫無計劃地到海外來旅行的放蕩不羈的姑娘,佐佐木心中閃過一個念頭——對,把她帶到我家裡去!
布麗奇特一反常態的態度使佐佐木意識到了這一點。
「喲,這不有點現代的安珍清姬的味道了嗎?」
現在她賺的錢比佐佐木多,兩個人的生活費是她一個人出的。他把管理日常開支的事統統交給布麗奇特一個人去處理:可是自從她有了收入以後,她連一元錢都沒跟他要過。
他認為住在1542室的那個美國人是他們取錢的道具,現在看來也許那美國人連道具也不是。莫非這是一個使內部人作的案看上去象是外面的人乾的障眼法?
為細川清惠的墜死事件感到震驚的不止山名和佐佐木兩個。麻野有紀子聽到這個消息也驚呆了。
麻野有紀子突然提出了想住到深谷克己被殺的房間里去的要求,山名不明白她的意圖何在,有些不知所措了。
這個意識煽起了佐佐木的性|欲,他頓時產生了一股向那個今夜和他共同佔有她的肉體的男人挑戰的強烈衝動。
「接過來。」久高說。電話里傳來了上次那個人的聲音。
「死了以後還能讓這麼個大美人牽腸掛肚,連我都眼紅了。」https://read.99csw.com
——還有抗議電話?久高膩透了。
如果在登記卡片上只填一個人,而事實上卻偷偷地增加人數,這稱為「不法住宿」,飯店方面有權把偷住者驅逐出去。
從剛才那句若想知道久高的秘密隨時都能知道的話里,久高已察覺到對方是個棲息在世界陰暗部分的人。可是與此同時他也想到了不妨以毒攻毒。
佐佐木到她房裡一看,只見氣氛和平時不同,有些死氣沉沉的感覺。
山名知道她所說的紀念品乃是精神性的。在那個警察和新聞記者們踏進去不知多少次的充滿血腥氣的房間里是不可能還會留著什麼「愛的紀念品」的。
對旅客,尤其是年輕女客的誘惑必須保持警惕。
「今後一直住下去?」
「布麗奇特,你到底到哪兒去了?」佐佐木對著六鋪席大小的房間的空間喃喃自語。沒有了布麗奇特,屋子也突然荒涼了。幸好她的行李還原封不動地留著,總算給了他一點安慰。
飯店根據房間的種類接受旅客的預約。在辦理預約手續時一般總是問明旅客需要高層還是低層,喜歡離電梯近還是走廊盡頭等房間位置問題,一般不接受指定房間號碼的預約。
其實久高已是盡了最大的努力的了。前川只知道讓他去封住有關人員的嘴,可這事發生后已傳到相當一部分人的耳朵里了。除了皇家飯店的職工,只怕連配膳會派來幫忙的人也都知道了。那些幫忙的只要有人請什麼地方都去,可謂是服務業界的候鳥。他們的嘴可沒什麼關閉。
「十萬元左右,我找到工作以後馬上還給您。您要不幫我一把,他們會把我送到警察局去的。」布麗奇特露出了害怕的神情。也許是因為太山窮水盡了的緣故吧,她的表情使人感到她的幼稚無知。
「那麼是什麼呢?」
在這樣的情況下還不出事那才叫怪哩。飯店當局知道原本是工作上的一對竟都原封不動地成了性|交流的一對,不知該怎麼處理才好了。
「這事跟你恐怕沒什麼關係吧?我忙得很,有什麼事就快說。」
「要是查到了也就不用這麼操心了!」久高覺得對方提這個問題似乎是在嘲笑自己,一聽就來了火。這個事件出了以後既不宜聲張,也不宜報警,也許作案者看中的正是這一點。
有些會動壞腦筋的客室侍者常常故意把好好的房間說成是故障房間,讓帳台無法開出去,他們好在裏面睡覺。
同性戀者中知識分子占多數,但是那些奔他們而來的男娼卻都是些冷酷殘忍、亳無良心的傢伙。搞同性戀雖然有傷風化,然而對飯店來說卻沒有什麼實際損害。可是男娼們一出入,什麼恐嚇、賣春、介紹打胎醫生等犯罪都來了,所以對於飯店來說是一種危險。
「你,你!……」
和布麗奇特同居三個星期左右的一天晚上,佐佐木上完中班回來時發現屋裡的燈沒有亮著。
佐佐木享足了清福。布麗奇特是從女性居上的美國來的、對日本的男性至上的社會形態很是覺得新鮮,她從受男人支配、一切聽男人擺布的形式中嘗到了美國婦女早已失去了的侍候男人的喜悅。佐佐木通過同居才知道,布麗奇特是個性情非常非常溫和的人。
這次行動對他來說是一次極大的冒險。要是被人撞見了,以前煞費苦心採取的種種為隱瞞和深谷有關係的行動都將一起付之東流。儘管如此,山名還是抵抗不住這次冒險強力的誘惑。
「你竟敢對我說這樣的話?我……」佐佐木突然沒有了下文。他又不是布麗奇特的什麼人,兩個人無非只是說好暫時一起生活而已。
「東京找房子很難。就算找到了,什麼預付租金呀保證金什麼的得要好多錢。連我也拿不出這麼多錢來。」
「求求你,別離開這裏!」
「你不是在開玩笑吧?這樣的時候認我做朋友可不敢領教呀。」佐佐木終於明白布麗奇特似乎不是在開玩笑了。
「怎麼樣,願意和我結成同盟嗎?我也必須找出那個傢伙。如果能和您結成共同戰線,對我的幫助就太大了。」
「跟您聯繫?叫我到哪裡去我您?」
麻野有紀子在「純音樂器音樂振興會」所屬的銀座辦事處工作。「純聲樂器」是個製造各種樂器的大規模綜合製造公司,有紀子所在的音樂振興會是個和「純音樂器」有關的服務機關,主要任務是指導買了「純音樂器」公司製造的鋼琴和電子風琴的顧客。有紀子是那裡的電子風琴科的合同講師。
——我要在那個房間里佔有有紀子。我要在她沉浸在對死去的戀人的追情中昏昏睡去的時侯,把我的形象深深地刻在她的心裏。
「逃出來,人在走廊上把著叫我怎麼出來?」
「514室還沒有人住。」

4

山名正開始摸索似地活動,電話鈴猛地響了起來。在聽到鈴聲的一瞬間,他覺得彷彿被人從背後剌了一刀。他屏著呼吸看著床頭柜上不識風趣地繼續響個不住的電話。
布麗奇特大概也是聽到這樣的消息才來的吧?佐佐木感到有些失望。如果布麗奇特是個所謂「良家少女」的話,他原指望她在逗留期間和她搞好關係,將來也好藉助她的力量交上什麼好運。
「可是那個人也真叫人不明白,有那麼個漂亮的戀人,為什麼還要去強|奸別的女人?」
到凌晨二時,大致上的工作都已完成了。從現在到早晨六點只須留一個人守著,其餘的人都可以稍稍睡一會兒。
「這麼晚才回來,你到底到哪兒去了?」在放下心來的同時,佐佐木心裏頓出一股猛烈的怒火。
山名讓有紀子正式向飯店提出預約的要求。這事歸飯店的預約科辦,他可以避免露面。於是山名就當場給有紀子出了個直接向飯店方面說明情由,強烈要求讓她在那裡住一夜的主意。
對方對自己沒有歹意,這一點久高基本上已經肯定了,不過就這樣和一個不知底細的人做交易總有些令人害怕。
不管怎麼總得先止住鈴聲。山名抓起話筒。如果電話是打給有紀子的,那就一聲不響地掛斷,馬上逃出去。
「512室里確實有個男人。我這就看看,你們趕快查清是什麼人在裏面!」
「是真的。我花錢只圖痛快,現在已經一個子兒都不剩了。今天帳台上給了我一份帳單,可我已經沒有錢支付了。」
古谷又把上次的恫嚇重複了一遍。這幾句話雖然只是一般格式的恫嚇,可是從他嘴裏說出來份量就不一般了。
「你能不能把我安排到那個房間里去過夜?」有紀子突然說出這麼一句奇妙的話來。
「謝謝你,佐佐木真好!」剛才還大哭不止的臉上浮出了笑容。
「當女招待?」佐佐木聽到這句意外的話,舉到空中的手停住了。
自從那次見面以後她又和山名聯繫了幾次,可是事態並無進展。
「那還用說!旅館的工資低,想結婚可沒那麼容易。怎麼樣,如果你想看看真正的日本,那就應訪深入到日本人的生活中去。」
布麗奇特雖然知道帳是應該算清的,可是她覺得提出這樣的問題會沖淡他們兩個人之間好容易釀成的「新婚氣氛」,所以也就得過且過一直沒提。
店方為有紀子又派人將512室重新整理布置了一番。山名打算在那天深夜潛入有紀子的房間強行佔有她,所以也偷偷地調節了一下班次。因為是輪班作業,這事不難辦。
「說是姓古谷。」
有的外國人知道日本人有盲目崇拜洋人的習慣,在本國混不下去了便往日本跑。不管是唱蹩腳歌曲還是教滿口鄉音的英語,甚至當女招待,女侍應生,在比本國待遇優厚的「洋人天國」里,即使是那些在本國連飯都混不上的失業者,在日本照樣能過上優越舒適的生活。

2

「佐佐木,求求您,請幫我一把。我什麼都能幹,請幫我想個辦法吧。」
她好象也對和佐佐木同居很中意。合同講師是按課時計酬的、自由的時間很多。佐佐木到飯店去上班的時候,布麗奇特就在家裡洗洗衣服、打掃打掃房間,燒燒飯什麼的。
自從麻野有紀子登場以來,山名的志氣起了些微妙的變化。有紀子的面影常在他的腦子裡和中條希世子重疊起來,因為他總覺得死九九藏書去的希世子在他面前復活了。這不是一尊手夠不到的高處的偶象,而是一個有實體的、活生生的女性。
「喂喂,我是久高。512室里有男人講話的聲音。裏面住的不是個單身女客嗎?」
「這可是我的個人秘密。我們不是說好互相尊重個人秘密的嗎?」
對於侍者來說,她們也正是消解他們鬱積多時的慾望和經濟危機的「救苦救難的女神」。也就是說,他們之間的關係是一種互給互足的關係。
「麻煩?什麼麻煩?」
「說出來您別取笑我,這隻是因為我太多情善感了。我想在深谷死去的房間里過一夜,追悼他一番。我們雖然發過山替海盟,但這隻是個形式性的誓約,我們什麼都交換過。因此深谷死了以後我什麼也沒能為他做。他也沒留給我任何紀念品,我也不打算到這個時候再去向他父母親要。我想自己來尋找一件他留下的紀念品。我想在深谷死去的房間里過一夜,親手找找他留下的紀念品看。」
——她以前走的路無非是在填到我之前兜的圈子。
山名不想自己出面經辦,因為如果自己經手深谷的戀人的預約,自己和深谷的關係(代他管底片)就有被察覺的危險。那個已經殺害了三個人的巨大而可怕的敵人也許正在黑暗中等候著下一個犧牲者。
因為嫌這份工作過於簡單,人們都不願意當客室清理員。佐佐木接到從餐廳服務部調到客室服務部去的命令時,還以為這是上次那件「偷食事件」招致的惡果。
「你馬上給512室打個電話,叫裏面那個男人出來。告訴他,如果不出來就以強佔民宅罪論處!」
——和一個藍眼睛的外國女郎同居也不壞嘛。
等到好不容易把狂怒的抗議者一個一個打發停當以後,已是過午時分了。早晨出來的時候連早飯都沒顧得上吃,可是他居然一點食慾都沒有。
他覺得這兩份工作也沒有多大差別,老老實實地應承了下來,可是到實地幹了幾天後,發現這裡有許多其它部門嘗不到的「甜頭」。
由於水壓的變化有時候冷、熱水的摻合常常出毛病,使龍頭裡噴出來的水溫度劇變。佐佐木以為這次也是這個原因,正在檢查水壓閥,突然被從背後抱住了。那人力氣大極了,佐佐木奮力抵抗,最後總算趁那個人力竭手軟之際逃了出來。這時他才知道同事們對他的忠告果然沒錯。
雖然不是處|女,但也和處|女沒什麼兩樣。
「就是您以前的『愛巢』呀,您把它放棄了以後我就住進去了。雖然屋裡還美中不足地留著幾分熱辣辣的風流味,但不得不承認這是個舒適的安樂窩。」
清惠的死更增強了有紀子心中的疑惑。從清惠的被害上她更相信深谷是被人巧妙地殺害的了。
不過萬一有紀子到時候大叫大嚷起來那就什麼都完了。山名想把危險壓縮到最小限度。為此他決定採取一個不光彩的行動——到時候給有紀子送些什麼擱上安眠藥的飲料去。
而且組成這個盛宴的還不僅僅是正常的性行為。顛倒的性、異常性|愛、虐待與被虐待型的殘忍性色情症,團體性|交(年末較多見)、互換性|交等如同一個巨大的旋渦在鋼筋水泥構成的超高層建築物里翻滾著。
對方開門見山就是這麼一句話。久高不知對方的來意,沒有作聲。
久高聽那服務一解釋覺得事情也沒有什麼不對頭,可是過了一陣心裏又生出一種無法釋然的感覺,總覺得其中有些什麼奧妙。
「我已經看過今天早上的報了。」
山名終於得到了有紀子。她不再是想象中的幻影,而是一個實體。她那柔軟溫熟的部分無一絲間隙地銜著他。為了讓這種感覺永遠刻在心中,他保持著這樣的姿勢靜止著。因為只要稍稍動一動,蓄積已久的慾望便要一下子發出來了。微微睜過一下眼的有紀子好象再次被藥物效果拽進了睡魔的懷裡。
就這樣,佐佐木一舉告捷,兩個人開始了奇妙的同居生活。佐佐木為此和房東商量了一番,換了一間當時正好空著的帶衛生間的六鋪席房間。雖然扯出了「為了解真正的日本」的幌子、憑那間三床席大小的「非人類空間」佐佐木畢竟還不敢把布麗奇特往家裡讓。
不可能會有人往這裏打電話。可是電話仍是響個不住。有紀子在他身上扭動了一下身子。刺耳的電話鈴聲有把她吵醒的危險。也許這是個撥錯了號碼的電話。內線電話可以直接互撥,這樣的錯誤是常有的。
佐佐木撲上去就揍布麗奇特。布麗奇特也不示弱,一口咬住了佐佐木打過來的手腕。在女性至上的國度里養成的「猛性」復活了。布麗奇特畢竟是美國女人,男人竟然在她面前動武,這深深地傷害了她無意中養成的傳統性女性至上的優越感。
「要多少?」
只是在旅客知道內情的情況下,把出過兇殺事件的房同開出去對店方來說確是件麻煩的事情。當然,他們會派人把房間仔細收拾一番,變換一下房間的布置格式,徹底抹去事件的痕迹。
「今天夜裡把這個房間給我留著。」久高命令系長說。因為沒有513這個編號,514室和512實際上是貼隔壁,而且還和512室有門可通。深谷住的那天夜裡佐佐木就是通過那道門和深谷接觸,把底片拿來的。
「深谷遇刺的那個房間後來怎麼了?」
那一天終於到了。有紀子傍晚時分來到飯店。
他問接受有紀子的帳台服務員。他是上層人物,對具體的預約業務並不了解。
面對著即將被別的男人搶去的布麗奇特,佐佐木再也沉不住氣了,他不能沒有她。雖然他只是短時期地獨佔了她,可是他已經感到了她離開后的空虛將是無法填補的。
(缺原書第191-194頁)
「通謀?」
「不會給你添麻煩吧?」布麗奇特好象來了勁。
佐佐木困惑已極,把山名救出險境的路被完完全全地封死了。
「沒有呀,怎麼辦哪。」
「山名先生,我有件事想求您。」在那次為打聽欺詐事件的情況和山名見面的時候,有紀子終於吞吞吐吐地提出了這個要求。
佐佐木信吾最近走運了。從久高那裡巧妙地詐來的三十萬元他和山名一人一半,得了筆意外的「獎金」。此外,自從最近被調來當客室清理員后,好事情真是一件接著一件。
「佐佐木,您就是我唯一的朋友。」
「憑您這樣的人還會不知道?好吧,我過幾天再和您聯繫。」
自從調到客室服務部門來以後,佐佐木深切地感到所謂旅,其實是一種「性產業」,儘管它們披著國際第一流旅館富麗堂皇的外衣,賣的商品不外是保障個人秘密的密室。在那些以雙人房間為主的超豪華型飯店內部,每夜都在開著性的盛宴。
「這麼說,恐嚇者從一開始就認識您和那位女士。那位女士恐怕是個和貴店有關的人吧?」
「我看目前不妨先限定在帳台和那次事件有關的人員這個範圍內調查。特別是帳台工作人員,除了他們,別的人是不能從鑰匙箱里光把錢取走的。」
「這倒好象沒有,所以他守在走廊上非看個究竟不可。快逃出來。」
對於店方來說,當然也不希望永遠讓那個房間封著。因為房間本來就是提供給旅客才能發揮作用的「生產性空間」。
「知道了。那麼我現在該怎麼辦?」
幸好久高似乎沒有看到山名進512室。不過既然已經和他察覺512室有人,要想不被他看到溜出來就難了。從與之相通的514室出來吧,那兒正是久高佔著的地方。上次在被深谷克己的接觸上用過的方法行不通了。
她們都挺大方,往往付給這些萍水相逢的性遊戲夥伴相當於他們一個月的工資的小費。
「山名先生,您就不能設法讓我在512室里呆一夜嗎?」
單身女客常常勾引年輕侍者,尤其是中年外國女人,有八九是想有男人陪她尋歡作樂的。出於個人尊嚴,她們並不露骨地表示這種要求,可是從心理上來說,她們都想買一點這種特殊的「旅遊紀念品」。
經辦有紀子的住宿手續的服務員和一旁的同事們小聲交談著。這句話飄進了正巧從旁邊走過的一個人的耳朵。此人是久高光彥。
今天布麗奇特應該早就回來了。佐佐木覺得奇怪,推門進屋一看,屋裡充滿了白天留下的暑熱。這說明屋裡一直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