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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旅館劫持

第十一章 旅館劫持

「這麼說剛才那個電話是真的了?」長野終於明白了事態的嚴重。
「我忘了說了,今夜的房錢一律免收。」
分配完畢以後,山名一邊整理卡片一面自言自語地說。比爾布羅一行佔住了五十樓北棟的一角。五十樓是客室空間的最高一層,最高級豪華的房間都集中在那一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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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已經是這樣了。」
「啊,是長野嗎?不得了啦,他們佔據了控制室。說要給他們五千萬元錢。」
「怎麼這麼慢?」久高沉不住氣了,正要通過對講機發問,對方呼叫了。「行李已經拿到了。我們這就下去。」
「這事辦得到嗎?」
他一按電鈕,門順順噹噹地打開了。一看電梯里的情景,連這位勇敢的特攻隊員也不禁吃驚得屏住了呼吸。電梯里人疊人地倒著十多個外國人。那隊員定神一看,見這些人一個個都手足被縛,嘴裏還堵著東西。
再說包圍著機房的特攻隊。有個隊員因為肚子憋得不行,離開了崗位去找廁所。因為飯店太大了,他找不到已去過一回的廁所。那個隊員只顧信步找去,竟走到通停車場的連絡口上的電梯間前面來了。
大東幫的下屬組織為什麼要劫持皇家飯店?警視廳發現了一個現象——最近和大東幫正不斷接觸的紐約系暴力團是西特尼·比爾布羅一家的反對勢力。
「好,就這樣定了。可是誰肯上弔斗去呢?」
人們呼地鬆了一口氣。樓層負責人的身影出現在窗口,兩個清掃工幫他下了吊斗。吊斗開始緩緩下滑。
送錢使者決定由山名來擔任。因為第一個和暴徒打交道的是他,所以人們自然而然地選中了他。
據看見過這夥人的職工說,誘拐犯基本上都是日本人,只有一個國籍不明的外國人混在其中。
罪犯也許就是為了不給停車場管理員留下清楚的印象才使用這種極常見的車的。如果這四個人就是罪犯的話,那麼躲在機房裡的應該是三個人。這個數字和他們要求的女人質人數正好相符。
從八月二十日起,以西特尼·比爾布羅為首的美國客商十四人住進了皇家飯店。他們的預約手續是美國旅游業者「亨利·菲亞查爾德」出面辦的,預定逗留日期十天,持有由旅行社支付所有費用的保證單(註明由旅行社負擔客人一切開支的期票似的單據)。
而且星期六和星期天排場較大的宴會(婚禮宴會等)多,所以這兩天的營業收入比平時的平均收入往往要高一些。星期天夜裡店裡的值班人員少、警戒也比平時松馳。暴徒非但清楚地了解這些內情,而且還知道機房在地下三樓,並且深知其重要性,可見其中有著精通皇家皇店內部情況的人。
「這樣那留學生就能按時回國了。」
年輕的一對兒中,居然還有人不避人眼地在毯子底下調起情來。
聽到房租免收以後,人群中的氣氛一下子緩和了,其中甚至還出現了對此挺感興趣的人。
「我們還沒拿到呢。總覺得好象有警察躲在那兒,不弄清楚我們是不會出來的。」
不過這裏面也有客觀原因。旅客中有一部分人或上朋友家裡或是找新處,並沒有到花廳里集中。那些別有隱情的旅客幾乎都沒有來花廳。他們不願意讓人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希望有人認出自己,在接到避險通知時就簡單地收拾了一下行裝離開了。而且這些到旅館里來偷度良宵的旅客本來就沒有什麼行李。住宿費是預先付好的,要走便走,十分方便。
全員面面相覷。
為了這場前所未有的旅館劫持,所有的警備力量都集中到劫持者身上來了。比爾布羅的警戒也可能因此出現鬆動。趁避險的混亂,偽裝成飯店工作人員的「工作班」便可把比爾布羅弄到手。
「錢也不拿,過了三點以後乾脆連人質交換,退路保證的要求也不提了。諸位不覺得他們突然變老實了嗎?」
「辦得到。如果在送風口上燃起石油化學製品,通過通風管道,三分鐘就能夠傳遍整座大樓。你快去找經理想辦法,不然……」
屬地主義的例外,是指那些出於國際關係逗留在日本的外國元首,以及受信任的大公使等持有作為國際禮節被授與帶槍特權的人物。
早晨的幹部會議也討論了比爾布羅一行的問題。關於他們的真正身份人們作了許多猜測,可誰也不知道他們究竟是些什麼人。總之,這夥人只是給人造成的印象不好,並沒有什麼危害他人的行為,沒有任何理由把他們趕出去。最後只好決定先看看情況再說。
佔據了控制室的暴徒們到底有沒有毒瓦斯還不清楚。店方左右為難,只好和警察商量。警察方面回答說他們不能分出戴著防毒面具的特攻隊去為旅客取行李。
「偽裝的目的何在?」
「暴徒也許只是虛張聲勢。但只要有一絲危險,在時間還來得及的前提下還是應該組織旅客避險的。」
長野的口氣相當局促。被搬到大廳里來的是比爾布羅一行中的十二個男人和比爾布羅夫人。其中有一個人的臉部被鈍器所擊,門牙斷了一顆,嘴唇腫得老高。為到醫院接受精密檢查和治療,這個人馬上被急救車送走了。
「不知道,請您馬上到大廳那邊去。」
他們是勢力遍布關東一帶的暴力團「大東幫」的下屬組織「山根一家」的「小夥子」們。最近大東幫為了和向東延伸其勢力的關西幫暴力團抗衡,不僅連絡了關東地區的暴力組織,甚至還和美國的芝加哥、紐約等地的暴力團相互提攜,朝「國際化」方向發展。
想讓二千七百名客人在三分鐘以內撤離危險地區是絕對辦不到的。
久高從花廳望著皇家飯店的主樓,沉浸在特別的感慨中。這樣的情景在今後漫長的旅館業者生活中也不可能第二次看到吧。——一個營業著的飯店把所有的人都趕了出來,此情此景即使遇上了火災也不可能再看到了。如今留在大樓里的只是戴著防毒面具的機動隊員。
根據戴著防毒面具的「特攻隊」的機動隊員們的報告,暴徒們仍然讓錢留在機房的地上。
十五分鐘后,各部門的主任都在洗衣房裡集中了。至此,暴徒所給的準備時間已耗去了八分之一。三十分鐘以後,久高和技術部長從自己家裡趕來了。此時此刻,包括總經理在內,飯店的首腦人物都正在深夜的街道上疾馳著直奔皇家飯店。目前等著要決定的是要不要根據暴徒的要求拿出五千萬元,該不該報告警察。
「到底是什麼地方失火火了?」
幸虧眼下不是寒冷季節,算是幫了店方的大忙。避險人員被安排在飯店庭園的花廳里。這個花廳是雨天開遊園會用的設施,和中央機房的空調是隔絕的。
店方以事態異常萬般無奈的理由請求旅客的協助,大多數旅客知道吵也沒用,只好同意。
誰也說不出最惡事態會在什麼時候發生,特攻隊就是專門對付這件事的。機房裡還關著五名人質。最要緊的還是目前處在危險狀態中的人,對那位留學生只好表示抱歉了——擔任現場指揮的機動隊長象是很難說出口似地說出了理由。
「女侍者們害怕得都不敢上五十樓去了。」
不過,此舉是店方重大的失誤。避險是以店方的名義提出的,事件又發生在由飯店工作人員引導的撤離過程中。為此,店方把當時擔任引導的服務員喊來了解事情的經過。
那天夜裡的帳台業務進行得很順利,人們以為今夜又能難得地早早休息了,便各自開始物色起睡覺的場所來。
急救車是在發現劫持的同時隨警察一起開來待命的。
警察對留在現場的比爾布羅一伙人的態度本來就有懷疑,後來接到電話說那個被抬到急救醫院去的漢克身上帶著手槍,於是便重新嚴厲審訊了那一伙人。那伙人除了他們已經說過的外其餘什麼也不肯說。通過調查知道這十一個人中有六個人持有柯爾特自動手槍等小型手槍。
即使是熟睡中的,飯店在內部包容著幾千個人的時候也會充滿一種活生生的生氣。可如今,這種一群彼此毫不相干的人在薄薄的牆壁的隔離下睡在同一個屋頂下的坩鍋似的熱氣已蕩然無存了。
暴徒的指示十分精明,完全無懈可擊。從通道到機房的入口只有一道普通的鎖、進去是容易的。可是要想不被暴徒發現地從入口接近控制室就不可能了,因為監視塔本來就是根據不留一個死角的標準設計的。起初長野他們之所以能接近控制室,很可能是對方看出是旅館的人對事情半信半疑,前來了解情況的,認為沒什麼危險才允許他們接近的。
「從房間到電梯這一段路確實是我常領的。可是在走廊上碰到幾個穿門衛和侍者制服的人,說接下去由他們負責,所以……」
「我看不至於吧。」
「只是什麼?」久高把哀求似地眼光投到技術部長身上。
「不過如果窗是鎖著的怎麼進去?」另一個職工提出了問題。
吊斗的升降和左右移動是用無線電操縱的,必要時也可以手動操縱。不用時吊斗就停在服務台的外壁上。
「如果一下子把人都喊醒有可能引起恐慌,只能分批進行。我想最小限度也得花三十分鐘。」
「塞了也無濟於事!新鮮外氣只佔四分之一的比例,其餘的四分之三是原先的空氣,因此即使塞住進風口,內部原有的空氣照read•99csw.com樣能循環流通。」
當夜的住宿人數為二千七百二十一人,再加上值班職工一百八十三人,也就是說難逃毒瓦斯侵害的有近千名人員。其間暴徒又催促了三次,叫快把錢交出來。店方考慮到旅客的安全,決定接受暴徒的要求。
中央機房被佔據一小吋以後,皇家飯店已被警察象鐵桶似地圍了起來。帳台辦公室里設立了「旅館劫持對策總部」,警方和店方有關人員共同商量對策。
「這樣的建築物根本不可能出現被大火包圍的事情,是他們在小題大作。」
「您怎麼啦?不舒服?」
「怎麼沒看見火光?」
那伙象布袋裡的老鼠似地躲在地下三樓機房裡的暴徒,拿到錢以後怎麼脫身?在沒有看到這一手以前還不能真正佩服。
說到這裏揚聲器里的聲音又變成了那個佔據控制室的暴徒。
「全都是陌生面孔。不過職工之間互相不認識的也挺多,所以我也沒有疑心會有什麼問題。」
突然響起來的電話使在場的人們產生了不吉利的預感。電話鈴聲當然不可能有什麼變化,可憑著長年積累的經驗人們能立覺地感到這是個報告出了什麼事情的電話。
「變電所切斷電源也沒用,中央機房會轉換成自家發電。」
機房幾乎佔盡了地下三樓的北棟,中央控制室位於其中心部位。這兒可說是飯店的心臟。白天這裡有三十幾個技術人員,就是夜間也有五六個技術員擠在一起維持著這座巨大的建築物一刻也不能停止的脈博的跳動。機房裡充滿著馬達和冷卻機震耳欲聾的轟鳴聲。由於空調通不到自己的「腳下」,屋子裡悶熱得要命。
「為了客人的安全,我們立即接受了那伙強盜的要求。可是出了錢以後那伙人仍然佔著機房不走。為以防萬一,我們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作出了請諸位避險的決定。機房的空調不通這座大廳,所以在這裡是絕對安全的。並且,因為並沒有發生火災,留在房間里的東西也請大家放心好了。工作人員在組織大家撤離時已檢查過所有的門鎖,東西都完整無損地保管在房間里。等那伙強盜撤退或被捕后諸位就可以回到自己的房間里去了。在這以前,請諸位在這裏暫時委屈一下。毯子、點心等東西一會兒就給大家送來。若有哪位感到身體不適的,請告訴服務員。給諸位添麻煩了,再次表示抱歉。」
「你不也是一樣?」
「如果不是為了錢,那又是為了什麼呢?」
「乾脆下下決心衝進去怎麼樣?」
「我們被綁上后電梯到了地下層,比爾布羅先生被他們綁架到什麼地方去了。我們在被警官發現以前一直象青蟲似地悶在電梯里。這家飯店裡的人在幹什麼?這樣可怕的飯店就是在紐約也尋不出一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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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爾布羅的豪華型套間位於棟末,他的隨行人員的房間緊挨著擔任前衛。勃魯遜下榻的帝國套間位於該樓的南端。也就是說,比爾布羅柱的是皇家飯店屈指第二的高價房間。
「行了,把錢放在那兒!」
客人們似乎也終於意識到他們被卷進了一個非同尋常的事態。不一會兒,店方送來了裝在紙杯里的熱咖啡。
「控制室已被佔領,停機是不可能的了。本公司的空調是中央式的,別處無法控制。只是……」
東方漸漸發白了。差不多該為那些一早動身的旅客做準備工作了。幾乎所有的旅客都是直接從床上逃出來的。商用旅客和團體的活動安排都相當緊張,不能隨便改變預定計劃。
這還不僅僅是印象的問題,人們還會對它的安全性產生懷疑。飯店一旦在人們心目中失去了豪華和安全的印象,那就什麼都完了。
他們的國籍都是美國,警方立即根據他們的護照和美國大使館進行了聯索。通過對本國的身份查詢,査明比爾布羅原是約紐黑社會裡的一個大頭目。紐約警察局通過國際長途答覆說,最近比爾布羅的勢力範圍里鬧內訌,比爾布羅的勢力大減,他好象是感到自己的生命受著威脅才到日本來臨時避避風頭的。
到契約期滿的時候,比爾布羅一行提出了延長逗留時間的要求,飯店方面自然是一口回絕、這樣行跡詭秘的旅客總是早些請他們離去為好。
不過這次避險行動也不能說絕對是一帆風順。佔據了五十樓北棟的西特尼·比爾布羅一行聽說發生了火災要他們避險,馬上反問道「哪裡有火苗?我們連煙味兒都沒聞到」,根本沒有動身的意思。
星期六銀行關門早,所以到星期天夜裡飯店的金庫里就有包括星期六在內的兩天的營業款。這筆現款要到星期一銀行開門才能交進去。
這夥人雖然自稱是客商,卻從不見什麼商社方面的人上門。雖然偶爾也有幾個來訪者,但都是些相貌兇惡、來歷不明的人。
話音一落,人群中響起一片輕鬆的嘆息。在場的絕大多數都是些一夜的房錢對他們來說根本算不了什麼的有錢人,可似乎一個個都顯得好象揀到了什麼便宜似的。
商業旅館的星期天客人到得比較早。最近,市中心一帶的商業旅館也漸漸帶有旅遊旅館的性格了。周末,休息天,來休養或遊玩的旅客增多了。這一類旅客一般說來比經商的旅客給人的印象要差一些,但花錢卻很大方,所以對旅館來說是難得的好主顧。
「放在那兒就行了,你快點回去。」暴徒下了命令。
「要是由此生出個愛情故事來,那可就成了八百屋阿七的現代版羅。」人群中有人開玩笑地說。既然對自己沒有危險,這倒也可能是一次有趣的經歷。
此外,根據日美安全保障條約被指派到日本國內的美國軍人、軍屬的持槍另有規定。
他正要走過去,忽然發現緊閉著的電梯裏面似乎有人在呻|吟。他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剛走了幾步,清晰地聽到了人發出的聲音。
警方向全國發出了尋找比爾布羅下落的通令。同時,對羽田,伊丹等國際機場起飛的國際航班也進行了嚴密的檢査。
「您以為暴徒最終還是要放毒瓦斯?」就店方來說,自然希望盡量不要驚動旅客。飯店對於旅客最大的價值就是在保障個人秘密前提下的豪華的睡眠。如果把旅客從這樣的甜睡中喊起來拉到室外去,飯店的印象將被破壞得不可收拾。
「切斷電源,停止空調送風怎麼樣?」
「不過這事對其它旅客還應該保密。不然那些預定今天離開的人一個個都要求取出行李的話,我們就應付不了了。」客室科長說。
「我們有防毒面具。你以為我們會笨到這種程度嗎?」
不過劫持並沒有結束,讓人們回到房間里是危險的,新的難題出現在店方面前。過一夜的旅客約佔總人數的三分之二,這一千八名旅客中無論如何也不能改變預定計劃的大約有七百三十名。
「他們到底是些什麼人?」
「從控制室到空調器檢查室有一條彎著腰可以出入的通道,如果在那裡燃起石油化學製品,有毒物質基本上不會進入控制室和機房。」
久高的一席道歉還由英語較好的帳台工作人員為部分外國旅客作了同聲翻譯。
「他們究竟是在等什麼呢?」
「要是給別的客人也帶來驚恐不安的感覺那就不好辦了。」
「重要客人呢?」
山名見沒有人肯接,覺得老是不接總也不是個事情,便伸出手去。電話象是內部直通電話,耳機里飛出一串興奮的呼喊:
「只限於火災發生的時候?」久高帶著一縷希望的目光眼見著轉暗了。
人們互相交換了一個不安的眼色,沒有人搶著去接電話。誰要是接了,就得奉陪到底。
「我們根據飯店方面的避險通知進了電梯后,幾個我們一直以為是飯店工作人員的人突然一齊拿出手槍指住了我們。因為事情太突然了,我們絲毫沒有抵抗的餘地。那幾個人用備好的繩子把我們一個一個捆起來。這時候漢克——就是那個臉上受傷的人——想和他們抵抗,被他們用手槍在臉上狠狠揍了一下。我們想,要是和他們硬幹說不定會遭到毒手,後來便老實了。」
——對了!那傢伙是利用吊斗逃走的。除此以外再不可能有其它方法了。走廊上我守著,只能從窗子里逃。當時512室的窗沒上鎖,因為和地面還有相當的高度,所以沒有想到這是一條逃路。這麼說……
這事只要想想就令人不寒而慄了。
帳台上的幾個服務員對這突如其來的怪電話半信半疑,不過即使是有人惡作劇,也必須把事情弄明白。
「怎麼樣?快回答。」得意忘形的暴徒見久高一時答應不下來,拚命催促著。
「那樣做太危險。我們有五個人質被押在他們手裡。再說我們連對方手裡有什麼武器、總共多少人數都還不知道。」

7

這對於飯店來說屬於最高級別的客人了。可是等這些人到達以後一看,情況很有些不對勁。
「我把重要文件忘在房間里了。」在涼嗖嗖的夜氣中https://read.99csw.com,醒過來的旅客發起了牢騷,可是一看那些手執盾牌頭戴鋼盔全副武裝的機動隊員,象石頭似守在黑暗中待命的樣子,牢騷聲也就馬上停止了。
「究竟出了什麼事,沉住氣慢慢說。」
快到暴徒們限定的凌晨三點的時候,旅客的避險工作已完全結束,剩下的任務就是救出人質了。暴徒雖然仍押著人質,可威脅整座大樓的威力已經不復存在了。
他們並沒有拿錢,也沒有放毒,沒有傷害任何人。刑法沒有有關旅館劫持的條目。日本自從發生「淀號」飛機劫持事件以後,制定了「有關劫持飛機等行為的法律」,但這恐怕不能適用於旅館劫持。即使把滅火劑放入空調器也不可能造成人員的死傷。
比爾布羅遠走高飛地來到日本,戒備森嚴地龜縮在飯店的一室里。他的反對勢力千方百計要幹掉他,可他躲在房間里步門不出,人家也奈何他不得。
這正是全體人員對暴徒抱有的疑問。控制中央機房,這個主意固然聰明拔群,可如果此舉是以恐嚇為目的的,錢弄到手以後脫身卻非常危險。這種毫無機動性的旅館劫持之所以至今沒有發生過,其原因恐怕也正在於退路沒有保障。不用說,抓人質正是為了能安全撤退。不過要弄幾個人質別處也有。
「不,不,不是錢的問題,因為房間接著已預約給別的客人了,所以……」
雖然到現在也還未見那伙暴徒攻毒瓦斯,但還是不能讓旅客進去冒險,再說如果同意了一個,其它的人也會跟著這樣做。
「當然是把警察的注意力吸引過來。」

4

「準備好防毒面具就行了。」
和平時無數個夜晚一樣,大樓那富有生氣的不夜城的姿態高高地聳立在城市的夜空中。即使抹去窗群的燈光,從地面上打上去的投光機照著它銀色的外壁,也夠光彩奪目的了。只是那種把應該佐在裏面的人統統吐出來以後的空虛感卻無論如何也掩蓋不住。也許是帶著這種感情的緣故吧,大樓看上去只不過是一座外表華麗的廢城堡。不管如何巨大、如何金碧輝煌,看上去就是沒有生氣。
在512室里的那個男人無疑是飯店內部的人。普通的旅客是不可能會操縱吊斗的。看來古谷的暗示是對的。

8

「幹得不錯。」
「三十分鐘……」久高咬著嘴唇。這三十分鐘也只是個預測性數據。要把二千七百名絲毫未經過訓練的烏合之眾從深夜熟睡的床上趕起來,再把他們疏導到安全場所,如此緊急的狀態還是第一次碰到,誰都說不出一個準確的數字來的。
「我是帳台的長野。金岡在嗎?」
旅館的預約是旅客為了保證屆時能切實履行住宿契約,事先對旅館加以拘束的一種契約。因此在預定住宿日期旅館負有按預約向旅客提供客室的債務。如果預約者已通過聯票、預付款等形式付了款、旅館有義務向旅客提供預約的房間(有時還包括飲食),如果不做到便算是不履行債務。在支付過預付款的情況下,預約已不再是預約,而是一種實行了的買賣契約,只不過是商品(房間及其它種種服務)的遞交延遲若干時候而已。在全額預付的場合下,旅館如無法承擔義務,即使加倍退還預付款額也不能解除契約。
「機房的值班主任是金岡呀。」帳台主任長野看了看當夜值班幹部一覽表說。
「經理,不得了啦!」帳台系長長野喊醒了沉思中的久高。
說到這裏送話器里的聲音變了,象是另外人搶過了話筒。
山名以為對方喝醉了,或者是在惡作劇尋開心。劫持一座擁有客室二千五百、收客人員四千名的大飯店,哪會有這樣的事。光夜班工作人員就不在二百人之下吧。
大樓的外壁裝有清掃用的吊斗。這種吊斗是充分考慮了耐震、耐風等因素製成的,相當結實。吊斗利用大樓外裝的柱形不鏽鋼上的溝作滑道,通過鋼索上下移動。
「好。把錢放在控制室門口,然後馬上離開機房。錢只准一個人拿來,你們要是搞什麼名堂就馬上放毒瓦斯。別忘了我們在監視窗里監視著你們的一舉一動。」
從這個現象看,對比爾布羅所說的「比起來不來還沒一定的預約客人,應該優先考慮現住的旅客」的觀點也不怎能么駁斥了。
這伙暴徒的門檻也算是精到家了。山名只放下那包錢便被趕回來了。那包錢就放在機房的地上,不見有人出來取。
「如果是開玩笑,也太過份了。」
不僅如此,那人還有同犯。必須有人把吊斗開到512室窗口去。
「奇怪。」
那隊員忘了對方是外國人,用日語問道。他扯掉其中一個人嘴裏堵著的東西,那人便河水決堤似地咿哩哇拉說起話來。那人說的是一口土音極重的英語,憑那個隊員可憐的英語基礎是無論如何也聽不懂的。
這個職工的建議傳進了久高的耳朵。
「約二千七百人。」
店方認為那個外國人是比爾布羅一夥的,而比爾布羅一行卻好象認為是飯店方面的人,據說那伙人中唯有那個外國人穿著普通的西裝。他們是從哪裡來的?出於什麼目的綁架比爾布羅?這些情況一概不明。

5

因為有這些人在,店方認為清點避險人數是沒有意義的。反正一個個房間都檢查過了,不見到大廳里來的旅客肯定是轉移到別處去了。
「我們這裏衝進來一群強盜,說如果不把飯店的營業款全部交出來,他們就要用毒瓦斯灌滿整座大樓了!」
「把窗開大,小心些。聞到空氣里有什麼怪味馬上退出來。」久高在地面上吩咐說。
中央機房的值班人員以金岡為首一共是五名,強盜的人數不清楚。
他終於明白了512室那個男人蒸發的秘密。
「看來你們還不相信剛才那個電話是真的?好,那就讓你們聽聽那個叫金岡的小子的聲音吧。喂,金岡在嗎?把事情給外面那個混小子說說清楚。注意,不許你說多餘的話。」
五分鐘以後,飯店各部門都知道發生了異變。和帳台最初聽到這個消息時一樣,他們也一下子不敢相信竟會發生這種前所未聞的「旅館劫持」事件。
「是真的。他們說如果不答應,他們就放毒瓦斯。」
「三更半夜的叫我到哪裡去找女職工?」
「暴徒們不拿錢,難道他們的目的不是為了錢?」新的說法出現了。
「我們可沒這麼好騙。你怎麼保證我們安全逃出去?這裡是地下三樓,車子根本開不進來。」
久高覺得自己看到的彷彿是十幾年才能碰上一次的全食現象。
「哪有時間跟你們開玩笑!快想個辦法吧!要是再拖拖拉拉……」
擔任現場指揮的機動隊長從藏身處朝久高遞了個眼色,意思是再這樣談下去也只是白白浪費時間。在這樣的情況下,對店方和警方來說,失去時間只會使他們的處境更不利。
警察聽到這個消息也著實吃了一驚。旅館劫持,這可是前所未聞事件。如果是劫著人質躲在旅館或民家,這樣的先例倒是有的,可佔據旅館的中央控制室,以大樓里全體人員的生命安全進行恐嚇的事卻是第一次碰到。
「你急什麼。在確認絕對安全以前我們是不會離開這裏的。這裏儘是些男人,太煞風景了。我們想調換一下人質。去弄三個年輕可愛的姑娘來。電梯和帳台上不有的是嗎?」暴徒們提出了一個蠻不講理的要求。
從這個觀點看,應該優先保證的是預約的客人。可是事實上現住旅客如果賴著不走事情也很棘手。只要不是犯罪或欠帳,旅館是無權把旅客強制趕走的。
「那就拜託你了。」
如果從外壁進去,即使開始放毒瓦斯了也來得及逃回吊斗。而且因為窗是開著的,外氣也足。
據去過比爾布羅房間的客房侍者說,比爾布羅夫婦好象是在最裡面的卧室里,前衛房間里總有五六個部下聚集著,送去的飲料食物等一概都在那裡接收,不準直接送進去。打掃房間的也必須是他們已經認識了的,否則便不讓進。看來戒備相當森嚴。
電梯女郎驚叫一聲拚命用手捂住衣角,為首的比爾布羅見狀竟只是淡淡一笑,根本不去制止他的部下。
「目前機動隊正把他們往大廳里運送,其中還有人受了傷,已經通知急救車了。」
「飯店裡職工本來就多,再加上門衛和侍者平時也不大和客房侍者接觸。他們說接下去由他們負責,我也就相信他們了。就是做夢也不會想到有人化裝成我們內部工作人員。」
這時候,在飯店大樓內的一角,正進行著一件人們做夢也想不到的事件。
「不可能。客房女侍和電話總機都有夜班。注意,還有最後五十分鐘時間了,何去何從你自己考慮。毒瓦斯一放出,你們也休想活命。」
警察廳向警視廳下了確保旅客生命安全的指示。警視廳緊急出動了三個機動隊,悄悄地伏在大樓四周待命。皇家飯店被封鎖住了。這時候睡在大樓里的旅客還什麼都不知道,一個勁兒地睡他們的太平覺。
「不知道。不過看上去他們象是在等什麼。」
他們大量地消耗著高級菜肴、酒類。彷彿因為步門不出的緣故,把所有的興趣九九藏書都集中到吃東西上面去了。他們花錢也大方,他們拿來的那份保證單期滿以後,每天照樣要吃掉相當於房租兩倍以上的東西,所以欠帳立時多了起來。店方一提出支付要求,他們滿不在乎地預付了一百萬元。
九月二日,星期天深夜,準確地說是三日的凌晨一時,帳台上的電話刺耳地晌了起來。那一天該到的旅客都已到了,客室賣出總數也結出來了,帳台上洋溢著一種忙完了整天的工作后的寬鬆氣氛。客室利用率為百分之八十二,旅客總數為二千七百二十一名。這對於星期天夜晚來說倒也還算是個過得去的數目。
一行中除比爾布羅夫人以外全是男人,而且一個個都是三四十歲之間的目露凶光的彪形大漢。比爾布羅本人雖然個子不高,但體格卻異常強健。他好象是個拳擊家出身的人、塌鼻子、厚嘴唇,相貌中透著精悍。
「那你為什麼偏要佔領這個地方?最初你就知道這地方很難逃出去的吧?」
暴徒侵入時誰也沒有發現。雖然是深夜,可正大門、職員通用口等地方始終是有人的。也許是從地下停車場沿著樓梯上來的。從這一點上也可以感到暴徒的「熟門熟路」。
佔據機房的人為了給工作班創造條件,故意提出要錢、要交換人質等條件,費盡心思把人們的注意力往自己身上引。
面對五千萬元這麼個巨大的數目,經理久高可不敢拿主意。而且對要不要報警他也拍不了板。暴徒們手裡有人質,萬一被他們察覺,會給人質的生命帶來威脅。
「真不明白這些傢伙是在搞什麼名堂。」對策本部部長的話象是這場討論的結論。
可是,就在這時候,皇家飯店爆發了一件旅館世界史無前例的大事件。
總之,到現在為止人們對於暴徒的人數、相貌以及人質如今是處在什麼樣的狀態下等問題仍然一無所知。可是時間卻照樣亳不客氣地一分鐘一分鐘地過去。久高決定和警察部門聯繫。
「這幾個人是假冒的。你當時沒有看出來?」
因為這場緊急避險,她的護照,飛機票等都留在房間里了。如果乘不上今天早上的班機,也許永遠都見不到母親了。母親為了能讓她到日本來留學吃盡了千辛萬苦,她的病可能就是這樣落下的。她無論如何也得去見母親最後的一面,可是……那姑娘說著又哭了起來。
「現在正是睡得最熟的時候,所以……」保安系長一時答不上來。雖然曾經也設想過類似情況進行過緊急避險訓練,可那只是飯店有關人員的演習,並沒有旅客參加。
「那你馬上組織一下。」久高下了命令。
因為還處於被劫持狀態中,進不了無線電操縱室,吊斗是通過手動操縱的。從下面看上去,那吊斗移動得慢極了,好半天才挨到目標房間的窗口。
「金岡?你找他有什麼事?」
「什麼?」久高愕然大驚。
時間在一分鐘一分鐘地過去,毒瓦斯並沒有被放出來。而且暴徒們也不再拿毒瓦斯來嚇人了。
「等、等一等,你突然提出這麼個問題,一下子我無法回答。」
在避險工作結束的同時,對策本部再一次和暴徒通了話。
「可是他們有菲亞查爾德開過來的保證單,在契約期間是不能把他們趕出去的。」
那三個人雖然被捕了,但卻沒有什麼大罪。如果把戲唱成功了,可是個露臉的好機會。出去以後這三個人肯定能得到大大的升賞。這三個人八成是被人哄著「為組織建立功勛」才想出這麼一場把比爾布羅熏出洞來的佯動作戰的。不用說,在皇家飯店的實地考察和制訂行動計劃上他們是下了一番苦功的。
隊長的話是對的。要是猶豫不抉地誤了時機,萬一旅客中有人當了犧牲品,到時候可就沒有辯解的餘地了。
「帳台嗎?剛才的話全部是真的。我們已經佔領了機房了。馬上告訴你們經理,把你們的營業收入款統統給我們送來。昨天是星期六,你們手上該積著兩天的款子。一天至少也有二千五百萬元,兩天就是五千萬元。拿五千萬元到機房來!你們要是膽敢拖拖拉拉,我們就要通過空調器往所有的房間里放毒瓦斯了!從現在起給你們兩個小時的時間。為了證實這不是開玩笑,我們封鎖了中央機房,五個工作人員作人質處理。快去通知,要是到三點鐘還不把錢送來,立即放毒瓦斯。聽清了嗎!」
「主任,電話沒人接。」
對於帳台工作人員來說,這是個和他們無緣的地方。山名雖在同一飯店內部工作,到這裏來卻還是第一次。控制室頂上安有一個可看見機房每個角落的監視塔。可是從外面卻看不見監視窗裏面的情形。
亨利·菲亞査爾德在美國也算是屈指可數的旅游業者,至今已為皇家飯店介紹過不少頗有油水的團休和單身旅客。保證單上指定的房間是七萬元一夜的豪華型套間一套和五萬元一夜的套間三套,而且伙食、飲料等費用一概由菲亞查爾德公司擔任。飯店在客人的支付上無須有半點擔心。
「你們是什麼人?」
「只是在火災發生、溫度超過七十五度的時候,風道中的空氣調節瓣便會自動關閉,停止空氣的流通。」
這座飯店的大樓底部設有東京電力公司所屬的麴町變電所。可是飯店是不允許有一瞬間的停電的,作為應急電源,飯店還裝有自家發電裝置。變電所通過來的主線和預線轉換,經過十秒左右的確認等待時間后,電腦就發出發電機啟動的指令。
長野覺得情況有些異樣。半信半疑的天平已傾向相信的一邊。
「喂,你這不是在胡說吧?」
這些人被救出來以後知道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便開始痛恨起飯店來。
打頭的比爾布羅不慌不忙,部下們也因此穩如泰山。店方迫於無奈只好把實情告訴他們。聽到這場史無前例的旅館劫持,連比爾布羅都大吃了一驚。不過他還有些半信半疑的樣子。
「喂,你們這是怎麼啦?」
久高吃了一驚。莫非他們已經察覺到有警察介入了?或者是故意這樣說著套套虛實的?
「奇怪的電話?」裏面的人象是在忍著笑。
「這就不能答應。錢和車子都給你們準備好了。我可以保證你們的安全,快離開這裏。」
「利用外壁清掃用的吊斗從外部進去怎麼樣?」
久高自認絕望地說。作為經理,他也從來沒有想到飯店居然也有和飛機操縱室一樣一點住就能使人動彈不得的致命處。
和菲亞查爾德公司聯繫了一下,對方寬厚地回答說如果那份保證單期滿了,他們可以再開一份全額負擔的保證單來,在支付問題上是絕不用多慮的了。
「我們把外氣取入口塞住怎麼樣?」客室科長出了個主意。空調器是從裝在大樓頂上的取入口吸取新鮮空氣的。從這裏吸取的外氣經過升溫或降溫、增濕、減濕等適當處理便成了調整空氣。
「不能再猶豫了。趕緊組織旅客避險吧。從最上層起順次把人們喊醒,帶他們撤出大樓。一下子把人全喊醒會造成恐慌,還是以五層為一批地進行吧。」機動隊長終於下了避險令。
「這是個好辦法,快些動手準備。當然不能把一個個房間的玻璃都打碎,凡開著窗的房間可以通過吊斗把行李取出來。」
「暴徒真的持有這樣的有毒物質嗎?」
對於他們的責難,店方無可辯駁。他們是在飯店要求下避險的,結果落得一個人失蹤,其餘人員如數被掠去自由,在電梯里悶了幾小時。要命的是店方只檢查了各房間有沒有遲遲不走的人,而沒有去清點集中到花廳里的旅客人數。
誰也沒有想到,這樣一座部門眾多、職工隊伍龐大、四面八方都是出入口的大旅館,竟會象憑著一支手槍或一握爆炸物便可劫持的飛機一樣受到劫持。
「是誰把你們綁起來的?」
總之,人們知道了比爾布羅一行和劫持者之間是有著內在的聯繫。也許是比爾布羅的反對勢力要求大東幫助一臂之力的吧。對大東幫來說,為了能和關西勢力抗衡,能找到一個美國暴力團作後台自然是大有好處。
山名把比爾布羅夫婦安排到豪華型套間里,其餘眾人安排在另外套間里。在辦理手續的時候,這夥人毫無顧忌地用下流的眼光在櫃檯上幾個姑娘身上掃來掃去,那樣子根本不象是什麼客商。
「寞非他們沒有毒瓦斯?」對策本部開始懷疑了。
旅客中大部分人還處在朦朧狀態中,對事態好象還不清楚。大部分人穿著睡衣,但也有慌慌張張差不多全|裸著逃出來的一對兒。由於服務人員誘導得法,幾乎沒有引起什麼混亂。
這時候有個職工突然想到了一個有趣的辦法,提議道:
暴徒們集中在機房的中央控制室里,不可能知道飯店方面的行動,久高認為即使喊來了警察也不至於立即使人質陷入危機。這可不是一個不依靠警察也能獨自解決的大事件。
「不管怎麼樣還是先去機房看看的好。」
對此警察和店方感到大惑不解。為什麼到現在為止還不把錢取走?要知道他們就是為了這些錢才進行劫持的。並且,他們不讓人把錢送到控制室門前,而叫人把它放在機房的地上,這一現象也很令人費解。
「那你們要怎麼樣?我們不是已經滿足你們的要求了嗎!」
根據技術部長的說明,飯店的空調設備採用的是被叫作中央式的方式,是通過風道把調整空氣輸送到各處的https://read.99csw.com。導管內的風速高達二十——三十米,用不了三分鐘就可以把經過調整的空氣送遍整座大樓的每個角落。
「這簡直是一夥流氓。」
剛才那個電話絕不是開玩笑。長野在和機房鄰接的洗衣房裡打電話找到了夜班經理渡邊。
「人家到底來不來還不一定,當然應該優先照顧現住房客。」
在不明暴徒的人數和意圖的情況下,時間在不斷地往前推移。其間又和暴徒交涉了一番,但事情毫無進展。這麼多時間過去了,對方也早該察覺有警察介入了。與此同時,警察廳竭盡全力在弄清暴徒的身份上下了一番功夫,可是因為目擊者不多,資料不足。只有一個看管停車場的在凌晨一點左右發現過四個年輕男子(其中一個是外國人),但因為只瞥了一眼,幾乎沒留下什麼印象。
女留學生的房間在臨院的十二樓上。吊斗載著兩個清掃工和該樓負責人沿著滑道慢慢地朝目標靠近。
從入口處往裡走了三十米左右的時候,監視塔上部的擴音器響了。說話人就在監視窗裏面,但從外面是看不見人影的。暴徒指示的地方正好是從控制室到機房入口處一半的地方。從控制室過來也有三十來米,暴徒要把錢拿到手必須冒這三十來米的危險。
這一切當然引起了飯店方面的懷疑。
外國人在日本國內犯罪可適用日本的刑法。比爾布羅一行私帶槍枝,違反了「槍炮刀劍持帶管理法」,適用刑法第一條的屬地主義
店方最後決定,既然錢沒有問題,那暫時就讓他們住著。幸運的是這一陣子沒有外國貴賓的預約,一般旅客又接近不了那裡。降低飯店品位的暴跌在五十樓面前也止步不前了。在比爾布羅撒出的大把鈔票面前,飯店的首腦機構決定不再唱平日里沒一天不唱的尊嚴的高調了。
一個旅客說。久高再次登台說道:
旁邊一對美國老夫婦問。那姑娘起初只顧抖著肩膀哭,後來擋不住這對老人一再詢問,便告訴了他們說她是從丹麥到京都來學美術的留學生,因為接到母親病危的通知,今天一早要乘飛機回國的。
他們一佔住東京皇家飯店最豪華的一角之後,奇妙的事情開始了。不,正確地說他們什麼也不幹。奇妙也就奇妙在什麼也不幹。比爾布羅步門不出,他的部下們也都集中在他的房間里。比爾布羅房間門口總是站著兩個放哨的,一旦有別的旅客弄錯了方向朝那裡走去,他們便毫不客氣地把人家往回轟,就是客房侍者和收拾房間的服務人員也得受崗哨的「盤問」。
把整座大樓灌滿毒瓦斯,這一威脅的效果是沒說的,可是正因威脅太厲害,就很難保證警察不介入了。如果只是為了弄錢,大可不必佔據機房。挾著人質打開金庫,拿了錢就逃的方法要比這樣做安全簡單得多了。
「打碎一兩塊玻璃就行了。」
「你是說金錢以外的目的?」
直到聽說毒瓦斯三分鐘就能布滿整所大樓,他這才無可奈地站了起來。比爾布羅一行離開后,大樓幾乎全空了。從業人員們也幾乎全員撤了出來。原先設置在帳台辦公室的「旅館劫持對策本部」也在人員避險的同時移到花廳的辦公室里。
「我們不相信你。」
比爾布羅一行被所轄警署逮捕以後,佔據機房的暴徒馬上就老老實實地投降了。作案的是三個日本人,一個個都是相貌堂堂的男子漢。和要求交換人質時的人數推測完全一致。
中央機房裡不可能沒有人。
對於劫持的意圖,人們下了一個別開生面的推測。也就是說,人們懷疑劫持本身是一場把比爾布羅從洞穴里熏出來的佯動作戰。
久高覺得那個從未露過面的恐嚇者的存在範圍一下子縮小了許多。
人們對此開了個對策會議。
這些人恢復過來以後,警察立即向他們了解事情的經過,由於是通過翻譯進行的,語言交流並不十分流暢精確。據這些人所述,事情是這樣的:
「讓這些旅客如數撤到安全地區最少需要多少時間?」久高看了看保安系長的臉。
「錢已經準備好了,怎麼拿給你們?」久高用內線電話和暴徒聯繫道。
隊長的話是有道理的。一來二去間離留學生所乘的班機起飛的時間越來越近了。旅客聽了店方的解釋也一半死了心。
「暴徒好象是在拖時間。」
東京皇家飯店開業以來第一次倒空了它巨大的容積。照明和空調仍和平時一樣開著,從外表看去一點異常的現象都沒有。
「劫持旅館本身會不會是一種假象?」又出現了一種新的說法。
「等一等。金岡和別的幾個人質不會出問題吧?」
「剛才大廳辦公室接到電話,說西特尼,比爾布羅一行被人捆綁著塞在電梯里。」
五名技術員都安全脫險,作案者並不十分凶暴,甚至還帶著幾分紳士風度。也許原是準備長期死守的,他們還帶著食物和飲料。他們還把這些東西分給人質,所以五名人質的身體也沒有怎麼衰弱。只是從極度緊張下突然被解放時的疲勞把他們一個個都壓垮了。
「其中有你認識的人嗎?」
「什麼事?」久高把醒過來的視線投向對方。
他們並沒有什麼毒瓦斯,當時用來威脅人質的一個看上去很象是毒瓦斯罐的東西原來是一個滅火器。他們就是憑著那個滅火器和三枝手槍制服人質的。
人們對這場決死的冒險成功互相慶幸。可是久高卻沒有加入慶幸的行列,把凝然的視線停留在突起物似附在太樓外壁的吊鬥上。
「這……我就不知道了。」技術部長的口氣似乎在說,弄清這個問題是你經理的事。
「還是保險點為好,打個電話去問問看。」
負責辦理住宿手續的山名要求他們登記,想不到這一行人中竟還有不會寫字的。他們講的英語也夾雜著大暈的暗語黑話,幾乎聽不懂在說什麼。
比爾布羅態度強硬起來了。佔優勢的自然是現住房客。現住房客和預約房客到底哪一方應該優先照顧一直是旅館業一個傷腦筋的問題。
比爾布羅一行不是軍人,也沒有必要對其表示國際禮讓。這完全是一夥不受歡迎的外國人。由於非法持槍,這夥人直接被拘留了。
「沒有警察,快點出來吧。」
「總之,在他們逗留期間別把重要客人安排到五十樓去,尤其對女客,要特別關照她們。」
「我也說不清。他們提出要錢會不會是為讓我們相信他們是為了錢才這樣做的假動作?」
「二千七百?就星期天來說,人數可不少。」久高咬住了嘴唇。
店方以五層為一個單位,給所有的客房(住著人的)打了電話,說發生了火災,要求他們聽從服務人員的指揮撤離險境。大部分旅客都老老實實地聽從了,其中有一部分因為睡得太死,電話沒人接,只好趕到房間里去把他們喊起來。
機房入口處,久高用電喇叭朝監視塔喊起話來。因為不能讓對方察覺有警察介入,警察們都躲在暗處。
對方說完把電話擱上了。這席話從耳機里傳出來,其他在場的人也都聽到了。
為防止危險,窗一般是鎖著的,但有時也常常根據客人的特別要求打開。
因此,這方面的警戒完全是個空白。如果把毒瓦斯送進中央機房的空調器上的空氣吸入口,這座巨大的建築物眨眼之間便會變成奧斯威辛的日本版。石油化學製品發出的毒瓦斯只要沁入眼睛,人便會失去方向感,吸一口,則完全失去行動能力。這種可怕的氣體將通過象毛細血管似的布滿全館的空調管道,以每秒三十米的風速送遍每個角落。飯店的窗子是鎖著的,無法開閉。
「還是請平時用熟了吊斗的清掃工去干比較合適。」
在一旁的一個年輕小夥子顯示他的勇敢精神:「要不我進去幫她拿出來。」
「好,知道了。你們就守在洗衣房那裡監視機房,並且和各部署的負責人都聯繫一下,把情況告訴他們。這事絕對不要讓旅客知道。我馬上去找經理請求指示。」
店方向旅客提出協助的請求后,只聽得大廳角落裡有人抽抽搭搭地哭了起來。最初的時候,由於旅客們聽說不得延期離開時不滿的呼喊,人們誰也沒有注意到,後來當人們知過鬧也無濟於事,喊聲浙漸平息下來以後,哭聲才漸漸地傳進了人們的耳朵。
當久高把五千萬元鈔票交到他手裡的時候,手掌上沉甸甸的感覺使山名產生了這筆錢彷彿是自己詐到似的錯覺。他甚至對這伙大刀闊斧的恐嚇者敬仰起來了。不過現在佩服似乎還嫌早了一點。
久高不再象先前那樣戰戰兢兢了。雖說人質還在人家手裡,可危及旅客的危險已經排除了。他樂觀地估計,即使拒絕交換人質,暴徒們也不會立即加害現在的人質,何況錢已經出了。
「該不會是防空演習吧。」
「真的放在這裏就可以了嗎?」山名不明白對方的意圖,朝監視窗方向問。
幾名技術專家也被喊來參加了討論。專家們得出了如下結論:read.99csw.com由於風壓的關係,在空調器內部點燃有毒物質難度相當高,可如果暴徒持有灌著毒瓦斯的高壓氣罐,卻能夠幾乎不冒風險地通過空調器上的循環空氣吸入口灌入毒瓦斯。控制室的門是鋼製的,在警察隊破門攻入以前暴徒有充分的時間放出毒瓦斯。萬一真的放出了毒瓦斯,館內至少將有三分之一的人中毒。這個推測是根據某高層建築發生火災,煙通過空調管道擴散的實例得出的。
「明白。」樓層負責人的身影越過窗口消失在裏面。時間象是凝固了似地停止了前進。這場冒死的作業是瞞著別的旅客進行的。飯店方面的人員咽著緊張的唾沫守望著。貼在十二樓上的吊斗紋絲不動。
有沒有毒瓦斯對暴徒的劫持行動並不重要,只要充分使店方相信他們手裡有這件東西事情就成功了。而且他們事實上也已經成功了。可是現在他們要到了的錢不拿,仍然死守在那裡,這又是什麼緣故呢?
必須把這些旅客的行李和衣物搬出來,但又不能強迫職工去從事這種有生命危險的搬運作業。
這時想到的是旅館劫持。裝作劫持的樣子,並且威脅說要放毒瓦斯,聽到這個消息后比爾布羅總該出洞了吧?只要他離開房間一步那他就算完了。
「如果把電力都集中在空調機械上,完全可能維持和平時一樣的工作。」
「太好了,窗子沒鎖著,我們這就進去取行李。」樓層負責人通過對話器和久高聯繫說。
距館外的距離越長,作案者的危險也越大。
作案者卻絲毫不見疲勞。也許是故意逞強吧,他們從控制室里出來時仍然雄糾糾氣昂昂的。他們沒有去碰那筆錢。儘管劫持失敗了,可他們仍然是一臉達到了目的的神氣。關於劫持的目的他們保持沉默,可通過指紋和前科者檔案的對照,知道他們都是犯有前科的暴力團成員。
供電準備完畢后,中央監視盤便亮起起動完畢的訊號,九十秒鐘以後供電開始。這一系列的操作都是自動進行的。
總之比爾布羅是橫豎賴著不走,仍然死死佔著五十樓的一角,象牡蠣似地閉著外殼一動不動。這夥人雖然給人的印象有些可怕,但從營業的角度來倒也不是什麼壞事。
「不切斷電源有沒有辦法使空調停下來?」久高焦躁萬分地問道。
房間安痱停當以後,在把他們領到房間里去的路上又鬧出了一件事。這夥人中有個傢伙把電梯女郎的和服下擺大幅度地掀了起來。
金岡的聲音馬上傳了出來。
由於事出突然,他那班武藝高超的保鏢也將一下子被制住。
要是這樣的話,堵住取風口反而會助長毒瓦斯的濃度提高。
「現在該清楚了吧?快去準備錢,兩個小時的準備時間決不延長。」
經過多方調查觀察,比爾布羅事件沒有間諜性質。警察認為這場旅館劫持是屬於暴力團之間的「國際糾紛」。如果這樣的話,比爾布羅的性命危在旦夕。
「調換人質我們不能同意。錢已經送去了,希望你們快退出去。」
「他們真的會這樣干?」
長野、山名和另外兩個服務員決定到機房去看看。中央機房設在地下三樓。這裏集中著飯店所有的機械裝置——鍋爐、馬達、各種機泵、冷卻器、空氣調整器、自裝發電設備、各種配電盤、儀錶、測煙器,熱指針等濟濟一堂,只有電梯機械室和冷卻塔、儲水塔等設在大樓的頂上。
「這不很象是個流氓集團嗎?」
「雖然他們還沒有具體干過什麼傷害他人的事,但總覺得不對勁。」
比爾布羅見店方不同意,取出約有一百萬元的一疊鈔票往賬台上一放說:「我們有的是錢,不用擔心我們付不起賬。」
暴徒並沒有佔領房頂,要堵塞取入口倒好象是切實可行的。
「給你們的時間可以延長,到三點正我就準時放瓦斯。」
他們走到中央控制室附近,頭頂上的擴音器傳來一個聲音:「站住!」看來監視塔里有人在監視他們,只是看不見裏面的情形。
其它人員都說在電梯里被關了三個小時左右,人疲勞得不行,不多一會兒也都漸漸恢復了。因為有換氣裝置,電梯里並不缺氧。這一行人的頭目比爾布羅失蹤了。
「放心好了,這幾個人對於我們來說也是極有價值的人質,正好生看待著呢。不過如果你們膽敢報警的話,他們的生命就得不到保障了。」
那特攻隊員知道自己一個人無法處理,對那個被扯掉堵在嘴裏的東西的外國人說了聲「你們等著」,跑出電梯找對策本部連絡去了。
那四個人曾從地下停車場進了大樓,那外國人馬上回出來開著來時的汽車走了。皇家飯店的這個停車場是為旅客和其它客人服務的,不收費。雖然配備著停車場管理員,可他們幾乎不和客人接觸。因此,對那輛估計是罪犯乘來的「藍知更鳥」的車號也一無記憶,只知道那是輛極為常見的彩色小汽車。
「鬧成這副模樣還收錢嗎?」
在黑社會裡,人數往往就代表勢力的大小,和美國暴力團建立關係本身就是一種示威。這次你幫了他們的忙,賣了人情,下次自己有難的時候人家也會向你伸出援助的手。也許他們正是懷著這樣的目的才指使精通機械的部下演出這一幕劫持的鬧劇的。
「這樣做他們自己不也很危險嗎?」
這些人在被綁前好象作過抵抗,其中還有受傷的。
除了正式職工,飯店裡還常常有從別處請來幫忙的為準備第二天的宴會留宿。最後總算弄清了,比爾布羅是被五六個化裝成飯店工作人員的男人綁架走的。
「剛才你們給我們打去一個奇怪的電話,我是來了解情況的。」長野雖然清楚地知道事情有異,還是壯著膽子問了上去。
避險工作結束后,久高登上中央舞台向人們說明事態:「諸位,半夜三更大家睡得正好的時候把你們驚醒,這實在太對不起了,鄙人在此向諸位深表歉意。事情是這樣的,敝飯店的中央機房今天夜裡被強盜佔領了,要我們拿出錢來。他們威脅說如果不給錢就通過空調器放毒瓦斯。
在飯店的幹部和警察鼓勵以後,山名一個人進了機房。他明顯地感覺到無數道視線此刻正集中在自己的背上。
「你說他們是把機動隊全部調到飯店裡來,乘機對別的防備薄弱的地方下手?」
「不過要是放毒瓦斯的話,最先倒下的不正是那批暴徒嗎?」
他一看指示器,知道發出聲音的門后停著一架電梯。那隊員還以為是未及撤退的旅客,被關在了電梯里。
「可剛才說話的可是個陌生聲音。」

6

當時全體人員都為緊急事態忙得不可開交。在分頭引導旅客避險的時候,誰都不會懷疑穿著本單位制服的人。再說在這個擁有從業人員三千的超級大飯店裡,全體從業人員互相認識是不可能的。
店方使出了打發「不受歡迎的旅客」的常套手段。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們又是為了什麼才劫持旅館的呢?」
再加上預約者中總有一二成是連招呼也不打就單方解除預約的。從這點看,旅客對旅館的預約也帶有強烈的輕視傾向。有些人見經過預約還是不能租到房間便會大發雷霆,可自己卻不把預約當作是一種契約,想解除就隨便解除。
「比爾布羅先生怎麼了?」
「可愛的姑娘們不來我們是不會動的。」暴徒仍然固執地重複自己的要求。言來語去間三點鐘了。限定時間已經過了。毒瓦斯並沒有放出來。暴徒們依然守在控制室里。

2

「喂!喂!我是中央機房。我們這裏發生了劫機事件,啊不,是劫館事件。他們已經佔領了機房了。」
「拖時間的目的何在?」
「廢話少說。要麼派可愛的姑娘來,要麼放毒瓦斯,兩條路由你挑。快回答我!」
「好啦。」
暴徒就是拿到了錢也甭想能脫身。他們也許會挾持著人質逃離危險區。如果是這樣,他們在中央機房裡就會放開人質的手腳。在暴徒逃走的過程中他們或許會有脫身的機會。比起目前這種一動也不能動的狀態、事態可謂是切實地邁進了一步。
「今夜住宿的旅客總數?」久高問長野。
「自家發電功率比正常供電小,所以只能通過中央控制室的操作鍵向幾個必需重點供電。」
長野他們聽到這聲停止前進的命令,知道心中不祥的預感果然沒有錯。如果是飯店的技術人員。是不會發出這樣的命令的。前方十米左右的控制室門緊閉著,那塊平時只是引起一般注意的「閑人莫入」的牌子此刻似乎已具備了無比的威壓。
「嗯,說起來倒也是。」
「錢已經交給你們了,請趕快退出飯店。」
警察也贊成店方的處理意見。五千萬元現款備好了。這個金額和收納室金庫里藏著的飯店兩天以來的營業款數目基本一致。
那對美國夫婦和周圍的人聽了以後便出面找飯店交涉;「劫持者至今沒有放毒,可能他們手上沒有這樣的東西。能不能想辦法把這位姑娘的東西拿出來?」他們說。
事實上全體機動隊並沒有都集中在這裏。如果這是一場削弱首都警戒的佯動作戰,效果不會怎麼樣。
山名猛然聽到這一串莫名其妙的話,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好了。
「沒什麼特別重要的客人,有將近三十對新婚夫婦住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