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佐木也顯得異常興奮。山名趕到佐佐木家裡的時候，他早已做好了放大的準備等著了。

可是啟迪至今還是死的。山名重新把事件的經緯從頭到尾細細想了一遍。

「另一個人好象是洋人。」

因為⑷號鏡頭捉住了久高的風流現場，山名就斷定深谷的「對方」是久高，確信致命的弱點就在⑷號鏡頭上。

「不，我看不象。」

山名覺得疏漏就在這一點上。他重新掙起扔下的底片一個鏡頭一個鏡頭地檢查過去。

這與其說是為希世子報仇，更不如說是山名對自身的生存價值的追求。從這一意義上說佐佐木曾經對久高抱有的復讎心也是同樣性質的吧。佐佐木之所以自從聽到久高在他被監禁的時候垮台了的消息以後突然象個漏了氣的氣球，也正是因為復讎已成，失去了追求的緣故。

「難道勃魯遜竟是個變態性|欲者？」佐佐木一時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

「總不會是想把這女的掐死吧。說不定是一對變態性|欲者。」佐佐木在前幾天偷看時因為錯把變態性行為當作兇殺，被夜班經理盤問得好苦。

「有了！」

出於一個小小的賣春婦無法和巨大的國家利益相提並論的理由，希世子一條小命連同事件本身被乾乾淨淨地抹消了。有關人員受到了嚴歷的箝口令，警察的偵查也受到了壓力，其中也許有著國家權力的活動。

「更重要的是，如果敵人知道我們手裡抓著這麼重大的證據，我們的處境就危險了。」

「這還用問？在床上抱著哪。」

兩個人屏息斂聲凝視著被放大的圖像。佐佐木的眼帘里，前幾天「看西洋鏡」時看到的加虐被虐型性|交的痴態和圖像重疊在一起了。

「是倒也是，不過這次的對手好象比長良岡還歷害。」

可是說不定關鍵的圖像正在第十三張斷鏡頭上，正如中毒的病原菌不在本隊飯菜而在此外的幹事餐中一樣。

盡了放大機性能放大的畫面顆粒粗糙，輪廓模糊，但還能看得出這是一男一女兩個疊合在床上的人。男人的身體壓在躺著的女人身人，兩手支撐著的好象在女人的上體上反翹著。這或許也算是規範姿勢之一吧，可看上去總好象和愛情交歡的體|位有些不一樣。

他們雖然也把其它鏡頭一一作了放大檢查，但這也局限於⑴—⑿的正規鏡頭。沒有去注意⒀號斷鏡頭。本來鏡頭號只編到⑿、⒀是不存在的。

他覺得新圖像的焦點就在這裏，可是又偏偏抓不到。只要能抓住這個焦點，就可以把至今所犯的試行錯誤一下子引導到正確的方向上來。他覺得一定有一件什麼重大的遺漏，這不是什麼偏離焦點，而是著眼點完全落到相反的方向上去了。是無效飯菜給了他訂正錯誤的啟迪。

可是膠捲上6X6厘米的畫面只有十二ｈtｔｐｓ://rｅad•９9ｃsｗ.coｍ個，這十二個鏡頭每條三個鏡頭分成四條裝進了底片夾里。此外沒有別的鏡頭了。

這裏留下了深谷通害前所說的「和中條希世子大有關係」的具體資料。可光是日期什麼用也沒有。

——是的，也許他也不會理解我和中條希世子的人與人之間的接觸。雖然只是那麼點的接觸，但對我來說卻是絕對的。殺害希世子的兇手不管是個多大的人物，我也決不放過他！

自從「無效飯菜」事件以後，山名總覺得心裏好象擱著件什麼東西那件事已經完全了結了，店方也基本上相信山名所說，只是要他以後做事小心點，並沒有加以責難。

可是，要把兇手一夥設想成是深谷的「對方」也是不可能的。當夜深谷是有準備地用底片做交易的，而兇手卻不知道深谷手頭有這麼些底片，只知道深谷掌握了他們一些致命的材料。

「什麼、什麼！」佐佐木聽到山名這個可怕的想象吃驚得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他屏住了呼吸。「別的鏡頭」找到了。這種膠捲的鏡頭數是十二幅，第十三個鏡頭是一個占正規鏡頭三分之一左右的斷頭，上面貼著好象是沖卷者貼上去的顯影處理號簽。

——這些日期和時間究竟意味著什麼？

「不，沒錯，面部特徵相當明顯。」

那天所受的屈辱山名至今還刻骨銘心地牢記著，心頭的傷口依然在流著血。

「這麼說中條希世子是被勃魯遜殺害的？」佐佐木聲音嘶啞，嘴巴里幹得要命。通過上次的「看西洋鏡」的經歷，他深知這樣的事是完全可能的。

「勃魯遜！是A國國務長官阿納斯特·M·勃魯遜！」中條希世子和A國國務院長官阿納斯特·M·勃魯遜同一天住在皇家飯店裡的事山名記得十分清楚。那一天長良岡公造也來了，還使山名蒙受了永遠都忘不了的污辱。

「他們在屍體上做了手腳。如果把屍體放進大型冷庫里藏幾天，死後經過時間是可以混淆的。這是為以防萬一，不使勃魯遜受懷疑而故意推遲屍體暴露時間的。這班畜生！」山名死死地咬住個嘴唇。

希世子是山名心目中的「永遠的女性」，這個溫柔地為他洗去長良岡潑在他身上的污跡、撫慰他心靈的創傷的女性，竟被當作一件供外國貴賓旅途中夜間取樂的玩物提供了出去。

由於出了這麼件事，店方對內部聯絡的方法作了進一步討論，認識到了電話一邊倒的危險性。

深谷曾說過底片和中條希世子事件有關係，對「對方」來說是致命的東西。

「這不太危險了嗎？」

「喂、這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我們就是沒留神這個斷頭。」佐佐木迫不及待地把十三號斷鏡頭裝上放大機。他盡放大機性能把攝有人影的九-九-藏-書窗口放到最大限度。人物的輪廓在顯影中浮現了出來。

正是這一點使山名產生深谷所說的「對方」是久高，而長良岡、榊原等（未確定）兇手一夥是「半路里殺出的奇兵」這一觀念的，並且這一思路被固定了下來。

——他掌握的秘密究竟是什麼呢？

「變態性|欲者恐怕沒有什麼人種、地位的界線吧？不過我想這也許不僅僅是變態性行為。」

山名凝視著思路中的異物。深谷說「對對方來說是一種致命的東西」，可底片上只有對久高和容子來說是「致命的」鏡頭。鑒於這一現象他判斷久高就是「對方」。

「把它送到警察那兒去？」

——那麼深谷所說的「對方」究竟是誰呢？

這些底片什麼地方留下了久高以外的敵人的致命證據？

——預備餐有時也充作幹事餐

「誰說我怕了？我只是想這樣做會有什麼結果。我覺得我們面對的是一個我們無法與之抗衡的強敵。」

攝有電光顯示塔的是從⑶到⑿、⑴、⑵號底片雖然也是拍的皇家飯店大樓，但角度移到了下層，沒有拍下顯示塔。

山名無論怎麼仔細審視，還是得不到結論。唯一使他感到可能有問題的是屋頂電光顯示塔上顯示著的日期和時刻。

如果是這樣的話，底片里應當有著抓住兇手一夥的致命傷的鏡頭。

「就是這張！」

這是啟發。這些啟發不住地刺|激著他的思路。

山名興奮了。他終於找到抓住敵人的致命傷的希望。他想早一點揭開謎底，立即打電話找佐佐木。正好是休息時間，佐佐木在家。

「時間對不起頭？」

如果久高是深谷的對方，這和深谷所說的話就有了矛盾，因為久高不管從哪方面分析都和中條希世子沒有關係。並且，當時深谷的表現似乎讓人感到他面臨的是一個比久高強大不知幾倍的強敵。

佐佐木一句話扳動了扳機：「你看，這女的是中條希世子！」

「有關人也不是一兩個人。如果從中條希世子事件上順膝摸瓜摸下去，八成能扯出一大串大人物。」

然而道具畢竟只是道具，其義務只是機械地執行黑幕主子的命令，所以還沒弄清深谷手裡攥著什麼王牌就把他殺了。當然也許是清惠沉不住氣，過急執行了命令也未可知。如今山名抓住了鐵證。而且，勃魯遜、長良岡驟然把原定住兩天的計劃改為一天的事實、細川清惠行兇時警察所表現的曖昧態度、中條希世子和永進商事的關係等怕也都是絕好的外強證據。

「中條希世子？不會吧？」

——會不會就是那幾張底片？

「那男的又是誰？」

似乎對中條希世子之死作過一番探索的深谷被害前夜住在皇家飯店，並且求助於山名。當吋深谷說『我被監視起來了』，通過連間把底片託交給了山名。底九_九_藏_書片上拍下的是久高和前川容子的亂|倫現場。

——幹事餐和本隊的份數是分別計算的

這樣設想也沒有什麼不自然的。所謂王牌並不是雙方一對陣便拿出來的東西。持有者必然把它深藏在手中，到了最後的關鍵時刻才作為一件起死回生的秘密武器、或作為置敵方于死命的利劍亮出來。

「我明白了。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你最痛恨的久高完了，布麗奇特也奪回來了。」

光這件事就足以使山名熱血沸騰了。希世子成了劣情的犧牲品，象一條小蟲似地被踏碎，象一堆污物似地被扔掉了。

可是目前仍在山名心中搖曳著的並不是這一事件的餘波。無效飯菜的波紋蕩漾到了另一件事物上去了。波紋眼看著就要衝破他腦子一層固定了的觀念的結膜，構成一幅新的圖像。可是在這幅新的圖像形成前的一剎那，由於波紋傳過來的能源不足，復又破裂了。圖像的碎片東一塊西一塊地掛在山名的心頭，堵塞了他的思路。

勃魯遜的訪日目的涉及國家機密。於是他們便決定殺人滅口並且實行了。可是登場人物都是地位顯赫的大人物，讓誰當犧牲者都不合適，於是便選中了細川清惠這件可憐的道具。

「那我們的處境不就更危險了嗎？」

「那你打算怎麼辦？」

——另外準備百分之三左右的預備餐

「一個好象是女的！」

「底片上的日期四月四日，而希世子變成屍體在熊谷被發現是在好幾天以後的九日、十日前後。報紙上說死後經過時間為一到兩天，推算起來不可能是在四日被害的。」

異物不住被刺|激，眼看著就要溶解了。但是其中還有一件堵塞這一設想進展的障礙、那就是兇手沒有奪回底片就殺害了深谷這一事實。他們不可能在奪回致命的證據以前就把恐嚇者幹掉。

「危險就危險吧。至今我們冒的險還少嗎？」

「是個外國人，這是肯定的。等等，從顯示塔和最上層的位置看，這個房間是『帝國套間』。對了，一點不錯。你看這窗帘的花紋，隱隱地能看出是菊花吧？有這樣的窗帘的只有『帝國套間』。」

「你說沒有意義？」山名看住了佐佐木的臉。

深谷果然不愧為新聞記者，馬上把第十三張底片上的圖像、日期和幾天後發現的中條希世子的屍體聯想起來了。深谷於是先不提底片的事，對長良岡、或者比長良岡來頭更大的「事件關係者」進行了恐嚇。被恐嚇的一方又因為相信這件事早已被神不知鬼不覺地處理乾淨了，而竟然又冒出一個知情人來大吃一驚。

「啊呀，這男前好象在掐女的脖子！」

——是不是真的沒有別的鏡頭了？

這樁神不知鬼不覺地被抹消在黑暗中的事件竟被一張小小的底片捉住了，起初，拍攝者和被拍攝者都沒https://read.99csw.com有注意到這一現象，深谷是怎麼弄到這些底片的目前還不知道，他一定是發現了膠捲斷頭攝下的鏡頭的價值，先是驚愕萬分，接著便打算利用它來進行恐嚇的。正巧當時他很需要錢，這是他的不幸。

正在這時候，「無效飯菜事件」中所得到的啟迪閃現了出來。

「你看，有兩個人。」佐佐木的聲音裡帶著微顫。

「會不會是勃魯遜在進行加虐被虐性行為時過度興奮，結果把女的給弄死了？」

「絕不是開玩笑。邀請勃魯遜來日本的表面上是永進商事，可真正的東道主是政府。看來勃魯遜是為了某個秘密來日本的。到底是什麼事情不知道，何從當時政府官員的表現看，此事非同小可。」

「危險極了。我們將被殺人滅口。」

「事到如今你害怕了？」

攝影者好象連第十三個鏡頭也用上了，上面有著畫面，屋頂電光顯示塔和最上層的幾個窗口出現在斷頭底片里。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想如果這個案件真的牽涉到勃魯遜，我們無論怎麼拚命也奈何不了他。象久高這樣的人物我們也使出吃奶的勁才能勉強與之對陣。我覺得我們沒有必要再辦為一件沒有意義的事情冒險了。」

顯示塔顯示著四月四日一時三十七分，AM。最高層的一個窗子里好象有個象是人影似的影子。從位置上可以看出這個房間顯然不是總經理室。

深谷的「對方」不知道底片的存在並不奇怪。因為底片中正巧也有久高的致命傷山名才把久高當作了目標，而事實上說不定兇手一夥才是真正的「深谷的對方」。

「一個受國賓級待遇來日本的大人由於變態性行為失控，結果把對方弄死了。如果事情真的是這樣，問題的性質就嚴重了。這甚至可能影響日A兩國之間的關係。日本在各方面都受著A國的庇護，不管發生了什麼事也不能失去這個巨大的後台老板。現在，保住這種關係的代價只是一個女人，而且很可能是長良岡提供的娼婦的生命。死一個小小的賣春婦對日本沒有絲毫的影響，不，沒有這樣的女人反而更好。就這樣，事件的關係者們把事件埋葬在黑暗中了。」

深谷是因為掌握了另一條線（可推測是榊原和長良岡一夥）的秘密才在那天被對方利用清惠這個工具殺害的。

一句話，十二張底片里沒有留下絲毫可能是兇手一夥的致命傷的東西。

「這麼有力的證據當然不能讓它爛掉。」

——看來深谷的「對方」還是久高。山名失望地扔下底片。

山名明白這個至今和他同心協力的復讎的夥伴已經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再象以前一樣要求佐佐木的協助也許太過份了。再說他被榊原綁架監禁，已充分嘗到了生命危險的滋味。

「當然。儘管他們可以說這是什麼為了國家的利益rｅａd.９9cｓｗ.ｃom，總不見得白白犧牲一個女人的生命也適合法合理的。」

「什麼？找到了？你馬上到我這裏來，來它個當場揭曉。」

「這是怎麼說？」

山名不由自主地喊出了聲音。錯就錯在一直以為只有十二個鏡頭上。儘管是膠捲的斷頭但它畢竟還是膠捲，只是畫面和別的正規鏡頭比起來顯得半三不四，但只要曝光還是能攝下圖像的。

「打算使用？」

從⑶號底片顯示出來的四月三日十一時三十二分PM到最後的⑿號底片上映出的四月四日一時二十五分AM這一時間帶。這說明這些照片是在這一時間帶里拍下的。這和中條希世子下榻皇家飯店的日期相符。

「這張照片是最有力的證據。圖像雖然有些模糊，但中條希世子的特徵卻很明顯。她的相貌我記得很清楚。」

「首先把這些照片多印幾份，先寄一張到長良岡那兒去看看反應。」

深谷想以底片為資本對久高進行恐嚇，那天夜裡在皇家飯店512室等待和久高「交易」的機會。這時候突然飛進來一個細川清惠，把深谷幹掉了——這是山名至今的推測。

他從一開始就認定深谷所說的「對方」是久高？可是底片尚未奪回，隱蔽在細川清惠背後的兇手就把深谷幹掉了。

「不，冒冒失失拿出去反而會送了自己的命。」

「不過如果希世子是那天夜裡遇害的，時間有些對不起頭來。」

可是，山名也好佐佐木也好，都把全部神經集中在隱藏在膠捲斷頭裡的可怕的秘密的發現上、沒有注意到一個重大的危險已悄悄地溜到了他們的腳下。

「我們發現的是一個極其巨大的秘密。」佐佐木露出已從最初的興奮中清醒過來了的神色，「如果我們去揭發勃魯遜是殺害中條希世子的兇手，事情會怎麼樣？」

「這麼說四月三日夜裡住在這個房間里的是……」

「這我也不知道。」

「他們在幹什麼？」

「有點象。」

把底片託交給山名以後，深谷被細川清惠裝成正當防衛殺害了。山名追思到這一節上忽然覺得思路中掛著一件異樣的東西。

——不是本隊餐，而是幹事餐的菜出了毛病。

「你打算怎麼辦？」

除了捉住久高和容子的風流現場的⑷號底片，沒有一張是拍著人像的。後來佐佐木曾把底片上所有的窗口都放大看過，確定只有⑷號底片上有「人物」。

山名重新把底片拿出來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遍。不管怎麼看，底片只是從各個不同的角度攝下了皇家飯店大樓的外景。換成攝影專家說不定能發現其中的好處，可在山名眼裡，底片上儘是些毫無變化的無機的畫面。

——幹事餐和本隊的份數是分別計算的不是本隊餐，而是幹事餐的菜出了毛病——這個啟迪能不能轉化為「致命的材料不在本卷（⑴—⑿）上，而在別的鏡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