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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窺視

第二十五章 窺視

夜班經理有些犯難了。這個房間里有女人,只有田澤和佐佐木兩個人作證,而他們兩個又都是飯店的職工,不能談是第三者。他們的證詞沒有什麼法律價值。
317室門前,田澤正虛怯怯地站在耶甩。田澤一見佐佐木來了,這才把一顆懸著的心放了下來,問道:「怎麼辦?」
他朝佐佐木和田澤使了個眼色。田澤把備用鑰匙插|進鎖孔,門開了。
「啊!」旅客的叱責和佐佐木、田澤的倒抽一口涼氣是同時進行的。浴室里一個人也沒有。找不到女人,就是被旅客罵個狗血噴頭也只得忍著。夜班經理也看到了事情的嚴重性,臉色發白了。
「你們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飛入佐佐木的視野的是一副極有刺|激的情景。一對全|裸的男女在床上絞作了一團。佐佐木看他人的行為還是第一次,緊張得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你們這是什麼意思!半夜三更的闖進來幹什麼!」那個不知什麼時候已把衣服穿上了的男人從床上起來了。那女人不見了,象是躲在浴室里。
「我看樣子有些不對頭。」佐佐木心裏生出一股不安。
對方完全敗陣。過了一會女的走了,男的連送都沒送一送。估計這兩個人只是肉體買賣的關係,那女人絲毫沒有羞怯的樣子。
對女明星的要求店方無法以她也有一定責任的理由駁回。身為服務機器的侍者,無論旅客是以什麼姿態與之接觸的,都不能牽動人類的七情六慾。旅客指出這是店方對從業人員教育不足的論點是無可辯駁。
因為信的內容多少有些具體性他們才開始搜查的。投書者說監禁佐佐木的是榊原,但拿不出證據,佐佐木本人也無法證明這一點。
「繞到門口去已經來不及了。」佐佐木猛地冬冬冬冬敲打起窗子來。
帳台儘可能不把單身的男客、女客安排在同一層的房間里。自從出了兇殺事件后,店方基本上把女客都安排在一個集中的地方。
「可你們確實是偷看了。」
「嗨,沒事。夜班經理自己年輕時也干過。不知道看這玩藝兒的算不上是個合格的旅館業者。」危險一過,田澤的氣又粗起來了。
「小題大作。」田澤心裏也在猶豫如果冒冒失失去報告,自己的偷看行為就暴露了。
「可能性是充分存在的。一般說賣春契約都是暗地裡簽訂的,彼此連身份都不知道,兇手自然無從搜起。」
對方沒看漏夜班經理一瞬間的動搖。
這些人在服飾、神態上也和一般的女客不同。她們上三樓不乘電梯,而是躲過帳台的眼睛從緊急摟梯上來。到三樓以後便沿著和服務台成死角的地方急急溜進男人等著的房間。溜進來的時間多數在晚上十一點到午夜零點之間。
「什麼偷看,沒有的事!」佐佐木答道,能混就盡量混過去。那人不可能看清自己和田澤的人相,八成是推測敲窗的人就是趕到房門口的人。
「佐佐木和『市民偵探』之間肯定有聯繫,目前還不能放鬆對佐佐木的監視。」系長下了新的指令。
可是一流飯店不象那些曖昧旅館之類的地方,並沒有裝著「張望」裝置。
「就算到時候有幾個女客吧,要我象偷食貓似地爬到屋頂上去看女人睡覺的樣子我可沒有那個興趣。」
作為一種享受,這未免太下流了一點,可是飯店職工那種似乎就是為他人的隱私服務的職業特性,不知不覺間已養成了人們這種下意識的、下流的興趣。
——那女人到哪兒去了呢?
「大有關係。您也知道這個房間是單人房間,不能睡兩個人。」
「怎麼樣的慘叫?」夜班經理的臉上掠過一絲不安。
夜班經理的話里又帶上了辛辣味。勝負已定,他有心思挖苦人了。與此相反,旅客卻已被逼到了死角落裡。
「會不會是臨時工乾的?」
「先生怎麼穿著外褲睡覺?」夜班經理挖苦著說。
「嗯,這一點確實很奇怪。你們說你們是在走廊上巡邏時聽到317室有女人慘叫的?」
「非法住宿?這是什麼名堂?」
不過這種不自然的抑製造成年輕職工的畸形心理是不可避免的後果。「看西洋鏡」的興趣就是通過這種畸形心理的表現。
有過這樣一件事。
「這麼說三樓的單間夾帶是受默許的了?」
客室侍者看上去似乎每日每夜都在和旅客的秘事接觸,然而這隻是鄰接而已,並沒有親眼目睹。他們只嗅到可疑的秘密的氣味,實際上卻什麼也看不到,正如光聞到酒菜的香味卻不知實物在何處一樣,聞得到,吃不著。
「怎麼不對頭?」田澤好象也在拚命抑制著不安。
「喂,別老佔著地方,讓我也看看嘛。」過了一會兒田澤催促了。佐佐木醒過神來把位置讓給了田澤。腳趾頭已經有點發麻了。
「今天晚上肯定不少。」田澤很有自信地說。
「這還用說?你以為現在幾點了?」那人做了個看表的姿勢。手錶還套在他手腕上。
可是田澤卻象早已打上了記號似地徑直朝那個房間走去。
那女人從衣櫃里出來后象是很生氣似地往椅子上一坐,點起一支煙。在近處一看,這女人簡直是一read.99csw.com個肉團。誇耀似地架著的雙腿深處,毫無遮攔的肌膚裸|露著。真不敢相信剛才看到的一番令人屏息斂聲的美妙的性構圖竟是這個人的作品。
敲窗的時候似乎看見耶女人是鑽進床里去的,現在想起來又好象是那男人把屍休塞到毯子底下去的。
「沒事沒事。怎麼樣,窗帘透著道縫兒吧?」田澤得意地點著說。佐佐木剛要把眼睛往窗帘縫裡湊,被田澤止住了。
佐佐木雖然腋下已沁出了冷汗,卻還覺得自己這下子算是找到了再好不過的替身,暗暗有些得意。飯店裡凡出了什麼事一般總往臨時工身上一推了事。
「是的是的,不過還有沒看見的地方。」夜班經理把視線投向浴室。
「什麼!」夜班經理變了臉色,自從店裡發生兇殺事件以來從業人員一個個都變得神經質了。
「萬一鬧出人命來事情就大了,阻止他們吧。」
田澤無奈,只得同意和夜班經理聯繫。
「來了!」田澤用抑制著興奮的聲音說。他們看了看那女人溜進去的房間號碼,再看看服務台的旅客名單:
「會不會是那個旅客在床上玩著什麼讓女人喊出聲來的把戲,而在窗外偷看的人還以為要出什麼事便敲著窗阻止的?」
「不趕?」
對方好象對法律很有些研究。這麼一說他們就無法對房間進行強行搜索了。儘管房間是飯店的,可一旦開給旅客,除非對方有什麼不規行為,不然也不能隨便檢查。
「把夜班經理叫來?」田澤一臉倉皇。
女明星向店方提出巨額索賠。雖然那個不幸的侍者已經被開除了,可她仍覺得光這樣還不夠。
佐佐木總算明白了非法住宿的意思了。
對方沒有進行強烈的反擊就是心中有鬼的證據。那女人一定躲在浴室里。只要找出那個女人,勝敗就可以定局,而且說不定找到的還是一具女屍呢。不能這麼草草收兵。
可是警察從永進商事的吉見厚生科長那裡取來筆桿(五月以前)后,把榊原省吾寫的字和用那支鋼筆寫的字作了比較,從線影特徵斷定榊原曾有一段時間用過那支鋼筆。因為那支蒙勃朗的筆線帶有明顯的特徵,鑒定沒費多少事,也就是說,蒙勃朗曾為榊原所有這一點已經肯定了。警察驟然緊張起來了,因為投書者說蒙勃朗是從墜死的細川清惠手裡拿來的。
和客室沒有直接關係的餐廳、宴會部門一般不大有這種現象,可客室侍者和餐廳的客室服務員等人因為常常有接觸旅客無防備姿態的機會,自然而然地產生了這種低級趣味。
「去張望單人客人的房間有什麼意思。」佐佐木對告訴他這個處所的老侍者說。
夜班經理又按了一次鈴,室內的燈熄了。因為房門上部的氣窗黑了,所以知道裏面關了燈。
「說不準。那女的軟答答地躺在床上,說不定早已斷氣了。」
「那只是單純的加虐被虐型性行為,最近這樣的人越來越多了。」
「那你們怎麼知道這個房間里有女人的?」
不過聽說也有的女人不喜歡這樣,事前先洗個澡。從厚厚的窗玻璃外面感覺不到裏面的氣氛。
「總之,我們請那位女士立即離開房間。」夜班經理象打終止符似地說道。
「周末夾帶多,這我知道,可和大安有什麼關係?」
「就那麼一次,以後就一點聲音都沒有了。」
「每逢大安周末,這樣的人就多。」
「哎呀!」田澤看了一會兒突然發出一聲吃驚的叫喊。
佐佐木趁夜班經理和那人交涉之際猛地推開了浴室門。
「是啊是啊,好歹317室並沒有出人命,我們不管那些事吧。」
如果途中一次也沒碰到盤問,一進房間就要到第二天早晨才出來了,因為「事情」完了以後半夜三更地離開反而有被發現的危險。
臨時工每天在店裡四處走動,他們只提供和日工資相應的單純勞動力,不負什麼複雜的責任。雖然不是說所有的臨時工都毫無責任心,但和正式職工比起來素質確實差了一點。
既然沒出事,剩下的就是請這個女人出去。如果對方不答應,這便構成強佔住居罪(來客屬於同犯)。
「嗯……那聲音聽上去象是有誰要殺害她似的。」

4

「我想不會有吧?」
「有什麼問題?」田澤心慌意亂地問。
「要不要喊警察?」
「哪有這樣的事。首先,如果真有這樣的人,他怎麼不隱蔽起來,反而敲著窗向人宣布我在這裏偷看?」
第一次受到這種「浮聲」洗禮后的印象是強烈的,因為這比親眼目睹他人的行為更易於形成根據想象產生的豪放的構圖,所以有著一種超過現實的誘惑力。
「按本店規定,單人店間里來客一律在大廳接待。」
「這還用問?那男人想勒死那女的,必須查問一下。」
三樓安排的基本上都是單身男客,女客都被安排到十樓以上的上層區去了。因此,凡進入三樓的女性幾乎全部可以看成是「不法住宿者」。
性的個人差很大,可奇怪的是飯店客室里傳出來的痴聲卻有著共同https://read.99csw.com之處。女人的聲音異樣地響亮、清晰。就象小狗滾在一起撕打著玩似地,隨著行為水位的上漲,壓抑著的聲音終於失控、變得響亮尖厲。床的扭動聲和有節奏的律動進過牆傳了過來。
食物中毒事件剛平息,就輪到佐佐木值夜班了。和他搭檔的就是田澤。
「快,快去!」
「行了,走吧。」田澤精神抖擻。照他的說法單間的非法住宿者行事迅速,如果不在入室后馬上趕到看台上去,一場難得的好戲就算是錯過了。
「您已經睡下了?」夜班經理故意先做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
「可我看上去那人好象真的要把女的勒死似的。」
「怎麼樣,店裡發生的未解決兇殺事件會不會是加虐被虐型行為後期的惡果?」
「我們在走廊上巡視,聽到這裡有女人的慘叫聲。」
果然不愧為是夜班經理,下了一個幾乎完全正確的推測。夜間飯店發生的事情百分之九十和性行為有關。堪稱是「性糾紛顧問」的夜班經理經常要處理這樣的事件。
「我看你對自己這一行的專業用語還得好好學學才行。那就是白住房間呀。」
「你不是敲窗阻止了嗎,我看不會出事了。」
「我一直守在這裏,田澤因為要和您聯繫到服務台去過一次。」
順著屋頂走過去可以走到三樓各客室的窗下,是個看西洋鏡的絕好處所。
「喂,住手!快住手!」佐佐木在窗外喝道,手仍敲個不住。
尤其是旅客很容易不把客室侍者、客室服務員當人看,而把他們看作是飯店的服務機器,因此常有年輕女客洗完澡后一|絲|不|掛、若無其事地往他們面前一站,或躺在床上吩咐什麼的事。因為在飯店服務的「零件」面前她們感覺不到羞恥。
「可他到底是不是想殺人我們不知道呀。」
這個肉體原是一種只有以維持自己的名聲為交換條件的前提下才向人們提供的價格極昂的美食,想不到一個在她眼裡只不過是一件物品而已的侍者竟想「白吃」它。
「田澤,你馬上趕到走廊上去堵住那個人。」佐佐木命令完全驚呆了的田澤。
「可是如果把買來的女人殺了,兇手很快就會暴露。」
不過漸漸地他們對只聞其聲已經感到不滿足了,想親眼看一看聲音的「發生源」的情景。
一個新分配來的客室侍者應|召到一個很有名氣的女演員房裡去,那侍者進去一看,只見那個女演員剛冼完澡,呈櫻花色發熱的裸體上只披了塊浴巾,若無其事地向他作著吩咐。
夜班經理聽佐佐木這麼一說便放過了這件事。其實他好象也隱隱地察覺到大致是怎麼回事了。只是覺得沒有必要硬傷這兩個手下人,便就勢往臨時工身上一推了事了。
不管怎麼那女人的「被殺」總算止住了。這時候田澤該到房門口了。佐佐木估計了一下時間離開了窗口。從緊急出入口一進室內,被寒氣收緊了的身體一下子鬆弛了。
「要是屋裡那個女人被殺了呢?」
「確實是象要出人命似的慘叫。我們也是因為判斷不下才和您聯繫的,還沒過去多少時間。」
由於從窗帘的細縫中窺見的,佐佐木也不大吃得准。如果事後被人知道值班人員對兇殺事件視而不問,事情就難以收場了。
「這是真的,我也被他們嚇了一跳鑽到被窩裡去了。」那女的也撅著嘴巴在一旁掩護射擊。
「所以我說是他們本人也沒預料到的結果。如果象317室那樣買了個女人來搞那名堂,就不會出這樣的事?而且這樣的人互相之間也沒有什麼感情,無非是用金錢結成的關係。」
這種興趣的發端大都是「聲音」。在整理房間的時候突然聽到隔壁房間透過牆壁傳過來的野獸似的叫喚,年輕的侍者不免要大吃一驚。
「怎麼個兩樣法?」
「這個男的好象是個變態性|欲者。」
「噓——,小聲點。對這事系長也是開一眼閉一眼。這也不是全部默許,只有通過我們的『資格審查』的才能得這個好處。」
「不過……」
按過幾遍以後他開始敲門了。
「問題就在這封信的可信程度上。」系長的當務之急是無論如何也得設法找到這個自稱「市民偵探」的投書人。如果「市民偵探」撒了謊,雖然現已搞清蒙特朗的所有者是榊原省吾,但仍不能假設他就是兇手、鋼筆是最容易遺失的東西,完全可能失落在殺人現場以外的任何地方。
「窺視?」夜班經理當然要反問了,這事他可不知道。
「單人房間住的可不僅是男人呀。」那個叫田澤的老侍者笑嘻嘻地說。
「知道了,出去總沒事了嗎?」那人自知處境不利勉勉強強地答應了,但隨即又反問一句:「不過,你們這個飯店為了監視旅客讓侍者窺視旅客房間里的情形嗎?」
佐佐木回到飯店后被調到三樓服務台來了。三樓到五樓的低層基本上都是單人房間。
「是的,是這樣。」
「我們想看看房間里的情況。」
「喂,你懂不懂規矩?這個房間現在的主人是我!就是警察,沒有搜查證也不能隨便亂動。要不要把你們當住居侵入現行犯送到警察署去九*九*藏*書?」
「唔」,夜班經理思索似地摸了摸下巴,「好,先看看裏面的情形再說。」
「這和你們有什麼關係?是我的客人。」那人見賴不掉,乾脆直認了。
「開始了,開始了,你來看。」田澤一縮腦袋偷偷一笑,把位置讓給了佐佐木。窗帘縫兒太細,不能兩個人同時看,而且要踮著腳,眼睛才夠得到窗戶的下端,時間看得太長也吃不消。
「你是怕他們咬住我們偷看的事?放心好了,他們是非法住宿。先和夜班經理聯繫一下。」
被那侍者緊緊抱住以後,那女演員才意識到對方是個「人類中的男性」。她又喊又叫、拚命掙扎了好一陣子人們才聞聲趕到把她救了。
「你們兩個真的偷看了?」夜班經理面有難色。
那天夜裡的「偷看事件」算是不了了之了。可是夜班經理等那女人走了以後把田澤和佐佐木喊去了。
「先生,半夜裡把您吵醒很抱歉,我們有些事情要問一下。」夜班經理生怕驚動周圍的人,嘴幾乎貼著門地說。裏面依然沒有回答。
「你幹什麼!」
由於耐不住長時間的強制性不自然姿勢,她動了動身子抖掉了一隻衣架。
「你來看看,勁兒使得還不小。」田澤又把位子讓了出來。那兩個人的姿勢還和剛才一樣,只是男的雙手勒住了女的脖子。女的痛苦地扭動著身體,腦袋在男人的手下左右轉動著。不時轉向窗子這邊的女人的臉上,有一種似乎是痛苦和官能的喜悅複合在了一起的表情。那男人的臉上好象也流露著折磨女人的暗喜的表情。
「不,還是我去,我一分鐘趕到那裡,你馬上來。」田澤被佐佐木催得沒法,只得沿著屋頂回去了。萬一在佐佐木沒趕到的時候317室的那個人朝自己撲了上來怎麼辦?
「相反的場合?」
「以後就再沒有聽到了?」
那一對沉浸在行為中的男女聽到突然外面有人敲窗,實實嚇了一跳兩個趕緊分開,男的赤身露體竄進了浴室,女的好象鑽到毯子底下去了。
當時可謂是真正的千鈞一髮,人們若是再晚到幾秒鐘,事情的性質就完全不同了。那個若報出姓名幾乎無人不曉的女明星激怒了。一個蜚聲國際的大明星竟然差一點失身於一個微不足道的飯店侍者,這可大大地傷害了她的自尊心。
「有沒有用力過度失手把對方弄死的?」
「那人說有人偷看,女的也這樣說,我總覺得這好象不是單純的遁辭。」夜班經理兩眼直盯著兩個人的臉。剛才在旅客面前他相信了他們的話,可心裏卻有所懷疑。
「差不多了吧。」田澤說著把眼睛向窗帘縫隙湊了上去。
「定雙人房間的夾帶一般在進房後半小時至一小時后開始。單間的就不同了,常常是一進房間立即開演。這和偷食貓的心理一樣,想早一點吃到。」田澤擺出一副老馬識途的樣子「解說」著。
有了「看西洋鏡」的演員和看台還不夠,還得再具備幾個條件——窗帘、電燈、演出時間。因為是偷偷佔用夜班工作時間看的,不可能老是在窗外等著不知什麼時候開始的戲開場。行為和偷看時間必須完全吻合。
以單人房間為主的層樓上住的大多數是商人、雜務少,但同時趣味性也低。佐佐木當初聽到自己調到三樓去的消息時很有些失望。
因此他們對於別人的隱私艷事興趣要比普通人強一倍。但出於職業需要他們又不得不把這種感情深藏起來。不管是看到還是聽到什麼,他們必須始終裝出一副無機的、毫無表情的神色,因此這種興趣很容易在他們心裏形成陰濕的內攻。
服務台一過十二點基本上沒有事了。所以店方允許他們輪流睡一會兒。在睡覺以前主動地先到四處察看一遍不能說是壞事。
「要是兩個強度的加虐和被加虐湊在一起,豈不是有引起這種事態的危險嗎?」
「說不定還會洗個澡。」田澤看了看手錶。所說非法住宿的女人一般總是在事後洗澡。這好象是因為說不定什麼時候被店方發覺趕出去,所以總想先早點達到目的,或者說不定是為了品嘗在緊張氣氛中干那活兒的特殊滋味。
「夾帶的人一般總是開的雙人房間,我說的可不一樣。我指的是一個人辦了住宿手續的男人偷偷地把一見鍾情或達成交易的女人帶進單人房間過夜。當然,反過來也有女的帶男的。你總也碰到過吧?」
兇手如果是榊原,他一定會不擇任何手段弄回那支鋼筆的,因為他知道該筆的線跡帶有特徵。鋼筆從幾年前作為永進商事創立二十周年的紀念品發到他手裡起,直到被清惠垂死掙扎的手抓去為止,一直都是使用著的。要想全部毀掉他在這段時期里用這支筆寫下的文字是不可能的。只須通過線影的顯微鏡觀察肯定其同一性,便是一種無法抵賴的證據。
「那就是單人房間睡兩個人。」
看來情況不妙。夜班經理若再追問下去事情准得露餡。
「為什麼?」
他們剛到317室下面,室內的電燈亮了,佐佐木還以為是裏面的人發覺了,一時不知所措了。
「你們到底有什麼事?」那人這時才開了燈。
「胡九_九_藏_書說!你們不是還在外面冬冬冬冬敲我的窗子了嗎!」旅客跳起來反駁道。
他終於拿定主意按響了門鈴。室內無人答應。但這不是無人的寂靜,有一種有人屏息以待的感覺。
「那女的剛進去,現在兩個人都還很緊張。也許那女的正和迎到門邊去的男人抱在一起。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女人的視線正好對著窗子。」田澤果然不愧是偷看老手,對室內的情形了如指掌。
「太早了一點,還是再等一會兒安全。」
「若是相反的場合,那就如入迷宮了。」
「不得不如此了。」
「我看那個人是想勒死那個女的。」
客室侍者雖在飯店內部是一種不怎麼受歡迎的工作,可真的幹上了倒也讓人覺得不壞,因為其中有不少「外快」。「看西洋鏡」就是「外快」之一。不過這可不是所有的客室侍者都能享受到的惠澤。這是一種湊巧碰上客室的位置、客種、時間等「看西洋鏡」所必須具備的諸項條件充分合成的機會的人才能得到的秘密享受。

1

「這不在你們眼前嗎?」
接著他們馬上明白是什麼聲音了。這種聲音雖在雜誌和人們的閑談中聽說過,可親耳聽到還是第一次。
他們立即把注意力集中到這個人身上。在目前這個階段警察方面心裏不十分有底,不知道那封檢舉永進商事的榊原省吾有殺害細川清惠、水島讓之嫌疑的怪信的可信程度究竟如何。

2

「變態?有什麼反常現象嗎?」
「啊,你說的是這個,碰到過碰到過,其中還有為了節約明明帶著個女的也開單間的。不過一般總是被發覺趕走的。」
「大安日結婚的人多,因此受刺|激了嘛。再說今天的天氣暖洋洋的,這樣的日子痴漢就多。痴漢一多,帶進旅館里來干好事的當然就多了。」
田澤對大安的解釋有些牽強符會不大說得過去,可對於痴漢一說佐佐木倒覺得有幾分道理。

3

「我說,我們就不能不響嗎?」
「是啊,這麼一來目前暫時不能再幹了。」
「是嗎?」
「臨時工?」
「如何裝束是我們的自由吧?我把浴衣借給她穿了。」單人房間里只備有一件浴衣,因為讓女人穿了,那男的才穿了襯衣、長褲。
「你也真不開竅,好不容易舞台上來了兩個最佳演員,還有把他們趕出去的混蛋嗎?」
旅容張口結舌答不上來了。要證實他們敲窗,自己的變態行為也得露餡。剛才還親口對夜班經理說過自己在和來訪的女客「談話」。
「象是個加虐性|欲者,這男的正勒女人的脖子。」
雖然可以說這是為了發現非法住宿者,可絕無因此就可以偷看客室情形的道理。如果這是事實的話,形勢又得急轉直下。夜班經理把臉轉到佐佐木他們兩個身上。
「女人的慘叫?你們是不是聽錯了?我房裡根本沒有什麼女人。」
「你們聽到慘叫以後沒離開過這裏吧?」
加虐型也好、被虛型也好,都是殘忍性性|欲異常者。加虐型通過對異性施加種種殘忍的行為和痛苦刺|激自己的性|欲、被虐型正好相反,通過忍受痛苦和屈辱喚起性的興奮。他們相信痛苦施加或忍受得越多,愛得也越深。
這樣的性|欲異常者湊在一起,由於性興奮過度而導致命案的危險性是充分存在的,因為他們相信殺或被殺就是互相的愛。
「我們三樓就不趕。」
「啊,知道了,你是說夾帶。」
「可那又是誰偷看了呢?還說什麼在外面打了窗子。」佐佐木反駁道。事到如今死活也得衝過去。
「好啦,如果沒事了那就請出去吧。明天早上還得起早哪。看在你們對工作熱心的面上,對你們的無禮行為我就不追究了。」
「不可能?眼前這兩個人就從窗子里偷看我房間里的情形來著。」
就在三個人面露惶恐呆立在當場的時候,安裝在浴室對面牆上的衣櫃里發出了一聲什麼東西掉下來為聲音。田澤拉開衣櫃門,那女人曲著身子躲在裏面。她赤|裸著只套了一件飯店的浴衣,根本不是什麼屍體。
「所以得問問清楚嘛。」
窗是鎖著的,隨便打不開。唯一的逃路是走廊,然而早被田澤和佐佐木堵住了。
「就是,這兩個人窺視了我的房間。」
「倒也是,如果被買的女人殺了買主逃走,這個兇手倒確實無處去找。」
「先由我們兩個問問看再說。」
「還有,你們說你們在走廊上巡邏,客室侍者怎麼干起這個來了?這不是保安員的事嗎?」
「沒有錯,我們兩個一起聽到的,而且還不是一般的慘叫。」
可是調過來以後卻又發現了這層樓有著它獨特的樂趣——「看西洋鏡」。三樓朝皇居一面,一樓大宴會廳的屋頂正好夠到客室的窗子下邊。這是因為大宴會廳的天花板和屋頂之間有一層通風層的緣故。
那人亮出了田澤和佐佐木最害怕的武器。
「317室住的是一個叫西本安行的單身男人,我們覺read.99csw.com得裏面的情況有些不對頭所以和您聯繫了。」
兩個人都在劇烈地活動著。協力性律動不見了,變成了抑壓和抵抗的爭戰。
「這樣就好,這樣就好,不過我們有責任保護旅客的安全。」
雖說這隻是個揚湯止沸的權宜之計,可通過這個划區安排法,至少避免了在走廊上被男客纏住的危險。
夜班經理來了。他們隱下「看西洋鏡」一節,只說好象聽到317室有女人的慘叫聲。
「不過,要是他們在裏面把窗帘拉上了,豈不是不能看好戲了?」
「不會吧,不過是被虐加虐型性行為罷了。」
「這個……」那人先是一愣,隨即虛張聲勢地反駁起來。「喜歡怎麼個樣子睡覺是旅客的自由吧?難道你們這裡有穿著外褲不能上床的規矩?」
「阻止,你打算怎麼阻止?」
「好險啊!」好容易從夜班經理那裡解放出來以後,田澤縮著脖子說。
「我們在睡覺前總是先四處看一下。」
「是當然是,不過和普通的斯凱帕又有些不同。」旅館業把那些逗留期間花光了不結帳就逃之夭夭,或者一開始就打算白吃白住的旅客稱之為斯凱帕,可田澤說和這又有不同。
「可這位女士的裝束談談話來說是否有點過於寬衣解帶了?」
田澤兩股戰戰。
「都怨你太性急,要不也不用受這場驚嚇。」
「怎麼啦?」
兩個人通過緊急出入口上了宴會廳的屋頂,雖然當夜在眼下的季節里算是比較暖和的,可對一直被裹在暖氣中的身體來說,還不免有些寒意沁骨的感覺。幾乎所有的窗子都拉上了窗帘、關了燈。因為平時總是從走廊的角度看的,一旦站到窗戶規則推列著的外側,連房間號碼都估不出來了。
「真的是女人的慘叫?」夜班經理生怕有錯叮問一句。萬一是侍者聽錯了,這麼深更半夜地把旅客喊起來將引起很大的麻煩。
「在裏面。」夜班經理點點頭,很有自信地按著門鈴。
「你怎麼知道的?」佐佐木問道。
「那倒沒有,我只看著覺得新鮮。」
「到底是為了什麼你們所說的那兩個偷看者竟敲起窗子來了?」一直在一旁恨不得拔腳就逃的田澤也乘機放了一炮,那一男一女再也沒有話了。
「對不起。」夜班經理一腳剛跨進門,劈面飛來一聲怒喝。
田澤和佐佐木從夜裡十一點起就進入了待機狀態。不用說,不法住宿者是不會男女同時進屋的。一般總是男的先在房間里等,事先被告知房間號碼的女的伺機躲過帳台和服務台的眼睛溜進男的房間。
田澤充滿自信地說。
不過經歷的次數一多,規律也找到了。
「可萬一不是呢?你看你看,這女的已經痛苦萬分了,她真的會被勒死的。」
夜班經理象是撈到了救命稻草,腰板又挺了。其實不過是那隻掉下來的衣架解脫了他的困境。衣櫃里出來的不是一具屍體也使他放了心。
佐佐木看樣子知道投書人是誰,但他就是不肯說。所以警察在監視跟蹤佐佐木的人的問題上說不出這樣做究竟對搜查(搜查的目標也尚未明確)有多少實際意義。
「我們聽到這個房間里有女人的慘叫,懷疑是不是出什麼事了,所以……」
「你想得太多了,把對方殺了還有什麼戲好唱。」
317室,西本安行、公司職員
「什麼!本店不可能發生這樣的事情。」
「沒辦法,這樣一來我們的偷看也隱瞞不住了。」
「這個……」
「317室的事情我總覺得有些問題。」
「也就是說被買的是加虐型,而買主卻是被虐型。」
「你跟我一起去吧。」田澤膽怯地說。
在山名被卷進意外的災難的期間警察捕捉到了一個人物,他們在監視失蹤了一陣子又出現的佐佐木時,發現有一個人在跟蹤佐佐木。
那天夜裡十一點二十分左右,一個打扮得花里胡哨的年輕女人從緊急樓梯上了三樓。她用眼角一瞟,見服務台沒人,便三腳兩步地溜進了一個房間。
「怎麼,你不知道非法住宿?」
「奇怪的是那些非法住宿的人大都不拉窗帘。還有許多連燈也不關的。也許是因為急於行事吧,就是拉上窗帘大多數也都留著縫。來,今天讓你看一場好戲,別作聲,跟我來。」
「噫,你們不是光談話嗎?」夜班經理立即抓住了這條尾巴。那女的原是想幫上一腔的,結果反而露出了馬腳。
「你在說什麼?兩個人一起離開,其間這女人也許會被勒死的。快點,沒時間猶豫了。要不你留在這兒我去?」
「你是說斯凱帕?」
「這個女人又怎麼解釋?」
田澤象是要切斷這個話題似地說。這一席談話後來成了一個錯綜複雜的迷案的重要鑰匙。
新來的客室侍者還沒有養成這方面的忍耐功夫,看著眼前那個他一向崇拜的明星勾魂引魄的肉體一時里把什麼都忘了。
「是的,聽說臨時工經常有人到這兒偷看,我們四下轉一圈也包含著這一層意思。」
「我們並沒有睡覺,不過是在房間里談談話。」這是非法住宿者最常用的強辯。即使在飯店過了一夜,他們照樣也說沒睡過覺,不能算是住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