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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螳螂的抵抗

第四章 螳螂的抵抗

「如果你的推測成立的話,咱們又會怎麼樣呢?」秋本的表情變得木然了。
「為什麼不行?」
「不,我不是指這個危險,他們扣住野崎是因為他看到了什麼秘密,如果咱們救出了他,反而會激怒他們,立即對咱們下毒手的。」
「催眠術?」在場的人都很驚訝地注視著秋本,還以為他身處絕境,精神上出了點兒毛病。
「是安眠藥。」
野崎來這兒察看對岸傳來的奇怪的響聲,見到了那邊開動著的推土機和挖土機,他們在對岸斜坡上築起V字形路障模樣的工程,不知是為什麼?野崎剛想靠近去看得更清楚些,只覺得腦後受到猛烈一擊,頓時昏迷過去。等清醒過來,發現自己被緊緊地捆在樹上,樹叢里閃過身穿防雪服、顧不上看守自己的隊員,運在忙忙碌碌。
「為什麼非要隱瞞不可呢?飛機總會發生些事故的,何況自衛隊飛機的失事就算比民間航空多,也沒什麼可奇怪的呀!」
「咱們變得怎麼喚也喚不醒地睡死之後,任他們怎麼擺布都行。」
「我想讓他進村就糟了。」
「那我們去半道上接他們。」
「也許進了哪一家吧。我說,野崎先生還沒找到嗎?」
然而,防衛廳方面卻以「國家機密」為由,拒絕執行法庭提供防衛文件的命令,至此,關係到自衛隊存在的違憲審查終於中途夭折。
雖然倉促地作出了決定,但反町的動作異常敏捷。身上再套上防風雪的褲子和大衣,背上滑雪板和踏雪鞋、冰鎮。天空還布滿雲,但雪已經停了。
恰好這時,步哨前來報告。只見日野聽步哨的報告時神色緊張,日野讓步哨等著,自己往塚本身邊走來。
「是啊。如果真落到他們手裡,不知道會幹出什麼來。倘若野崎先生沒事的話,去救他回來。」
「沒時聞細說了,也許能對大屋施行催眠術。」
「野崎先生真的遭到了雪崩嗎?」
「有沒有別的辦法?」
「那我走了。」反町彷彿要避開「妻子」那深沉的目光扭過臉去,從後門出去了。要步行到尾根才能穿上滑雪板。
秋本點點頭,很肯定地說:「要絕對保持安靜。」
「這麼說,還不清楚野崎先生的真實身份?」秋本一面漫不經心地隨口發問,一面在細細觀察大屋的反應,還不見藥物作用的徵兆。
「不知道。要是吃了這食品,不會不出現癥狀的。這麼說,怕是他們沒有吃吧。」
「這麼做不危險嗎?」
「還完全不清楚。噯,反町先生好象去了太久了吧?」
「啊,太太,也給我來點兒。」秋本為了吸引大屋,故意說。
「比方說吧,你想是不是核武器?」
他們對普通百姓竟然施行暴力,這個事實一旦公諸於世,他們就無法平平穩穩地來幹完他們的工程了。而且,這件事用不了多久,就會從野崎口中傳開去。他們也不是傻瓜,可見,這是因為他們寧可施加暴力,也不願讓這個工程暴露在他人的眼裡。
「我這兒請放心。這兒的人就拜託你了。我就會帶著救援隊回來的。」反町溫柔地撫摸著真紀子的背。她的心裏充滿了不安和懼怕。
「嗯。」塚本雖被日野一尉盯視著,但一時也難下命令。
「……」
「如果沒希望了,要儘快跟家屬取得聯繫才好。」
野崎弘在長時間挨凍之下,全身凍僵無法動彈,倘若連這點兒感覺也消失了的話,那就凍死無疑了。誰知竟會冒出凍死也無謂這種聽天由命的念頭來,這種意識充分說明嚴寒已侵入到他的身體內部。但他沒有昏昏睡去,顯示了他尚未被寒冷制服。歷歷往事又在他腦海里翻騰,使他抗住襲來的瞌睡。自救的本能告訴他,要是一旦睡著,就什麼都完了。
「打呼嚕?」秋本的眼光一閃。
「他們可是打仗的行家裡手呵。咱們又沒武器,有也不會使。」
「就一個人……」
「跟山下取得聯繫是最好的解救辦法。然而,他們知道一旦泄露出去,什麼都會完蛋,所以早就撒下了連一隻小蟲也飛不出去的網,將咱們死死圍住。」
以風巢為中心方圓兩公里周圍設了步哨,為的是將它跟外界徹底隔絕起來。眼下,步哨報告說山下來了個郵局送信人。一周來一回的郵差,趁天稍有好轉上山來了。
「不,我要用他們的辦法來對付他們。」
因為自己無處可去,才走上這條道路。自己沒有錢,又沒有出類拔萃的才能,在貧困的故鄉也無容身之地。總之,一無所有的光棍一條,被「保衛祖國」的美名吸引,只要能堅持忠實服從命令和紀律,過由別人規定的生活,就能自然而然地飛黃騰達。而且,衣食住行都不用愁,還能學上技術。但苦於無從擺脫貧困和孤獨的路可走,因此想進自衛隊當上個校官甚至將軍讓那些冷眼看自己的傢伙瞧瞧!
說起催眠術,往往容易被人們誤解成是巫術或者象什麼靈魂的力量那種可怕的法術。其實是引導被催眠者進入精神恍惚的狀態,使其失去自我判斷能力,用暗示來控制對方的行動、感覺,甚至感情。這跟熟睡和神志昏迷不同,還殘留著接受暗示的意識。這跟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的狀態很相似,意識是處於遲鈍的半睡眠狀態。對方能配合的話,只要一暗示就很容易進入催眠狀態,但大屋卻是個對催眠術抵觸最大的對象。為此,給他服用少量的催眠葯,以消除誘發時的對抗情緒。
「年紀大了。」秋本含糊地回答著,站起身趕往另一個病人內山仙吉的家。
「你們就把看破你們秘密的野崎抓起來了。」
「有什麼法子呢,誰讓咱們來到風巢這個地方?活該倒楣!」秋本垂頭喪氣地說。
「有沒有小道?」
秋本還想發問,可是必須趕緊使大屋從催眠狀態中解脫出來。麻|醉|葯藥效時間早已過了,葯不過是起了誘發催眠的作用,此後,是由於秋本加以暗示,進入「出神」的狀態。
「我打個比方。」
「要逃跑,可這兒還有好幾個自個兒沒法行動的老人。」秋本說。
「為什麼要偵察?」
「好象反町先生不在嘛。」大屋喝完茶,又用他那公事式的目光打量起房內。
「實際上,你又幹了些什麼呢?遺體還沒找到,尋找工作就停頓了。所以,我要去把這裏的情況向山下的警察報告。」
「馬上來這兒啦!」小暮的聲音很急促。
「為了消滅風巢。」
內山的癥狀也一樣,只是一個勁兒地打呼嚕。
「您辛苦了。剛燒好熱茶,請用點兒吧。」
「用他們的辦法?」
「想在神不知鬼不覺中收回飛機殘骸,你們才被派到這兒來的。沒想到這事情給住在風巢的人們知道了,幸虧大雪斷絕了風巢的交通和通訊https://read.99csw•com,於是,為了把墜落飛機的真相掩蓋在黑暗中,就要把風巢從地球上抹去。」
「你擔心什麼?」小暮耳朵挺靈,已給他聽見了。

「那該怎麼辦?」
「那麼是中毒……」
「凍壞了吧,來,到火邊來暖暖身子吧。」秋本讓出近爐邊的位置。
「是啊,這是個問題。要施行催眠術,必須要使對方處於容易接受暗示的狀態。很難找到這種條件啊。」
「是的。」
「有九個必須照顧的老人哪。」
「你看怎麼辦?」塚本反問他。
「那是我去了失事現場之後才想到的,先得設法瞞過大屋二尉他們的眼睛。」
「為什麼?」
「也許是發現裏面有問題吧。」
「我想是的。」
「恐怕可以這麼估計。要不,馬上就會吃的。」
「你是真的不知道?不過,你是個出色的軍官,你心裏總該有點兒數吧。我來啟發你一下吧,那架飛機上裝載著對自衛隊來說是非常重要的東西。所以,不想讓任何人知道這架飛機墜落的事實。」
「核武器?自衛隊有核武器!沒那種事。」
三個人嚇了一跳,扭頭一看,理應去了總部的大屋二尉帶了山根三曹站在身後。
「糟糕!」塚本皺眉說。
「讓咱們團結起來跟他們斗一下,怎麼樣?」驀地,反町抬起頭,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反町見大屋的笑容,不由得吃了一驚。他暗想:也許自衛隊已經把郵差巧妙地打發回去了。
「對。與其束手待斃,還不如拼一下。」
「隊員是沒有自由的,你不喜歡,有離隊的自由。因為是按個人的意願入的隊,就有遵守隊紀的義務,一加入自衛隊就規定要遵守自衛隊的紀律。你連這基本義務都不遵守,談什麼基本人權!」
「這麼說,這些傢伙……」
「因為看到了我們的工程。」
「我說跟他們斗,並不是說跟他們真刀真槍地干。我的意思是咱們要想方設法從這兒逃出去!」
總而言之,這不過是一隻小蟲徒勞無用的一番掙扎。在國家這具龐大怪物的踐踏下,從一開始起,這掙扎就無望地被輾得粉碎。自己的行動,連水面的一絲波紋都沒激起。
「也許不會有便宜占的吧?」
「不是。」秋本十分茫然地搖搖頭。
「難道真會這樣?……」
「剛才你的心裏還有個來自另一個地方的命令,不必引起你思想鬥爭。如果有命令不許你說,那你也可以拒絕回答。這樣你就輕鬆了吧。」秋本為了使他進入更深的催眠狀態,繼續進行暗示。「你正在走一段長長的樓梯,越往下,就變得更加輕鬆舒適。往下、再往下。你心裏的苦惱、矛盾全消失了。再往下走,往下走,你已經沒有什麼苦惱和矛盾了,完全沒有了。你的頭腦里是空空的,什麼也記不得,全都忘記了。也忘記了你的命令,現在請你想起命令來。這也是命令,把總部給你的指示想起來,正確地重複一遍!」
「沒有必要所有的人都逃跑,哪怕是一個人,能跟外面聯繫上的話,他們就無法對我們下手了。」
「還活著?」
「沒什麼。」反町支吾著。
「比如說,核武器。」
一跟外界聯繫上,他們的一切心計都將白費。所以,他們會把這村子封鎖起來,准在風巢四周布下了鐵桶般的警戒線。總之,他們認定已經把風巢跟外界的聯繫全部切斷了。
「我來這兒的路上,沒看見他嘛。」
「我怎麼會熱衷於干這種徒勞無用的拼搏呢?」野崎心中湧起一股無名怒火。他重新回顧了自己過去所作的鬥爭。
不多時,哨兵前來報告,「郵局送信人相信了步哨的話折回去了。」
「偵察、報告風巢的情況。」大屋終於開了口。
「乾脆就……」日野目露凶光。
「看來,他們是早有準備的。」野崎想到這盡,只覺得背上透進一陣涼氣,這不是寒冷。你無論施行何種暴力,野崎才不在乎呢。他們以為只要封住野崎的嘴,那就可以把這事情瞞得天衣無縫,所以才施出這種凶暴的手段來。
「安眠藥?」
被埋在雪團下的兩位老人被挖了出來,可是早已死了,而且被重壓著的雪塊弄得屍體都變了形。這是七十二歲的內山松跟九十一歲的佐原作右衛門。
野崎原來在靜浜第十一飛行教育團基地業務供應隊,由於受自衛隊漂亮的外表所迷惑,十五歲的時候就加入了少年自衛隊。而且在軍事、內務學習上常保持著第一名的成績,戰鬥技術訓練和體操也獲得優秀,曾連續三次參加每年一度的自衛隊檢閱式。在射擊對抗賽上也常常穩操勝券。那個時候,他屬於好戰的右翼,平時都看一些偏重於這類傾向的書。在十八歲時,與上級的意見產生分歧之後,開始對自衛隊產生了懷疑。打那時起,他所看的書也起了一百八十度的變化,大量閱讀了左翼的書籍。隨著閱讀書籍的變化,在平時常引人注目地流露出「反軍」的思想,並決心在自衛隊里為自衛隊員的「基本人權」進行鬥爭。結局是,這種鬥爭在自衛隊里並不能獲得同情和支持,反而遭到攻擊。他想:「這樣孤立鬥爭的結果又會怎樣呢?」確實是一無所得。對這個置隊籍不顧,積極進行反軍活動的人,隊員們是以白眼相看的。
大屋原來鬆緩的表情,又變得有點兒緊張,似乎很苦惱地扭曲起來,作為一個「職業軍人」被鑄成的摸式教育有根深蒂固的影響,在秋本的暗示前回答秋本的問題有背于大屋的道德規範。但回答秋本的問題,在進入催眠狀態下也是必須實行的義務,要是再堅持追問,這兩個義務就會發生衝突,在這好不容易形成的空白中打起架來,就會從催眠中蘇醒。
「那幫傢伙打算幹什麼呢?」
由於是熱茶,藥效也來得快,要是身子再暖和點兒,效果會更好。
「不能讓他看出是自衛隊的哨兵吧?」
警務隊對三名身份公開的旅客的原籍進行了調查,查實他們正在旅行,外貌也相符,但家裡人說不清他們的行蹤,反正全是漫無目的去旅遊散心。這樣,三個人的情況已查明。但是,餘下野崎弘和小暮利吉兩人依然無法查實,簡直象斷線的風箏。行動是沒法拖延到身份查實再開始,這需要趕在時間前面。他們隱瞞真名實姓來此,也為了掩蓋自己的行蹤。正說明了無人知曉他們來此地的事實。自衛隊就這麼一廂情願地下了結論,不管三七二十一,斷然下達了行動命令。

「您看怎麼辦?」日野請示說。
「他現在在哪兒?」
「你要小心哪!」
九九藏書這些話在野崎耳邊重新響起。可是,基本人權是超越隊紀的。隊員有保留反軍思想的自由,並不能成為必須退出自衛隊的理由啊。這樣,野崎並不離隊,仍在自衛隊里繼續開展活動。四十X年(196X年)五月,野崎反對對他所屬部隊的成員進行「緊急警備訓練」,在隊里張貼傳單,或是把傳單夾進報紙發給隊員。但此事被上級發覺,當著隊員沒收傳單,把它燒毀。野崎並不氣餒,又寫許多傳單,不僅在部隊里,甚至還貼到駐地的街頭和民房的牆上去。這樣,野崎終於被警務隊帶走審訊,后又以違反自衛隊法六十四條(禁止煽動罪)被逮捕。這樣,他被押上警車送往名古屋刑務所的單人囚室被拘留起來。
「果真是中風嗎?」大屋問。
「我也去瞧瞧!」大屋似乎不滿意秋本的解釋,正要站起身來。
「村裡的老人是不會這麼聰明的。這些客店裡的旅客卻挺機靈。看來不象那些普普通通的老鼠啊。」
加入自衛隊是因為找不到合適的職業,要是早就找到第一流公司大有前途的職位,誰還會去加入自衛隊呢!毫無個人自由的兵營集體生活、分秒不差的時間表、在單調刻板的命令和規則下的「等級社會」中,要把人的思想染上同一種色彩那種無孔不入的模式教育,吃一式的食物,穿一式的服裝,把每個隊員的人生目的全部統一起來。恐怕連這些隊員們的排泄物也都是一個形狀、一種顏色,散發出同樣的臭味吧。自己竟然會嚮往這種生活!
「什麼事?」塚本迫不及待地問。
「怎麼避開法?」
「那回雪崩,是你們乾的?」
「請等等。」秋本舉起手制止說。
「……」
「不行!山路目前很危險。」當反町一提出要下山,大尾立即勸阻說。
秋本用的是丙二酰縮脲一類作為誘發劑的安密妥,也叫「自供促進劑」,也用於麻醉催眠,是一種速效安眠劑,使用小劑量,能誘發睡意,引起人體原有的生理性睡眠。它就以這種物理化學性質作用於腦細胞。秋本由於近來常常失眠,帶來了粉劑和針劑,沒想到在這兒用上了。但是,大屋要是真的睡去就麻煩了。要在最易接受暗示的狀態下,消除對方精神上的防禦,用藥一過量,就會熟睡過去;用的劑量太少,就會留下精神上的防禦心理,也就無法接受醫生的暗示。何況,秋本對大屋的體質還一無所知,而且,視當時的身體狀況,藥效也不一樣。要配出恰當劑量是極難辦的。秋本眼盯著大屋眼睛深處,心裏在一個勁兒地祈禱著。
「你的頭腦完全處於真空狀態。聽見的只是我的聲音。我的聲音就是總部的命令。你是個優秀的軍官,必須絕對服從我的命令,遵照我說的話去做,老老實實地回答我的問題,才能證明你是個優秀出色的軍官。那麼,讓我們這就開始吧。你到風巢村來究竟要幹什麼?」
「真有些擔心啊。」反町自言自語般地低低說著,陷入了沉思。
「不住在那兒?」
「是啊。我怎麼搖晃都喚不醒,睡得可死了。」
「不能讓社會上知道的東西?哪種東西?」
「反町先生,你不是已經啟發過我們了?好讓自衛隊飛機墜落的事實永遠隱瞞下去嘛。」
「我難道成了這些傢伙的俘虜了?」野崎微微地扭動一下身子,只覺得後腦勺象裂開似的疼痛,這使他猛然明白了對方的兇險用心。但瞧不清他們究竟在幹什麼,如果是「普通工程」,絕不會給來此窺視的平民百姓如此待遇。
「所以,讓哨兵化裝成普通的登山者。怎麼樣,反正不讓他看出是自衛隊就行啦。」
「這幫渾蛋……」反町朝大屋走去的方向瞪眼低聲說。
「被拘留在水不入的總部營地里。」

「我們分頭在山谷跟有雪崩的地方找過,至今還沒找到。」

「喂,你再放鬆些,想不起來的事,就不必勉強去回憶了。你睜不開眼睛,想睜也睜不開,左臂也不會動了。你想彎胳膊,在我允許之前,你也不能彎。你的左臂完全伸直了,已經失去了力氣。你又恢復到了原來的狀態,你想彎的話就能彎了。好,你能彎了。這回你的右臂不動了,不能動了。全身的肌肉也都不活動了,全部不能活動了。跟你身體失去了力暈那樣,你變得象羽毛那麼輕盈,所以,想動也動不了,想站也站不起來。我要你站你也站不起來。在我說可以之前,你是站不起來的。啊,你站,站起來呀!你看,是站不起來吧?」
「那太危險啦。」反町插了一句。
「倘若還是這樣跟山下聯繫不上的話,也許咱們將會跟風巢村一樣被抹掉。」
「眼前他們不是已經幹了兩回了嗎?」
「您看怎麼辦?」
「那架墜落的飛機上裝載著重要的東西是什麼?」
「有村民身體不好。」反町急中生智,回答說。
於是,他們的企圖已經暴露無遺了。這一招就是在食物里放安眠藥。

大屋點點頭。
「我這就要拍三下手,你要睜開眼睛,睜開以後你會覺得精神爽快,而且把我們之間的談話完全忘掉。」
「請安靜。你聽見什麼聲音了吧?」秋本的眼晴盯視著面堆疑雲的大屋。一瞬間,大屋似乎覺得自己被對方的目光攝了進去。由於秋本的制止,周圍變得一片寂靜,好象有人給按住了耳朵,只有木柴燃得劈啪作響。
「咱們先得摸清對方的意圖,或許是咱們多心,壓根兒就沒有必要去花這番心思。我打算對他們說,我要下山辦點兒事。如果不準,那他們的用意也就不打自招啦!」
「怎麼會發現的?這味道理應是嘗不出來的。」
「山下誰也上不來。雪崩把路全封鎖啦。」大屋的笑里象另有一層意思。
「是的。準是落到了他們手中。」
「你說來救援,可我們並沒有陷入困境。電話、電燈原來就沒有,但糧食還是足夠的,只是定期來的送信人稍為耽擱幾天,沒有必要動用自衛隊來救援。」
「並不是一個也不能動彈的呀。」
這時,反町趕來告訴秋本,那兩個老人打著呼嚕剛睡熟。
「秋本先生,他們要是知道咱們已經識破他們的伎倆后,不知會怎麼樣?」
「明白了。」日野立刻向步哨傳達命令。
「象是中風,年紀大了。」從緊張中鎮定下來的秋本接上話茬兒。
「還是三個人嗎?」秋本問。
「大屋也許幹得太蠢了。」
「他馬上就來了。」小暮提醒說。
佐倉真由美在一旁羡慕地瞧著這對https://read.99csw.com恩愛夫妻。
「要是很笨拙地趕他走,反而會招來懷疑。」
「大自然的音樂?」大屋搖搖頭,又想站起來。
「那他還活著?」
「不過,能這麼輕而易舉地施催眠術嗎?」福島半信半疑地問。
「是啊。但是這麼冷的天,老人都是不吃不喝地躺著,要是不送飯去,就會餓死在床上的。」
「鼻鼾聲象是平息多了。」秋本喃喃說,又湊過去看著老人的嘴,聞聞鼻子的氣息,然後按了脈搏,量了量體溫。
「趁他們沒發覺之前,無論如何要設法逃跑!也為了不再干以往那種毫無用處的事,繼續揭露自衛隊違反憲法的行為。」野崎重又開始絕望中的掙扎。
「第一次尋找工作告一段落還沒找到,所以,要研究一下這一回該到哪兒去尋找。警察已經聯繫過了,不久就要上山來了。」
「這位也是中風?」大屋似乎很驚訝地說。
「……」
「有什麼危險?那條道是我開的,就象了解自己手掌一般熟悉每個角落。」
「看來也只有隨他們睡去。」秋本自言自語地說。
「也許墜落的飛機上裝著什麼不能讓社會上知道的東西。會不會是這樣?」
「在基地孤軍奮戰,還連續了五年的法庭鬥爭,到最後竟一無所獲……」
三個人走出門,留下福島看門。沒走幾步只聽見背後有人喚:
「在這兒也一樣危險。」
「喂,請鎮靜,隨便一點兒。這是總部來的命令,命令你隨便一些。心情放鬆好好傾聽一下大自然的聲音。」秋本凝視著大屋的眼睛說。
「他剛去村裡轉轉。」秋本不動聲色地回答。
「什麼不舒服?」
「野崎的行蹤還沒找到,但自衛隊並不熱心去尋找。」
「為什麼要消滅風巢?」
「你醒了以後,我一摸下巴,你還要回到剛才的狀態中去。往後,我的命令對你來說是至高無上的。你不服從,就要被毀滅。」

「可是,通往山下的路不是都被切斷了嗎?」
「雖然他們發現了咱們的意圖,還裝著什麼也不知道,這就贏得了時間。」
「底細我們不知道。」
「你們為什麼要開進這山裡來?」
「你說不利的東西是指什麼?」
「野崎先生看到了對他們不利的東西,恐怕這跟昨晚的雪崩有關。所以,他們才把野崎扣了起來。」
「危險早就來了。」反町苦笑著說。
「原以為可以輕而易舉地解決問題,沒想到越發麻煩了。」
大屋面部肌肉完全鬆弛,變得寧靜而毫無表情。這就叫做「出神」,處於夢遊狀態,即將進入能支配肌肉運動的催眠第一期狀態。
「是的。」
「看來,他們還不知道我是什麼人吧。」要是被他們知道,準會欣喜若狂。對他們大為不利的一個「叛逆者」,今天竟會自投羅網。看來縱然沒有預謀,也絕不會輕易放過我的。何況,又是在一個與世隔絕的深山坳里。野崎打定主意要在他們還沒發現自己是誰之前逃跑!但身上的繩索是用經過專門訓練的一種方法綁上的,你越掙扎就勒得越緊,與繩索爭鬥,能驅趕寒冷,但有個界限,體力消耗殆盡時,寒冷就會加倍地猛撲過來。為了抵禦寒冷,野崎不禁想起了逃往風巢之前的一幕幕情景。
「兩位老人的遺體化驗結束后就火化。在這之前由我們先保管著。」大屋一邊撣去腳上的雪,一邊說。
「你說什麼,昨晚的雪崩已經有兩名居民被活埋在大雪下,還出現了病人。」
「眼下大屋二尉不在這兒。」小暮去屋外瞧了瞧動靜說。
大屋二尉臉上有點兒半信半疑,先一步離開了內山家,看來是去總部聯繫請求指示。
「你的腦袋慢慢地變得空空的,你現在很舒服,正在越來越舒服。你的舒適感再加深些,再加深些。不僅是心情,就連你的身體也慢慢地變得輕鬆,輕輕閉上眼睛,你的眼皮變得很重,想睜也睜不開,心情很舒暢,這是你從來沒有經歷過的舒暢。你身體的肌肉也慢慢地放鬆,從腳尖起慢慢變得輕鬆。請想象你的腳端浸入了溫度適中的熱水裡,慢慢地熱水升到膝蓋、大腿直到腰部,慢慢地從胸口傳到肩膀,從兩臂傳到手指端去。你浸在巨大的浴池裡直淹到你的下巴,於是,你全身的肌肉都鬆弛了。你的身心都覺得很舒暢,所有的緊張不舒暢感全離開了你的身體。」
「送去食品已經有一個小時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塚本二佐問日野一尉。
真紀子態度自若地也給福島和真由美送上了茶。對一個被大雪凍僵了的身體來說,一杯熱茶有很大的誘惑力。又剛從外面進來,警惕性也淡薄。
「怎麼啦?」
「好,不管怎麼試一下再說。太太,請你一等他進門,趕緊給他送上一杯茶。把我手裡的這包安眠藥放到茶里去,快,放進去。」秋本從他的皮包里放著的一些常備藥品中,拿出一包藥粉交給真紀子。
「……」
「讓步哨告訴他,前面的路因雪崩不通。」
反町看清大屋已經離開,才問:「秋本先生,真的是中風嗎?」他覺得秋本的態度里還隱藏著什麼。
「那又為什麼要消滅風巢呢?」
「我似乎覺得野崎先生還活著。」
「要是有這種事的話,太可怕了。」
「我想是怕風巢的村民看到什麼對我不利的東西吧。」

「從山下怎麼啦?」大屋耳朵很靈,他問。
「咱們是不是有點兒多心啦。」福島為沒能喝上咖啡感到惋惜。
「不行。」大屋擋在反町面前說。
「我可是平時連一條小蟲也怕打的人哪。」秋本、福島跟小暮一個個都用勸說的口吻說出自己的想法。
「咱們去找找野崎先生吧?」小暮眼裡閃現出惡作劇的神色。
響著鼻鼾熟睡的老人是七十一歲的內山仙吉和七十八歲的孤老太佐原茂代。他們幾年前喪偶獨居;茂代患神經痛早已不能起床。鑽進眼看就要倒塌的破屋裡,房裡暗得一時什麼也瞧不清。秋本、反町和大屋在房裡摸索的當口,小暮就象進自己家似的,很熟悉地走進裡間。三個人總算適應了這黑暗的環境,穿過土間進了房間。那粘腳底濕漉漉的草席已破爛不堪。四壁也象要倒塌似的岌岌可危。牆壁剝落,露出裏面的竹筋。茶杯、盤、鍋、水壺、小爐、破布、舊報紙、布包袱,就象廢品回收店一般。在雜亂中,象有一具骷髏睡在露出棉絮的被子里。那就是茂代老太。臉上只剩下張皮,張著沒有一顆牙的嘴躺著,看去跟骷髏無異。但唯一能證明這並非是具骨架的是,從那黑洞般的嘴裏響著read.99csw.com呼嚕聲。
「有一條故道。不過眼下都有雪崩的危險,很難通行。」
「出去了,象是跟總部聯繫去了。」
「要是給他們拖延太久,就糟啦。天氣好轉,山下的聯繫一暢通,什麼都完了。」
要是讓山下知道是自衛隊進入這山區也會有麻煩的。
「那,我就明白了。」秋本聳聳肩說。
「就是比方也不可能有。首先,日本沒有核武器。」
「你們最後見到野崎先生,是在哪兒?」
「真下了手,那麼,野崎的屍體也會跟阿松老爹他們的屍體一塊兒出現的。用雪崩是消滅人為痕迹最好的辦法。他們就在靜候這種絕好的機會。」
「你們在今天的早飯里摻進了什麼東西?」秋本剛提出這個問題時,擔任放哨的小暮告訴說,「糟了,那兩個部下回來啦!」
秋本說到這兒,突然閉口不說,他原想說定期上山送信的人也快來了。他們是無法「扣留」郵差的。要這麼干,很快就會招來搜山隊。反正只要跟山下聯繫上,就能逃出絕境,事先讓他們知道這情況,怕會生出什麼對策來。
「我要你複述一遍命令。不過,你不能說,在我同意之前你不能說。即使我要你複述,沒有得到我的允許,你不能開口。好,你可以複述了。我同意了,請你複述一遍命令。」
催眠術較多用於內科病的治療,對疣、斑禿、皮膚患疾也有一定的療效。秋本也把它作為補助治療手段用於臨床上。接受過一回催眠術,第二回就變得很容易了。這是因為施者和受者彼此間心靈隨著催眠的次數變得更為相通,醫生和患者建立了真誠信任的關係。
「中風?我也去看看!興許能幫上點兒忙。山根三曹,你跟木下二曹留在客店!」大屋對部下下了命令,也不徵得反町他們的同意,就快步跟來了。
「請別用看一個巫師的目光瞧我,好不好?醫學上確有催眠療法,別忘了我是個醫生。」
「進行反自衛隊活動是你的自由。你要這麼干,乾脆退出自衛隊。吃了自衛隊的飯,再怎麼反對它也沒有說服力。」
「所以,沒法跟他家屬取得聯繫。」
大家都顯得沮喪失望。面對武裝到牙齒的自衛隊突擊隊的是一些無法動彈的老人和赤手空拳的旅客。眼看他們猖狂地張牙舞爪,嚇得把身子縮成一團。
「是的。」
「食品剛才不是已經發下去了么?」
「大屋回來了!」觀看外頭動靜的小暮說。「糟糕!咱們什麼對策也沒想出來呢!」福島失望地叫出了聲。感到束手無策的不光是他。
有一位隊員忽然嘟噥著說:「沒受到雪崩正面的衝擊,還算幸運。」如果這場雪崩不改變方向的話,那麼風巢村的人一個都逃脫不了同樣的命運。隊員們不忍目睹眼前的慘景,但他們卻忘記了自己就是這場災難的罪魁禍首。
法庭宣布「國家既然拒絕提供文件,審理無法進行。也不可能作出對被告有罪判決」,從而中止了審理。檢察廳雖表示不滿,但只得撤消論罪求刑的公訴。儘管法庭宣告無罪或是撤消公訴,無論從哪方面看,野崎的目的都沒有達到。
「我也不知道。」
反町離開后,大家都覺得十分為難。儘管反町再三叮囑要設法贏得時間,但很難騙過對方,一下子就會發現這兒少了個人。
野崎正是抱著這種打算入隊的,但是沒想到竟是將自己出賣給這種制度,作為權力的一條走狗,在不知不覺間脫離了人民。察覺到了這一點,只感到一種空虛和滿腔怒火。自己作為一個權力的衛兵,手中珍惜地緊緊擦著這張人生旅途的全程票,踏上一列代表著這種體制的列車,在景色單調的大平原上直駛,跟其他許多士兵一起,朝同一個目的地進發。當踏上人生旅途,正是任你馳騁之際,為什麼偏偏去搭上這列由制度造就的最令人厭惡的「集體列車」呢?縱然別的列車已經擠滿了旅客,那也不妨再耐心地等候片刻,說不準能坐上稱心滿意的火車哩。左思右想,野崎正是為了在始發站搭錯了車才怒氣衝天。但現在還不遲,趕緊換上一輛駛往另一個目的地的列車。為了找這列車才出門旅行,沒想到卻誤闖進這座大山裡,輕易給一些毫無作戰經驗的對手逮住了。
「那麼,咱們就這麼等死嗎?」小暮不滿地撅起嘴。
「那麼,我這就拍手了。一!稍微清醒些。二!再清醒些。三!你完全醒啦。你的精神多爽快呀。」
「他們給咱們吃安眠藥,打算幹什麼?」
秋本在讓大屋醒來前,還給了他「撫摸下巴」的暗示。這是為了使大屋在清醒后也能接受秋本命令而進行的「后催眠暗示」。這樣,大屋即使從催眠狀態中清醒過來之後,只要秋本一撫摸下巴,他也會變成一個忠實的傀儡。
野崎被拘留後,裁判所來了個審判官,以預防「隱藏證據和逃亡」為名,簽發了拘留證。十天後又延長拘留期。在拘留期將滿前,檢察官將野崎以違反自衛隊法提出起訴。此後,五年期間共進行了三十回開庭審理。裁判所為了了解自衛隊的現狀,作出提供防衛文件的決定,但防衛廳以「國家機密」為由拒絕提供,使審理中斷。
用催眠術可以醫療不少病,這已在許多臨床病例上得到了證明。就象用催眠術進行無痛分娩一樣,起了一種麻醉作用。從催眠的原理著手,作為一種補助療法正在被廣泛地應用於治療中。
「秋本先生!」突然,反町大聲喊。
「為了收回墜落的飛機。」
「他們打算怎麼對付他?」
「也許會變直截了當地干吧。」
「他們會不會對野崎下手呢?」
大屋那一無表情的臉又開始抽搐起來。秋本內心驚嘆不已。大屋被灌輸的教育,竟然能使他在藉助藥力的催眠狀態下顯示出抗拒的態度來。秋本這才懂得把一個青年的心鑄成固定的模式中去的教育力量,竟是何等頑固地支配著人格。他盼人格完全被這模式所固定。即便在「出神」的狀態下,也會抵抗這違背命令的暗示。這是一場催眠術跟大屋腦中固定模式的鬥爭。大屋受到的教育也可以說是一種催眠術,它破壞了一般平民百姓的感情和一切價值觀念,為鑄成軍人的模式而不斷反覆地暗示。因此,命令和規定這種暗示深深地扎入大屋的心,對一切違反上級命令的暗示就有一層精神鎧甲抵禦。為了去除這層鎧甲,就要引入更深的催眠狀態,排除內心的防禦,才能接受暗示。
眼看大屋臉上的肌肉漸漸鬆弛,這表明他開始接受了暗示。為了誘導對象進入催眠狀態,需要有藥效、身體狀況、室溫、環境等各種因素巧妙地結合在一起,才能有效發生催眠作用,但是「命令」這種暗示https://read.99csw.com起了最重要的作用。在秋本巧妙的誘導下,不僅大屋,連周圍那些沒服藥的人也都進入了催眠狀態。
「我這就走。要是大屋回來的話,不能讓他離開這兒一步,請大家儘可能為我贏得哪怕一丁點兒時間也好。」
「為什麼不回來?」
「大概是這麼回事。」
外面傳來了兩個人的腳步聲。
反町他們已察覺了自衛隊凶暴的企圖,如果聽天由命的話,自衛隊的魔爪就會朝自己伸來。不,眼下,正在往這兒伸來。第一擊、第二擊,好歹是閃身躲過了,但最後還是難以逃脫的:因為,只要他們想干,一名隊員就能將風巢所有人統統幹掉。挖出了佐原作右衛門和內山松的屍體之後,自衛隊行動就停頓了,而野崎依然下落不明。大屋二尉三人不知去了哪兒,恐怕是去總部接受新的指示吧。暴風雪來臨前那可怕的寂靜籠罩著風巢村。
倘若讓他們知道野崎的真實面目……他們準會覺得是讓這個「叛逆者」嘗嘗厲害的絕好機會,會高興得發狂吧。要不,即便把你看作是一條活著也無妨大礙的小蟲,但會覺得往後還要嗡嗡叫喚,驚擾這隻巨獸的好夢,在這阿爾卑斯山的大雪下讓你長眠不醒,再方便也不過了。
「大屋二尉現在在哪兒?」
「儘管是一個人,也是突擊隊員嘛。」福島說。「反町或是野崎在這兒還有辦法對付,可眼前在這兒的人,看來沒一個有點兒力氣的。」
「乾脆不用安眠藥讓咱們睡死,直接讓咱們安眠吧。」
「當然要聯繫的。不過,野崎先生並不是住在他所登記的地址。」
塚本鬆了口氣。
真紀子心裏很不願他去。他面臨著的並不僅僅是危險的地形。但作為客店的主人,應該去冒一下險。
「你現在正坐在火爐邊,火爐的火又旺又熱,很熱很熱。再這麼呆下去你要燙傷了。可是你站不起來,我沒允許,你站不起來。」
這時,大屋進門了。
大屋的催眠狀態已相當深了。已經處於可以控制他的筋肉直到他的感覺了。
幸好有醫生秋本在,對已經吃了些食物的人採取了適當措施。用1.2%的鹽湯洗胃,立刻解除了中毒危險。但住得離客店最遠的兩位老人就來不及用這辦法急救。如果中毒時間較長,洗胃就毫無作用。秋本試用客店裡現成的蓖麻籽油讓老人服下,將進入體內的毒素排泄出來。這一切都得小心翼翼滿過大屋他們的眼睛。但這些急救措施似乎都奏效了。兩位老人都沒出現中毒癥狀,秋本才放心回到客店。
「這是上面的命令。因為有危險,任何人都不準通行。」
「日本固然沒有自己的核武器,也許駐日美軍有啊。」
「我想是這麼回事。自衛隊飛機裝載核武器的事實如果傳出去,確是關係到自衛隊的生死存亡。這種飛機出事故墜落了,自衛隊會使出一切手段把事實隱藏在暗角落裡。」
「噯,請,大家請喝。」
「混帳話!這麼乾等于招來大批搜山隊。」
「不,他不會那麼蠢。也許他們在昨晚的雪崩行動中已經看破了我們的意圖,要不然,已經騙到陷阱口,是不會輕易失手的。」
「也許把手下人都留在總部了。」
野崎心裏早有打算,他準備控告這「緊急警備訓練」是「將槍口對準國民的對內治安訓練」,還要控訴他們侵犯持不同政見隊員的行動、思想、政治活動自由等基本人權,徹底揭露自衛隊以及自衛隊法違反憲法。這回審判跟以往「惠庭」、「長治」、「百里」圍繞自衛隊基地帶來公害的審判不同,是自衛隊內部告發自衛隊的案件,引起了人們的注目。
「這倒不清楚了。不過,萬一讓他們有所察覺就麻煩啦。」
「這……」
「反町先生,有沒有辦法能救我們?」
「你可以回答,我同意你。」
「不知道。」
他們的意圖再明顯不過了。再要執意下山,反而會招惹對方的懷疑。反町跟秋本交換了一下眼色說:「既然這樣,那就算啦。不過,從山下……」
大屋二尉發來報告說,村裡的居民都未出現「癥狀」。
「如果是一個人,也許有辦法對付。」
「直截了當?」
「這回象是一個人。」
「老太吃不了那麼稠的食物,另外做了點兒菜粥去。」
「就在對岸斜坡下。那兒發生過兩回雪崩,估計被埋在很深的雪下。」
「怎麼啦?」秋本被嚇了一跳,定睛看著他。
「為什麼要這麼做?」
「早晚要回來的。一見我不在,立刻會追來的。能不能設法拖住他們?」
「這麼說……」眾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反町身上。
只見大屋熱得扭動身子,額頭上冒出了汗,似乎真感到異常的熱。
「真不可相信……」
「呵,這太謝謝了。」大屋不知茶里已做了手腳,神色輕鬆地喝起這杯茶來。
「聽見雪的聲音了。不,是在雪中走路的聲音。這聲音真美,也許就是大自然的音樂。」
大屋受到反駁,稍稍頓了一頓說:「為什麼要下山?我們不是來幫助你們了?完全沒有必要冒這麼大的風險下山嘛。」
「拖住大屋的任務,由我們來干。」福島仁平返身坐了起來。
「就是說,登記的地址是他隨意寫的,跟他真實的地址並不相符。」
「地形我很熟悉,我想只要能避開他們的耳目,就能逃跑。」
「不知道用的什麼安眠藥。洗過胃還會發作,是一種藥性相當強的安眠藥。」
「管理機構我不在行。不過,我想從自衛隊和美軍的合作關係看,也不是不可能啊。」
「郵局送信人已經快走近警戒線了。」
「跟他們?」吃驚的話聲,不約而同地從好幾個人口中吐出。
「沒有吃?為什麼?」
「咱們?」反町吃了一驚。
「我也去,也許有什麼要幫忙的。」
「這幫傢伙會察覺到?」
「最大可懷疑的是人為的雪崩把咱們活埋,現在又在食品里放安眠藥。從這些詭計來看,我明白他們想殺人滅口。在這個交通和通信斷絕的荒村裡,隨他們怎麼對付我們,外界是沒法知道的。他們為了暗中處理這架失事飛機,要徹底嚴守機密,就會精心策劃種種兇惡行動。這是件對他們致命的機密,除了核武器還有什麼呢?儘管憲法的解釋範圍已經擴大,但現行憲法並不承認持有核武器。」
好幾個人不由得嘆了口氣,反町的推測大致沒錯。
拍了三下手,把醒來的暗示給了他。這時,木下二曹和山根三曹進門來了。大屋睜開眼打量了一下四周,他的表情跟催眠前看不出有什麼變化。一屋子的人全都觀賞了這場現代的妖術。
「咱們再去瞧瞧。」
「你們去哪兒?」
「美軍的核武器怎麼讓自衛隊飛機來裝運?這是兩個不同的管理系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