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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垂直的死角

第九章 垂直的死角

「你這幾天有點兒怪呀!在公司里出什麼事了嗎?」妻子擔心地問。
「這個嗎,我現在也不清楚。有誰能回答村田的問題?」
「我想重疊地放上幾層是可以的。由於地形的關係,實際高度只有八層,這還可以再證實一下。」
——丈夫發現老婆背叛了自己,就一定會殺人嗎?
——構成,足以構成了。
「為什麼要將沙發床在蘇列森墜落之前運到現場呢?我覺得此中必有奧妙。」草場彈了彈煙灰,欠了欠身子說。
如此看來,最初有不在現場證明的人反而更可疑了。
木暮終於找到了自己得知大澤被害的消息后,終日栗然不己的原因。
「聳人聽聞的事實清楚了。」
山路為了更好地理解證言的意思,又重複了一遍那須的話。
「另外還有一點。就算是大澤迫使自己扮演跳樓的角色,可是有些目擊者卻證實墜摟的人好象是被人推下來的!究竟是誰把大澤推下樓的呢?難道是同案犯的花招?如果是這樣的話,來這一招又有什麼必要呢?如果說大澤是為了包庇罪犯才來充當替身演員的話,則應該偽裝成跳樓自殺才對呀!」
「沙發床是堆積在卡車車箱里的吧?」
「你說什麼?這是真的嗎?!」
「是的,這人就是大澤博秀。儘管沒有人看到他從現場出來,可是他已不在現場了。不論是我們,還是飯店服務台的一伙人,都認為他是在沒有人看見的時候下樓的。就象我們原來所說的,象幽靈一樣奇怪地消失了。現在我們明白了,他正是採用了大家都不能看見的方法跳下樓的,是象鳥兒一樣從窗戶中飛出去的。這對他來說並非難事,他在學生時代曾擔任登山隊的領隊,擅長於高處的表演。除此以外,他還是全能運動員。現在我們可以下這樣的結論:他是為庇護犯人而跳樓的,裝有沙發床的卡車也是他跳下來之後開回原處的。」
那須的語氣從推測逐漸轉向肯定,這充分體現了他自信的程度。
村田提出了疑問。
象這樣的冥思苦想並不是庸人自撓,木暮努力地回憶著這種不舒暢的心情究竟是在什麼時候產生的。
「是的。據木暮說,那是為當天驗收而運來的、但是由於人手不夠,只好把裝著貨物的卡車原封不動地停放在驗收倉庫里,準備第二天再繼九九藏書續驗收。」那須補充說道。
「看來大家都明白了。」
那要看這個人愛老婆的程度。
「好!明白過來了。」
「是這樣。」
「估計他是在飯店牆壁點燃閃光十字架之前被推下來的。本來那一側就是飯店的背面,平時並不怎麼有人注意。況且那天夜裡既沒有月亮,附近又沒有霓虹燈,根本不會看到有人墜落下來。」
那須環視著周圍的別警,大家的眼裡顯現出已經明白了的神情。
木暮得知自己將提升為代理科長的消思,也是在蘇列森死後不久。他很清楚,這次晉陞大澤幫了許多忙。
一生謹小慎微、優柔寡斷的木暮,毅然決定要將大澤委託自己乾的事情向偵察總部講明。否則兇手就有可能除掉自己,到那時候可就追悔莫及了。況且命令自已守口如瓶的大澤已經死了。
「大澤指示木暮將卡車從倉庫里開到蘇列森落進的池子前面,也就是說正好是一六一七號房間的下面。」
木暮被那須不鬆口的追問弄得提心弔膽,他低聲說道:「因為當時沒想到這事能與案件有關。」
「或許……」
木暮自然而然地把大澤的死與一周前窺視到的大澤和經理夫人之間的「秘密」聯繫上了。
木暮雄市聽到大澤被害的消息時,不知為什麼心中突然不寒而慄起來。
那須大聲斥責道。如果木暮能早一些提供這個證言,此案有可能獲得更加可喜的突破。
以前遮掩視野的彌霧,霎時間全部被驅散了。
幾個人異口同聲地說道。他們好象終於抓到了揭開作案現場不解之迷的線索。
——假如豬原經理察覺到此事,肯定會大發雷霆。如果經理很愛自己的妻子,那麼對佔有自己妻子的人一定懷有刻骨仇恨。而且如若知道對方正是以前自己曾特別照顧過的秘書,就更會火上澆油、怒不可遏。
那須甚至憎惡起這個特意而來的協作者。
那須披露了木暮的證言,頓時全場嘩然。
話雖這麼說,眼睛卻常常失神地望著天花板冥腸苦索。在公司也是同樣,工作起來經常失誤。這不僅引起了科長的不滿,而且招來了部下輕蔑的目光。
妻子不由得產生了莫須有的懷疑。
「是否有關,由我們判斷!」
「但是,我們趕到現場時,那裡並沒有卡車。」
在這裏,九九藏書木暮自問自答地動了一個小時的腦筋,思路突然中斷了。他本來就不擅於思考問題,叫自己集中精力長時間考慮一件事情,真是趕鴨子上架。
「在這之前,是不是要考慮一下,假設利用沙發床作緩衝墊,然後跳下來,這樣……」
然而,即使存在村田刑警的疑問,也還是打破了原來現場之迷的封閉狀況。現在遺留下的最棘手的問題,就是兇手是誰?
——自己偶然地發現了大澤與經理夫人的可疑關係。
——這和如今的殺人案沒有關係嗎?
「那麼,蘇列森被推下樓時怎麼沒被發現呢?」
「肯定是背著我搞到漂亮女人了吧?」
在飯店開業的頭一天晚上,木暮接受了大澤的委託。與其說是接受委託,毋寧說是接受了命令。當時他甚至連「為什麼要這樣干」這樣簡單的疑問都沒想過。
「果然不出所料!」他覺得心中早已產生的那種不祥之感終於得到了證實。雖然他並沒有十分清晰地預感到大澤的死,但卻有著一種含混不清的不安感。
——這種恐怖感究竟是怎麼來的呢?
村田接著問道。
木暮雄市提供的兩條新證言,給偵察總部的工作帶來了很大的傳機。
這樣的判斷似乎是能夠成立的,不過那須警部對此卻十分慎重。
但是,儘管如此,他對大澤的行為,也曾產生過某些疑問。自己完成大澤的委託后,大澤曾要求對此事守口如瓶。他說:「為了不招來多餘的懷疑,你對此事要持不問不管的態度。」回想起這些話,木暮彷彿被人從背後腮擊了一掌。他突然想到,此事或許與蘇列森被殺案有著某些聯繫!
豈止是有關呀,而且是關係重大呀。
那須向偵探們求援了,結果,沉默代替了回答。
如果豬原得知此事,對大澤懷有殺人動機則是理所當然的。
但這個動機是否與將蘇列森被害一案的向案犯殺死以便滅口的動機重疊呢?不能說沒有這個可能。但是關於蘇列森一案,根據現在掌握的偵察線索,推斷是出於業務上的衝突而殺人,未免有些勉強。因為客觀上殺死蘇列森並無什麼意義。
「究竟有什麼奧妙呢?」河西把臉扭向草場。
那須什麼也沒說,只是點了點頭。
這也難怪,對木暮來說,他的地位使他早已習慣於逆來順受。何read.99csw.com況大澤的委託又是屬於木暮的日常工作。就在他完成了大澤的委託后,才得知蘇列森被人推下樓來摔死了。直到這時,木暮依然沒有將大澤所命令的事情和墜樓案聯繫在一起考慮。
山路提出了異議。既然在那裡確實發現了蘇列森的屍體,那麼冒生命危險從樓上跳下來又有什麼意義呢?
那須深邃的眼睛放著光,他環視著所有的偵探。從他的臉上可以看出,他已經找到了答案,召開會議的目的不過在於推敲自己的觀點是否穩妥。
大澤那天晚上叫我乾的事是否與蘇列森之死有關呢?
不管怎樣,按照木暮的證言和現在查明的情況,豬原杏平在蘇列森案件中不在現場的證明實際上已不復存在了,豬原有作案可能,這無論如何不能排除掉。因為蘇列森被推下樓的時間在六時五十分以前(大概是在點亮閃光十字架的六時三十分之前),這樣儘管豬原杏平六時五十分左右在對面大區的餐廳內,也絲毫不能證明他在蘇列森墜樓時不在現場。豬原完全有可能將蘇列森推下樓之後,再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到餐廳去參加招待會。從飯店到榮信大廈的餐廳只要十分鐘就足夠了。
——真是瞎猜瞎想!大澤先生的死與自己會有什麼關係!

這不就構成警察們所說的「作案動機」了嗎?
聽到木暮的報告,那須懷疑地瞪起眼睛:「為什麼不早一點兒說出此事?」
——可是人們都傳說經理夫婦都是按父親的意志勉強結婚的,兩人的關係並不很好。
那須把眼睛眯成了一條細線目光在細線里掃到左邊又掃到右邊,滿意地注視著大家,偵探們的意見和他的推理完全一致。
雖然不是在現場發現了他們,但可以斷定大澤和經理夫人是在那個旅館里沉迷於不正當的情事。
「混蛋!哪有的事!」
猛然間,他想起一件往事。在大澤死後的今天,那件事就象在視網膜上映出的殘留圖像一樣,突然清楚地出現在眼前。
「但是,不管怎麼說它也是位於大城市中心的高層大廈,要想從那裡將人推下來就必須意識到自己是在眾目睽睽之下。這樣,與其讓大澤扮演危險的『替角』來隱蔽自己的罪行,莫不如就九九藏書選擇更為安全可靠的作案手段。
「你們認為這一所的線索會對案情帶來什麼影響?」
「有人給開走了。誰開走的呢?大家想一想,這台車的意義何在?」
「請梢等一下,大家都認為是一個人從十六樓跳到沙發床上面了,可是現在蘇列森不是已經死了嗎?」
「那就可以起到緩衝的作用!」
木暮大聲斥責。妻子那充滿疑慮的目光更加尖刻了。夫妻之間的關係,隨著大澤的死突然變得緊張起來。
——如果有關係的話,大澤一定與案件有牽聯。
「木暮將裝有沙發床的卡車移到現場,是在蘇列森墜落之前,但也有可能是掉下來之後。很有可能是罪犯將蘇列森推下樓,便從現場逃之夭夭了。稍過一會兒,同案犯又故意在眾目睽睽之下跳下樓來。放置在建築物底部的緩衝物,目擊者是看不見的。因而只能認為是蘇列森摔下來了,而且蘇列森的確跌落在水池中。由於血液已處於凝固狀態,所以未能推測出精確的死亡時間。那麼代替罪犯跳下樓的是誰呢?在此場合最合適的只有一個人。」

木暮已經受不了這種精神上的折磨了,決心對壓在心頭的煩悶來一個究根尋底。他開始專心致志地分析事物,以便查明這種不安之感的起因。
木暮提供的另一條證言,也使偵察總部特別興奮。這不僅使偵察總部在推斷豬原夫人與大澤之間存在不正當關係上有了更充分的依據,而且很快找到了始終未能控制的現場——目黑區的某個旅館。經過調查旅館,證明了他們倆每月在這裏「休息」兩次的情況的確屬實。
橫渡沒等草場說完,恍然大悟地抬起了頭,他那滿臉的皺紋也似乎舒展多了。全體偵探的視線都一起投向橫渡。
如今資助者被殺了,而且在接受自己資助者委託之後的那天晚上也曾發生了殺人事件。面對這接二連三的四殺事件,木暮不能不強迫自己考慮其間複雜的關係了。
隨著思維越來越清晰,木暮猛然感到他的頭上出現了滿天烏雲,雷電即將發作,大禍就要臨頭了。對於罪犯來講,大澤的存在便是危險,所以把大澤幹掉了,那麼,大澤命令自己乾的事情,對罪犯是否就沒有危險因素呢?如果有,自己也會和九_九_藏_書大澤一樣……
林刑警搶過橫渡的話接著說:「是為了給推蘇列森的兇手製造不在現場的證明。」
那麼,為什麼會感到不安呢?大澤博秀在豬原飯店是決定自己將來命運的特權階層。正是由於這一點,木暮認為大澤的死不能看作是旁人的事。可是他又覺得自己並不是在哀悼或者惋惜這位資助者的意外喪生,而是害怕大澤的死是否與自己有什麼牽連。
想到這裏,木暮不由得打了個寒噤。
「象沙發床這樣的東西,對從十六層樓跳下的人來說,能起到這樣大的緩衝作用嗎?」
草場接著河西的話說道:
「假設有人從十六層樓往緩衝墊子上跳,那麼要做這樣危險的舉動一定有他的目的——這就是裝作蘇列森跌落下來的樣子讓人看。目擊者只看到有人掉下樓來,不能確認是蘇列森摔下來。這就是說,當時掉下來的人並不是蘇列森。然而,這樣做又是為的什麼呢?」
偵察總部立即召開了會議。
木暮想打消這種模糊不清的恐怖感。可是適得其反,這種恐怖越來越使他惶惶不安起來。
為了自己的資助者,木暮忠實地遲守了大澤提出的要求。與其說是遵守要求,不如說木暮把這事忘得一乾二淨。
「儘管豬原經理有殺害大澤秘書的作案動機,現在卻不能肯定他當時就在大澤被害的現場。因為在大阪發現大澤屍體的那天早上,豬原在東京。在蘇列森被害一案中,雖然豬原的不在現場證明已不成立,但動機又很暖昧。而且,目前由於唯一掌握案情關鍵的大澤已被殺害,所以將豬原擬定為殺害蘇列森的兇手則有強加於人之感。命令木暮放置緩衝物的是大澤,這是否出於豬原的旨意,尚未得知。現在只有積極地配合茨木警察署,查清豬原在大澤被殺一案中能否拿出不在現場的證明。」
河西發言了。
特別是其中之一,對解開蘇列森案件之迷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
那須非常謹慎地做出結論。
但是這種動機與自己的恐怖感又有什麼關係呢?
「沒什麼!」
兇手究竟是誰?木暮心中浮現出一個人。
「這麼說,在蘇列森摔下樓之前的六點四十分左右,木暮接到大澤的電話,命令他將裝有沙發床的卡車(購來未曾驗收的)開到雜品倉庫的側面。」
中斷後的思維又忽然連貫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