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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孤獨的經營者

第十四章 孤獨的經營者

「等等!」
彩子終於注意到了盒子的正面。
為這樁離婚案拍手叫好的唯一分子便是淺岡哲郎。在他看來,杏平的離婚意味著美味的獵物在馬上遭到滅頂之災的時候,又失去了自己強有力的保護傘。
「現在的經現實在是不稱職。」
彩子頓時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她臉上的紅雲消失了,呼吸也急促起來。
「你還是人嗎?這主演顯然是你,可配角並不是我。」杏平咬著嘴唇怒視著彩子。
「這是什麼呀?」彩子盯著那盒子不解地問。
「豬原方面認為此業務委託合同是N·I公司借別人之物謀自己私利的手段,不過是從個人好感出發。簽訂合同的當事人,豬原集團原經理豬原留吉氏,正是因為仰慕納爾遜在世界上的聲譽,才締結了業務委託的契約。可是繼承人以不盈利為理由,拒絕交納合同規定的百分之五的委託金,把規定稱做屈辱的條件。豬原集團這樣利欲熏心豈不是日本實業家的恥辱嗎?
對此判決豬原方面雖然早有準備,但還是抑制不住內心的忿忿不平。他們再次向法院提出申訴:納爾遜方面違反合同已既成事實,法院無視這一事實,做出了不公正的判決,我們要向高級法院提出上訴。不得到公正判決決不罷休。
法院的理由是:N·I公司與WWA公司合併不屬於違反合同的行為。N·I公司是豬原·納爾遜飯店的業務受託人,豬原方面與N·I公司的合同繼續生效。因比,該飯店的總經理亨利·斯特勞斯曼的職務照舊。
雜音中夾雜著女人嬌媚的聲音,接著就是身體相互摩擦的聲音和急促的喘氣聲。
根據法院判決,「豬原·空中飯店」重新改為「豬原·納爾遜飯店」。
「參加朋友的雞尾酒會來著。」
這時,錄音機里又傳出彩子的另一些下流話。和情夫在密室里的她,竟如此寡廉鮮恥,如此下流猥褻。彩子此時簡直不敢相信這個下流的女人就是自己,可是,就是這難以想象的下流語言和聲音,被那高性能的錄音機毫不留情地記錄得清清楚楚。
「完https://read.99csw.com全可以。」
新聞報紙也一反以前傾向豬原方面的論調,悠然改變了態度,這可真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這是什麼意思?」
——這麼晚了彩子還在外面遊逛?
作為住宅,首先考慮的應該是它的實用價值,然而為了顯示居住者的社會地位和權勢,建築規模如果體現不出富豪的特點,那是有失臉面的。
象當頭一棒,彩子突然醒悟過來,一點兒不錯,這女人正是自己,她頓時愕然失色。
杏平說著,咔嚓咔嚓操縱著盒子幾處按鍵,盒子發出一陣嘎嘎的雜音,一時聽不出是什麼。
「啊,您已經回來了。」
「你認為這真能辦到嗎?」
大約一個小時后,彩子回來了,這時已接近半夜十二點。
杏平嚴厲的聲音使彩子停住了腳步。
「既然是靠他人的字型大小和信譽作買賣,那麼交納資助費則是理所應當的。至於交納的金額是否太多,乃是對企業經營的預測問題,決不是什麼屈辱的條件。」
「豬原方面之所以徹底失敗,也在於他們只是靠員本人傳統的性格——感情用事來對待枯燥無味的合同。如果認真地讀一下委託合同第十二條B項,用不著法律專家,也能馬上看出N·I公司方面的合併合理合法,絲毫未違反合同。豬原方面屢次三番地說什麼商業信譽,背信棄義的行為等等,等等,其實這都是簽訂合同以前的問題。」
杏平嘴裏嘟噥著,走進正門。父親留下的老嫗象個古文物似的坐在微暗的鋪板上,她見杏平回來了,連忙起身迎接。
杏平微微一笑,眼睛觀察著彩子的反應。
彩子歇斯底里地狂叫,不過並非為了反抗。大喊大叫似乎可以掩蓋從錄音機里傳出的那討厭的聲音。
一部分持反對意見的人認為「既然要和妻子離婚,就沒有必要再殺死通姦的對方。」
豬原方面到底未能衝破支付五年委託費這一屈辱的條件,而告敗北。
納爾遜方面本來就沒有把豬原杏平放在眼裡,他只不過是一個不接觸經九-九-藏-書常事務的傀儡經理。
本來豬原杏平就是在留吉突然死後措手不及地被安置在經理位置上的。在公司職員心中,杏平並不是很有成信值得信賴的人。在許多人眼裡他還是一個毛手毛腳不通世故的孩子。
然而離婚只不過是法律上的手段,人間的憎惡則另是一碼事。特別是豬原還有謀殺參与蘇列森案件的同案犯的嫌疑。

「有趣的東西,什麼呀?」
還有:
⑴豬原方面不得妨礙總經理斯特勞斯曼氏的營業活動。
然而,杏平並不是一個無能之輩,作為如此龐大企業的首領,對這樣一個涉世不深的年輕人實在是勉為其難。最最重要的是,他身上不具備父親那種「精明根子」的企業家氣魄——為了公司的生存和發展,不惜犧牲一切。相形之下,妹夫木本榮輔雖然心懷叵測,卻有一種藐視一切,信心十足的經營者素質,與靠留吉遺留下的股份而坐上經理寶庫的杏平迥然不同。
丈夫的語調顯然和平常大不相同,這使彩子心中不由得緊縮了一下。她感到意外,丈夫可是很久沒這樣找碴了。他們夫婦與眾不同,相互之間從來是冷淡如水,互不關心,互不妨礙,就象偶然住進一個旅店的客人似的。
這引起那些倒霉的過激分子的強烈不滿,他們覺得自己做了豬原的犧牲品,便不斷地向納爾遜挑釁滋事,同時也將鬱積起來的不滿和憤恨向獨自悠然自得的杏平發泄。
六月三十日,東京地方法院作出判決,駁回豬原方面的臨時處分申請,並承認了納爾遜方面的主張。
世人對那耗費一千萬日元舉辦的獨一無二的結婚儀式至今還記憶猶新,他們被這壽命短促的婚姻驚呆了。
在彩子叫喚的同時,錄音機里也傳出一聲:「完了……」
幾天後,豬原杏平夫妻離婚的消息公開了。
司機連聲叫了幾遍,杏平才驚醒過來,他揉了揉又酸又澀的眼睛,才知道自己不知下覺地睡過去了。
杏平回答。現出一種作出重大九九藏書決定后的輕鬆神情。雖然是不帶任何情感的聲音,可是卻充滿了自信。
被逼得走頭無路的彩子,突然從容不迫地笑了起來。這絕不是出於女子的自信,而是為自己仍然可以依靠帶來的巨額嫁妝自由自在生活而驕傲。
「噢,坐下吧。喲,你喝酒了?!」杏平用手抬起彩子的下頦,微笑地看著彩子那紅潤的臉頰。
杏平的寓所靜靜地矗立在夜幕之中。雖然置於在高級住宅街,仍顯得格外巨大豪華。
由於豬原夫婦離婚,警方認為豬原殺害大澤的動機更強了。他一定是在很早以前便知道妻子不貞。
杏平迅速地將錄音機從桌子上拿到彩子夠不著的位置。
法院作出如下判決:
在這豪華的深宅大院里,幾乎什麼都有,唯獨沒有的就是人的溫暖。此時的杏平,望著遠處那象火柴盒似的散落在街中的低矮小屋和小閣樓透出的桔黃色燈光,聽著時時飄來的輕柔歌聲和甜蜜笑語,一股凄涼之情湧上了心頭。他回頭看看自己的高級住宅,悻悻地走進了這所冷落的空間。
⑵豬原方面不得通過報紙、雜誌、廣播、電視等新聞宣傳機關發表取消與N·I公司的業務委託合同的聲明。
她抱歉似的看著書齋里的杏平,用稍帶吃驚的口氣問道。
儘管婚姻是父親包辦的,但在最初,杏平也想象普通人的夫妻那樣生活,並決心努力去愛自己的妻子。可是彩子卻絲毫沒有這種願望。她從一開始就是作為豬原家族與東西銀行的銜接管道來到自己身邊的。杏平常常悲傷地想,在冰冷的鐵管中難道會有真正的人心嗎?
職員中大部分人慢慢地聚集到木本榮輔周圍,漸漸形成了一個實際上左右豬原企業命運核心的勢力集團。
儘管豬原方面擺出了一副準備東山再起的英雄姿態,但是,在人們心目中,豬原方面是徹底敗北了。
杏平好象要置人于死地似的斷然說道。
「您要說什麼,請便!」絕望中的彩子竟然鎮靜下來,既然事己敗露,索性丟下臉皮任杏平奚落。
「行啊!你總是呆在家裡閉門不出,這太叫read.99csw.com你受委屈了。」
彩子不由得感到有些毛骨悚然,她慢慢地向丈夫的書齋走去。結婚以來,她到這裏只是有數的幾次。
彩子被這透著寒光的微笑弄得更加驚疑不安。
凡是在這次騷動中行動過激者,都被革職。太平無事的只有掌握股權的豬原一族。
「我現在累了。」
總而言之,豬原杏平是腳踩兩件殺人案接觸點的可疑分子,他遭到警察的嚴密注視。
透過鎧甲似的護宅樹叢隱約可以看見只有一個房間透出幽暗的燈光,這燈光在巨大的住宅中象一隻無精打採的眼睛。而杏平和彩子住的二樓的房間漆黑一片。
「怎麼樣,很有趣的錄音吧?這可不是能夠輕而易舉地搞到的艷聞錄音帶。不管怎麼說,是由於演出者的失誤。」杏平就象觀察一隻老鼠似的把視線移向彩子。
這都是父親一手造成的。父親不僅在生前奪走了兒子的自由,即使是父親死後的今天,自己還是被五花大綁地束縛著手腳。
「馬上就會清楚的。」
在父親創建的巨大王國中,豬原杏平置身在完全孤獨的真空裂縫中了。
丈夫咄咄逼人地看著彩子,冷冷地說。
好象在戲弄獵獲物似的杏平,突然改變了語氣。
「喂,請過來一下,給你看樣有意思的東西。啊,不!不如說叫你聽一聽。」
「經理,經理,到您府上了。」
「把它聽完!」
「當然是分道揚鑣了,這樣雙方都能得到幸福。」杏平的臉上又浮現出那種可怕的微笑。
豬原杏平坐到汽車座席上,突然感到渾身癱軟疲促極了。他在經理室里坐了一天,並沒有付出巨大的勞動量。然而,整整一天面對著納爾遜方面的職員檢查物品一樣的挑剔目光和日本職員仇恨厭惡的白眼,杏平簡直感到有些心衰力竭了。
杏平對此已熟視無睹,他對妻子的心早已冷若冰霜。
「現在是幾點鐘了,你不覺得回來得早了些嗎?」
「對不起,我實在要告辭了」彩子拖著癱軟的腿,踉踉蹌蹌地向門口奔去。
「不過,這很快就要結束了。豬原集團不久也要四分五裂。以木本為首的一夥,不https://read.99csw•com知道自己所作的一切多麼危險,他們拚命排斥我。這些混蛋傢伙,我要先給你們作出點兒奇迹看看。」
木本一邊暗中幸災樂禍,一邊巧妙地在公司里散布輿論:
「您太過份了!」彩子顫抖著,倚在門框上。
杏平的每一句話里都帶著刺兒。
「是的,是大澤,你又能怎樣?!你,你什麼時候把我當真正的女人對待過呀?」
「是呀,你剛剛回家,現在又是半夜十二點多了。留你太久了也不好。好吧,快點兒讓你看看,不,讓你聽聽吧。」

其實這場騷動的點火者就是木本專務董事。他在會議上迫使杏平決定向法院申訴,失敗后卻把責任巧妙地推到杏平身上。
斯特勞斯曼作為總經理重新走馬上任。豬原方面的人事又變回「納爾遜體制」。
他們用犀利的筆調這樣寫道:
彩子似乎振作了些,態度也有點兒嚴肅了。
「對方好象是大澤,不,就是大澤。歸根結底,我被妻子和自己飼養的狗欺騙了!」杏平握緊拳頭,狠狠地向沙發上掄過去,然後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彩子囁嚅著辯解道。惟獨今天夜裡,自己被總是置之不理的丈夫控制了。如果是在平時的話,彩子恐怕早就沖杏平大發雷霆了。
「再,再使勁抱著我點……請您……」
「如果讓我作主,我會有比廢除合同更妥善的辦法。可是豬原經理卻草草做出了這個決定。我早就料到這一定會失敗的。」
「那麼就聽聽吧,開始時可能會覺得有點刺耳,可很快就會感到頗有意思。」
杏平慢慢地抬起手腕看了看手錶,那姿勢和神態就象大將軍即將出征。緊接著他把一個袖珍字典大小的金屬盒子拿到桌上。
好不容易捱到下班,可坐入車內還有司機的眼睛。杏平現在不敢正視別人的眼睛,儘管司機和自己沒有直接關係。
「大概我們的關係只能維持到目前為止啦!」
盒式錄音機。
「請關上吧!」彩子捂著耳朵,絕望地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