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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分 露灑桶狹間 倒在血泊中

第一部分 露灑桶狹間

倒在血泊中

「來者何人?」說著,新六郎繃緊了全身的肌肉,隨時準備奮力一擊。
「女人?」
「怎麼,你連這個都……」新六郎大驚之下,心臟彷彿都要從喉嚨里跳出來了。
這次踘球又「不幸」掉入池中,竹千代用竹竿怎麼也夠不上來。在眾目睽睽之下,他只好縱身跳入齊腰深的水池中,耐寒忍辱地將球取上來。
「你說什麼?!」
雖然此後新六郎也曾多次來到崇孚門前觀望徘徊,然而卻再也沒有見到岩松八彌的影子。
當時,今川、武田、北條三家國境接壤,互相貌合神離,隨時都準備藉機吞噬其他二家。
「八彌決不會從崇孚師父家走出來的,是你看花了眼吧?」竹千代打趣道。
竹千代對將自己從織田家解放出來的太原崇孚充滿感激之情,把他當作自己的老師一樣尊崇。崇孚本是臨濟寺的僧人,曉暢軍事、學問淵博,在今川家的九*九*藏*書地位很高。義元將他視同自己的叔父,崇孚也盡心竭力輔佐義元,為今川家的日益強大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可以說,如果沒有崇孚,今川家斷不會有今日的霸業。
「既然不是賊人,那你究竟是何人?難道是探細不成?」
突然,一股異樣的氣氛迎面襲來。新六郎不由自主的收刀,屏息側耳傾聽。
「其實我本不是盜賊,來這裏的目的,是要取回本應屬於我的東西。」
「黑暗中你可以看見我流淚?」
新六郎急忙岔開話題反問道。
新六郎被對方有勇無謀的魯莽舉動驚呆了。
「小人看得千真萬確,那人的確是岩松八彌。」新六郎的表情異常嚴肅。
「不要試圖闖入,否則你小命難保。」從裡屋傳出的聲音乾澀尖銳。
「誰在那裡呀?」黑暗中的新六郎用劍指著裡屋問道。
「你不惜身家性命潛入駿read•99csw•com府,難道僅僅就是為了從氏真身邊奪走公主?」
無住寺正是新六郎滿腔鬱憤的傾瀉口。在這裏他可以對著殘牆破壁盡情宣洩,痛罵義元、氏真、還有今川家的那些大臣。如此一來,緊張的神經立刻得到疏緩,心情也隨之放鬆了許多。
「可惜呀,我剛才明明聽見你大喊,什麼殺死義元、幹掉氏真;你對主子可真是忠心耿耿呀。」
八彌只有一隻眼睛,外號「獨眼八」,新六郎再蠢也不會認錯殺死自己主公的仇人。只是……八彌為何會來找崇孚呢?胸中懷著巨大疑團的新六郎,回來后急忙向竹千代彙報了這件事情。
「我也是駿府之人,既然你已亮明身份,我就不能坐視不管了。」
「女人。」
若非親眼目睹,新六郎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那件事情是真實的。
新六郎暗叫糟糕,自己剛才練習空斬的時候太激動,這些九-九-藏-書話竟然在無意識中脫口而出。
主辱臣死,想到此,新六郎心中充滿了悲憤。他發誓:有朝一日,定要徹底脫離今川家的屈辱生活,讓主公以三河霸主的身份風光返回岡崎。
「好了好了,估計你是天天念著報仇走火入魔了,天底下只有一隻眼睛的人多得很呢。你看到的那傢伙,大概和八彌長的很像吧。」竹千代笑著安慰他道。
這屈辱的一幕,深深印在新六郎的腦海中。相對於冰冷的池水,竹千代對家臣的寬厚,更令他感到熱血沸騰。
「我是北條家的人,你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主公本已將公主許配給我,卻突然中途變卦,將公主又許配給今川氏真。這根本不是公主的意志,完全是一出政治交易!當然,政治婚姻是戰國亂世的慣例,從主公的角度而言,這是無可厚非的事情。但我仍然不能接受這個事實,如果就這麼忍辱咽下奪妻之九九藏書恨,那麼我有何面目活在這個世上?士可殺不可辱,我連夜離開北條家來到這裏,化妝潛入駿府。本打算瞅準時機救出公主,不幸被駿府警衛發覺。我奮力殺死數名侍衛,好不容易才逃到這裏。不過……」說到這裏,他略微停頓了一下:
「我是那個可怕的強賊,把城內搞得天翻地覆的正是我。」
今川家一直伺機入主京都,之所以遲遲不肯動身,就是擔心北條氏背後突然發難。與上杉謙信素來水火不相容的武田和今川家也有同樣的擔心。為了集中兵力對付宿敵,對武田而言,同今川、北條兩家結成聯盟是十分必要而且必需的。
「我不是探細。剛才不是說過了嗎?我是來取回本應屬於我的東西。對了,你該不會是三河那個人質的侍從吧?」
「是嗎?」對方咯咯笑了起來,笑聲中充滿了諷刺。
「你說來這裏要取回屬於你的東西,究竟是什麼呀?九-九-藏-書
「很奇怪嗎?你剛才一邊喊打喊殺,一邊痛哭流涕,一副後悔莫及的樣子。」
竹千代尊崇孚為師,他的言行舉止,對少年竹千代日後的人生觀、價值觀產生了巨大的影響。
「你我既然有緣相遇,罷了,取走我的首級,回去請功吧!」
那天晚上,新六郎從無住寺返回途中路過崇孚家附近時,看見一個男人悄悄地從側門溜了出來。縱然是親眼目擊,新六郎也不敢相信此人竟然是岩松八彌!
「眼睛看不見,但是心可以。」
裡屋似乎有人在自言自語,「不過是個乞丐罷了。」想到此,新六郎高懸的心又重新放了下來。
此刻的新六郎,正在無住寺的大堂內揮舞腰刀練習空斬:一頓亂砍,岩松八彌遍體鱗傷地倒在血泊中;一刀下去,今川義元的腦袋飛了起來;一劍刺出,氏真的胸膛就多出一個大窟窿。他堅信這些場面決不會是幻影,總有一天必將全部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