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了人身保險的夫婦，如果在海上引爆炸彈身亡，就不會留下自殺的證據，一筆巨額保險金就落到孩子們手裡，這樣，死了也就無後顧之憂，這種死法實在是再理想不過的了。然而，這種利己主義的自殺方法也是再卑鄙不過的了，選擇什麼樣方法去死，是當事人的自由。可是，出於對遺屬的愛，想給他們留下一筆保險金，卻要讓許多毫不相干的人搭上性命，這也太過自私！對親人的愛和對他人生命的蔑視形成多麼鮮明的對比呀！

「炸彈？」

「這要根據參加團體旅行客人的階層，年齡、旅行目的、時間、地點等，約在動身前兩個月作出安排。此外，還要考慮導遊的健康狀況和個人情況，即使決定了，也可改換。」

從雅典到羅馬，飛機約飛行一小時四十五分。飛機準時起飛，二十分鐘后，已越過陸地，到達愛奧尼亞海上空。從高空中望下去，感不到大海碧藍如黛，而是白茫茫的—片。在遙遠的下方，飄著片片浮雲。

——這還有什麼可說的？只有按原計劃辦唄。

「這位女士是公開徵募來的。」

「除了搞內務的，差不多所有的人都去過洛杉磯。因為洛杉磯和舊金山、紐約、倫敦、巴黎等地都是海外旅遊的終點。」

「這意思就是單獨旅行啦？」

「各旅行團基本上是由公司公開徵募旅客，但導遊個人勸募來的旅客也不少。」

弘子從坐位上探起身體，俯視著下方的景緻。

——這些話要是讓人聽到可不得了啊！

「目的？沒有什麼特殊目的，就是想來歐洲看看。好容易把薪水積攢起來，請假來看看久已嚮往的國家。」

從空中俯瞰美麗的義大利南部大地，只見繁茂的草木鬱鬱蔥蔥，滿山遍野一片碧綠九_九_藏_書；道路象一根根白色的帶子在平原和丘陵間延伸，在幾條道路的會合處，座落著城市和村莊。在看慣了日本到處都是絡繹不絕的車輛和密集擁擠的房屋景象的人們眼裡，城市和自然區截然分開的義大利南部地區，充滿著田園牧歌式的情調。

旅行社方面感到為難，因為有的旅客是秘密出國的，而去國外旅行須持有護照，不能使用假名，要是不小心透露了姓名，勢必引起無端的家庭糾紛，或造成男女關係方面的醜聞。

「因為旅行時間長，要聽取導遊本人意見，盡量讓合得來的人搭檔。」

他們到底要在哪兒自殺呢？裕希子無意中向機窗外望去。此刻，飛機已飛出雲層，愛奧尼亞海面象藍色的綢緞，閃閃發光。

「喂，你怎麼啦？要是剛才我說的話使你不愉快，我向你道歉。我是說著玩的，請別放在心上。」弘子向神情嚴肅、陷入沉思的裕希子道歉說。

從旅行社業務課了解的情況得知，各地區的徵募任務都由該地區的分社或營業所負責。荻窪地區歸新宿營業所管轄，但該所今年沒有來自荻窪的遊客，也沒有向該地區分送廣告畫。

「沒什麼。我並沒有特別放在心上，只是嚇了一跳。」裕希子回過神來，象是要從不祥的聯想中掙脫出來似地，衝著弘子勉強作出一副笑臉來。

這事只要問一下鹽澤或北岡，就知道昨晚睡在隔壁房間的是誰。可裕希子有點怕問。一旦弄清誰是想自殺的人，還要跟他們繼續在一起旅行，實在太痛苦了。

「疲倦？」

「換下坐位吧。」

「這是內部掌握的旅行團的代號。ES代表歐洲名勝；616表示六月十六日動身；A是不適用團體減價的意思。」

「ｈttｐs://ｒead.99cｓw.ｃom啊？！」

「三月初有三個旅遊團去洛杉磯，有八名導遊同行。」

「哪個人為哪個旅行團導遊，事先就知道嗎？」

可裕希子並非對弘子的話感到驚悚，而是在她的話的觸動下產生了可怕的聯想。

破案本部想儘快弄清擔任杉井區荻窪地區業務工作的職員的情況，但這一努力失敗了。

裕希子無心看書，不想睡覺，也看膩了舷窗外的單調景色。她的思路不由地又回到昨晚偶然傳到枕邊的談話上去。

如果從日比野房間取走廣告畫的人是旅行社的職員，就有可能是在荻窪區徵募旅客的人；如果有同該社職員保持個人交往關係來自荻窪的旅客，就有可能找到破案本部正在追查的犯人。

「您知道ES616－A旅行團的導遊是什麼時候決定下來的嗎？」

「不用，看一眼就行了。又不是為看風景來旅行的。」

「請把他們的名單告訴我。」

這些話又在裕希子的耳際響起，並和弘子的話聯繫起來。

「這個記號是什麼意思？」

破案本部發現了新的目標。如果作案人是經常出入日比野家的日本旅行社職員，那麼偵破範圍就縮小了。

裕希子瞅了一眼鄰座的野澤弘子，她還在沉睡中。早上看到時她那臉上呈現的酒色無度的痕迹已經消失，現在是一副寂寥凄涼的睡容。

雖然不知道是誰，可一想到旅伴中隱藏著一對想自殺的夫婦，旅行的樂趣就頓然消失。不過，自己也不是為追求快樂來旅行的，這一點倒沒有什麼，可也不想自找不快，徒增煩惱。

「您怎麼知道呢？」

——能留的都給他們留下了。就是沒有我們九-九-藏-書，他們也能活下去。

「飛機要是從這兒栽下去，可就機毀人亡，全部葬身海底啦！」剛才還在酣睡的野澤弘子，不知何時醒來，眯起眼睛望著窗外說。

弘子大概想阻止裕希子自殺，在委婉地規勸她吧。

「是的，我真的是疲倦了。」

弘子對裕希子的強烈反應似乎有些驚詫。

「我保證。作為警察，與破案無關的事情，決不干預。請相信我們。」

「請問，這個ES616－A旅行團的導遊是不是三月份去過洛杉磯的鹽澤大介和北岡守？」

「有沒有可能是鹽澤或北岡勸募，而以個人身份參加呢？」

飛機平穩地航行著。天空海灘都閃爍著白色的光芒。乘客們個個心情舒暢，盡情享受著空中旅行的樂趣。矢村夫婦沒有再發生意外情況，一點看不出機中會隱藏著一個懷有殺機的罪犯。

「請講吧。」

「這位叫穗積裕希子的旅客是導遊勸募來的嗎？」

鹽澤和北岡是三月份去洛杉磯的。那時，裕希子參加的旅行團還沒有決定由誰擔任導遊，他們兩人事前也不知道會被派去擔任ES616－A旅行團的導遊。從表面看來，他們似乎與裕希子之間事先沒有什麼聯繫。但是，三月份去過洛杉磯的鹽澤和北岡擔任穗積裕希子參加的旅行團的導遊這一事實不容忽視。

得到八名導遊名單的河西刑警又要求查閱所有旅行團旅客名冊。

「快別說那些不吉利的話！」

飛機越過愛奧尼亞海，到達義大利上空。

「這關係到旅客的私生活，恐怕……」

「不屬新宿營業所的職員，有沒有個人去荻窪區勸募旅客的？」河西刑警問道。

日本旅行社每年三月至https://rｅａd•９９ｃsw•ｃom十一月組織的歐洲名勝旅遊團，時間分別為十二天到三十天。

裕希子知道，弘子一直在觀察她。

「放心吧，飛機在飛行中是不會墜毀的。飛機失事幾乎都發生在起飛或著陸的時候。現在只要沒人放炸彈，就不會出事。」

如果想自殺的人在機上放置了炸彈，那大家就只好同歸於盡了。

——孩子們可怎麼辦呢？

「一點也看不出你會是憧憬陌生的異國才來旅行的。你好象心靈蒙受創傷，為了治愈這創傷才來旅行的。請原諒，我這樣刨根問底，很不禮貌。」

「她是直接來我社申請參加的，是我給辦理的手續。」

弘子臉上露出羞怯的笑容。問裕希子：「穗積小姐，你這次旅行的目的是什麼？」

「如果是經個人勸募參加，就屬個人所為，不作公募對待。」

「一個人不能去，兩個人都要換嗎？」

果然不出所料，八名三月份去過洛杉磯的導遊中的鹽澤大介和北岡守的名字在這份名冊里。

「不過，今年我們組織了許多旅行團，人數可相當多呀！」

「是的。他倆關係很好，經常一起出差。」

「我是想自殺才到歐洲來的。」

「我們一定嚴守秘密。由於是偵破殺人案件，請務必給予協助。」

「這景色讓人一看就昏昏欲睡。」

「本來我想在旅途中尋找一個地方，在那兒死去。可我後來發現，這樣做沒有任何價值。一想到那個毀了我青春的男人在盼望著我自殺，就不想死了。我要活下去，快快樂樂地活下去。」

自殺？這也許是個不壞的主意。裕希子的心裏突然朦朧地掠過這不祥的誘惑。一旦死去，就沒有必要去醫治心靈的創傷，也不必為重新奮起而努力。就這樣死去，一了百了。

「那兩個人會是誰呢？」

「https://read.99csw.com有沒有今年三月初去洛杉磯的？」

旅行社職員抱來了一疊厚厚的名冊。

乘飛機旅行比坐火車要無聊得多，看不到坐火車時見到的窗外不斷變換的景色。即使坐在舷窗邊，從那小窗口望出去，看到的也只是茫茫雲海。就是從雲隙間望到陸地，從一萬多公尺的高空俯視，也缺乏立體感，景色變得平淡無奇，情趣索然。如果坐席不在窗邊，只有看看書，或借來耳機聽聽音樂，或乾脆閉目養神。

面對這一大疊名冊，河西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他立即翻到載有六月十六日動身的「歐洲名勝二十三日游」旅行團名單的那一頁。

「我再講件事情給你聽好嗎？」

參加團體旅行的遊客，除公司利用電視、廣播、報紙、廣告等手段徵募外，也有公司職員個人勸募來的單身旅客。由於日本旅行社在組織工作和遊覽內容方面優於同行業其它公司，最近出現了一經徵募立即滿員的盛況。

「看你嚇得那個樣子！你啊，真有點神經質。我是說著玩的。」

「最近有到洛杉磯出差的職員嗎？」河西改換了話題，想從比巴里·克萊因特飯店的火柴這條線索追查下去。

他們竊竊私語的「原計劃」是否意味著在飛機上放置炸彈呢？給孩子們「能留下的東西」是否是保險金呢？所以他們才說讓人聽到「不得了」！

「旅客數量很大，您驟然問起，沒法回答。」

「最初次定的是另外兩個人，後來因為其中一人需作健康檢查，五月底換了人。」

「您能保證不泄露旅客私生活方面的情況嗎？」

聽著弘子的講述，裕希子感到她錯誤地以為自己也是企圖自殺才出國來旅行的，或者弘子本人有這種打算，而認為自己也有這種想法。

「真是這樣嗎？穗積小姐，你似乎很疲倦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