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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旅情」矛盾

第十五章 「旅情」矛盾

過去屬於「自己的永倉」已經死了。自從他利令智昏,拋棄了自己,投入另一個女人的懷抱時起,他在裕希子的心中就死了。
「矢村先生落水了!」
弘子對有人接二連三企圖謀害矢村的動機似乎已經有了明確的看法。
「他媽的,萬萬沒想到我們上當了。」
凡是夜間連續幾天無燈光,或大門外郵件、報紙、牛奶瓶堆得老高的房屋,保准長期無人。
「危險!」

「女人報復男人,除了對方背叛愛情而外。還能有什麼別的原因呢?」
他們發現這幢公寓的二樓盡頭,有一戶已十多天沒有燈光。經調查,主人是位年輕女職員,去海外旅行了。他倆不由得暗自高興。假如旅行的去處是歐洲,一時還不能返回,年輕女職員更容易欺負。
對暫時無人在家的空屋,只要弄清主人歸來的時間就十分安全。
假若目標是短時外出的家庭,首先記住主人的面貌,一人在外放哨,一人進屋,一面用無線電報話機互相聯絡,一面作案。
頭戴寬檐帽,身著橫條衫的船夫慢悠悠地划著船從餐廳前面漂過。太陽剛剛隱沒,餘輝仍在水面蕩漾,城市在朦朧的波光中不斷浮沉。落日的饗宴結束了,繁華夜市到來之前的靜謐氣氛宛如節日的前夜。餐廳里奏著歡快的樂曲,客人們的笑聲不絕於耳,陽台上有幾對男女翩翩起舞。薄暮籠罩水面,天空依然明亮。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一夜之間就變了?」
「也許她已迫不及待,想強迫對方與自己同歸於盡。」
「真象在舉行盛大的祭典啊!」
過了利雅爾橋,發生了一起事故。
「有賊!」中尾本能地大叫一聲,「砰、砰、砰」地砸起門來。
雖然沒有開燈,但是路燈的光亮從窗口透進來,把室內照得半明半暗。同他們的預料相反,房間里幾乎是空空如也,一樣值錢的東西都沒有。
正當遊客聚在甲板上觀賞兩岸夜景時,船身突然劇烈晃動,一個遊客身體失去平衡,慌忙中抓住了站在旁邊的人。這時水上公共汽車與迎面駛來的一艘遊艇擦舷而過,航向猛然一偏,互相抓住的兩個人前仰後合,越發站立不穩。

中尾隨心所欲地大叫大喊。
「當然啰!九九藏書年輕女人在這浪漫的時刻陷入沉思,您想想看……能問嗎?」
「這是什麼意思?」裕希子大致領會了弘子話中的含義,卻故意問道。
威尼斯的落日景象也堪稱是色彩的饗宴,彷彿偌大一座城市陶醉在宴會的美酒和祭典的高潮之中。
裕希子順著弘子的視線望過去,看到一個正要離開餐廳的亞洲人的背影。他肩膀微斜,身材頎長,這形象裕希子太熟悉了。
裕希子小聲地嘟噥著。
「那為什麼要選擇這個地方?」
「啊,沒什麼。」裕希子若無其事地吱唔過去。
風間臉上露出似懂非懂的神色。
遊艇、船夫和乘客都被染成了紅色。飛架在運河上的無數拱橋和橋上過往行人的剪影投落到遊艇上,彷彿船兒在晃蕩。面向運河的建築物宛如在大火中燃燒,玻璃窗剪破了落日的天幕,把束束白光反射向水面。
「您在想什麼?」面對面坐著的風間注視著裕希子的臉問道。
旅行團到達威尼斯時,正是這座水上城市一天最美妙的時刻。
「誰……誰去救救他們!」
川本和增村突然聽到一聲「有賊」,同時又有人砸門,一時不知所措。想逃,門前已經受阻。
在此之前,他們專門偷襲醫院,空屋。
「不錯。只要看看她每次使用的手法,不能不認為是想殺死他。兇手終於暴露了,不過想在威尼斯運河上殺害矢村,這也太愚蠢了。」
被抓住的兩個盜賊本來作了周密計劃,結果醉漢使他們徹底失敗,成了地地道道的罪犯,他倆懊喪極了。兩人合夥作案已有兩年,被捕還是頭一次。
矢村夫人發瘋似地叫喊著。
由於發生了意料不到的事情,當晚的觀光只得草草收場。
「這麼說,她是想淹死矢村先生?」
落水的兩個人得救了,他們是矢村時彥和武藤順子,救人的是風間。
「您怎麼啦?」
川本向增村一再叮嚀,然後開始準備行動。
「這麼說來,難道……」
但是對裕希子來說,他已經死了,這不僅表現在觀念上。她對他已既不關心,也無熱情。這毋寧說她對自己把寶貴青春獻給了這樣一個男人而感到羞恥。這一切,永倉大概還不知道吧。
「大可怕了。但願我們是瞎猜。」
他醉眼朦朧,爬上樓去,踉踉蹌蹌來到房間門前,伸手在衣袋裡摸鑰匙的時候,突然發現一扇窗戶的玻璃https://read•99csw•com有碗口大一個洞,放進衣袋的手不動了。
水上公共汽車從多卡勒宮殿東側的乘船碼頭出發開往羅馬廣場,全程約四十公里,需四十五分鐘。沿途有導遊用英、法、意三國語言進行解說。運河兩岸古色古香的和世紀建築在眼前瞬息即逝。聖母瑪麗亞教堂,卡·古蘭德·勒茨奧尼宮殿,卡·佛斯卡里宮殿,柯爾勒爾·斯波勒里宮殿在燈光照耀下顯得雄偉壯觀,富麗堂皇。它們象徵著古代威尼斯共和國的光榮。但裕希子對連接兩岸的一座座精雕細刻、風格迥異的拱橋更感興趣。
只要一提起建立在亞得里亞海淺灘上的這座水上城市,就會引起人們的神思遐想。大多數年輕女性在「水鄉」都能領略到這種富有浪漫色彩的話題。比起險峻的高山和灼|熱的沙漠、海濱、湖泊和河流更能令人無限憧憬。
落水的兩個人似乎都不會游泳,眼看浪花漸漸減少,兩人的頭淹沒在水中。

「知道了,老兄。上次是不得已嘛。那老婆子冷不防大叫起來,有什麼辦法?誰知那麼一下,她就完蛋了!」
兩人分頭搜尋,結果仍然—無所獲。
「有沒有救生工具?」
「這隻是你個人的推測,說不定是別的原因呢。」
威尼斯是一座吸引著各國遊客的水上名城,尤其是女性們特別嚮往的地方。電影、電視對它的秀麗風光作了大量的、誇張的渲染,所以凡是訪問義大利的年輕女子必定要到威尼斯,裕希子也不例外。
裕希子惶恐地揣摩著在這瞬間蔭發的念頭。如果根據這一想法推論下去,豈不是要得出截然相反的結果嗎?
裕希子並不認為永倉會加害於她,但畢竟讓他攪得心緒不寧。
偷盜醫院十分容易。假裝探望病人,即使在走廊上、病房中走來走去也不會引起懷疑,還以為是初次探訪者尋找病人呢。
二樓的盡頭也是最好偷盜的場所。如同酒菜早已備齊、只等動口了。
一向互不關心的公寓居民們,—聽到這樣的喊聲,誰也不能置之不理,他們對火災的反應尤其敏感,紛紛開燈起床。
有人用日語喊了一聲。說時遲,那時快,兩個人影象擁抱著似地滾落水中。落水的人在黑色的水面掙扎,激起一股股白色浪花,兩岸的read.99csw.com燈火照耀著飛沫。
「這是怎麼回事?那兒沒有洞啊!」
永倉從日本跑來的目的就是尋找自己嗎?若果真如此,他或許會跟到威尼斯來,不過,那已是「另一個永倉」了。
公寓的居民們立即打電話向警方報警,警察很快乘巡邏車來到出事現場,在公寓隔壁院子里的水池邊抓住了川本和增村。兩個傢伙的腳和腰部扭傷了,不能動彈。
「抓小偷!失火啦!殺人啦!」
操著各種不同語言的人驚慌地喊叫起來。船上沒有救生設備,看來從未發生過類似事件。
近來,都市裡的公寓和高層住宅的鄰里之間,關係淡薄,偷盜起來十分便當。
他們于深夜兩點開始行動,象走進自己家門那麼順利。先把面向走廊的廚房窗玻璃劃了一個大口,伸手進去開了鎖。
旅行團一行決定晚上乘水上公共汽車瀏覽市容。裕希子很想去乘遊艇,但鹽澤說那樣太危險,勸她跟大家同行。
「別灰心,房主出門旅行時,說不定把值錢的東西藏起來了。」
同行的旅伴叫嚷著,但誰也沒有打算率先跳下水去救人。穿著衣服,同時要救兩人,誰也沒有這種勇氣和信心。水中的人影被遠遠地沖向下游。附近的小船和遊艇上也亂做一團,但也沒辦法進行援救。
他懵懵懂懂覺得有點奇怪,走近洞口往裡一瞧,發現裡邊有人影在晃動。
從事這種專門「職業」,如果想「偷懶」,「手藝」就會生疏。再說,平時生活沒著落,手頭也緊起來了。
「聽著,這次可不許象上次那樣蠻幹了。」川本半次在重操舊業時,向他的同夥增村周一再三叮囑。
一回到旅館,弘子就意味深長地說:「又是武藤女士!」
他們進行了反覆調查,選中了尾山台車站附近的一幢公寓。這幢公寓共三層,居民大多是獨身。這一點憑晾曬的衣物或倒出的垃圾就可知道。
第一個發現盜賊的當然是那位喝得酩酊大醉的單身漢。他搞錯了房間。誤認為盜賊進了他的家門,其實他少上了一層樓。
矢村說他多少會游一點水,但被順子緊緊抓住,兩手不好施展。武藤順子還心有餘悸,渾身顫慄。
醫院往往對貴重物品保管不善,尤其是患者及其親屬關心的多半是病情、傷勢,對自己的物品毫不放在心上,甚至丟了東西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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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說來,妙齡女郎單身參加團體旅行都會感到寂寞難忍,而來到威尼斯,則會倍感凄涼。裕希子置身於這歡樂的氣氛中,才開始真實地嘗到孤獨寂寞的滋味。
兩個盜賊急得團團轉。從走廊上逃走已不可能,他們急忙跑向陽台。陽台下象是庭院。追趕盜賊的人們越來越近。再也不能遲疑了,於是兩人越過欄杆,向黑沉沉的下方縱身一跳。
「一次出錯就可能丟命啊!再不許蠻幹,懂嗎?」
「怎麼回事?」
無論在哪兒看到的夕陽都令人神往,然而從來沒有象裕希子在威尼斯觀賞到的落日那樣絢麗多彩。
中尾還在不斷大聲喊叫,看來他已完全清醒過來。
「這已是明擺著的事,不過與我們無關。倘若這是對背叛愛情的人進行報復,我倒要儘力予以幫助哪!」
「哦,問這樣的問題不行嗎?」
警察還將追查他們的其它罪行。
「出事了!」
整幢公寓寂靜無聲。他們放心大胆地開始了「工作」。
野澤弘子的話道出來裕希子胸中無限的感慨。他們下榻的旅館是面向運河的「亞得里亞大飯店」。從餐廳眺望大運河,來來往往的水上公共汽車和遊艇盡收眼底。大運河呈S形曲折迂迴地穿過全城。鑲嵌在兩岸的無數宮殿、美術館、教堂是威尼斯的精華所在。
川本半次和增村周一被突然發生的情況嚇壞了。在作案后的幾天里,他們異常小心,不敢出門。但後來從報紙、電視的報導中得知警察似乎在追查別人,於是又開始行動了。
「你是說,武藤女士想謀害矢村先生?旅途中發生的一連串事件都是她搞的?」
「不能再從其它方面考慮考慮嗎?既可能僅僅是出於憎惡和怨恨,也可能是出於某種慾望。」
鹽澤所說的危險是指「永倉」。按說,他現在還不知道永倉這個人,但北岡的報告回在佛羅倫薩旅館出發時發生的那場糾葛,使他感到有個男人隨時在威脅著裕希子。而裕希子已發現永倉跟著追到威尼斯來了,心頭不免有些害怕。
「哈哈。是呀,是呀!」
從落水到救起不過很短的時間,兩人只喝了幾口水,很快清醒過來,不需送往醫院。
突然水上公共汽車上一個人影躍入水中,濺起一股飛沫。他用有力的手大把大把划向被淹沒的兩人,旋即托住兩人的頭,游向最近的一艘遊艇。船上有人向他們拋去九-九-藏-書救生圈。
永倉來找自己,顯然是他對自己既依戀又輕蔑。他一定認為同昔日的戀人相會,對方就會無條件地順從他。
運河上的橋真是五花八門:有的象長廊,有的象一排房舍。有石橋,有木橋。橋上是絡繹不絕的各國遊客。從沿大運河逆流而上的船上傳來的優美歌聲悅耳動聽。亞得里亞海上吹來的晚風沁人心脾。裕希子由於聚精會神地聽導遊用英語解說而感到有些疲倦。兩岸的大理石宮殿接連不斷地從她朦朧的眼前閃過。這些歷史的光榮象徵,在燈影破碎的運河波光里變得虛無縹緲。專為遊客演唱的一組民歌也帶有虛幻的哀傷,消失在昏暗的運河彼岸。
裕希子正說著,突然腦海中閃現一個從未想到過的念頭。
「對。今天晚上她是故意落水的,裝作身體失去平衡,把矢村拖下去。」
「行啦,這話我都聽膩了。誰都有出差錯的時候。這次你放心好了。」
「別問!您怎麼能問這樣的問題呢?」弘子帶著責備的口氣對風間說。
波光閃閃的水面映照著漫天紅霞,璀璨瑰麗,儼然華光的饗宴。在海天合一桔紅色背景的襯映下,大而渾圓的落日,飄浮的雲朵,平靜的運河,宏偉的城市溶為一體,構成了一幅令人陶醉其中的巨大精美的風景畫。
旅行團一行圍坐在一起熱鬧地吃著晚飯,而裕希子卻感到異常寂寞。不,不是寂寞,而是凄涼。
住在三樓盡頭的中尾和市是東京某印刷公司的單身職工,這天晚上在東京的高中同學會上喝得酩酊大醉,只得乘出租汽車回家。
「難道你還看不出,她就是兇手!」
增村非常失望。
這使他更加迷惑不解。他定眼一看,看清了室內的情況:五斗櫥的抽屜依次從上到下被拉了出來,地板上橫七豎八地堆著各種雜物,顯然有人在尋找東西。他醉眼惺忪,看見一雙穿著套鞋的腳,這時,他醉意頓消。
「你總是毛手毛腳,顧前不顧後的,我們還從未弄死過人呢。」
這時弘子象是發現了什麼似的,眼睛直勾勾地盯住餐廳的某個地方。
「本想超凡脫俗,結果又不得不再回到原先那庸俗的現實中來。」
現在他們決定重操舊業的第一個目標仍是公寓。
川本也大失所望。這時發生了對他們極其不利的情況。
到達寓所附近時已是深夜兩點多鍾。他好不容易下了汽車,但兩條腿不聽使喚,身子東搖西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