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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殺人團隊

第十一章 殺人團隊

「只要我們找不到鮫島,那麼就會一直認為鮫島是加害人,一般人是不會去查加害人的加害人的。這是個心理盲區。」
事到如今,三個破案專班都不能對民間外交會上提出的假設置之不理了。於是,三方聚在一起,在麻布署召開了一次破案協作聯繫會,旨在研究三起案子之間的聯繫。
也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刑警們才勾勒出了這些案子相關的整個輪廓,認為它們不可能是某一個犯罪分子單槍匹馬所為。如果這四起案子是相關的,那麼,只有當一伙人形成一個有機的合作體才能實現他們的目的,一個人沒有這個能力。
「行啦!憑什麼每天都得找人證明我去了哪兒?」今井終於把情緒露在了臉上。
「咱們這就去看!」
七、查明目黑誠次和上述四人,尤其是鬼頭之間的關係。
「可是,被害人不是有四個嗎?對其中的三個,他的無作案時機證據都是沒問題的,剩下的一個我們還不清楚呢!」
「那天一整天都在家裡。」
「什麼事?」菅野也注意到,水島似乎意識到了什麼。
「那,有沒有誰知道你那天在家裡呢?」
假如鬼頭沒有喝醉,說不定他還有救。可是,由於當時是在毫無思想準備的情況下跌下去的,摔到了要害,動彈不得,就這麼躲在那兒等電車沖了過來。
有人甚至嘲笑菅野,說他是推理小說讀多了。
怎麼突然冒出來了一個民主社會?水島苦笑了一下,說:
「總之,只要不是一個人管兩個,這個團隊的成員就應該有四個人。」
恰好在這個時候,民間外交碰頭會敦促各警署關注的、可能出現的「第四個被害人」死了。他們預計要發生的「新的殺人案」成了實實在在的現實。對此,有人反駁說:「認為鬼頭是被人殺害的,這樣看不妥吧?從事發現場的情況看,他是喝醉了酒失足掉下鐵軌的。再說,又沒有目擊者。」
「那,十三號呢?」
「老婆知道。」
「是啊。」石野案發時,他參加店主聯誼會旅行去了鬼怒川;山岡案發時,他又去了夏威夷;鬼頭出事時,他又去參加了社區會的聚會。
「沒想到什麼?」
八、查明鬼頭跌落鐵軌當日目黑誠次的行蹤。
「當然啦,對他們的想像力還是應該肯定的。不過,我們不同意把它作為我們警方的破案方案。」水島、菅野所面對的,就是如此強大的反對呼聲。提出這種看法的人,對鬼頭死後召開的破案協調會本來就不贊成,只是鑒於這是水島他們早就預料到了的結局,這些人才稍稍放低了反對的嗓門而已。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反對派的勢力又大了。這主要是因為目前仍然不能證實鬼頭的死是一起謀殺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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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那伙人中間起的什麼作用,已經有點眉目了。他萬萬沒有料到,我們會把他和鮫島聯繫起來,他小看我們了。」
「那麼,田代裕子被殺九*九*藏*書,又怎麼解釋呢?」
「十月十二號夜裡到十三號這段時間里,你在哪兒?」
以上這些工作安排表明,事實上,三個警署已經在協調行動了。
「今井今天的反應已經說明問題了。」
「道理很簡單,因為他認為鬼頭是被害人,而鮫島卻是加害人。」
「殺人團隊?」菅野的突發每想使水島驚嘆不已。
「上次我們為鬼頭的事向他取證時,他怎麼沒防範?」
罪犯萬萬沒有料到,鮫島會一時興起殺人。反過來說,正因為他殺人是出於一時衝動,事發后肯定會不知所措,對自身的危險處境毫無防範。罪犯正好鑽了這個空子,對他下手,而且還可以把他作為自己的安全保障。對罪犯來說,這確實是件一舉兩得的好事。
「這哪兒是什麼事故?!」水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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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到什麼了?」
水島反駁說。會議出現了僵局。結果,水島、菅野的意見還是沒有被採納。其中的一個原因是,與會者認為,今井只對其中一件不能提供不在犯罪現場的證據,僅憑這一點就懷疑他涉嫌殺人,這是缺乏說服力的。
「你看這麼想怎麼樣?如果說今井是一伙人中的一個,他的任務是『負責鮫島』的話,那麼,其他的人就是分管石野、山岡的。殺害這四個人的,是一個既分工、又合作的類似的團隊的東西。殺害每個被害人都有專人負責。」
鬼頭一月二十五號在丸之內銀座站跌下鐵軌被電車軋死的消息,使各破案專班大為震驚。
現在就暫且假定是今井把鮫島怎麼樣了,可是問題是,眼下還沒有發現他們兩個人之間有任何關係。
「好主意!和尋找殺害四個人的同一個動機相比,像這樣把他們分成兩組找動機要容易多了。」
「那天身體不太舒服,沒開門。」
「你是說,是他今井把鮫島怎麼樣了?」
二、對鬼頭的人際交往背景展開調查。
「我們只是隨便打聽一下。因為前三次問你你都能清清楚楚地說出自己的去向。」水島話裡帶刺。
接近被害人並不難。假裝照料醉漢,瞅準時機把他推下鐵軌,這是非常容易的事。而且,連作案工具都不用,不會留下任何證據。只要被害人跌下去了,在場的人都會把注意力集中到被害人身上去,逃離現場也不難。
這種環境,反過來也能給案犯製造事故假象提供極大的方便。時間選在醉漢多的末班車進站那一瞬,不可能有注意力集中在案情上的目擊者。而且事故發生后大家各奔東西,警方難以收集證詞。這些因素,或許案犯都考慮到了。
碰頭會上,菅野談了自己的設想,可是卻沒有順利通過。首先,「殺人團隊」這一思路就遇到了很大的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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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今井家,在回家的路上,菅野說:「今井這傢伙,終於露出狐狸尾巴來了。九_九_藏_書
「假設今井是一夥的,那麼,他準備那些確鑿的不在場證據也就順理成章了——作案前有人向他通報了消息,他知道警方會懷疑到自己頭上,於是就採取了安全措施。可是,他做過頭了。他沒必要為鬼頭的死準備不在場證據,應該說,他根本就不應該為自保而採取安全措施。因為這樣一來,反正讓我們盯上了他對鮫島的失蹤是不是有不在場證據。這事本來是我們的盲點,反而讓他給提醒了。」
「有道理。」
四、對這四個人的人際關係背景進行詳細調查。
「一夥的?」水島回味著菅野的話。突然,他腦海里閃過一道亮光,這道光,照亮了以前一直藏在死角里的什麼東西。好一陣,水島都在凝神搜尋著這閃光掠過的東西形跡。閃光一掠而過,而那東西的形跡都清晰地捕捉到了。
正因為是走進了這個心理盲區,所以刑警們才沒想到去向今井取證,查他在鮫島出事時的去向。將鮫島從加害人的位置上轉到被害人的位置上去思考問題,這是一個不小的轉換。對加害者,當然要追查他的行蹤。可是這時誰也不會想到,這個加害人可能又會是另一個加害人在另一起案件中的被害人。換句話說,不會去追捕罪犯的罪犯。從這個意義上說,只要把鮫島藏起來,今井就有了安全保障。
走下樓梯,到站台上一看,等車的乘客還真不少!正好是酒店要關門的時候,再加上這該死的雨,乘客的絕大部分,不是濃妝艷抹的女人,就是那些坐不上計程車的、喝得醉醺醺的男人。是這些人構成了「末班車高峰」。
身體還沒來得及對感覺到的東西作出反應,他就被人從後面猛推了一下。當時他站在站台邊上,毫無戒備,根本不可能用腿使勁穩住身子。在突如其來的外力作用下,他身子失去平衡,跌落到了鐵軌上。電車司機見狀,立即使了急剎,機車發出一聲怪叫。然而,二者的距離實在是太近了。
電車終於露出了頭,進站了。乘客們的注意又都集中到了電車上。當車頭向自己靠近時,鬼頭朦朧中覺得背後好像有什麼異樣的動靜。他的自衛本能起了作用,可惜在酒精的作用下,條件反射神經太遲鈍了。
六、查明田代裕子和上述四人,尤其是鬼頭之間的關係。
「是的,我們的想法或許是離奇了一點。但是,我們預料過山岡、鬼頭會有生命危險,而這一預見後來成了現實,這該是鐵的事實吧?只要老老實實地承認這一事實,就應該把石野、山岡、鬼頭這三個案件聯繫起來看。我想,從這個前提出發去調查這些案子和鮫島之間的關係,決不是什麼牽強附會地把鬼頭的死編造成殺人案。」
此前,參与民間外交的六名刑警分別向各自所屬的破案專班提出過自己的看法,認為兩起殺人案和另一起被害人失蹤案之間有相關關係。
「這個樂隊指揮,必須能找到對四個被害人有加害動機的人,還必read.99csw.com須具有讓他們形成一股合力的強大凝聚力和通盤策劃的領導才能。否則,是幹不了的。」
「嗯……十月十二號……是星期五吧?那天晚上我在家裡。」
五、查明鬼頭跌落鐵軌當日今井紳平的行蹤。
三、查出四名被害人(鮫島在內)同時被人加害的共同原因。
「十月十二號……」兩人一齊把目光投向今井的臉——這張臉在變!
「如果今井是一夥的,按說就應該有他自己的分工。說不定,鮫島的失蹤就和他有關。」兩人立即趕到了川越。
到了這個時候,地鐵電車的間隔時間長,站台上的乘客自然就積壓得多。電車老不來。鬼頭開始後悔了——早知這樣,還不如當初就橫下心來等計程車。就在這時,車站的廣播里傳來了電車就要進站的消息。
「要說沒關係,他和鬼頭也沒關係。可是,鬼頭出事時,我們去查了他當時的行蹤,這是因為我們把鬼頭落軌的事看作是整個案件的一環。而鮫島呢,我們在懷疑和案件有關之前就懷疑到了他,可是卻沒對今井紳平取證。這是因為,我們把鮫島看成了殺害田代裕子的兇手。按後來野中提出的假設,鮫島也成了被害人了。我們當時就應該去向今井紳平取證才對。」
「有件事,對破案有參考價值,上次忘了向你打聽。」
「是不是還有什麼要了解的?」今井不慌不忙地問。
「除太太外,還……」
「也談不上是什麼冒犯。我只是想說,人過日子不能每時每刻都請人證明自己的去處。」
一位乘客說,就在電車剛要靠站,他正從樓梯跑向站台時,曾看見一個女人從站台急急地上樓梯往外走。不過,警方沒把這件事和事故聯繫起來。
「可是,今井和鮫島之間什麼關係都……」
鬼頭的身子被切斷了,慘不忍睹,目擊者(跌落後的)都四散而去。拍攝站台情況的監視器主要是供電車上的工作人員用的,而且,鬼頭跌落的地方又正好在監視器的拍攝死角上,幾乎不可能再現事故發生時現場的原貌。
鬼頭的身子被車輪鍘成了兩截,當場咽了氣。事發現場是地鐵丸之內線上的銀座站,有眾多目擊者在場。但是,他們看到的只是鬼頭摔下站台後的情景,此前的情況誰也沒看見。
「我看那是鮫島的衝動型殺人。就在有人盯上了鮫島、準備對他下手時,撞上鮫島犯了殺人罪,於是,準備加害鮫島的人就對此大加利用。看來就是這麼回事。」
「不。說不定,那個指揮也分擔了一個。」
「實在對不起。前三次你回答時心情都不錯,沒想到這次會冒犯你,請原諒!」
「看來,這個今井也是一夥的。」沒料到菅野用了「一夥」這個詞。是啊,在對石野和枝案展開調查期間,山九_九_藏_書岡明子又被殺了,接著又是鮫島、鬼頭,案情越查越複雜。
今天晚上請他的是同一個科室的同事。喝一陣換一個地方,已經喝了好幾處了。幾個夜晚積下的疲勞向他襲來,鬼頭終於頂不住了,只好扔下興緻正濃的同事,獨自往家裡趕。出了店門鬼頭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醉得不輕了。
「假設今井是一伙人中的一個,那麼,我們下一步要做的,就是去找他的同夥了。」水島說完,嘆了一口氣。這露出的尾巴也太短了。今井不是說過嗎,他沒有每時每刻證明自己去處的義務。拿不出不在案發現場的證據,這並不能證明他有罪。
「如果今井是一夥的,就不能排除這種可能。」
「你剛才不是說過,既然是一夥的,今井就應該在其中有自己的分工嗎?你的話啟發了我。詐騙案、銀行搶劫案、森永食品敲詐案中,罪犯都組成了團伙。在殺人案中,組成一個團隊,在其部分間相互協調的前提下實施作案,這也是很可能的。」
「我怎麼一直沒想到這個?」水島像是在自責。
「有道理!」不知不覺中,菅野也越來越傾向水島的看法了。
「好像沒有。」
大家都喝了酒,就是那些沒喝酒的,也顧不上去注意別人。鬼頭跌落時大家只顧注意期盼已久的電車,誰也沒看見他是怎麼掉下去的。對現場進行調查后,警方也得出結論認為,這次事故是鬼頭喝醉了酒,沒站穩,不小心跌到鐵軌上造成的。
「如果把這些案子看作是一個系列的話,很有可能真有一個帶隊的能人。就像一個交響樂隊,大家都隨著指揮揮舞的指揮棒有條不紊地演奏一支犯罪曲。」
「那天有什麼客人來過嗎?有沒有誰給你打過電話?」
又被暗暗刺了一下的今井好像突然察覺到了什麼,態度溫和地回答說。
「既然人在家裡,總會有顧客上門吧?」
「對,我們怎麼把鮫島給忘了?」
九,尋找鮫島保之的下落。
「水島和菅野的想法中,假設和不切實際的成分太重了。首先,認為鮫島保之是殺人案中的被害人,這終究總是推測,還沒有找到事實依據。另外,鬼頭勝也的死,很可能只是一般的事故,把它理解成殺人案,這也有點牽強。鬼頭和石野和枝只不過同居了一年,石野和山岡也就是高中時的同學,畢業后沒有來往。是的,她們兩人曾一起對同學用過私刑,造成了對方的下肢癱瘓,問題是被害人的父親有確鑿的不在犯罪現場證據,而且他無法知道山岡在哪裡。至於山岡和鮫島的關係嘛,他們只是在修學旅行途中萍水相逢,這是典型的青春浪漫故事,沒什麼大驚小怪的。今井紳平和鮫島素不相識,更談不上有加害鮫島的動機了,事實就是這麼回事。可是,水島他們卻牽強地編出了一個殺人團伙的故事,把今井說成了殺人犯,這和電影、電視里的那些情節沒什麼兩樣嘛!」
「是為什麼?」
然而,各搜查本部都認為,這種看法缺乏事實依據,沒九-九-藏-書有予以採納。
「按『一殺一』的分工方式算,那麼就需要有四名罪犯,或者說四名計劃實施人。你看,今井就沒能力解決兩個。所以,除了他,按說還應該有三個執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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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不巧被幾個乘客撞見了,這些膽小怕事的目擊者也會用「事故現場實在太慘了,我嚇得只顧逃了,什麼也沒看見」之類的話來搪塞。事實確實如此,有幾個女人就是這樣跑開的。
「和往常一樣,七點鐘吃過晚飯後,看了一陣電視,十點鐘左右就睡了。」
「怎麼樣?前一陣對石野和山岡的關係以及殺害她們的動機進行調查時,我們盯上了今井。這次,要不要再去查查鬼頭和鮫島的關係,以及條害他們兩個的動機?」
「這是意料中的。可是,三起案子都有確鑿的證據證明他不在犯罪現場,這反而讓人覺得是他預先安排的。」水島仰著頭思考著。此前,警方對今井一月二十五號那天夜晚的去向進行了調查,結果是,那天晚上他參加了社區聚會,和人在離家不遠的一家餐館里喝酒,並且聊到深夜才回家。
自以為腦子還清醒,可腿就是不聽使喚。在這種時候,偏偏又找不到車,而且,雨也越下越大——是那種夾著雪粒的凍雨。
「那尾巴只是在我們眼前晃了晃,要抓還抓不住。」
「也不能說三次都清清楚楚就應該每次都清清楚楚啊!我沒有這個義務嘛!都是民主社會了。」
「今井紳平準備了三個無作案時機的證據。」
「果然不出所料,今井紳平沒有作案時間。」菅野應了一聲。
「外加他們的指揮?」
如果是一起蓄意策劃的殺人案的話,那麼應該說,案犯的確幹得漂亮,做到了天衣無縫。
「是嘛,這麼一說,我心裏也多少有點數了。」
「鮫島!」菅野一驚。
「我本來的意思只是想說他們之間是一種一般意義上的同案犯關係。殺人團隊,這個叫法好!很有時代感!不過,其中得有一個傑出的領導才行。」
這星期五夜裡的雨下得也太不是時候了。再加上這天又是發工資的日子,根本攔不到計程車。這時,鬼頭已經醉得迷迷糊糊了。自從上面通知他已經決定將他調往美國的那一天起,同事、客戶中邀他喝酒的一個接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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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菅野君!」水島對營野越來越隨便,連稱呼方式都沒了。
電車的急剎聲里又加進了一聲人的慘叫。
抬頭一看,原來自己已經晃到了地鐵入站口。對,先跑進去躲一躲再說!看看表,還沒到地鐵收班的時喉。乾脆,與其毫無指望地等出租,不如坐地鐵回去,這樣反而靠得住些。
會上形成了決議,以後三方要全面合作,下一步的工作重點是:
「我明白鮫島為什麼去向不明了。」
一、繼續尋找鬼頭跌落時的目擊者,認真走訪。
「在家裡?」
「打聽什麼都行,凡是我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