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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又一個團隊隊員

第十二章 又一個團隊隊員

總之,新開沒拿出十一月十四號這天的無犯罪時機證據。
酒店的女招待不是說過,石野和枝被殺害的那天夜裡接待的最後一個客人是一個「五十多歲、黑頭髮、像個文化人,可能是公司里的幹部之類」嗎?新開道寬就是這個模樣。
「有這種事?」刑警向前探了探身子,問。
「有這種事?」
「他們肯定和這四個被害人有關係。」
「他們為什麼沒阻止?」
鬼頭和鮫島在部里起著中堅作用,甚至有人稱他們是玩命郎苦樂部的「中興之祖」。在畢業那年夏天學校組織的集體夏令營活動中,因傷害他人、對女生施暴,鮫島受到了勒令退學的處分。據說當時的情況是,在夏令營駐地,鮫島和一個不期而遇的女大學生好上了,以至心血來潮強|奸了對方。如果僅僅是兩人伺的男女關係,對外還是瞞得過去的,壞就壞在聽到那個女生喊叫后,另一所大學的一個學生闖進來和鮫島發生了衝突,而鮫島又打傷了他。事情鬧得沸沸揚揚,誰也捂不住了。記得鬼頭說過,鮫島在大學期間曾三次留級,後來乾脆退了學。看來這話不假。
地板上發出了水滴落下的撞擊聲。刑警順著聲音尋去,頓時愣住了——說這些時,新開顯得很鎮定,可是沒想到,他的眼淚已經順著雙頰落到了地板上。
新開家住山梨縣鹽山市,家裡開著一家旅館,名叫「風林館」。甲府盆地東北方修築了一條名叫青梅街道的公路,公路線上有一條旅館街,其中一家就是新開經營的「風林館」。
「如果我們說他們交換了被害人,弄得不好,人家又會說我們是電影看過了頭的。」
兩人都盯著對方的臉,想在那兒找到答案。幾乎是在同時,兩人眼睛突然一亮——大家想到一起去了。
「糟糕,這麼要緊的事,怎麼忘了問!」
「您有他們現在的消息嗎?」
在刑警銳利的目光下,新開連連搖頭。
「那,對這話,您相信嗎?」
「給你添麻煩了。」刑警向她打招呼。
「不,他是在山區長大的,是個秤砣。」
兩人沒去當地警署,又折回了風林館。看到刑警又回來了,新開一臉驚訝。
「一個叫鬼頭,一個叫鮫島。」
「十月十二號和一月……」
「參考?是不是我和什麼案子有牽連?」
進F大后,他們仍然保持著這種關係,F大學是戰前為適應推行軍國主義國策、培養管理殖民地的人材的需要創立的。隨著戰爭的結束,日本失去了所有的殖民地,校方不得不對當初的辦學方針進行了某些調整,但是,那種國粹主義精神卻一直延續至今。
「無論怎麼說,對新開這個當時遇難新生的家屬,咱們不能放過。」
「這個……我們是從外地遷來的,不清楚。」女人顯然有些為難,不知如何回答是好。正在這時,店主回來了。
「什麼事?」新開臉上露出了戒備的神色。
山區的寒風從背後扑打在他們身上。車九_九_藏_書站到了。可是,裡邊空蕩蕩的。看樣子,下一班列車要等好久才能來。當地的警署也沒心思去了。兩人站在車站裡,覺得前邊的路還很長,很長。
「籌款會組織的那次旅行,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我不明白,又不讓我知道是什麼案子,又要我提供有無作案時機的證據,誰受得了?」
在水島和菅野面前,又出現了一個新的目標。
「什麼?什麼叫『灌酒溺水』?」
「這個殺人團隊里另外的兩個成員又會是什麼人呢?」
「不知道。」
「說是他是喝醉了酒,自己跳到湖裡去的。」
天高雲淡,從車窗向左望去,頂上披著積雪的南「阿爾卑斯」山脈高高地聳立在甲府盆地的遠方,就像圍在盆地邊緣的一排白色的大屏風。
「這本子上什麼也沒寫,大概是在家裡吧?」
「行,我去查了。」新開百般不情願地翻開了賬台上的備忘錄。他似乎終於明白,再推下去,對他自己也不利。
「那還用說,那個坐陣指揮的肯定在給他打氣,告訴他:別亂,沒有不在場證據就意味著有罪,六法全書翻遍了也找不到這一條。」
「孩子往湖裡跳時,在場的是誰?」
「恐怕,就老婆知道吧。」
「兩家都是當地的老店鋪,死的都是獨生子,連房子的結構和氣氛都差不多,對吧?」
「打聽這件事,也是為了供破案時參考。請問,去年十一月十四號和十二月四號夜裡,您在哪兒?」
「這事有誰知道?」
「叫什麼名字?」
「今井管鮫島,新開負責石野。」
「有沒有房客知道?」
「只要能夠確證新開是石野接待的那個最後的客人,就打中了他們的要害。攻下了新開,事情就好辦了。」
「你難道不覺得這兒和川越的今井家很像?」
「只要四個嫌疑人都浮出了水面,總指揮是誰不就自然而然地明白了嗎?」
「我這就去讓她倒茶來。」
「明明不會水,他為什麼偏偏往湖裡跳呢?」
列車繞到了山下,窗外的風景平淡下來。鹽山站到了。
「還有,連無作案時機的證據都是一個類型。一個是店主協會、社區的旅行,一個是籌款會、同窗會的旅行……」
據說,當時的那個女大學生後來不知到哪兒去了,到現在都沒有消息。關於這些,從事發地警方的檔案中是可以查到的。不過,這一事件與鬼頭完全無關,和這次案子的作案動機好像也沒什麼聯繫。
「一共去了多少人?」
「那就更令人不解了,他為什麼要等到現在?」
「兒子被人殺了,這仇怎麼會忘?」
「您認識一個叫石野和枝的女人嗎?」
「警察說,他是喝醉了,膽子壯了。」
「這麼相似,總不能說是巧合吧?」

2

「不認識。」
「要湊齊這套班子,至少還得找出兩個人來才行。」
「好,那你就慢慢說給我九*九*藏*書們聽聽!」
「牽涉兩個人的事?——我想想,對了,那次灌酒溺水事件,是他們乾的!」這位前俱樂部成員想起了另一件往事。
「辦案參考用。」
「乾脆,咱們把新開抓起來,怎麼樣?」
「你也意識到了?」
「這沒什麼奇怪的。眼下經濟又不景氣,客人們都認為,反正是過夜,不如乾脆到溫泉旅館去。結果客源都被鹽山溫泉、石和這些地方搶去了。」
「事到如今,就算查清楚了又能怎麼樣?那孩子又不能死而復生。」
「我看差不多也就這麼回事吧。」
「剛才那事,你怎麼看?」返回的路上,水島徵求菅野的意見。
「我真想向新開要一張照片。後來一想,太強求了也不好。我看,我們剛才的話,肯定對他形成了很大的壓力。說不定,他現在正在給人掛電話商量對策呢!」
水島和菅野立即著手調查鬼頭和鮫島兩人之間的關係,試圖找出對他們兩人同時懷恨在心的人,因為一旦查出了這個殺人動機,就有可能順藤摸瓜,找出它與石野、山岡被殺案之間的聯繫。
「這可不是一件小事啊!」
「是同一個俱樂部的高年級學生。」
「最後還有件事想問問您,去年十二月十二號夜裡到十三號這段時間里,還有今年一月二十五號夜裡,您在哪兒?」刑警例行公事般地問。
「會是什麼對策呢?」
列車描著大大的弧線,畫著圈從俯視盆地的高原緩緩地繞向鹽山市區。此起彼伏的山樑上,葡萄園隨處可見。
二月八號這天,水島和菅野去了鹽山。列車穿過笹子隧道后,展現在眼前的,是一片開闊的視野。見到一直被狹窄的山谷夾在其中的車窗外,突然跳出的風景,一個乘客禁不住歡呼起來——他就是菅野。這一帶,菅野曾坐中央線旅行過,不過那都是夜裡從這兒經過的。眺望這裏白天的景色,這還是第一次。
一個勁地抽著網,臉上全無悲痛的神情,只是讓眼淚滴落在地板上作響——透過新開的這些舉動,刑警們似乎窺探到了一個失去愛子的父親心裏刻著的深深的傷痕。他們實在不忍心闖進這悲痛的深淵。不過反過來說,這山崖越是陡峭、越是不見谷底,刑警們反而越想弄明白那裡釀成的仇恨究竟有多大。
「那,在場的人是怎麼說的?」
「真怪,怎麼這麼像?」
「這個嘛,我們正在調查。」
「向您提這件傷心的往事,實在對不起。能夠詳細談談孩子出事時的情況嗎?」
「這麼遠,到我們鄉下來,辛苦了。」說著,她恭恭敬敬地垂下了頭。可是,談話時她的目光卻投在地上,像是在掩飾內心的極度緊張。
「那,山岡明子呢?」
兩個無作案時機證據都無懈可擊。去取旁證會是什麼樣的結果,也是一目了然了。向新開打聽了參加過這兩次旅行的幾個同伴的名字后,水島和營野離開了風林館,打算去向當地警署打個招呼再回去九*九*藏*書。一想到今天這一趟的結果,兩人的腳步就沉重起來。
「對不起,又來打擾了。剛才有件事忘了問您。」
「那個高年級學生的名字,您還記得嗎?」
「歡迎光臨,是青柳先生嗎?」一個五十多歲、看上去是店主模樣的男人問道。看樣子,他是把水島他們當作是預約住宿的旅客了。店裡靜悄悄的,不像有客房,也許是旅客抵達的時間還沒到的緣故吧。
鬼頭和鮫島從東京都M市某高中畢業后,都進了位於東京的私立F大學。早在高中期間,鬼頭就是學校流氓團伙的一號人物,鮫島是他的副手,人稱「鬼鮫搭檔」。
「在歡迎新生加入俱樂部的迎新活動中,他們逼一個喝醉了的新生去湖裡游泳,結果那個學生被淹死了。」
「是啊,做父母的,肯定咽不下這口氣。」
「果然不出所料!」這次離開風林館時,兩人的腳步輕快多了。菅野連說話的嗓門都輕鬆了許多。
「沒有。一來我不願見他們,二來也沒什麼事找他們。」
新開的臉色在變,他反問道:「請問,你們為什麼要問這個?」
「不是簡單的人的交換,是四起案子的大調換。肯定有個頭,是他作的精心部署,是他有條不紊地統一指揮了這四次罕見的殺人計劃的實施。」
「我們讓他的眼淚給騙啦!」
「事情的真相,只有他們自己最清楚。他們說那個學生是自己跳下去的,我看,是他們兩個推下去的。這件事我從未對人提起過,現在,既然他們兩個都死了,我想說出來也沒關係。」
屋頂是甲州獨特的樣式,二樓的屋頂上又突起一截屋頂。房間的布局結構為「內三層」。屋頂上鋪著瓷瓦,窗戶里拉式格扇,上面裱著紙。在日光照射下,它看上去更像一堵白牆。
風林館位於車站南側的街上,它還保留著古時驛站的風味,其歷史之悠久,可想而知。
「誰知道呢?能實施這麼周全的計劃的人,保護層肯定厚得很。」
「你是說,有必然聯繫?」
「二十五號。」淚水滴落地板的聲音止住了。
「我們向今井打聽了他在鬼頭、鮫島案中是否有作案時機,怎麼就沒想到向新開了解石野、山岡案發時他的去向?失策了!」
「我當時不在場,孩子是怎麼死的,不知道。我只能根據當時在場的人說的去想象。」
「沒錯。新開給人的感覺太像了。」
「別客氣。」主人頭也不回,徑直朝裡屋走去。一會兒,一個臉色難看的中年女人端著放著茶具和點心的托盤來到刑警面前。
「參加同窗會旅行的也是二十個人左右。同班同學有五十個,現在參加活動的越來越少了。」
「我忘不了的。」
為了獵取罪犯的犯罪動機,必須和獵物融為一體。要與他分享愛恨情仇,尋覓他的足跡,側耳細聽他的呼吸,摸透他的生活規律和行為方式。最後,當和他之間的距離感完全消失時,突然給他致命的一擊——刑警和獵九_九_藏_書人,心理上就是這麼相似。在獵物乞求的目光下心慈手軟,不給他那致命的最後一擊,這樣的獵人,不是獵人。
入學不久,他們倆便加入了大學的學生組織——玩命郎苦樂部,並在其中挑了大樑。該俱樂部的前身是戰爭期間成立的「拓殖苦樂部」,該部當時的部訓是「鑄鋼心鐵骨、展大陸宏圖」。學校里的人一致認為,在所有學生團體中,最忠實地繼承了當時學校的辦學宗旨的,就是這個玩命郎苦樂部。
叫了幾聲后,通向裡屋的走道上終於傳來了腳步聲,有人來了。
「作為一個國民,能不能麻煩您協助一下?到了該說的時候我們什麼都會告訴你的。眼下還屬於破案的機密。不過有一點可以告訴您,這和您兒子死亡的事件有關。」
「不信又能怎麼樣?又找不到其他的人作證。」
「行啦,行啦,進去吧!」把女人打發走後,他又和刑警寒暄了一陣。水島他們沒有猜錯,他就是這家的主人新開道寬。新開掏出煙來,向刑警們意思了一下,然後叼到了自己嘴上。
「哈哈!這下,這個殺人團隊的班底慢慢地有眉目啦!」
「首先,十二月四號,這天我參加了旅館同業協會的聚會,從傍晚六點一直到深夜十一點我一直在乾德庄旅館。」
「鬼頭、鮫島都在俱樂部的那段日子里,有沒有什麼事和他們兩個都有關係的?」刑警進一步問道。
「您有沒有想過,說不定是他們先把您孩子灌醉了,然後推到湖裡去的呢?」
「會不會是和今井紳平一樣,最近發生了什麼事,又把舊恨點燃了?」
「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搞不清楚。我想,大概是別人灌的吧?」
「等一下,我去查查記事本。」說著,他向賬台走去。不一會兒,他拿來了一個封面上鮮艷地印有「備忘錄」字樣的記事本,「有了。去年十月十二號我參加了籌款會的旅行,去了升仙峽,一月二十五號參加了小學同窗會組織的每年兩次的旅行,去了熱海。」
「每次都是二十個人左右。」
「想這個又有什麼用?總之,都是我的錯,是我害死了孩子。」
「孩子的水性很好?」
「說是已經來不及了。」
「眼下還不是時候,我們還得搞清楚新開為什麼要等到今天才想起給兒子報仇。」
「可是,事情都過去幾年了,如果因為這件事產生了殺人動機,那麼,為什麼要拖到今天呢?」
「您孩子愛喝酒嗎?」
「這孩子是個獨生子,也許是我太嬌慣了吧,膽子特別小,甚至讀小學時不敢一個人去上學。為了稍微磨練一下他的意志,於是我讓他進了F大。明知道他不怎麼情願,我還是逼他進了那個比較前衛的玩命郎俱樂部。當我意識到,人天生的性格不會因為進了不合適的鑄模九-九-藏-書就改變時,後悔已經來不及了。如果不是進了那個俱樂部,這孩子不會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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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來新開的煙癮還真不小,手指頭總沒閑著。
「你是說,對四個被害人分別懷有殺人動機的四個人都把自己想殺害的對象交給了另一個人?」
「十一月十四號那天,碰巧店裡沒住客人。」
「熱海的旅行呢?」
「既然是這樣,那他為什麼又要喝那麼多呢?」
「是嘛?我開始也覺得,明明是第一次來,怎麼好像以前什麼時候來過似的,原來,是腦子裡今井家的印象在作怪。」
「按理說,新開就應該拿不出石野案發時他不在作案現場的證據。」
「聽人說,這一帶有個武田家的菩提惠林寺,『心無煩惱火自涼』這句名言,就是這寺里傳出來的,是吧?」水島找了個話題和她聊起來。
接受水島和菅野調查的,是當時俱樂部的一個成員,對那次事件的經過,他記得非常清楚。他說:「其實,當時那個女生本來就有那個意思,要不,鮫島是沒那個膽的。沒料到,別人以為那個女生是在呼救,所以才趕來了,結果和鮫島打了起來,搞得那女生很狼狽,也只好說是鮫島強|暴了自己。不然的話,事情怎麼收場?」
「什麼這麼像?」
「也許可以告慰一下他的亡靈。怎麼樣,請您協助我們一下吧!」
「對鮫島案,今井沒拿出自己不在案發現場的證據。」
「那當然,石野和枝那個最後的客人,對不對?」
「別的,咱們就不聊了。請問,您五年前喪了子,是吧?」刑警直截了當地進入了正題。新開緊繃著臉點了點頭。煙霧掩住了他真實的心情。
「不,他從不沾酒。」
「十二號那天是在升仙峽過的夜,第二天轉了幾個地方,是那天下午五點鐘左右回來的。」
窺視人心深處的愛憎,闖進去對它進行分析、解剖,挖出犯罪的動機,干刑警這一行的,有時不得不這麼做,不得不鐵下心來,成為一部解剖人心的非人的機器。
「咱們得把這事挖出來。」
又是這個「會」那個「旅行」!
「十一月十四號呢?」刑警單刀直入地問。
看到新開這樣推脫,刑警們已經心裡有數了。就鬼頭、鮫島案向他取證時,他問都沒問就痛痛快快地回答了,可是輪到石野、山岡的案子時,他卻這樣反感。在這一點上,他也和今井紳平很相似。
刑警通報了自己的身份。一聽說是刑警有事要向自己打聽,店主連忙說:「哎呀,二位辛苦了,來,這邊請!」說著,他把刑警帶進了賬房對面、正門旁的那間前廳。這裏,有一台電視機,電視機前放著幾個沙發。剩下的,就是那隻放舊報紙的布兜了。這前廳也夠寒酸的。
一進門便是賬房,裏面沒人。賬房還兼備小賣部的功能,這兒,擺著明信片、地方土特產之類的商品。
「挖不出這個指揮官,就缺乏說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