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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嫌疑犯人

第十三章 嫌疑犯人

如果真柄真是一開始就被選入了K2登山隊,那至少可以否定產生於「登山者的功名心」的作案動機。雖然在頭盔問題上的疑點未搞清之前,真柄仍然是有嫌疑的,但動機卻減少了。
第二天一大早,熊耳就開始了活動。他整整跑了一天,調查了真柄和影山生前的活動,從兩個人的工作單位、真柄工作銀行的總行、山嶽會,到真柄平時常去之處,都粗粗地跑了一遍。
「了解一下他未婚妻的情況。」
這是一件好事。
他是在時近黃昏的時候到的東京。當晚就住在貴久子家附近的旅館里。雖然貴久子幾次勸他住到家裡來,但他還是謝絕了。
開車的鈴聲響了,熊耳從車窗探出腦袋,關切地叮囑著:
「但是,我無論如何要搞它個真相大白。」兩人來到站台上。熊耳要乘的列車已經進站。由於季節已過,去登山的旅客寥寥無幾。不過,還是有幾組帶著沉甸甸的裝備,準備向新雪將臨的高山挑戰的登山者。他們都有著一雙和影山、真柄一樣熱情的眼睛。
這樣,日本登山隊獲准明年攀登K2。
她不由脫口而出:「這不能怪你啊。」

真柄停頓了一下。
真柄是沒有作案動機。至少自己的存在不能成為他的動機。貴久子告誡自己。
「真柄,出發時我去送你。今天沒告訴家裡,我得回去了。」
真柄的未婚妻的身份很快就弄明白了。她是個大家閨秀,是真柄任職的銀行副行長平岡英一郎的女兒,名叫英子。
雖然自己越來越喜歡真柄,卻決不能讓他看出自己現在的疑心。
案子處於目前狀況,也無法請刑偵科正式開始偵察。上次全靠過去的交情以及熊耳本人的熱切期望,他們才好意幫了次忙。從組織上說,熊耳自己的本職是救援遇難者,兼帶著才能搞搞這個案子。所以,也不能為了這一還未確定的謀殺案而隨意亂跑。
雖然署長曾說過,案子由自己專辦,但這畢竟是署長個人的好意,並沒有得到正式的批准。
這時,貴久子覺得熊耳已經覺察了自己思想和行動的矛盾。
「那種熱烈的目光絕非一般的朋友所能發出的。不是我自信,他內心的確深深地愛著我。那天晚上他緊緊的擁抱,狂熱的親吻絕非是一時的衝動。出於女人的直感,我可以確信這點。真柄戀戀地看著我時的眼神,和影山的完全一樣。不,比影山還要熱烈!今天見面時,真柄的眼神非常憂鬱,這說明他是十分悲傷的,他是違心和我告別的。」
最重要的是,真柄殺害影山的動機不存在了。他是和影山一起被選入K2登山隊的,現在又明確宣布他不和貴久子,而是同另一個女人結婚。兩人之間看來不存在任何利害衝突,至少在貴久子知道的範圍內是沒有的。
為追查殺害影山的罪犯而開始的調查,不知不覺變成了惴度真柄言行真正意義的調查。這又一次證明,貴久子心中的天平確實是沉向了真柄一邊。
幾乎是在禁止攀登尼泊爾邊境的喜馬拉雅山脈同一個時期,喀喇崑崙山脈也被禁止攀登。目前尼泊爾邊境的喜馬拉雅山脈已解除禁令。但攀登喀喇昆倉山脈仍然很難得批准。
「今天我是來和你告別的,最近一段時間不能再見面了。真遺憾,不能一起吃頓飯。」
「結婚以後也請你繼續和我做一個好朋友。」

鈴聲停了,列車緩緩地開動起來。按理說死盯住貴久子所愛的真柄不放的熊耳,應該是貴久子的敵人。但此時此刻,她卻對這個敵人產生了依戀和親近之感。列車無情地加快了速度,把無限的寂寞留給貴久子,迅速從視野中消失了。
這一方面是由於貴久子決心在沒搞清真柄的疑點之前,一定要保持警惕;另一方面也是由於真柄從那天晚上以後,非但沒有變得親昵,反而比以前更加彬彬有禮了。
雖然真柄沒有了作案動機,可仍然不能解除對他的嫌疑。心裏沒鬼是不會上頭盔的圈套的。是他害死了影山?或是與影山的死有某種關係?疑點仍然存在。他們兩人中間有著貴久子不知道的「某種秘密」,究竟是什麼呢?而且……。
並不是自己不願意和真柄一起吃飯,但在這種心境時又何苦互相探問虛實呢?於是,貴久子謝絕了真柄的邀請。

貴久子追問把電話貼在耳朵上沉默不語的熊耳。這是夾在兩個男子中間(正確地說是在對死去的男子的回憶和現實中活生生的,但可能是殺人犯的男子中間),微妙地動搖不定的女人在請求對她的指南。
九-九-藏-書在日本登山界,真柄當然也是一個小有名氣的登山家。在「雪線俱樂部」里,他與影山均屬優秀登山隊員。不過,比起名氣來,真柄便遜色多了,只能算影山的一個配角。
有什麼理由要殺害這樣的朋友呢?
熊耳在大町警察署看到了真柄被選入K2登山隊的消息。這時,由於夏天的登山旺季已過,遇難者也少多了。幾天來,他救援遇難者的本職工作幾乎無事可干,處於「開業休整」狀態。
「不是什麼難事。」他避開貴久子的面孔吐了口煙。
「實在對不起你。那天我失去了自制力。」
「我能做到嗎?」
貴久子還不至於冷酷無情地認為,他這是在演戲。真柄剛剛講出的情況也對他有利。雖然還沒有通過第三者證實這一情況,但貴久子相信他不至於捏造明眼人一眼就能看穿的謊言來騙自己。
九月初,全日本山嶽協會(簡稱「全山協」)發表了征服世界第二高峰——K2的計劃。
正在這時,貴久子從東京打來了電話。
「那天晚上的事情真是一時衝動的結果嗎?他望著我時總是用那種熱烈的目光,這難道可以用一般『朋友』的目光來解釋嗎?」
自己無形中已喜歡上了他,不,可以說是愛上了他。正因為如此,自己才非要把事情弄個水落石出,即使這樣做也許會把真柄送上絞架。
真柄任職的銀行有一個沿襲下來的習慣,每年舉辦一次可帶家屬參加的工作人員旅行。據說真柄是在旅行時,一直引導和父親英一郞同來的平岡英子到目的地——低山,並在以後漸漸親近起來的。
真柄誤解了貴久子的突然沉默不語。同她有過「那天晚上」的事情,卻又表示自己要和別的女人結婚,的確是一種背叛行為。真柄在向貴久子講明這一切之前,一定是猶豫許久的。
說到這裏,熊耳從兜里掏出了揉得皺皺巴巴的「小憩」牌香煙。
「啊,你是……,」
熊耳馬不停蹄地調查了三天。結果查明提親的事是在影山死前開始的。真柄和影山之間除了貴久子,並沒有任何芥蒂。
「你的擔子不輕啊,努力干吧!」
「全山協」要沿著這條萬分危險的道路征服K2。為此,在國家資助下,動員了協會的全部力量,組成了無論人員配備還是物資裝備都是登山史上罕見的登山隊。
「是銀行同事的女兒。我父母都同意。她的家庭也不錯,準備明年從K2回來就結婚。真對不起,上次對你……。」
「不,絕對解釋不了。」
「遺憾的是影山不在了。」真柄根本沒理會貴久子,繼續說道。「如果他還在,這次該是一個多好的結組夥伴啊。」
「這話怎麼講?」
「全山協」野心勃勃的計劃是,經由各國登山隊視為絕對無法攀登的東北坡登上頂峰。那裡巨石突起,上部更是險峻,懸崖絕壁一個接著一個。
「真柄這傢伙的疑點越來越多了。」但即使疑點再多一些,只要查不清隱密的作案現場和真柄的不在現場證明,案子仍然不會有進展。
那天傍晚下班后,貴久子來到公司附近的咖啡館里和真柄見面了。
證實他清白無辜的鐵的障礙被他的嫌疑抵消了。因此,他的不在現場證明並不能使貴久子放心。
剩下的動機仍舊是出於對自己的愛嗎?一個男人可以為了愛戀自己的心上人而不惜殺害情敵,這是一種怎樣瘋狂的愛啊!自己能夠得到男人的這種愛情,大概是最幸福的女人了吧。
熊耳只能這樣答覆她,就象對部下發號施令似的。可他沒料到,他的這種答覆正是動搖不定的貴久子求之不得的。
「真的別說了。這樣影山也會高興的。我們還年輕。」
「這樣看來,他的親事是萬不得已的一招。可是就算如此,我現在又該怎麼辦呢?」
貴久子沒有說明由於自己,兩個男子感情之間產生了裂痕的事情,但從她的口氣中,可以聽出她對真柄反常的親事十分不解。
「他完全沒有了犯罪的動機。」熊耳沮喪著臉,喝了口咖啡。
真柄目光灼灼,這是登山者真誠而熱烈的目光。在貴久子面前,影山也曾多次愛出過這樣的目光。這種目光可能還有另一種不光彩的熱情,為了實現自己的夢想,可以不擇手段。
「但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隨著真柄的疑點得到些澄清,貴久子越發傾心於真柄了。但她自己並沒有意識到這點。
「謝謝,你這麼說,真是救了我了。不管怎麼說,我對你未婚夫的死……。」
「不是明年才去嗎?」
「影山先生和真柄總是兩人一起行動。除去https://read.99csw.com他們所屬山嶽會的訓練和集體登山時,兩人總是結為一組。他們留在登山史上的幾項記錄,幾乎都是兩人共同創立的。就連我們也認為他們是一對天生的結組夥伴。」
正在這時,電車進站了。廣播里報出貴久子該下車的站名。反覆廣播幾次之後,她才意識到自己該下車了。於是,慌慌張張地在電車就要關門時鑽出了電車。
雖然「全山協」主要是由各大學登山隊員組成,但攀登K2是代表國家的,所以必須集日本登山界的全部精銳組隊。除了這一政治方面的理由外,由於要經由的東北坡積雪不多,到處是岩石絕壁,與在冰天雪地中登山的技術相比,攀登岩石的技術更為重要。因此,從「雪線俱樂部」這種業餘團體中,選出了真柄這樣精通攀岩技術的爬山虎。
為了掩飾不好意思的表情,他提議說。這是由於「那天晚上」的事情。貴久子也一樣。自從那天晚上以後,兩人只是為了分葬骨灰的事見過一兩面,再沒有重演那一幕戲。
隊員共三十六名,集結了「全山協」下屬十八個團體的全部精銳。幾乎所有隊員都有徵服喜馬拉雅山,歐洲阿爾卑斯山、南美、格陵蘭等外國山脈的經驗。每一個人都是在世界登山界中屈指可數的一流隊員。可以說這是一次日本登山陣容的大檢閱。
可熊耳無法回答她。把警官作為「人生指南」的老師,可算找錯了人。
「你這樣寬容我,真叫我感激不盡。另外,今天我還想告訴你一件事。」真柄忽然口氣一變。
貴久子到羽田機場為他送行。真柄對她輕輕擺了擺手,就象是要到大阪或福岡似的,輕快地登上了舷梯。
正因為如此,貴久子才感到自己越發被他迷住了。一般的男人一旦完全佔有了一個女人,就會對她立刻親近得沒邊起來。中井敏郎和影山(雖然僅僅是接吻)都無例外。
貴久子說著,也不知自己是喜還是悲。
熊耳已經直呼真柄,不加「先生」了。這說明他沒有理會幾天來調查的結果,反而堅定了對真柄的懷疑。但是,熊耳的一番話,其實更加證實了真柄的清白。天生的結組夥伴不是輕而易舉就能找到的。他們性命相托,休戚與共,不但技術與體力要相互彌補,甚至呼吸都要協調。他們可以從對方微小的表情變化、一舉手一投足上判斷出對方在考慮什麼。只有這樣的患難之交,才能以性命相托。
熊耳一口喝光咖啡,抬起了眼睛。他的小眼閃閃發光,與憔悴的面容形成了鮮明的對照。
貴久子沒有向熊耳透露自己的推論,但估計他是忖度到自己的心情,所以才給了自己這樣一個指令。若真是如此,熊耳一定猜到了自己對真柄的纏綿之情。他也許把自己當作未婚夫屍骨未寒,就做出這種事情的輕浮女人了。
說什麼一時衝動之類的話已毫無意義,只能使貴久子更加悲傷。
熊耳焦躁萬分。真柄的嫌疑是明明白白的,可案子被兩重障礙所阻,自己一籌莫展。嫌疑並不等於就能斷定真柄是罪犯。熊耳打算近期內到東京去一趟,對真柄的活動進行一次徹底的調查。
這種推論太令人難堪了。難道勇往直前地不斷向更高的山峰、更困難的路徑進軍的登山家真柄,內心世界會如此齷齪嗎?難道他會僅僅為了豐厚的「嫁妝」,就放棄了不惜殺害情敵也要弄到手的女人嗎?

「讓你辛苦了。」
又過了三天,真柄乘飛機從羽田出發,前往K2偵察登山道路。他先乘巴基斯坦航空公司的飛機飛往卡拉奇,從那裡再飛往克什米爾的首府斯利那加,然後乘車前往巴爾特羅冰河的河口阿斯科萊。沿此冰河向里走就可到達K2。由於日期緊迫,要儘可能藉助于機械力量,強行進行偵察。
支撐貴久子這種想象的精神支柱,是她相信真柄愛著自己。
無端地浪費了寶貴的時間和精力,結果卻使真柄成為清白無辜的人了。沒辦法,熊耳準備乘第三天的夜班車返回信州。
對這一計劃,真柄從未向貴久子透露過什麼,但他一定早就知道他有可能被選入K2登山隊。儘管貴久子不了解K2是怎樣一座山峰,卻大概地知道它能與喜馬拉雅山脈的高峰相媲美。
「這……。」
熊耳看過報紙后,產生了同貴久子一樣的疑問。報紙沒有說已死的影山也被選入了登山隊。
「我這樣推論是成立的。」
「不!不能這樣想。這種過於自信的假定是錯誤的。」貴久子自責地想。做這種想象,說明自己的靈魂太卑鄙了。
「吃點飯去好嗎?」
貴久子一邊送熊耳向站台走去,一邊心裏思忖著這件事情。真柄的親事是發生九九藏書在影山遇害之前,這樣就可以否定真柄的作案動機。看來自己也並非是被副行長的女兒擠掉的。但這樣一來,難道說真柄對自己的所有言行都是演戲嗎?
但儘管如此,自己卻日益被他所吸引,這該如何解釋呢?
K2是喀喇崑崙山脈的最高峰,聳立在印度北部克什米爾地區和中國新疆維吾爾自治區的交界處,海拔八六一一米,是僅次於珠穆朗瑪峰的世界第二高峰。由於測量已久,有好事者曾經重新進行過非正式的測量,結果居然超過了珠穆朗瑪峰,所以一部分人甚至稱其為世界最高峰。但這一測量並未得到公認,以後沒有再測量過,現在只好同干城章嘉峰爭奪世界第二高峰的地位(據印度測繪局最新測量,干城章嘉峰海拔為八六一六米)。這座高峰山勢險惡,各國登山隊幾次企圖征服它都以失敗告終,因而稱為喜馬拉雅山脈和喀喇崑崙山脈上最難征服的山峰。
「還沒向第三者核實,但我想這大概是真的。在這種事上說謊立刻就會被揭穿的。」
真柄這話似乎很自私,但說話時他的眼神是認真的。貴久子覺得自己應該真誠地為真柄高興。為了他光明的前途,為了他沒有了作案動機。若不是由於這點,她無論如何也決不能忍受與真柄相對而坐所受的煎熬。
「他們兩人之間一定有著什麼芥蒂。我們應該扎紮實實地了解他們的登山經歷。遺憾的是我已經沒有時間了,我想把這事拜託給湯淺小姐。」
「沒什麼。」
「是的,我一無所知。」
現在,靠著影山被害的現場情況不明和真柄的不在現場證明,真柄才得以僅僅被當作一個嫌疑犯對待。
貴久子沒有拒絕他的要求。這難道是一個雖然只有一次,但畢竟已經失身的女人的弱點嗎?不,不!決不僅僅是如此。
列車快要開車了。兩人起身告別前,互相目不轉睛地對望了一會兒。世界上唯有他們兩個人懷疑真柄,這使他們有了共同的語言。
貴久子說完,匆匆站起身來。
給熊耳打過電話后,不知為什麼,貴久子的心安定下來了。儘管熊耳笨嘴拙舌,地方口音濃重,並沒有什麼感人的力量,但卻使人感到了他的一片好心,體貼地在為自己排解憂愁。
「我應該怎麼辦呢?」
貴久子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
「全山協」早已制訂了征服K2的計劃,三番五次向巴基斯坦政府提出申請,但始終未獲批准。最近,尼泊爾邊境喜馬拉雅山脈的高峰(八千米以上的高峰)陸續被人征服。受「喜馬拉雅奧林匹克時代」的影響,巴基斯坦政府才迫於形勢,略微打開了一點通往喀喇崑崙山脈的狹窄大門。
「是的,但這是登山者無尚光榮的使命。八千米的懸崖峭壁,還很少有人進行這種氣魄宏大的攀登呢。」
「當然,他要千方百計地保護自己。但頭盔已落到警察手中,再也取不回來了。即使能收回來又有什麼意義呢?他要考慮別的方法,要否認犯罪動機。沒有動機的人是不可能犯謀殺罪的。真柄已經有了不在現場證明和無人目擊犯罪的雙重保護,如果再否定了犯罪動機,他的防線就更加堅固了。他企圖在中了圈套以後,將自己所受的損害控制在最小限度。」
要征服這座山峰,還有一個政治上的困難。位於中國、阿富汗、巴基斯坦之間的克什米爾,至今仍是印度和巴基斯坦爭執不下的地區,正式的歸屬尚未決定。
三天徒勞無功的奔波使熊耳憔悴了。他利用列車開車前的時間,在新宿的一家咖啡館和貴久子見了面。
英子被真柄迷住了,聲稱除了真柄她決不和別的男人結婚。其父母沒有辦法,只好去了解真柄的品行和家庭,結果十分滿意。於是,便正式求婚了。
沒有一個登山運動員不嚮往喜馬拉雅山。影山和真柄就經常充滿激|情地談起,有朝一日,一定要到喜馬拉雅走一趟。能夠被選入K2登山隊,沿著前人未走過的險路,攀登可能是世界第一的高峰,恐怕是登山運動員的最高榮譽了。
「什麼事?」
「別說這些了,反正說也是沒用的。」
「還是原定的K2。」
「如果真柄發現自己中了圈套,將會怎麼做呢?儘管熊耳沒有更多地對上村茂助和小旅店的年輕人說過搜查的事情,但也難保他們不會走露風聲。要想人不知鬼不覺是很難辦到的。即使真柄沒向任何人打聽消息,但以後由於放心不下而去墓地檢查一下,馬上就會發覺在分葬骨灰后,墳墓又被重新掘開過。他在發現頭盔(已被替換的)從墳墓中消失,被人當做證據拿走後,很容易察覺自己中了圈套。」
警官熊耳目前是一籌莫展,他遇上了鐵的障礙。貴久子卻並非如此,她知道真柄是個有名的登山家,一定有巧妙的解read.99csw.com脫方法和捷徑。
至今為止,貴久子懷疑真柄殺害影山的作案動機,一直以為是為了自己爭風吃醋的結果。現在看來自己的判斷過於自信了,真正的動機應該是為了登山運動員的榮譽。
貴久子自問自答的末了,忽然想起了熊耳的麻臉。就象流落他鄉的旅人懷念故鄉一樣,她思念起熊耳那精力充沛的魁梧身軀,寬闊的麻臉上那對和善的小眼睛。
「如果今晚有時間的話,想和你見見面。」
「到哪兒去旅行?」
可是,重大嫌疑犯真柄馬上就要遠飛國外,熊耳感到自己被他嘲弄了。
「你的擔子可不輕啊。」
思索的結果使她得出了這一結論。
為爭取登山的機會,不惜殺害競爭對手,這種心情是沒有登山經驗的貴久子無法理解的。但要登的是喀喇昆倉的高峰,又是代表國家而去,這是登山運動員夢寐以求的最高榮譽,很可能成為充分的殺人動機。
真柄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貴久子深知其中的矛盾。調查的結果一旦證明真柄是貨真價實的罪犯,就等於自己親手葬送了他。那時,自己恐怕會悲痛欲絕的。
總不能這樣利用署長的好意照顧,而總是一無所獲啊。
「對了,和熊耳商量商量吧。」
「沒想到他對你還這麼客氣。我以為影山早就原原本本地告訴過你了,所以我從來沒向你提過這事兒。是這樣的,影山和我原來預定一起參加K2登山隊。今年年初,我們從『全山協』得知兩人都被選入K2登山隊時,高興得拉著手跳起來。這是一個登山運動員的夙願啊!攀登K2最重要的是精湛的攀岩術。他要是還在,我們兩人同心協力,該有多好啊。可惜……。實際上,攀登K岳,就有進行訓練的打算。誰想到他會死在K岳呢!唉——,當時,我要是按原訂計劃和他一起去,沒準他就不會死了。」
「兩三天內我到東京去。在這之前,請你了解一下真柄的未婚妻是怎樣一個人。」
和真柄分手后,貴久子在回家的電車上凝神思索著,以至於忘掉了自己一直傾心的對象突然要和自己結束關係而帶來的悲傷。專心致志可以暫時忘掉一切。
「可以抽嗎?」他在問過貴久子之後,不慌不忙地點著了火。沒想到與他的外貌不同,他還是一個細心的人。
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樣一種心情。真柄的疑點越多,自己越是戀慕他。真柄很可能是殺害了應該成為自己丈夫的影山的罪犯。影山若是平安無事地從K岳回來,自己現在肯定已是他的妻子了。
看來,熊耳的想法與貴久子不謀而合。
「明白了,我試試看吧。」
這樣一來,就不知道究竟該向哪國政府提出登山申請。由於登山路線多是在巴基斯坦境內,一般都是向巴基斯坦政府提出申請。
這前無先例的「倒提親」的婚事,使銀行內部的人們大為震驚。
三天後,公布了第一偵察隊的名單,真柄慎二也在其中,擔住副隊長。與影山一起創下冬季首次成功地攀登光明角北坡紀錄的真柄,在這次攀登峭壁林立的K2東北坡的行動中,是眾望所歸的主角。
冷不防聽到這樣一個消息,熊耳一時感到措手不及了。假如這是事實的話,事情可就不妙了(對於熊耳來說是如此)。
代表「雪線俱樂部」參加登山隊的是真柄慎二。
「有人給我介紹了對象,我準備結婚了。」貴久子聽到這話,好象當頭挨了一悶棍。

又過了一天,熊耳來到了東京。這回他還給貴久子帶來了蘋果脯。聽了貴久子的介紹后,他說:「真柄訂婚的日期是個問題。」
「那時我就再不能見到他了,真柄決不會再見我的。」貴久子能夠預感到見不到真柄時的痛苦。而這種預感不正說明她在愛著真柄嗎?
「想請你去他倆所屬的『雪線俱樂部』和大學登山隊,徹底調查一下他們的登山記錄。當然,最好還是我辦這件事,但估計人家不會借給我記錄。不是強行搜查,無法以強硬的手段拿到它。而且一個警官闖到大學生里去也不方便。湯淺小姐,你卻可以輕而易舉地到那裡去,也許人家還會和言悅色地把記錄借給你。你還可以從他們的登山朋友那裡了解到沒寫入記錄的事情,實際上這一點更為重要。」
「那就拜託了。除此以外再沒有發現作案動機的辦法了。現在不存在的動機也許可以從過去的事情中發現。很抱歉,把本應警察乾的事託付給你。可也沒有什麼辦法,我們無法出面。重要的屍體已經火化,因此無法科學地證明是他殺。」
K2並不是處|女峰。就是在喜馬拉雅山脈,追求首次登頂成功的時代也早已過去。現在的風氣是選擇最困難的路徑,可以說進九_九_藏_書入了「險徑時代」。
正是由於這個原因,在真柄中了圈套以後,才沒有立刻開展進一步的偵察。
熊耳的指令很符合他的警官身份,對貴久子此時此刻的心情來說,也是一個最適宜的答覆。
「我是湯淺,前些日子突然打攪你,很抱歉。」一陣寒暄后,貴久子告訴了他一個意外的消息。
「這時,真柄會怎樣行動呢?」
熊耳知道是由於自己的疏忽才把有明顯他殺痕迹的屍體火化了。現在,他職業的責任感和義務感使他無法打消懷疑,搞明事情的真相已成了他義不容辭的責任。
「不過……,」
熊耳拿著電話沉吟著,他不知道應該怎麼做才好。
但他們的出發點並不相同。一方是出於警官的職業熱情,另一方卻是出於女人在一個男人背叛了自己之後,產生的那種微妙的心理。這是他們截然不同之處。
「不,沒什麼關係。突然聽到這個消息令我有些驚訝。你不必總想著我的事了。」
貴久子根本沒聽清真柄後面說些什麼。真柄要結婚了!難道自己至今的內心痛苦完全是單相思嗎?難道自己以為真柄在愛著自己,是太自信了嗎?真柄從影山身後注視著自己的那種熱烈的目光,為了不使自己當眾出醜而不惜犧牲剛做的新西服,以及那天晚上的一切,難道都僅僅是出於「朋友」的「好意」嗎?
貴久子從報上看到了這條新聞。開始,她真誠地為真柄高興,但緊接著,她驚愕地意識到其中隱藏著一件重要事情。
「我無論如何也解除不了對他的懷疑。」
若是從他們兩人中挑選,「全山協」定會選中影山。根據從影山和真柄處聽到的登山界的情況,完全可以斷定這一點。
「不過,我仍然有些懷疑真柄。我確實把影山的頭盔給了他,可他為什麼要用別的頭盔調換呢?我覺得他們兩人之間一定還有某種秘密。」
在喀喇崑崙登山史上,三十六名隊員可稱是最大的陣容。物資方面,僅登山隊的口糧就準備了三噸,全部費用估計約需一億五百萬日元。
通過署里的交換台,熊耳聽到了熟悉的清脆聲音。
何況證實真柄有嫌疑的圈套還是自己幫助設下的。
真柄工作以後,一直住在一個遠親經營的公寓里。他的老家在和歌山縣,家裡是大漁業主,在當地也算是名門望族了。至於他個人,登山是他唯一的樂趣,又被選入了K2登山隊。這一切條件都使他處於很有利的地位。
貴久子放下電話后,不覺羞紅了臉。
報紙刊登有關K2的新聞兩天後,真柄給貴久子打來了電話。
這次偵察的結果,對「K2計劃」能否順利實施有著重大的影響。這就更可看出,真柄在登山隊中的作用非同小可。
「全明白了。」
以頭盔為誘餌設下的圈套已經證實了真柄是有嫌疑的,現在這一強有力的動機更加深了他的嫌疑。這是不容辯解的。
「我被選入了第一偵察隊。這回選定的道路多是岩石峭壁。我是擅長於此的,所以被選中了。準備試登到八千米左右,找出攀登頂峰的路線來。」
「祝賀你。」
「不必再說了。還是應該先祝賀你,包括對你參加K2登山隊。」
「如果這門親事是發生在影山被害以後,真柄的作案動機仍然不能否認。他會不會是為了奪到我而殺害了影山,但以後由於碰上了千載難逢的好親事才變卦了呢?就象中井敏郞那樣。」
真柄還沒有覺察到貴久子在懷疑著他,如果他覺察到了將會怎樣呢?
「我真該死,一時衝動就……。」
登山隊出發的日期定為明年二月中旬,今年內準備不斷派出先遣偵察隊。
貴久子抬起眼睛,發現真柄正含笑注視著她。不過他的笑意帶有幾分憂鬱。
難道心靈純潔得如一潭清水似的真柄真是殺人犯嗎?他可以毫不猶豫地脫下新西服,使自己免於當眾出醜。難道真是他!
貴久子陷於無法解脫的絕望之中。
「這,這是真的嗎?」
對真柄的調查尤其要小心從事。他的婚事正在進行,處於一個重要的關頭。要是讓人知道有個警官圍著他屁股後頭轉可就不好了。
熊耳也同樣如此,他一直把真柄對貴久子的惑情看作重要的作案動機。
不過,如果影山還活著的話,這次任務當然要落到他頭上。
「怎麼?」真柄有些吃驚地說。「影山什麼也沒告訴過你嗎?」
「儘管我知道我的所作所為可能要毀滅自己所愛的男人,但我還是要設法證明,有著如此一雙眼睛的人也會殺人。」貴久子想。
但是,她的沉默無言並不是在指責或埋怨真柄,她有難言的隱痛。
「但是……,」
真柄的話音突然斷了,似乎是一時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他哭了,儘管旁邊的人沒有注意到,但貴久子卻看到他拚命地眨眼睛,想控制住就要奪眶而出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