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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跟蹤追擊

第十二章 跟蹤追擊

「真沒辦法啊。這樣吧,墓地並不是禁止通行,你自己要去那裡,也不會遭到阻攔的。」熊耳勉勉強強地答應了。
「你勸告我保守頭盔的秘密,不就是為了要檢查墳墓嗎?」
和母親一起施禮時,他看來毫無愧色。為了悼念朋友之死,特意請假陪伴遺族同來,倒象是一個重友情的登山夥伴。
要明確地解釋理由,就得解釋自己在影山和真柄之間動搖的苦衷,可這與熊耳無關。
這時正是登山的最好季令。象真柄這樣的登山迷,在這種季節僅僅為了分葬骨灰來到山裡,使熊耳感到有些奇怪。
他被貴久子制服了,因此都沒有立刻想到搜查墳墓和她的出現之間的關係。
頭盔的下沿沒有損傷,說明它不是影山的。儘管產品式樣和製造廠家相同,但確實不是影山的頭盔。
「對不起,還有一個過分的要求,明天晚上去的時候,能不能告訴我一下?」
「為什麼?」
他們穿過山毛櫸樹林,來到稀疏的白樺林中的墓地,大約走了二十分鐘。沒有照顧貴久子,所以,到達墓地時,她已是氣喘吁吁,累得要走不動了。雖然距離不遠,坡度可是夠陡的。
對不動肝火卻又固執己見的貴久子,熊耳真有些束手無策了。儘管法律上有回絕的根據,但是,貴久子好意提供的關鍵物品,正是他設下圈套的誘餌。熊耳雖然拿著警官的架子,但內心卻有些理虧。
「還有東西。」
雖然還沒埋下幾天,但表面已長了紅紅的鐵鏽。假如熊耳不注意的話,一定會誤把它當作一塊石頭。
貴久子幾乎就要違背熊耳的指示了。但是,她一想起火化之夜的凄慘景象,又改變了主意。從皮膚上往下滴著油,血管和內臟爆裂,渾身上下噴射著藍色的火焰。影山冤屈的形象在她記憶中閃電一般掠過。
幸運的是搜查證發下來了。熊耳喜出望外。搜查證的有效期是自頒發之日起一周以內。
真柄無力地垂下了肩膀。這是由於失去了唯一的結組夥伴,誠摯地流露出登山者的悲傷呢?還是在演戲呢?熊耳以警官冷酷的目光觀察著。
根據天氣預報,行動日期定在真柄他們返回東京五日之後。
獵物並沒有鑽入圈套。更確切地應該說熊耳完全是疑神疑鬼,毫無意義地唱了一出獨角戲。緊張感已無影無蹤,代之而來的是貫穿全身的極度失望,他沮喪地幾乎站不住了。
熊耳好容易才意識到她來此地的目的是要見自己。到底是為了什麼呢?在他發問之前,貴久子又說:
熊耳喝了口正彥送來的茶,潤了潤嗓子,看了看手錶,站起身來。
「再往下挖挖看。」
據貴久子介紹,真柄最初的計劃,是準備和影山一起攀登北坡。可後來由於工作纏身,才在二十七日晚上處理完工作后趕來。
這已經是肯定無疑的了。這樣就完全可以理解熊耳一系列的言行,他正處於一種懷疑真柄而又束手無策的境地。
懷疑以驚人的速度增長著。要抓獲殺害影山的罪犯,就必須正視現實。假如自己不聽從熊耳的勸告,向真柄透露了警察的意圖,那麼唯一冒出來的重大嫌疑犯不就又要沉下去了嗎?
茂助看著他手中拿的東西。
不過,馬上就會弄個水落石出的。如果證實他是清白無辜的,自己無論如何要向這個重友情的登山家深深地道歉,但如果並非如此的話……
熊耳掩飾不住內心的興奮。只要沒有頭盜,就可以肯定真柄的嫌疑。罪犯不再是無影無蹤,可以找到嫌疑犯了。熊耳設下的圈套將套住獵物。
「好象還有。」
「行不行?我決不會妨礙你們的。」她一雙長著長睫毛的眼睛緊盯著他。
貴久子推論到這裏,感到一陣巨大的打擊,使她兩眼發黑。雖然只是自己所做的推理,但仍然太可怕了。
唯一可稱為材料的東西,是製造商提供的頭盔的實驗報告。法官能否認定此報告同本案的犯罪事實有關,也依然是個問號。九-九-藏-書
「請你務必准許我也一起參加。」
「大家把燈都拿過來。」熊耳的聲音又興奮起來。
山毛櫸樹林沙沙地搖動著,月亮轉眼間又隱沒在雲朵之中,夜色更濃了。
「真是意外,地方不大幹凈,請這邊坐吧。」熊耳不好意思地把貴久子讓到最好的一把空椅子上。
「挖到了!」
「近來附近來了不少不三不四的人,大概是怕被他們偷去吧。」茂助答道。
要使法官信服,材料畢竟是太少了。如果法院駁回申請報告,那麼即使沒有搜查證,熊耳也決意要強行搜查。
頭盔的實驗具有科學價值,但推斷真柄是嫌疑犯,卻有著熊耳濃厚的主觀色彩。請求准許發掘別人的墳墓,必須具備這樣的條件:「確有可以認為嫌疑犯犯罪的事實存在」;「搜查嫌疑犯以外的人身、物品、住所及其他地點時,要在足以確認有需沒收的物品存在情況下方可進行」。目前是否已經具備這些條件,還大有疑問。
可是,貴久子的的確確把影山下沿有損傷的頭盔交給了真柄。這裏埋下的是另一個頭盔,這一事實只能說明他在中途換下了影山的頭盔。影山的母親是不可能做這種事的,她完全沒有必要這樣做。同兒子的骨灰葬在一起的不是他的遺物,也就失去了埋它的意義。
戀人死後,正在成為自己新的戀人的男子又受到懷疑,滋味是很不好受的。但在長時間的煩惱之後,貴久子總算做出了上述決定。
鐵鍬頭碰上了東西,「嘎」地響了一聲。
他的聲音激動得發顫。只有一直靜靜地佇立在男子們身後,觀察著搜查的貴久子,能夠明白這其中的含意。熊耳聲音的顫動似乎傳到了貴久子身上,她禁不住全身顫抖起來,兩膝都抖到一起去了。幸虧是獨自站在男人們身後的黑影中,誰都沒有注意她。
告訴傳達室讓她進來后,熊耳有些犯愁,不知該在什麼地方接待貴久子。這所鄉村警察署內沒有舒適的接待室之類的房間,有的只是很不雅觀的辦公室和嫌疑犯的審問室。
貴久子低著頭說。她本來是愁容滿面,但這個角度加重了臉上的陰影,反而顯出一種病態美。
對於深諳登山之道的人來說,這是極不自然的。兩人共同計劃的登山,只要有一個人退出就是致命的。何況計劃攀登的還是北阿爾卑斯屈指可數的鬼門關之一——K岳北坡。單人攀登頂峰處的赤壁是不可能的。因此,影山在攀登頂峰時,避開了赤壁,選擇了東南坡較為安全的路線。
而且,這個情敵是他最要好的登山夥伴,他們的友誼要比世俗的朋友深厚得多。
貴久子識破了熊耳設下的圈套。他為了證實自己的懷疑,一定要在分葬骨灰后,掘開影山的墳墓,驗證頭盔是否還在。
「真不知該怎樣感謝才好。」真柄和母親相繼說道。
「沒有什麼頭盔呀。」
在當晚十點稍過就出現在奧村田山莊的人,不可能是一小時前還呆在K岳山頂的殺人犯。
「這傢伙真有嫌疑啊。還需要查明現場的隱密情況。但首先要弄清他當晚有沒有不在現場證明,如果沒有的話,再給你配備幾個刑偵科的偵探。在這之前雖然工作很多,也只能辛苦你一個人了。」署長說。
根據長野氣象台的預報,今天夜間北阿爾卑斯地區的天氣是多雲間晴。只要不下雨,就不會妨礙搜查。
「啊,假期很短,而且,失去影山,目前也沒有登山的興緻。因為我們總是一起登的。」
真柄的不在現場證明是不可動搖的。
「你今晚住在哪裡?」
「當時多蒙關照。」
但是貴久子鼓勵自己,如果查明真柄的確是清白無辜的,自己面前可能就會展開一條新的人生之路。
「我認真一想,只能是這個目的。什麼時候檢查呢!」的確如此,現在才發現她有一個天才的頭腦。
燈光更加靠近鐵鍬所挖之處。儘管明知下面並沒有埋九-九-藏-書著屍體,大家依然十分緊張。每鍬下去好象都生怕鋒快的鍬刃會挖出一具發著惡臭的腐爛屍體。
「這麼說是找我有事,特意從東京來的?」
「沒什麼別的理由,只是想看看。」
「真在啊!」
這時,月亮衝破了雲層,如水的月光撒向大地。雖然正是月牙兒彎彎的日子,但由於他們的眼睛已習慣於剛才的黑暗,感到月亮格外明亮。
圈套緊緊套住了一個大獵物。真柄慎二有著無法辯解的重大嫌疑。雖然還不能斷定他就是殺害影山的罪犯,但至少他與影山的死有某種瓜葛。
沒有高度的使命感,是幹不了這一行的。
掘開石堆后,挖掘速度快多了。由於剛掩埋了沒幾天,土很鬆軟,鐵鍬不用費力就可以挖下去。
「啊,多蒙關照,選擇了面對K岳很好的一塊墓地;想必死者也會高興的。」
太可怕了!
正彥和山莊的一個年輕人手持鐵鍬打頭,後面跟著茂助、刑偵科的偵探和身著警服的警官,最後是貴久子。這支七人組成的奇特的搜查隊,走向山莊後面的登山者墓地。天空好象有雲,看不見一顆星星。
她本來把最後一線希望,寄托在搜查的結果會證實真柄沒有謀殺影山。抱著這個希望,她力爭參加了搜查。但希望無情地破滅了。
熊耳來借頭盔時,貴久子認為他的推理毫無根據。但是,頭盔擺在面前,熊耳又一一指出其中的疑點,她不得不相信影山的確死於某人的暗算。
「這次不登山嗎?」
在夜色沉沉的深山墓地上,六個男人和一個女子在月光下佇立著。此時此刻,假如他們被一個不明真相的第三者看到,一定會以為是一群剛從墳墓中還魂出來的幽靈。
不論他是什麼人,以何種方式企圖接觸,都不能排除嫌疑。更何況真柄還有爭奪自己這樣一個女人的動機。這是一個強有力的動機。
貴久子緊緊抓住了這一點。
由於恰逢登山旺季,再加上又是掘人之墓,搜查證規定要在夜間執行,儘可能避人耳目。在發證批准表上也強調了這條意見。
真柄當時口稱突然有急事,但果真是十萬火急嗎?而且,在制訂計劃時完全預料不到的嗎?
對署長轉呈地方法院的請求發給搜查證的報告,熊耳並沒抱多大希望。
「有啊。我就幾次聽到前來掃墓的遺族們訴說冰鎬丟失的事情。」
「準備行動吧。」
實驗的結果進一步證實了這點。要解釋頭盔的疑點,只能說確有一個罪犯存在。
「準備在明天夜裡搜查,可你……?」
同幾乎站立不住的貴久子正好相反,熊耳由於發現了嫌疑犯,喜形於色,春風滿面。
儘管對死去的影山懷有負疚之心,但與對死者的緬懷相比,活人的求愛更能激動人心。自己也不是沒有意識到,這樣聽其自然地發展下去,那天晚上的事情還會重演。就在這時,熊耳忽然出現了,並拿出了幾條不能不對真柄產生懷疑的確鑿征據。
這時,貴久子眼裡閃過一絲頑皮的笑意。熊耳知道自己的打算已被她看透了。
「影山是被謀殺的嗎?」
真柄如果真是清白無辜,那麼儘管很不禮貌,但只要不告訴他,他本人決不會知道的。為被害的影山伸冤,哪怕只做微不足道的一點點,都是活著的人的義務。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要堅決制止自己急速傾心於可能是殺人兇手的男子。
不容置疑,燈下的東西的確是頭盔。熊耳就象泄了氣的皮球似的,一點勁也沒了。頭盔被埋在這裏的事實,證實真柄的確是清白無辜的,他只不過是出於登山夥伴的友誼,才提議要分葬骨灰。
「會有這樣的傢伙?」聽到這話,連熊耳也感到非常驚訝。
幾個人異口同聲地說。正彥和小夥子放下了鐵鍬,用手扒起土來。
茂助迎了上來。雖然登山旺季已近尾聲,山莊仍然幾乎客滿。這個時間在都市裡不過是夜生活的開始,但在這山間客店裡,遊客們根據「早九九藏書走早到」的登山習慣,大都進入了夢鄉。
「那沒什麼問題。我在明晚搜查之前也去山莊,要請山莊的人幫忙,墓地是屬於山莊管理的。我大概在晚十點左右到那裡。」
「分葬骨灰還順利吧?」
「那天晚上,他帶我去『旋轉餐廳』,身穿新裁製的西服,點了牛排,莫非也都是事先安排好的嗎?」
不知內情的正彥不緊不慢地回答。
儘管證明真柄不在現場的材料看來是確鑿的,但總令人感到有些疑點。根據頭盔確定了真柄的嫌疑,在與影山共同制訂的登山計劃中,他的反常舉動更增強了這種嫌疑。
影山死後,他迅速地接近自己。在過去一年半的交往中沒有給予影山的,卻被他奪走了,儘管只有一次。
把自己從死亡的深淵中救出來的兩個男人,一個被殺死了,而另一個很可能是罪犯。這種結論已有充分的理論根據,根本無法推翻。
被害者是理應成為自己丈夫的男子,嫌疑犯卻又是自己一度以身相許的男子。在兩個男子中間,自己的心曾有過微妙的迷惘,最後總算認定了其中的一個,但他卻忽然死了。無限悲哀之中,自己不由迅速地傾心於剩下的另一個男子。
「已經檢查了影山的墳墓了嗎?」
不大一會兒,署員引著貴久子進來了。她身著一套白色女式西裝,在光線昏暗的警察署內,顯得格外醒目。

「這是另外一個頭盔,不是影山的遺物。」熊耳斬釘截鐵的定論,殘酷地打斷了貴久子的推想。
為什麼熊耳再三要求自己保守有關頭盔的秘密呢?還有,雖然聲明失禮,為什麼還要追問她和真柄的關係呢?這是純屬私生活的極不禮貌的問題。再有,那強制性的「分葬骨灰」的勸告。——熊耳這一系列言行到底意味著什麼呢?
熊耳的推測是正確的。罪犯是以天衣無縫的犯罪為目的,必然要設法處理掉頭盔。真柄是唯一企圖接觸它的人。
「就是這兒。」
他們在回去的路上,來到署里致謝。一般來說,遇難者和他們的家屬在事件之後都對當時幫助他們的人敬而遠之。遇難者生還之時,都把援救者奉為救命恩人,千恩萬謝。但在這之後,便覺得援救者知道自己的醜事,不願再接近了。遇難救援隊冒著生命危險援救素不相識者,可事後卻為救下來的人所畏懼,真不是一件好差事。而且,捨命相救的報酬與打短工一樣,只發給日薪,裝備和食物還得自備。業餘的隊員們都是請假來干這一工作的。
一個嫌疑犯出現在偵察視線之中。其實,根本沒有成立破案班子,只是熊耳單槍匹馬地奮戰著。
一定是真柄在途中來了個偷梁換柱。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呢?貴久子真不願意再繼續推想下去。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又是一個真正的登山家,僅僅是為了爭奪一個女人,難道就把自己唯一的登山夥伴……,啊——!
雖然熊耳一再推辭,他們還是硬塞給他一些土特產致謝,然後告辭了。熊耳勉強收下了這些還不屬於非法禮品的東西,以打發他們儘快回去。
雖然頭盔沾滿泥土,污穢不堪,但仍然可以分辨出這是C―742型登山頭盔,即所謂的「衝天帽」。熊耳剛要遞給正彥,忽然又停住了。
「準備到奧村田山莊去。」
「為什麼時至今日才提議分葬骨灰呢?火葬的第二天早上做這件事才是最自然的,也不必費什麼事。現在突然提起,會不會是他意識到了頭盔上的破綻,於是借口分葬骨灰,實則銷贓滅跡呢?」
彼此用繩索連接住身體,攀登險峰絕壁時,對方要是墜落下去,自己也決無生還的道理。這種性命相關,休戚與共的朋友,應該有著與單純的酒肉朋友本質不同的相互信賴關係。
熊耳乘坐大町署的吉普到達奧村田山莊時,差幾分就到十點了。除熊耳以外,一起來的還有一名開車read.99csw.com的警官和刑偵科的一名偵探。
在管理室等待著他們到來的貴久子,和茂助一起迎了上來。熊耳無可奈何地微微一笑。
「辛苦了。」
但是,不在現場的偵察還沒有接觸到真柄本人,就輕而易舉地得出了結論。五月二十七日晚十點多,真柄出現在奧村田山莊。湯淺貴久子、上村茂助和正彥以及在山莊工作的幾個年輕人都證明了這一點。
熊耳從上村茂助那裡得知真柄他們已搞完分葬骨灰,踏上了歸途,不禁摩拳擦掌,準備大幹一場。
在一座最大的石堆旁,熊耳站下了。到底不愧是個登山老手,他大氣不喘,滴汗未出。
「等等,那是什麼東西?」
與逮捕條件「有充分的理由懷疑為犯罪」相比,前一個條件通常是只要有幾分嫌疑就可執行。因此,倒不是說沒有一點可能性。但后一個條件「足以確認有需要沒收的品存在」就困難了。本案是要核實「足以確認物品不存在」,這就需要警官提供有關材料。
那一切都是屍體在執拗的控訴:「我不願意死!」
謀殺的事實是推斷出來了,但罪犯卻無影無蹤。就在這時,熊耳再次問到頭盔,並初次提到了真柄的名字。自己追問真柄究竟怎麼了,熊耳沒有詳細回答,但從他的口氣中,很容易察覺到他強烈地懷疑著真柄。
到底是誰殺害了影山呢?貴久子不用聽熊耳的介紹,只憑自己親眼見到的險峻的K岳山勢,就完全了解現場的隱密狀況。
熊耳搖頭嘆息著,把冰鎬放回到石堆中。「這是什麼世道,連登山者的遺物都得防備被人偷去。」他心情沉重。由此看來,雖然這很可悲,但在「神聖的山頂」發生謀殺也並沒有什麼奇怪。
貴久子打聽到真柄準備回東京的日期,請了假,有意與他錯開,到山裡走一趟。這是一次痛苦的休假,凄慘的旅行。
「這,這個頭盔,下沿沒有損壞。」
要征服的山峰越陡峭,計劃應該訂得越精確。雖然他們並非是初出茅廬,但要向北坡挑戰,也一定是小心謹慎,仔細推敲后才制訂計劃的。在這種情況下,完全可以想象出當影山聽到他的夥伴突然變卦時,心中會是多麼失望和困惑。同時也明顯地令人感到變卦是極不自然的。
「可是……,」熊耳思索著。
即使在白天,精於爬山術的登山老手沿著東南坡的最短路線從東南山樑翻下,也需要四個小時。若是走南峰和樽岩、赤杭山樑的一般路線,則需要九到十個小時。
「貴久子知道了我給真柄設下的圈套,可我並沒有對她提到過任何與此有關的事情。除了署長和我以外,任何人都不知道這個圈套,署長是不可能說的。可她是怎麼知道的呢?」
「突然來打攪你,真對不起。本來想在來之前打個電話,但又怕你拒絕。」
「你怎麼知道這事的?」

「熊耳懷疑真柄!」
照例寒暄幾句后,熊耳問:「今天到這裏來有什麼急事嗎?」他以為貴久子是因其他事情而來,順路到這裏坐坐。
「快挖出來了,當心別碰壞裡頭的東西。」茂助說。
「哎呀。」
熊耳伸手阻止了他們,從石堆里撿起了一根細長的金屬,拿到燈下細細端詳。他認出這是冰鎬的鎬頭,柄卻不知為何脫落了。
他們回去並不意味著立刻就可以開始行動,但熊耳早已坐不住了。
影山從K岳山頂發出SOS(遇難信號)的燈光信號,是在晚九點過幾分。這樣,即使不考慮沒有照明無法下山的因素,真柄也絕不可能在大約一小時后就到達奧村田山莊。

不過,熊耳的面前還有幾重困難。首先是要打破真柄的不在現場證明;其次是要解開現場「密室」之謎。雖然沒有正式的破案班子,但熊耳決心單槍匹馬也要弄它個水落石出。當然這是十分九九藏書困難的,簡直就象從隱士村仰望聳入雲霄的赤壁時產生的那種絕望之感一樣。
熊耳的目光又移到穿著西服的真柄身上。
職業登山家們把執行登山計劃看得重於一切。這種熱情可以用「死了爹娘也要登山」這句話來證明。但真柄卻在臨出發的前幾天隨便地變卦了。而在影山發出SOS一小時之後,他又趕到了這裏。這一切都令人感到不合情理。
「難啊。」
「還有釘鞋。」正彥和小夥子把沾滿泥土的兩件東西放到燈下。
貴久子思考的結果,猜到了熊耳推斷嫌疑犯的全過程,識破了為使嫌疑犯上鉤而設下的圈套。
正彥用手扒開土,現出了一個小盒。因為不是正式的墳墓,沒有墓基,骨灰盒直接埋到了土中。
正彥和山莊的小夥子開始用鐵鍬挖掘石堆。
「有頭盔嗎?」
就在這前一天,一個不速之客找到了熊耳。這一段時間熊耳沒有干他救援遇難者的本行。

不知是誰緊張得咽了一口唾沫。山風颳得山毛櫸的樹梢沙沙作響。
任何頭腦健全的人都可以順著頭盔這條線,輕而易舉地斷出這一圈套。但由於貴久子來得太突然,熊耳甚至懷疑是否內部出了姦細。
「啊?你怎麼……?」
小夥子也扒出了東西,是登山繩。
「可頭盔是我的東西。目的不是要撿查它在不在嗎?所以,我是主人,怎麼能不讓我參加呢?」
「搜查結束,埋上吧。」
熊耳吩咐正彥他們,隨手抓起了頭盔。這並非是由於他還存有什麼懷疑,只不過是出於警官的那種細心謹慎的天性。
他正在署里聽救援隊代理隊長彙報各種情況時,傳達室告訴他有客找。聽到來訪者的名字,他吃驚地睜圓了眼睛。
署長聽了熊耳的彙報后,成為他最積極的支持者。
熊耳的聲音都變了,就象嗓子眼裡卡了一根魚刺,話都說不利索了。
難道真是真柄嗎?真令人難以置信。為了「燃起希望之火」而攀登山峰,兩眼生輝,口若懸河的真柄,不論多麼鍾情于自己,也不能為了獲得愛情而殺害情敵啊。
「這是頭盔!」
「把兒怎麼沒了呢?」熊耳不解地問道。
大概這是真柄分葬骨灰時埋下的死者遺物之一吧。有不少遺族都是這樣,把其它遺物埋入土中,只把冰鎬當作墓標插在石堆上。
熊耳總算從剛才貴久子佔主動的問答中解脫出來,又以警官威嚴的口氣說道:「執行搜查命令是出於破案的需要,是萬不得已的。這涉及人權問題,不會輕率地讓私人參加。」
「是骨灰盒。」
熊耳命令道。兩個年輕人又抓起鐵鍬挖了兩三下,似乎又挖到了東西。
或許……。
可並沒有這種材料。所有的一切都是熊耳從頭盔上推論出來的。而關鍵的頭盔又被埋入土中。以證實頭盔不在地下為理由請求批准,是十分困難的。
真柄不可能殺害影山。他不過是出於登山夥伴的友誼,進行別無他意的分葬骨灰。那個叫熊耳的警察救援隊長純屬神經過敏。儘管他算是一個與眾不同的警官,但仍擺脫不了懷疑一切的職業病。
幾束燈光一齊射到石堆上,上面沒有發現寫有影山姓名或戒名的碑文。
「湯淺貴久子?到這兒來了?!」
「怎麼了?」
「還有別的東西嗎?」熊耳顫聲問道。他雖然極力保持鎮靜,但仍然過於緊張,以至聲音都變了。
真柄不愧是一個小有名氣的登山家,懂得山裡的禮儀。
貴久子想親眼查證一下現場,但不能向熊耳打聽何時掘墓,但估計最可能的是在真柄分葬骨灰后回到東京時。在真柄和遺族還在那裡的期間,是不會掘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