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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被淘汰的對手

第五章 被淘汰的對手

「你還有臉回來!」中澤一看見他便怒氣沖沖地罵道。弓場看到中澤以這副表情對待他,感到全完了,眼前一陣發黑。中澤是他的唯一依存希望,目前看來,他的釋放意味著他和中澤妻子的事已然敗露。
「嗯,福田君現在還住在家屬招待所,弓場君你什麼時候騰房子啊?」
那天上午9點左右,躺在床上睡懶覺的弓場被門鈴聲驚醒。自從他被迫呆在屋裡以來,這是第一次有人按他的門鈴。
隨著時間的流逝,作為國井遇難第一發現人而被捲入案件旋渦之中的美紀子終於平靜下來。常常來訪的警方人員也很少登門了。
——你在家好好獃著,聽候通知——
管理員輕蔑地看了他一眼,把一份文件扔到他面前,那上面確實有行政科簽署的同意福田遷入的字樣,面且遷入日期是大前天,也就是說弓場在那天就喪失了在此地居住的資格。
總之,弓場從美紀子眼前消失了。國井被害,弓場離去,在她身旁只有村越一個人了。
「啊,你早。不,天已不早了。」
失去國井之後,美紀子才吃驚地發現國井已在自己的心裏紮下根,並佔有相當重要的位置。
弓場等了一段時間,通知沒來,他想見見彌生,又無法聯繫。以前他倆見面都是由彌生通知見面地點,現在線斷了。不知羞恥的弓場終於憂慮起來,感到不是滋味了。
帝急公司的單身宿舍比一般的單身宿舍高級得多,室溫可以隨意調節,像住宅似的一人一套一居室,內有熱水龍頭,浴室、廁所、冰箱、彩電一應俱全。人們都羡慕地說這裡是「未來棟樑」住的高級宿舍。然而現在它卻成了幽禁弓場的樊籠。
國井以他那男子的氣魄,旁若無人地侵入了美紀子的內心世界,迅速地抑制美紀子的奮力抵抗,不斷擴大侵咯範圍。按此狀況發展下去,她的徹底屈服只是個時間問題。就在這關鍵時刻read.99csw.com發生了意外,就像停電時電燈瞬間便失去耀眼的光芒那樣突然。
他容貌平凡,為人老實。剛開始他沒給美紀子留下深刻的印象,後來才慢慢地滲入美紀子心中,並一步步地不斷擴大。他不是像國井那樣突然闖入,而是像逐漸上升的水庫蓄水一樣,步步為營地在美紀子心中提高地位,給人一種堅忍不拔,擠不出去又甩不掉的感覺。
弓場被無罪釋放了。證詞中說,他3月22日零點到4點和帝急第一營業部部長中澤先生的妻子彌生在一起。
兩個競爭者消失后,村越自然而然地與美紀子接近起來。雖然他不像國井和弓場那樣有著明顯的特點,但也絕不是美紀子討厭的人。
「你住的房子。」
「弓場真是個不要臉的傢伙。」剩下的唯一同伴——村越罵著已經離去的弓場。
可是,管理員下面的話讓他大為震驚。
他之所以被懷疑,是由干工作的熱忱,他與國井在工作上的競爭被看作殺人動機之一。當冤枉被洗清之後,公司方面會同情他,而不會歧視他。如果案件不是湊巧發生在他與中澤夫人在一起的那段時間,就萬事大吉了。
這一次被拘留無疑是一次嚴重的挫折,但他心想只要不失去中澤的支持,還有迴旋的餘地。在拘留期間,中澤曾看望過他一次,這證明他覺得弓場被懷疑為殺人犯是場冤枉。
村越為陶醉在大自然美景中的美紀子拍了各種姿勢的照片,留作青春的紀念。
「不要說了!」美紀子制止了他。她也聽到了弓場的醜聞,正是他的情婦洗清了他的殺人嫌疑,同時也使他失去了職業。她認為弓場與上司的夫人保持不正當關係的同時又向自己求婚的行為是不可容忍的,但是只有自己才有權譴責他,輪不到村越多嘴。
「騰,騰什麼?」弓場呆住了,好像沒聽明白管理員話中的含意。
不久,九*九*藏*書弓場作為嫌疑犯被捕了。
「我住的房子?那麼我到哪兒去?」
這些天,他坐在電視機前混日子,經常看描寫白痴的節目,他現在外表比電視里的白痴還要呆傻:長長的鬍子,蒼白的臉,無精打採的表情。
「這可就麻煩了,他們也沒通知你一聲。反正你的房間上個星期就到期了,你走後這位福田君來住。」
他坐在電視機前痴獃呆地看電視,只要一想到自己與同事之間的距離越拉越大,就坐立不安。可是除了這間屋子外,他連個暫時棲身的地方都沒有。當然這裏也並非歸他所有,但畢竟眼前還由他佔用著。
如果她知道了三個人是懷著什麼樣的內心帶她到穗高山頂,繼而又向她求婚的話,她美好的青春記憶將會蕩然無存。
「這就是我那張使女人入迷的美男子的臉嗎?」弓場望著鏡子嘆息著。
再者,儘管沒下令不准他外出,但畢竟有人吩咐他老老實實在家獃著,他怕外出后對通知有影響,也就不想出去了。他一天到晚坐在屋裡看電視,脾氣都變得有些古怪了。不過,他看他的電視,公司各部門的工作都依然穩步進行,同事們依然努力上進。
「那我可不知道。行政科沒通知你什麼嗎?」
弓場整天待在屋裡不出去,因為一到食堂、走廊等公共場所,必然會碰到同事,他不願見他們。
弓場已受到了慘重的懲罰。她討厭協助自己登上3000米高山之巔的三個男夥伴互相揭短。
「房子?哪個房子?」
「你為什麼這樣講?!」
他原是以詐騙罪被拘留的,因為款額不大,也就不再為此起訴。本來借口逮捕他的目的就是為了追究殺人案件,所以檢察院也沒有起訴的意思。
「別這麼不講理!我任何通知都沒得到!」弓場發出悲鳴。這一消息對他來說真如晴天霹靂。
「剛才啼叫的是日本駒鳥,這種花叫石楠花。https://read.99csw.com」通曉山林知識的弓場指著茂密的綠葉叢中啼叫的小鳥和絢爛多姿的高山植物群,向美紀子介紹它們的名稱,一直到天黑為止。
「反正我是按指示行事,詳細情況你自己去問公司。我讓福田再在家屬招待所住幾天,不過這房子已歸他使用,希望你儘快騰出來。」管理員說到這裏便走了。
其實,她也多少覺察到存在於他們三人身上的邪惡與陰險,只不過為了保存過去美好的記憶而下意識地熟視無睹罷了。
一天,盼望已久的通知終於來了。送通知的形式卻出乎意料之外。
——你在這兒沒用了,趕快收拾行李另找出路——
中澤罵弓場時,沒有一句提及彌生,本來弓場應該認識到這是中澤盛怒的原因。中澤覺得弓場的醜行就如同自家養的狗咬了自己一樣令人痛恨。可是弓場卻因為中澤沒提到彌生而產生了希望,估計彌生也許會在中澤面前替自己說說情。
在半個月前還像是為弓場而開的帝急公司,現在卻把他拒之於門外。
他強睜開眼睛,打開門。門口站著單身宿舍的管理員和一個不相識的年輕人。
弓場的「家」是公司的單身宿舍,宿舍和公司大廈相毗鄰。對於在公司連塊立足之地都沒有的弓場來說,待在宿舍也不是好受的。
一家周刊雜誌刺探出了為殺人嫌疑犯的無罪作證的人是嫌疑犯頂頭上司的夫人,而這位夫人又是嫌疑犯的秘密情婦這一醜聞。對於弓場的私生活,警方替他隱瞞了一些,但是無法不把證人的名字公佈於眾。只要一公布,即便不是雜誌社,其他人也能推測出證人與嫌疑犯的關係。
管理員走後,過了好長一段時間他才醒悟過來,明白了事態的嚴重。在宿舍里不給他安排房間,意味著公司已經沒他這個人了。
「難道這就是一個被公司寵愛過的年輕有為的人的下場嗎?」弓場想著,眼淚成串地流在臉九*九*藏*書頰上。那是悔恨的眼淚,可又無處發泄,這更加重了他的悔恨。
「我以往干出過成績,恐怕還不至於開除我吧。」弓場往好的方面理解中澤「通知」的含意,決定等待。他完全辜負了中澤的信賴,卻仍然不死心,還想繼續在帝急工作下去。從這點上也可看出弓場的一切以自我為中心的性格。
美紀子為此悲傷。雖說她和國井的關係最密切,但她也喜歡另外兩個人,因為他們各有各的特點。她回憶起那次登山的情景。
「當然是房子啦。」
在工作上他從未辜負過中澤的期望。他與中澤的公、私接觸不斷增多,當他到中澤家去了幾次之後,由於中澤妻子的勾引,便開始了暗中的私會。
當美紀子站在一個岩石陡坡前發愁登不上去時,國井伸過一隻有力的手把她拉上去。
「什麼都沒通知呀。」
看來拘留弓場是偵破工作中的重大失策。然而對弓場來說,一場真正的拷問卻開始了。
弓場沒有任何思想準備,突然受到這麼沉重的打擊,簡直呆了。
以往由於中澤的關照,他擔任了本公司槍岳開發計劃小組的負責人,充分顯示出他多麼受重用。
弓場被證明無罪,懷疑消除后,美紀子心情輕鬆了一些。不過她覺得警方似乎為弓場巧妙地隱瞞了什麼。
「不到公司看看,怎麼能知道公司的態度呢!」他想。所以在被釋后,他就鼓足勇氣來到公司。弓場的希望頓時破滅了。
這是無任何預兆、冷酷異常的解僱,這等於說:
「呀,你好,我是弓場,請多關照。」完全與世隔絕的弓場為能把新職員介紹給他而欣喜萬分,因為這意味著他們還把他當作公司的一員。
「你不僅辜負了我個人對你的信賴,還給整個公司的名譽、體面抹了黑。對你的處分過幾天再決定,你好好在家待著,聽候通知。」中澤以宣讀判決書的語調說到這裏后,把臉轉到別處,彷彿不願意看到九九藏書骯髒的東西一樣,不再答理他。
「不可能是弓場!」她不相信警方的判斷。可是當她想起弓場對她說「國井是個冷酷無情的傢伙,他殺了我妹妹」時那咬牙切齒的情景,就又對弓場有些懷疑,心想也許是弓場乾的。
三個同伴,現在只剩下一個了。
「你還覥著臉來見我!」中澤痛罵著。弓場不敢還嘴,畢恭畢敬地站著。
家屬招待所是為那些探望單身職員的女子準備的,按規定單身宿舍不準異性住宿。
在美紀子的理想中,他們應該是超凡脫俗、純真無邪的人。由父親庇護,在溫室中長大的她,不知道這三個男子間殘酷的生存競爭,也沒發覺他們競爭的重要目標之一就是她自己。
「就算你不知道吧。我不過是傳達公司的指示,我這裡有福田君的遷居指示意見書。」
管理員嘲弄地望著睡眼惺忪的弓場,接著又說:「我給你介紹一下,他叫福田,是新分到我們公司總務科的職員,住我們單身宿舍。」
「他向你求婚,卻又和上司的夫人鬼混,說他什麼好呢?是不要臉,還是厚顏無恥?」
一天,他早晨起來照鏡子,看到自己的鬍子老長,那副邋遢樣跟流浪漢差不多。
從前弓場覺得公司所有的工作都是以他為中心進行的。傲然俯視周圍建築、頂部高聳入雲的公司大廈,充滿生氣的辦公室,各分公司直通的電報機和不絕於耳的電話鈴聲,這些都曾是保護他那優越地位的可靠武器,是燦爛輝煌前程的護身符。如今這些都對他發出了陌生和仇視的無聲嘲笑,向他封閉了大門。沒有他,營業照常順利地、有條不紊地進行。他在帝急已無立足之地。
他知道其中的利害關係,抱著中澤可能還不知道的僥倖心理,戰戰兢兢地回到公司。
等待著他的是公司全體成員尖刻的目光。被捕前,他是個年輕有為的幹將,在公司里趾高氣揚。被警察署拘留了十多天後,他名聲掃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