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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骨肉之敵

第二章 骨肉之敵

要是青柳知道天底下還有這麼自私的父親,他會怎麼想呢?
東京警察局新宿署的青柳雅二站在私鐵站台上等著電車進站。
「那……,那是從桌子上震下去的。」聰子的舌頭有些不聽使喚了,但她還在拚命爭辯著。
「可青柳是刑警,不是管少年的,跟他說不是給人家添麻煩嗎?」
町野忐忑不安地拿起聽筒,是鄰居家的岸本打來的。
「要緊嗎?」
不能再猶豫了!再這樣下去,妻子將要死在兒子的手裡!然而,妻子也已經鐵了心:即使死在兒子手裡,也要寬恕他。
「不是公一誰能作出這種事!」
—定是公一乾的!妻子這次肯定傷得不輕,否則是不會坐救護車去醫院的。岸本說沒有生命危險,可傷在頭上,誰能保證大腦不受影響。想到這兒,町野立刻趕往XX醫院。在醫院見到了妻子,看樣子精神還好,町野提著的心稍微平靜了一些。
從此以後,町野除去公一的念頭更強了。
「起先我也這麼想,不過我想也許會有效果。家長、老師的話不聽,警察的話,再說是他的救命恩人,不會一點兒也不聽吧。」
然而,現在町野後悔了:那時公一怎麼沒被軋死呢!
「青柳是警察,對付像公一這樣的年輕人自有一套辦法,青柳的話公一會聽的。」公一知道青柳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平常對青柳也懼讓三分。
然而他的動九九藏書作還是慢了半拍,就在他跳回到地上還沒來得及抽身的一剎那,電車沖了過去。隨著車輪制動時發出的咔咔聲響,無情的車輪朝著來不及抽回的左臂肘部軋了過去。
「受傷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電車開過來了,突然人群中發出一聲歇斯底里的喊叫:「孩子!小孩掉下去了!」喊叫聲發自站台的中部。
「醫生給我做了各項檢查,說不用擔心。」妻子說完又勉強地笑了一笑。
但是她忽視了一個重要的事實,那就是她不但是公一的母親,更是町野的妻子!
可是妻子的生命現在無時無刻不在受著公一的威脅。雖然公一的命是青柳用一截手臂的代價換回來的,但為了妻子,不能再猶豫了!
「只是輕微腦震蕩,沒有生命危險。只是……看樣子好像是嚇著了。」岸本說完掛上了電話。
「在樓梯上滑了一下?那廚房地下的酒瓶是怎麼回事?」
搜查本部已經成立了一個多月,可至今仍沒有發現重要的線索。本想利用周末人們都在家的機會登門取證,但難得的好天氣誰也不願呆在家裡。偶爾有沒出門的,敲門進去,也大都是與案子沒什麼關係的老人。他們平時找不著人聊天,對青柳的來訪自然十分歡迎,但他們幾乎提供不出有價值的情況。他們的話匣子一打開就關不上,青柳只能默默地當聽眾,就像在九*九*藏*書擁堵的馬路上開車的司機,除了耗費時間以外毫無所獲。
就要對親生兒子下手的時候找警察,那不是向警察招供自己的作案動機嗎!
「可是,這次不關公一的事!是他馬上叫來了救護車,還把我送到醫院,剛才還在旁邊忙前忙后的,他可幫了大忙了。」
一定是做著做著飯突然想起什麼急事跑出去了,過去就有過好幾次。
青柳抱起孩子返身回到站台邊,他托起孩子,把他送到人們從站台上伸下來的手裡,然後想爬上站台。
「快叫工作人員!」
公一的命本來應該用町野的手,不,應該用町野的命來贖,但卻由非親非故的青柳用自己的一截手臂贖回了。當時面對捨身救子的恩人,町野感動得一句話也沒說出來。
為了一起殺人案,青柳不得不放棄休息,出外去調查取證。
不用再多問了,這無疑是公一乾的,是他用鈍器打了母親的腦後部。
「啊,說是從樓梯上摔下來,頭被撞了一下,可能有輕微腦震蕩。公一君叫的救護車,正好我也在,就跟來了。」
一股不祥之兆襲上心頭,町野急忙用鑰匙打幵房鎖跨進屋門,屋裡一個人也沒有。空氣中瀰漫著剛剛泛起的塵土,給人一種難以按捺的騷亂感覺。

2

公一也不在屋裡。
孩子得救了,青柳卻read•99csw•com失去了左臂。雖然當即被抬上救護車送往醫院,但驚慌失措的人們卻忘記了那一截被軋斷的殘臂,致使青柳失去了斷手再植的機會。
「救命呀!救救我的孩子!」站台上一位婦女發瘋似地喊著,好像是孩子的母親,她拚命掙脫眾人的阻攔要往下跳。
今天是周末,站台上人來人往,大多是外出郊遊的情侶和帶著孩子的父母。
「什麼事非要和青柳商量不可?」町野感到心裏的秘密好像被妻子看透了,但還是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反問道。
青柳不甘心就這樣回去,打算再走幾家,於是拖著疲憊的身子又來到電車站。
「讓你擔心了,真對不起。都怪我,老是這麼毛毛草草的。一點兒小傷,沒事兒。」

1

事故發生時,町野正去買煙。誰知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卻發生了這樣的事。要不是當時路過的警察捨身相救,公一早就沒命了。
「弄到警察那兒更糟,只會適得其反!我自有主意,你不用操心!」
町野不能沒有妻子,他有義務保護她!任何威脅她的人,即便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也是不共戴天的敵人!
青柳上前擋住想跳下去的母親,搶先跳下站台,不顧一切地朝孩子撲去。
就在町野下定決心對公一下手的時候,有一天聰子來找他,read.99csw.com妻子的話嚇了他一身冷汗。
「可是,聽說煩內損傷有很長一段潛伏期哩。」
不久,聰子出院了,醫院開具了出院證明。所幸的是腦傷沒有留下後遺症。
數天後,町野下班回到家,感到家中氣氛有些異樣,按了幾次門鈴都沒有反應。平常這個時候,妻子都是在家的,可今天……,裏面的燈還亮著。
青柳趕到出事地點,一眼看見一個六七歲的男孩兒摔倒在路基中間。可能是掉下去時哪兒碰著了,也可能是嚇著了,僵僵地呆在那兒一個勁兒地在哭。
「你有什麼主意?」妻子臉上充滿了不安。雖然沒有流露出任何殺意,但她出於母性的本能,似乎覺察出了什麼。
「我說的都是真的,這次真的不關公一的事。你要是懷疑他,他可真是冤枉了。是我自己不小心在樓梯上滑了一下。」
「難道你懷疑公一嗎?」聰子從町野的臉上好像覺察到了什麼。
電車還在往前疾駛。
「是町野先生嗎?啊,是這樣,您太太受傷了,現在正在XX醫院。」
「來不及了!」
「是不是和青柳商量一下關於公一的事。」
町野越發不安起來。這時,客廳的電話急促地響了起來。
「快叫電車停下來!」
「咦,剛才還在這兒,哪兒去了?」聰子說著又特意朝四周看了看。
「公一去哪兒了?」
「你差一點兒就見上帝了,還護著他!無論如何得https://read.99csw.com住院觀察幾天!」町野忍不住嗓門高了起來。
難道妻子提出青柳的名字是一種牽制嗎?聰子提出和青柳商量公一的事,確因家中蘊藏著危險的火種。
已經來不及了,青柳鬆手后又跳回到路基上,打算利用電車車廂和站台之間的空隙躲過去。
「聰子!」町野茫然地呼喚著妻子的名字。跑進廚房,炒菜鍋坐在煤氣灶上,剛做好的菜還冒著熱氣,電飯煲里的飯已經燜好,標誌燈停在「保溫」狀態。
「別那麼大驚小怪的,只是在樓梯上摔了一跤,頭被碰破了一點皮。要是腦袋出血,現在早進手術室了。」聰子說著朝町野勉強一笑。
電車在一米一米地逼近,眼看離孩子只有幾十米了,司機突然發現路基上有人,馬上緊急制動,但電車仍拖著巨大的慣性往前沖。
等車的人們一片驚慌。青柳見狀朝出事地點疾步跑去。車站的站台和電車車廂之間有很大空隙,車站廣播不時提醒乘客注意腳下,但還是有小孩在電車進站前摔了下去。
「真的沒事兒?腦袋裡沒出血?」
突然,町野感到腳上像被什麼扎了一下,疼得不禁叫出聲來。抬起腳一看,原來是一塊玻璃碎片進到了鞋裡。町野這才發現,一瓶葡萄酒從酒柜上掉下來摔到了餐桌底下。
站台的擴音器傳出廣播員的聲音,電車馬上就要進站了。站台上頓時嘈雜起來,人們紛紛翹首企足朝電車開來的方向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