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十七章 共有的十字架

第十七章 共有的十字架

「對,我也有同感。好像今井生前把底片給了一個女的替他保管。」永井不知道那個女的就是青柳的前妻。
「你又在胡思亂想了。」由起子好像看透了町野的內心。
「噢。」
她的眼裡似乎依然帶著對筱澤的怨恨。
「他也沒必要為她包庇,那個女的把罪名都推給了他一個人,而她卻和另一個男人訂了婚。」
「神佛也會高興的。」由起子點上了一束香。
公一死後經常去墓地,但現場已經有很長時間沒去了。
「公一,也許你在那個世界將會善待你的母親。」町野自言自語地說,好像牌位都在微微移動。
他的死不是單單的交通事故,由於這場事故,甚至給他母親的人生也劃上了句號。如果不是交通事故,他也會被父親結束生命。
「可是小路上更容易被抓住。」
「報紙上說是什麼『子』。當時跟他坐在一起開車的那個女的是大橋牙子。」由起子十分肯定地說,她對筱澤拋棄了她以後選擇的對手太清楚了。
「我哪兒也不去!」由起子像個孩子似地貼近了町野。
「是呀,如果那天他不在場,也不會被殺。」
「他不願意自己也成為兇手。既然沒有證據可以證明是牙子唆使的,萬一說不好,殺人的罪過可能會由他一個人承擔。」
「公一穿的是灰色衣服,又喝了很多酒,對方可能也喝了很多酒。」
兩個人不好意思起來。
對好容易才找到的最大嫌疑人現在卻沒有了自信。永井追查的兇手,也因沒有確鑿證據而站在筱澤的背後,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兩人不約而同地嘆了一口氣。
筱澤被鋪的消息傳到了町野和由起子的耳朵里。筱澤承認自己是軋死公一的案犯之一,町野和由起子都感到震驚。
他明白,她走了以後他將陷入更加孤獨的深淵。
永井點了點頭。
「別張羅啦。」
「看來當初至少應該搞清今井和等等力的關係。」青柳雖然沒有直說是調查的漏洞,但坦率地承認了調查的盲點。
「一般來說,當事人否認的案子要慎重起訴。但筱澤的動機、證據俱在,恐怕不會免於起訴。」
「但是那個什麼子卻否認是她開的車。」
「公一到底還是一直帶著啊!」
警察帶來的六瓢放在了佛龕的牌位前。
「你說的是銀行職員打小偷的那種著色彈塗料吧。」
「我可read.99csw.com不是和爸媽開玩笑!」
「今天一來向你報告,二來把這個還給你。」永井把六瓢系骰(無病消災)放在町野的面前。六瓢終於物歸原主。
「你是說今井為什麼在現場?」青柳好像也被刺中了盲點。
公一的周年祭日快到了。聽說筱澤被起訴上了法庭。
「我現在覺得筱澤不像是兇手。」
「那這個女的也太薄情了。」
「深更半夜的,今井到這兒來幹什麼?」
由起子的話不禁使町野想起公一的短暫人生。他的人生到底算什麼呢?他的出生是為了什麼呢?他來到這個世上什麼也沒有,就這麼默默地死了。
「也許今井是碰巧走到這裏。」
「那會不會是小偷到筱澤那兒去了?」
「再就是現場發現的塗料也是一個疑點。」
「給你們添麻煩了。」
「可能性倒是有,不過不太大。如果是那樣,小偷到筱澤住處之前肯定會把塗料粘得哪兒都是。小偷搶了皮包后不會到處亂跑。我看最有可能是小偷在現場碰到了兇手。」

2

「著急的是我們。不過,筱澤如果真的殺了今井,他幹嘛不說是牙子讓他殺的?」
「唉呀!我不是那個意思。那又不是什麼好玩的地方。你就別去了。」
「可是,如果筱澤要說是受牙子之託去殺今井,自己也會被懷疑。筱澤一定也急得不行。」青柳微微點了點頭。
「實際上我早就不相信筱澤是兇手。」青柳終於說出了心裡話。
「也許他的親戚朋友當中有人住在這附近。」
自從到公一出事的地方給公一上供回來以後,由起子的話在町野的心底久久縈繞。最初只不過是漫不經心地聽聽,最近越來越開始在心裏強烈地震撼。也許由起子是隨便說說,但他越來越感到裏面似乎隱藏著重大的含意,她自己說的時候也許並未覺察到其中意義的重大。
筱澤干夫以涉嫌殺害今井昭一而被捕。雖然他自己不承認殺人,但有作案動機,現場物證充足。
「那就是說,筱澤在來到今井的房間時,已經和小偷碰上了。」
「筱澤軋死了公一,真是可怕的因緣。」由起子驚恐萬狀,臉變得刷白。
「今井幹了好多貪得無厭的事,兇手從哪兒冒出來都可能。但是迄今https://read.99csw.com的搜查卻沒有發現。」
「也好,我們四個人搞一個結束儀式吧。」
「被害者有沒有可能被著色彈的塗料濺到身上或碰到小偷了呢?」
「今井被害她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筱澤那天下午6點根本沒有去過扔著色彈的地方。」
町野對今井的事毫不關心,今井和公一的被害毫無關係。
「既不是筱澤也不是牙子,那麼兇手是從哪兒冒出來的呢?」
「人都死了,兇手還要受到感謝,真是好凄涼的人生啊。」
「你去管什麼用。」
「幸虧他沒有眼力,要不我怎麼會碰到你?!」
「嗯,沒有發現。」
肇事者、被害者、目擊者三方在同一時間在現場遭遇。前兩者在現場的理由警察已經說明,交通事故的雙方一般無需有什麼原因,不管怎麼說他們來現場的原因已經知道,可今井是什麼原因來到現場的呢?他難道也是偶然的嗎?如果不是偶然的,他是抱著什麼意圖去的呢?難道他已經預料到交通事故的發生而事先準備好相機在那兒等待時機嗎?町野把自己心中的疑惑講給了永井。
「準備搞法事。」
「今天在這兒一塊兒吃吧。」
「不能免於起訴吧?」
「我不是為了好玩兒才去的。去那個地方只能引起你過去悲痛的記憶。如果能做到,我恨不得把你的悲痛分擔一半,讓我們來共同分擔你的悲痛和憤怒。」

1

「真是不幸的相遇。」
町野此刻的心情是複雜的。如果筱澤和那個女的(雖然她自己否定)沒軋死公一,町野自己也會殺死公一的。那樣也就不會遇見由起子。公一的死招致了妻子的死,兇手不僅奪走了公一的生命,也奪走了妻子的生命。兇手是不能饒恕的,但是他們代替町野殺死了公一,本來應由町野背的十字架由他們替他背上了。雖然失去了兒子,卻得到了由起子。其代價之深重,使他不能對由起子有非分之想。
「兇手還沒有全部承認,兇手的同夥也還沒有全部抓到,事情的真相也還有待進一步查清。但我們決不會讓兇手漏網。今天我們先來向你通報一下。」青柳說。
看著永井的表情,似乎蒙在眼前的幕已被拉開。
「我早就說過這樣我才放心。」
九_九_藏_書不,不能那麼說,我現在有了由起子。」町野看了看依附在身旁的由起子,被風吹起的秀髮飄逸著陣陣清香。然而那只是作為一個「奇迹」站在這裏。說不定什麼時候她就會遠離町野而去,那沉重的十字架終歸還要他一個人來扛。
「嗯。」永井哼了一聲。
「實際上六瓢系骰在現場掉了兩個,一個是公一的,另一個是筱澤的,掛在車的前窗上。出事後,筱澤把公一的六瓢系骰誤認為是自己的撿走了,這樣現場就只留下了五瓢。」
「我秘密走訪了筱澤經常去的洗衣店,洗衣店說筱澤沒有在他們那兒洗過帶有那種塗料的衣服。那種塗料一般洗衣店根本洗不掉。如果本人不是小偷,應該拿去洗的。」
「也許他住在這附近。」
「看到報道了吧,不管怎麼說,軋死您兒子的兇手之一已經抓住了。」永井向被害者的家屬述說案件的進展情況時,總感到缺乏底氣。也許是對於還沒有抓住主犯而感到內疚吧。
「是的。」青柳像咽了一口苦酒似地說道。
「你在嘀咕什麼?」旁邊的由起子問。
「如果他是兇手,他應該在取回底片毀滅證據以後再下手。留著證據就把今井殺死,如果後來底片被發現,很容易就會被查出來。即便有牙子的委託也應該先取回底片。這地方總覺得是個疑點。」
「爸爸,我也贊成。她是一個好女人,我都有點兒吃醋了。」公一的聲音也聽到了。
下個星期天,兩人一起來到了公一出事的地方,路上他們買了鮮花和公一愛吃的點心。

5

「牙子也不像。」
「你是說在現場六瓢和五瓢被調換了?」
「嘿!怎麼好像跟外人說話似的。」由起子扭過頭生起氣來。
自從現場發現的五瓢被由起子帶的一瓢證明不是公一的遺物以後,他不禁感到一種凄涼,可公一到底還是帶著。作為全家到高山旅行時的紀念,即使身心被惡魔奪走了還一直帶在身上。雖然公一已變成了一具活著的殭屍,但這個葫蘆里還活著他的一部分。
「他的朋友家就住在附近,可能是半夜回家橫穿馬路時被軋死的吧。」
「好久沒有給公一撒花兒了。」由起子勸道。
「對被害者的衣服、鞋、隨身物品都進行了嚴密檢查,沒有發現有塗料的痕迹九九藏書。再說搶劫發生時,被害人一定已在飯店房間里了。」
這裏的路面高低起伏,街道兩旁綠樹成蔭。即便在白天也非常安靜,與外面喧囂的世界形成鮮明的對照。夜幕降臨,街道上早早便銷聲匿跡。
「也許她有什麼把柄被今井握著,今井一被殺她反而鬆了一口氣。」

4

「今井為什麼在現場?」
「青柳君,你真的認為是筱澤殺的嗎?」永井看著青柳的臉說道。
「希望你能真心接受由起子!」甚至聽到了妻子那熟悉的聲音。
「我看也是。」
「噢,我說的不是去墓地,是去公一出事的地方。」
「由起子……」町野深深地為由起子一顆善良的心所感動。她感覺到了町野背上的十字架的沉重,她要減輕町野的負擔,共同擔起這份悲痛。
「可是,他本人不承認是他殺的。」
通過對今井被殺的動機的調查,發現了出事現場的照片,隨後調查的注意力集中在了照片的內容上,而忽視了對攝影者在現場的原因進行調查。永井馬上和青柳進行了聯繫。
對大橋牙子卻沒有動手。根據筱澤的供詞,基本上可以推斷大橋牙子軋死了町野公一,但沒有確鑿的證據。
「說起不幸的相遇,今井也正好在場,他更不幸。」
「雖然很像,但這個不是在現場發現的。」
「你的意思是……」
「既不是節假日又不是白天,馬路上也沒那麼多車,怎麼把車開到這兒來了。」
也許她猜出了町野心裏的秘密。
「他看女的太沒有眼力。」
「可這個不是公一的遺物呀!」町野把六瓢系骰拿在手裡說。
「太謝謝你了……」町野激動萬分。
「你是說……」
「是應該再去看看了。」
「是的。所以當時掉在現場的五瓢是筱澤的,這個才是公一君的六瓢。公一君的葫蘆一開始就是六瓢,筱澤把它還回來了。」
「他們自己也不知道,一定是喝酒太多怕被警察抓到。」
町野也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
等等力位於目黑大街的東面,是東京為數不多的高級住宅區之一。目黑大街從東北向西南延伸而去,在這裏,古老的院庭和現代化的大廈競相爭輝,形成一副交相輝映的獨特景象。各界的頭面人物很多人住在這裏。
「要說凄涼,沒有比公一再凄涼的人生了。他九_九_藏_書不僅帶走了自己,還帶走了他母親,把剩下的父親也推下了凄涼的深淵。」
「太謝謝了。公一和妻子一定會高興的。」由起子端來了茶點。
「今井的敲詐目標一定是大橋牙子,筱澤根本不值得去敲詐。要成為敲詐的對象,大橋牙子必須是肇事犯才行。」永井窩火地說。
「為什麼?」
「可是他說當時開車的不是他。」
「今井在等等力附近有認識的人嗎?」
「公一怎麼會跑到這裏來?」由起子一邊說著一邊把鮮花和點心擺放在路邊。
「那就是說,是筱澤以外的其他人把塗料帶進了房間。」
「噢。」
「最可疑的是筱澤嗎?」
由起子雙手合十站在那裡。馬路上的汽車一輛接一輛飛馳而過,也許不幸的遭遇也在隨時等待著他們。
「你說不是筱澤,那是誰呢?」
「可報紙上說他住在橫濱呀。」
「很可能是女的,極有可能是今井過去的情婦家在這附近。」
「我一次都沒去過,我也想去看看。」
「別忙活啦,我們還有事。」
「本來他們的關係就不太光明,當然不會出來。再說今井突然被害,她貿然出來,說不定自己也會被懷疑。」
「沒關係,這兒還有啤酒和咖啡。」
「喝了酒,心裏總發虛不敢走大路。所以警察一般都在小路上埋伏。」
今井生前的人際圈子裡沒有人住在等等力附近。那麼,今井深夜到事故現場去幹什麼呢?那附近也沒有鴛鴦旅館和汽車遊客旅館之類的設施。

3

「那這個女的還要感謝兇手了。」
他的一生給父母帶來的只有麻煩和悲嘆,而他出生的時候卻成為父母的希望和幸福的源泉。隨著他慢慢的長大,漸漸成為惡魔之子,由希望變成絕望,最後變成置之死地。
「路這麼直,怎麼誰都沒看見呀。」
筱澤被捕的第二天,永井和青柳一起來到了町野的家。
周年祭事要請親朋好友參加,町野現在就開始犯愁,不知到時候怎麼把由起子介紹給大家。
「這是公一的……」町野拿起六瓢一下子貼在臉上。
公一出事的現場可以從目黑大街斜插到環線8號國道,白天充滿了來往的車輛。以前擺放的鮮花早已枯萎,車輪撩起的煙塵早已把事故的痕迹掃得乾乾淨淨。
「你說的很對,今井在現場的原因的確是個盲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