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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有女同行,顏如舜英

第十八章 有女同行,顏如舜英

公子瑝點頭道:「那卻不是。君父對二弟,是有求必應,只要他不離開鎜谷,他無論想要什麼、想做什麼,都會盡全力滿足。我們所有在懷都的兄弟,沒有一個有二弟這麼大的特權,可二弟還是不安分……那次他失蹤數日,眾人遍尋不得,稟報上來,君父震怒,下令悅安君對二弟嚴加看管。」
晏薇聽公子瑝的說法,和之前鎜谷中公子琮的說法一樣,又問道:「那一層層查下去,總能查個水落石出的啊!為什麼不查?」
「啊……這麼多事情,都湊到一起了?」晏薇皺起了眉頭,心道那樊妃趁冰妃傷病下毒,便是熊娥幫忙,這次是華後生病,又招熊娥回去,難道又要下毒害人不成?
晏薇見他傷感,忙轉換話題:「後來呢,二哥那邊後來又怎樣了?」
公子瑝道:「他的病是宿疾,不危及性命,一時又無良法治療,也只能如此罷了……其時正是戰亂,多少良將兵卒受傷患病需要治療,名醫良藥盡皆短缺,一小兒之疾和萬千將士的性命,你說,孰輕孰重呢?」
公子瑝繼續說道:「駐防兵卒換過之後,悅安君又不令他們知道二弟的真正身份,這樣一來,既可杜絕有人因二弟顯赫的身份,做出一些什麼不該做的事情來,又可避免二弟年齡漸長,不安於待在鎜谷,藉著身份,橫生事端。」
公子瑝皺著眉頭,低聲說道:「不管是因為什麼,現在已經死無對證,只怕也只能永遠成謎了……而那個投書之人,不是另一名宮婢,便是筮人景梁。
晏薇歪著頭想了片刻,問道:「那他為何要將熊娥等三人的全部物品都帶走?弄得好像他們三人從未存在過一樣?」
「最後是公子珩這次,毒物才是真正從鬼市購得,藥性最劣,也最猛九*九*藏*書,一看就是隨處可得的市售行貨,這個案子,倒是最清楚明白,一目了然的。」
公子瑝伸手拍了拍晏薇的手臂,示意她不要驚怕,繼續說道:「神秘投書說有人要害二弟,害人之人恐怕必為熊娥,至於她為何時隔多年又重起殺機,還不清楚,樊妃那時候為何要招她回宮,恐怕是有什麼事需要她協助吧……」
公子瑝點點頭:「沒錯!這兩處也可能就是一處,都是熊娥背後那人指使,也可能互不相干……至少,目前尚未發現兩者的關聯。」
公子瑝怕晏薇寂寞,每日的多半時間都和晏薇同車而行,兩人談談講講,越發親近了。這一日,話題兜兜轉轉的,又繞到了公子琮身上。
晏薇奇道:「為何杜榮也牽涉進來了?」
晏薇忙問:「對了!你的病,父親……晏……給你治療好了嗎?」晏薇一張口,依然稱呼了「父親」,但隨後又覺得不妥,想要直呼其名,又說不出口,只含糊說了一個姓氏。
晏薇聽到這裏,脫口而出:「那時候華后也是孕中生病,難道說是要熊娥故伎重施,暗害華后嗎?」
公子瑝見晏薇神色惶恐,笑道:「你此去姜國,他們絕不會用下毒這種手段來害你的,這一點倒是不用擔心。」
「哦……原來如此。」晏薇點了點頭,又問道,「那後來是誰在管理二哥的起居?」
晏薇不禁默然,之前一直站在公子琮的立場上去想事情,為他叫屈,為他不平,但此時放到整個國家的大勢上去看,又覺得公子琮這點兒委屈根本算不得什麼。
公子瑝道:「並不是不查,也派人在查,只是事情千頭萬緒,總有輕重緩急,找到二弟是第一要務,若二弟平安,之前縱使受了些挫折委屈,也不九九藏書是大事……」
「啊?!」晏薇聽了一驚,身子向公子瑝靠了靠,右手不自覺地抓住了公子瑝的衣袖。
晏薇突然靈光一閃,驚道:「難道……那次君父笞責你,就是因為這個嗎?」
公子瑝道:「傷筋動骨,總要百日才得痊癒,他精通醫道,一定不會有事的,你不用擔心。」
公子瑝繼續道:「悅安君沒敢把投書之事報給君父,怕亂了君父的心,對軍事不利。同時又不便拂逆樊妃之意。好在鎜谷的駐兵由他調配,他先將熊娥等三人送出谷外,又立即換了駐防兵卒,讓原來的人一個不留,這樣無需徹查是誰要害二弟,便可保得二弟安全。此後他又命人重修入穀道路,隔絕內外交通,可保二弟無虞。」
公子瑝點點頭:「嗯,已經調養得差不多了,所以這次我必親自攻下姜國,接你回來!」
公子瑝點點頭:「君父當時也是急怒攻心,事後想清楚了,也就不怪我了,總要先為二弟保住這個孩子再說……」
晏薇又點了點頭,輕輕嘆息了一聲。
晏薇心中一動:「難道……你竟然徇私了嗎?」
公子瑝見晏薇面露不忍之色,不禁問道:「在想什麼?」
公子瑝道:「後來便交由大宗伯管理,也就是併入內廷宗室一起管理了。又兼調兵備戰,所以二弟那裡的兵卒,改為三個月一換防,主要是調配各處閑散不能戰的兵卒。」
晏薇聽了公子瑝這一大篇分析,剝繭抽絲,處處在理,略想了想,說道:「其實拋開公子珩這次,只有兩處毒的來源,一個是熊娥,一個是毒殺公子瑖的,對嗎?」
公子瑝沉吟道:「我並沒有接到回報,應該是沒有……人肯定是無恙,但並沒有問出什麼結果……」
晏薇蹙眉問道:「二哥的很多事https://read•99csw•com情,我還是想不明白……後來,悅安君不是回懷都了嗎?他是不是知道一些內情?」
晏薇問道:「那大宗伯應該知道事情的因果啊,有沒有問過他?」
公子瑝道:「按照舊例,大宗伯和小宗伯由宗室中年紀最長和次長之人擔當,均老邁不堪,數年來更迭多人,最初擔當之人早已過世,很多事情已經說不清楚了……」
公子瑝突然綻開了一個璀璨的笑容,看著晏薇,卻不說話。
晏薇心裏一寒,不禁默然。這「無恙」兩個字背後,不知道有多少刑求和血腥,恐怕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八個字更為妥帖吧……
晏薇道:「原來是這樣,後來那些人改成三個月一輪換,也是防備有人和二哥走得太近嗎?」
公子瑝點頭道:「他確實知道一些隱情……那年我國正要發兵攻打姜國,華后懷著五弟,身子一直不好,恰好又逢流星出於角宿,君父認為這是大凶之兆,有些驚疑不定。偏巧此時,悅安君接到神秘投書,暗示有人要暗害二弟。而此時華后孕中病弱,後宮事務由樊妃主理,她也提出要求將熊娥等三人換回,另派人服侍二弟……」
公子瑝嘆息了一聲,繼續道:「那年也是個多事之年,姜后姜離故世,齊國和姜國退盟,我國正待重整旗鼓,厲兵秣馬,再度攻打姜國。那一年,我已經落下了寒證,再也不能征戰沙場了……」公子瑝說著,低下了頭,似有無限感慨。
公子瑝沉吟片刻,扳著手指說道:「也不盡然。你看,第一宗是樊妃毒殺冰妃,毒藥來自熊娥,樊妃說是鬼市中購得,我看未必。若真是如此,熊娥只管招供是來自鬼市即可,何必自盡?她自盡,說明另有同夥,她為了保護同夥而自盡,而這個同夥九_九_藏_書,很可能現在還在宮中!」
公子瑝道:「因二弟病弱,又兼離群索居,君父總覺得虧欠了他,所以不便責罰二弟,便要將杜望處以極刑,杜榮卻想利用兩人相貌相似之便,代兄受刑,刑場上出現了兄弟二人爭相赴死的局面。悅安君見他二人兄友弟恭,心生憐憫,打算放他們一條生路,卻觸怒了君父……還有一層,就是當時攻打姜國中途,縉國犯我邊境,悅安君要統兵北上,也無法分心管理這些不急之務。」
公子瑝道:「悅安君懷疑投書之人和暗害二弟之人必在這三人之中。但三人是宮中執事,並無過犯,他沒有審訊之權,只好將三人的隨身應用之物搜集起來,查找線索。」
晏薇眨眨眼睛,微微張著嘴,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從公子琮口中得到的,只是事情的一面,現在聽到了事情的另一面,原來竟是如此不同。
公子瑝笑道:「二弟歲數也不小了,這麼多年幽居谷中,也耽誤了終身,好不容易才得了這麼一個子嗣,我怎能不盡心保留,何況……萬一二弟此次身遭不測,總要為他留下一線血脈啊!」
「最後就是二弟被劫持之前說到有人下毒,從你的所見所聞看,似乎還是熊娥下毒,但目的卻不是害死二弟,而是要劫持他或是控制他。下毒不成,他們才另想計謀,假傳王諭,誘騙二弟……這樣看來,那熊熒似乎並不知內情,所以審了這些時日,也沒有結果……
一路車行過來,越是靠近姜國,晏薇反倒越是沒了之前的忐忑,說是認命也好,說是看開了也好,總之心裏平和了許多。
公子瑝道:「八歲已經是半個大人了,那年我只有十一歲,已經隨軍出征。正是國家戰亂之時,君父和悅安君沒有那麼多的精力分心去照顧他……」九_九_藏_書
公子瑝也長嘆了一聲,說道:「那年我正是雙十年華,若能參戰,也許那次便攻下姜國了……哪會有今天這些事情,哪會讓你去異國他鄉受苦?只可惜那時我整個人都像是行屍走肉一般,別說是上戰場殺敵,只怕連一隻野狗都殺不死……」
晏薇又問道:「這麼多事,都和毒藥有關,是不是都和鬼市脫不了干係呢?」
「哦……」晏薇似乎有點明白了,細細回想了一下,又問道,「可是二哥那時候只有八歲,身邊只有那些兵卒服侍,連個婢女也沒有,這也太輕慢了吧?」
晏薇聽了有些害怕,問道:「這個幕後主使,和姜國有關嗎?」
「再後來便是七弟中毒,從醫正的記錄來看,癥狀和冰妃的完全不同,冰妃所中之毒,並無明顯毒發徵兆,看上去很像劍傷發作病故,而七弟中毒之後,口吐白沫,四肢痙攣……所以說這個毒最是難查,似乎沒有任何線索。
晏薇突然想到了熊熒,於是問道:「那熊熒呢?有沒有審問出什麼來?」
晏薇用力點了點頭,又問道:「那……晏……手臂的傷好些了嗎?」
晏薇奇道:「你為什麼這麼篤定?」
公子瑝道:「現在還無法判斷,但是很有可能……」
晏薇急道:「可是……他有病在身啊……」
公子瑝道:「後來隔了不久,二弟又和杜望一起逃走,雖然被抓回,有驚無險,但君父對悅安君的不滿又深了一層。更何況正是國家用兵之際,君父深信地脈穴眼之說,對二弟的任性胡為更是惱怒。再加上悅安君力保杜望、杜榮兄弟,君父大怒,便撤了悅安君的管理之權。」
晏薇猶豫半晌,還是吞吞吐吐地說了出來:「那熊熒雖然惡毒,但畢竟有孕在身,打掉孩子已經是最重的懲罰了,能不能別對她用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