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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蘇曼殊 真率

三、蘇曼殊

真率

在南洋時,蘇曼殊突發奇想,準備用一個月的時間畫圖百幅,於是特地乘車去泗水,選購繪畫所用的紙張畫具。做好準備后,曼殊鋪開紙張,開始作畫。甫一握管,不料幾滴墨汁滴到紙上,他便將筆一扔,將紙束之高閣,從此不再提及此事。
陳去病回憶,蘇曼殊在國學保存會藏書樓居住時,一夕人靜,忽大哭不止,問其故,乃答「劉三罵我」。原來,劉三曾戲勸曼殊娶妻,並願為媒,及至曼殊請其為媒,劉三又道:「和尚如何能結婚?」
蘇曼殊性雖浪漫,好作狹邪游,但見人之眷屬,則又正襟危坐,謹願一如道學先生。有新婚夫婦邀曼殊同訪友,曼殊竟羞澀甚於新婦,見者皆竊笑。
1908年,蘇曼殊在南京祇垣精舍任課時,某日到上海遊玩,正好陳巢南由南方回上海,衣被甚薄。曼殊自己沒有被子,不論厚薄,徑將陳的被子攜之而去。陳的女弟子徐懺慧見后覺得頗為好笑,立即命https://read•99csw•com女僕給陳送去新被子,陳倒因禍得福。
劉師培後背叛革命,革命黨人曾幾次暗殺劉氏,住在劉家的蘇曼殊卻一概沒有察覺。一次,革命黨人在牆上鑿洞槍擊劉氏未中,曼殊在側,卻不知為行刺;又一次,革命黨人放火燒劉氏宅,曼殊不明就裡,仍胼手胝足,為劉家全力搬運搶救財物。十年後,友人告訴曼殊此事,他才恍然大悟。
蘇曼殊行事,惟憑興之所至。1905年秋日,曼殊泛舟西湖,忽然憶起陳獨秀,即繪《泛舟西湖圖》寄懷。
又有某次在上海,蘇曼殊對友人李一民說:「今宵月色大佳,何不到蘇州一游。」李亦贊同,二人隨即驅車到上海車站,坐頭等車前往蘇州。因連日奔波,李上車甫一坐定便酣然入睡,車到蘇州仍未醒。待曼殊將他喚醒,二人徑直投宿旅館。翌日一早,二人便又返回上海,到達上海時還未至中午。李一民笑https://read.99csw•com談道:「此行未訪一友,未購一物,肅肅宵征,所為何事,思之殊堪失笑。」
蘇曼殊天真爛漫,有童稚氣,何震曾摟抱著穿僧衣的曼殊于室內繞走為戲,但看見的人都不以為怪。
在日本時,蘇曼殊寄住在劉師培家中,劉妻何震是曼殊的弟子,向曼殊學畫。一日,何震正在二樓裡間洗澡,劉在外間獨坐,曼殊忽然衝上二樓,非要推門進去,劉情急之下打了他一個耳光。曼殊頗覺委屈,質問劉為何打他,待反應過來,才意識到自己的唐突,紅著臉下樓去了。
有革命黨人戲弄蘇曼殊說,孫中山將要派他去行刺。曼殊聽了很是擔憂,驚訝地說:「我怎麼可能勝任呢?」在室內彷徨繞走,不知如何是好。後來,大家告訴他是開玩笑,他方才釋然。
在日本留學時,蘇曼殊一度與陳獨秀、章士釗同住。有一次,三人斷炊,陳、章二人拿出幾件衣服讓曼殊去典當了,換些吃九*九*藏*書食。誰知曼殊久久不歸,二人飢餓難耐,只好睡下。到了午夜,曼殊方才回去,手上拿著一本書。二人質問他:「錢呢?買了什麼吃的?」曼殊答:「這本書我遍尋不得,今天在夜市翻著了。」二人氣道:「你這瘋和尚!你忘記了我們正餓著肚子?」曼殊回道:「我還不是一樣,你們起來看看這本書就不餓了。」二人氣得罵了幾聲「死和尚」、「瘋和尚」,蒙被而睡,而曼殊則捧著書,看到天明。
1903年,陳獨秀與蘇曼殊就職于上海《國民日日報》,后報館因「蘇報案」牽累而被封,他們便租房同住。曼殊得知黃興在長沙開展革命活動,便天天鬧著要去,陳等寓友不允。某日,陳獨秀、章士釗外出,曼殊邀何梅士外出看戲。二人剛在戲館中坐定,曼殊便說要回寓所一趟,何梅士問他何事,他說要回去取錢。何說自己有錢,曼殊不肯,說:「今天看戲是我發起的,應該我來請客,所以一定要回read.99csw.com去拿錢。」何只好讓他回去了。結果何梅士等到戲館關門,還不見曼殊蹤影,忙返回住處,發現曼殊的行李鋪蓋都沒有了,臨走時,還拿走了章士釗的30元錢。
有一天,蘇曼殊問章太炎:「子女從何而來?」章回答說:「此類問題,取市間男女衛生新論之書讀之即得,何必問我?」曼殊卻說:「不然,中西書均言須有男女媾精,而事實上則有例外。吾鄉有其夫三年不歸而妻亦能生育者,豈非女人可單獨生子,不需要男子之明證?」聞者無不粲然,章太炎亦默不作聲,而曼殊以為眾人皆被他難倒,作洋洋得意狀。
幾年後,陳獨秀在某酒館吃飯,闖進來一個和尚,正是曼殊。此時,他著僧裝,卻依舊喝酒吃肉,大家勸他改穿西服,他堅持不肯。但不久卻又自動改了,問他為何,他說:「吃花酒不方便呀!」令陳詫異的是,此時的曼殊,已經與幾年前判若兩人,不僅高談闊論,而且廣交十方。
1912年冬,蘇曼read•99csw.com殊到盛澤遊玩,坐的是民船,正好趕上大逆風,船夫上岸拉縴,他也要去拉,卻一不小心,掉入水中。好不容易救起來,西裝皮大衣全濕了,到盛澤后,在火爐上烘烤半天,方才幹了。從盛澤回上海,經過蘇州時,曼殊騎驢,又從驢背上摔了下去,幾作跛腳仙人。柳亞子戲言道:「拉縴下水,騎驢墜地,倒是一個巧對。」
某日,陳去病與徐懺慧赴陳其美宴,蘇曼殊屹然在座。三人半年不見,分外高興。宴罷夜已深,曼殊堅持邀請二人至校書花雪南處小坐。花家本在跑馬廳,離此很近,而曼殊執意要坐車。因徐不知花家地址,陳已醉,於是曼殊任由馬車反向行駛,至黃浦江,又命車返回跑馬廳。進入花家,花雪南已準備入睡。曼殊也不招呼二人入座,只是從袖間摸索良久,取出一條手帕給花雪南道:「以此贈君。」隨即對徐、陳說:「吾等去罷。」三人分手作別,徐懺慧自覺上當,私下對弟子說:「和尚真是痴子,何全不曉事乃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