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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蘇曼殊 浪漫

三、蘇曼殊

浪漫

在日本橫濱大同學校讀書時,蘇曼殊開始喜歡親近女性,但一接觸就羞怯臉紅,同學們戲稱為「櫻花開」。
蘇曼殊的案頭常置《茶花女》,對瑪格麗特憐愛有加,曾感慨林紓譯本《茶花女》瑕疵脫漏較多,后偶然購得法文原著,準備重譯,以至於被戲稱為「天生情種詮注薄命女郎」,但最終未譯成。
菊屏記載:「某年,曼殊有事于滬,暱一妓,深愛之。事有暇,輒顧其家。既且寢於斯,食於斯,衣服雜用之物,咸置其處,幾乎視妓家如己家,與妓同衾共枕,更不待言,而終不動性|欲。妓以為異,問其故,則正容而語之曰:『愛情者,靈魂之空氣也。靈魂得愛情而永在,無異軀體恃空氣而生存。吾人竟日紜紜,實皆游泳于情海之中。或謂情海即禍水,稍涉即溺,是誤認孽海為情海之言耳。惟物極則反,世態皆然。譬之登山,及峰為極,越峰則降矣。性|欲,愛情之極也。吾等互愛而不及亂,庶能永守此情,雖遠隔關山,其情不渝。亂則熱情銳減,即使晤對一室,亦難保無終凶也。我不欲圖肉體之快樂,而傷精神之愛也。故如是,願卿與我共守之。』」
蘇曼殊性好著西服,並甚九*九*藏*書講究。曾在天蟾舞台看戲,隔座為前清財閥某眷屬,艷裝盛服,備極豪奢,其吸水煙的灰屑吹落於曼殊外衣之上,曼殊不以為意,任其延燒,以為不宜拂美人之意。
蘇曼殊愛讀《紅樓夢》,對書中女子遭遇無限同情。馮自由在東京時,曾見曼殊向友人借閱《紅樓夢》,手不釋卷。日後曼殊還以擺脫塵緣之寶玉自命。馮認為,曼殊于披剃后自號「元瑛」是取義于《紅樓夢》之神瑛侍者的說法,也許可信。
包天笑亦說,曼殊「出入青樓無忌,群呼之『蘇和尚』。一日(畢)倚虹觥之於惜春家,座有楚愴、鵷雛等所召之妓,悉令圍座君側,而君能周旋自如。席散蕭然踏月色歸。或亦如孤桐詩中所云『萬緣先了色成空』歟?」面對曼殊被眾妓圍坐之景,包曾有句雲:「萬花環繞一詩僧。」
蘇曼殊鮮少主動向男性友人贈畫,即使是至交好友,也是一畫難求。但若是女子求畫,幾乎有求必應。有一時期求畫女子驟增,曼殊難以應付,只好定下新規矩:每畫一幅,女子須以自己的照片作為酬勞,男子則一概謝絕。
蘇曼殊最愛吟詩句:「福王少小風流慣,不愛九-九-藏-書江山愛美人。」無論是課外還是在課堂上,都常把這兩句掛在口邊。他也喜歡將這兩句詩題到書本上,有人曾見他題在原版《潮單》第六頁的裸體石像下面。
第一行台西邊緊鄰紅廟,妓家歲首燒香祈福為頭等大事,除夕夜半,紅廟門口已是車馬盈門,水泄不通。進香之餘,校書們擁至第一行台會曼殊,一時座無虛席,於是有人作聯戲謔道:「紅廟道士生意好,旅館和尚招待忙。」
繪畫時,蘇曼殊曾讓一個嬌艷女郎立侍在旁,興緻來了,就沾取女郎唇上的朱紅作為顏料。
1909年春,蘇曼殊在日本遇見號稱「江戶名花第一枝」的演藝明星春本萬龍,與春本有過交往。春本曾贈其照片,曼殊極為珍愛,並將照片轉贈給鄧秋枚、蔡哲夫,在信中誇讚春本「肌膚鮮潤」。
1913年12月中旬,在東京的蘇曼殊因暴食致疾,纏綿病榻,百無聊賴,於是致信給在國內的至交劉季平道:「芳草天涯,行人似夢,寒梅花下,新月如煙。未識海上劉三,肯為我善護群花否耶?」
一次,蘇曼殊看見一個重約四百斤的美國女人,小腿粗得如同瓮一般,便問該女道:「你找配偶要找https://read.99csw.com和你一樣肥重的嗎?」女子回答:「我想找個瘦的。」曼殊說:「我瘦,當你丈夫如何?」
邵元沖在日本東京小石川所住旅店旁,多叢塚,其中有一石碑,上題「妙香大姊」數字,四周有冬青數株蔭護。曼殊不識妙香其人,卻與邵在其墓側徘徊憑弔。
蘇曼殊臨終前,已病入膏肓,猶殷殷詢問上海校書們的消息,並讓周南陔到風月場宴客。周謂:「你病如此,不能赴宴,最好不聞不見,以得早日康復。」曼殊答:「不然,我在枕席呻|吟中,推憶諸友之豪情,亦一樂也。」
于右任回憶道:「曼殊于歌台麴院,無所不至。視群妓之尤,如桐花館、好好、張娟娟等,每呼之侑酒。高士之於名花小鳥,心賞目娛,皆成悟悅。與言政事,則輒曰:『不成問題。』繼是即作風花語矣。」
葉楚傖以美食向蘇曼殊求畫,陳去病則以奇遇向曼殊求畫。陳曾游南京玄武湖,在櫻洲(抗戰前,玄武湖櫻洲以產櫻桃而得名。康熙年間,江南織造曹寅曾將玄武湖櫻桃進貢給康熙。玄武湖櫻桃樹抗戰前遭到砍伐,上世紀60年代再遭砍伐,幾乎殆盡)遇到兩位賣櫻桃的孿生姐妹,布裙https://read.99csw.com荊釵,但風韻天成。陳對曼殊語及此次麗遇,曼殊遂繪《湖上雙鬟圖》相贈。
馬仲殊記載:「曼殊得錢,必邀人作青樓之游,為瓊花之宴。至則對其所召之妓,瞪目凝視,曾無一言。食時,則又合十頂禮,毫不顧其座后尚有十七八妙齡女,人多為其不歡而散。越數日,復得錢,又問人以前之雛妓之名,意蓋有戀戀者。人為引之其處,而曼殊仍如前此之態,終於不言而回。」
邵元沖回憶:「癸丑(1913)之役,義師既散,海上朋儔,漸形寥落,曼殊亦鬱鬱寡歡,乃于冬間東渡江戶。篋中所貯,除書物外,有海上名校書素珍攝影多幅,大者達三尺許。曼殊焚香默坐,四壁倩影,亭亭欲出,彷彿置身眾香國中也。」
1913年春節前,蘇曼殊至上海,住第一行台(注:旅館名)。他應酬酒局甚多,每晚至少五六處,常常幾處奔波,坐定寫過局票,僅十數分鐘,不待所召之妓前來,便趕赴下一處。所召之妓前來,不見曼殊,於是追往下一處,依然不遇,又追往下一處。校書應曼殊的堂差,有如走馬燈,有時追去六七處,終不一遇。延至夜半,曼殊回到第一行台住所,校書們陸續追逐而來,爭read.99csw.com相敘述不遇之怨,第一行台熙熙攘攘,門庭若市,燈火通明。如若某日眾妓未曾前來,曼殊便茫然無措,於是又以電話一一召至。校書們來后,往往圍聚推牌,或迷藏遊戲,歡聲盈室,通宵達旦。
離開上海赴安慶任教后,蘇曼殊還惦記著上海的鶯鶯燕燕們,囑咐柳亞子道:「兄如先在滬瀆,乞為我善護群花,誠惶誠恐。」
1905年秋,蘇曼殊到南京陸軍小學任教,與秦淮河校書金鳳交往甚密,情深意篤。然而,曼殊只願意有精神上的情愛,金鳳卻不知,想與他結為連理,被拒后很是絕望。金鳳曾出素絹,向曼殊索畫,畫尚未成,金鳳卻被人贖身,嫁於他人。為此,曼殊常覺對不起金鳳,多次賦詩抒寫傷懷之情,其中一首雲:「收將鳳紙寫相思,莫道人間總不知。盡日傷心人不見,莫愁還自有愁時。」次年,曼殊到長沙明德學堂任教,作《寄懷金鳳圖》,蔡哲夫為他題跋,雲:「及至湘水,作此寄之,寧使殷洪喬投向石頭城下(殷洪喬任豫章太守,赴任前不少人托他捎書函上百封。行至石頭渚,殷將書信悉擲水中,曰:『沉者自沉,浮者自浮,殷洪喬不能作致書郵。』後人將託人捎信捎不到稱為『付諸洪喬』)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