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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蘇曼殊 入寂

三、蘇曼殊

入寂

安葬蘇曼殊后,眾人到附近飯館就餐。陳去病、居正、林之夏皆縱酒而飲,大醉不止,歷詆時人,批評政局。諸貞壯讓酒保藏了酒具,謊稱酒盡,但三人仍不肯休。諸說:「今天是什麼日子?座中各位已為曼殊之死無限悲傷,何可更作酒悲!」乃共罷飲。林之夏醉得踉蹌難行,若不是諸貞壯攙扶,他幾乎無法渡湖回家。
程演生到醫院看望蘇曼殊,曼殊拿出多張當票,讓他為其贖當,程亦無錢,未能相助。之後程北上,曼殊猶托他帶書信一封交予陳獨秀、蔡元培,說想請二人為其謀取學費,準備病愈後到義大利留學,學習繪畫。
平智礎過上海,與龔未生到醫院看望,曼殊已經病九-九-藏-書骨支離,奄奄一息,彌留之際,對諸友說:「對不住……」待孫伯純得悉到病榻前探望時,已不能語。
不久,蘇曼殊住進寶昌路某醫院。周南陔前去看望,曼殊握著他的手說:「身畔無一時計,日夜昏昏,不知命盡何時?」周解下所佩的懷錶相贈。曼殊又罵醫生不善看護,請周代他和醫院交涉。周去找院長,院長拿出三四包糖炒栗子,反而抱怨說,曼殊不遵醫囑,私下食用禁忌之食物,這便是從曼殊枕畔搜出來的,這樣病怎麼可能迅速痊癒。
2月中下旬,蘇曼殊寫信給柳亞子,告知已經不能起立,日瀉五六次,待到3月,再致信柳亞子,病已愈深,日九-九-藏-書瀉達六七次之多。
蘇曼殊去世前,鄭桐蓀與朱少屏去看望他,他對鄭說:「前幾天幾乎要死,現在已經出險,以後我的雪茄煙及糖,不能再亂吃了。」
1918年春天,蘇曼殊轉到金神父路的廣慈醫院,居正也在廣慈醫院治療,住在曼殊隔壁。周南陔去看望曼殊,聽居正說,曼殊已病入膏肓,無法治愈,但他又特別怕死。周讓居正編個神話寬慰他,居正便去對曼殊說:「夜來夢一神人如佛狀,雲中宣言曼殊病當速瘳,予復為子求福,良久乃寤,子疾必愈矣。」曼殊聞而大樂,于衾中合十謝佛祖及居正,其狀尤可憫。
1918年5月2日下午4時,蘇曼殊留下一read.99csw.com句「但念東島老母,一切有情,都無掛礙」,然後離開了人世。除了幾隻粗陋的箱子和一些胭脂香囊,曼殊再無遺物。友人在其枕畔發現一紙球,上書「僧衣葬我」四字。但是最後入殮時,穿的是他平生不曾穿過的一般紳士所穿的藍袍馬褂、黑緞鞋。
自1915年,蘇曼殊身體愈加孱弱。是年4月,他在與邵元沖書中雲:「吾病兩日一小便,五日一大便,醫者謂是散里躲扶斯病,勸余每日吸鴉片三分。」
蘇曼殊的後事由汪精衛等料理,辦喪事的費用為戴季陶、葉楚傖等友人所湊,孫中山夫人也捐了四十元。5月4日,其靈柩暫厝廣肇公所,時許多革命黨人因被通緝,無法九-九-藏-書走出租界,故送靈的只有孫伯純、日本人滔天氏的夫人、日本人龜井以及一位不知名的廣東人而已。
次年,蘇曼殊住進了上海霞飛路某醫院,陳果夫回憶:「先生生的是胃病,在醫院里很苦,……鄧孟碩先生和先生很密切的,常常送菜來給他吃。他是沒有主意的,胃口稍微好些,一餐就吃完了,所以他的病總不容易好全。那些時來看望他的同志很多。每天晚上,我總到他那裡談談。有時他講些遊玩風景,有時講些佛經的真諦。他自己也講到他病的原因,必須自己改過自己的性情。」
1916年,周南陔回憶與蘇曼殊游青島嶗山的情形道:「憶民國五年,曼殊在青島,與之游嶗山。汽車半山而止,https://read•99csw•com復乘山轎。曼殊即不勝其憊,怨言思歸。一步三退,遊興為之銳減。當時強之行,並迫其不許多語。而曼殊困苦之色,現諸眉宇。蓋其體力精神,內虧已甚矣。宿嶗山下宮,夜半,曼殊忽喧呼有鬼物擎其足,驚懼竟夜,予沉酣獨不知。同行者為劉白先生,伴之竟不能眠,亦奇事也。」
6年後的1924年6月9日,由孫中山出資千金,令蘇曼殊友人陳去病營葬西湖,陳的女弟子徐懺慧慨然從西湖孤山之陰自營生壙(生前預造的墳墓)中劃出一部分,作為曼殊安眠之地;與之遙對相望的,是南齊名妓蘇小小的義冢。
張卓身來探望,問蘇曼殊室內何以將炭火燒得如此炎熱,曼殊告訴他,自己體溫低,極度畏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