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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聞一多 婚戀

五、聞一多

婚戀

聞一多到西南聯大后,高真帶著孩子隨弟弟聞家駟一家從武漢到昆明。聞一多得知后,趕緊寫了一封信,寄到貴陽朋友處,請其轉給高真,信中說:「這些時一想到你們,就心驚肉跳,現在總算離開了危險地帶,我心裏稍安一點。但一想到你們在路上受苦,我就心痛。……過去的事無法挽救,從今以後,我一定要專心事奉你,做你的奴僕……」
聞一多嚮往自由戀愛,對包辦婚姻極力反對。聞出國留學前夕,聞父擔心兒子出洋后變心,執意要在行前為他完婚。聞一多拗不過父親,只好答應了婚事,但他表示,結婚是為父母作的「一大犧牲」,必須答應他三個條件:不祭祖;不行跪拜禮;不鬧新房。聞家做出了妥協,說:「三條全可以答應。你不祭祖,我們祭;跪拜禮可以不行,改為鞠躬;對新娘要鬧一下,但不過火。」
1923年1月,聞一多讀了郭沫若的《read.99csw.com未央》后,寫信給梁實秋說:「不消說得你是比我幸福的,便連沫若,他有安娜夫人,也比我幸福些。……哦!我真不願再講到女人了啊!實秋啊!我只好痛哭!……實秋!情的生活已經完了,不用提了。以後我只想在智的方面求補足。我說我以後在藝術中消磨我的生活。……現在的一多已經燭滅筆枯不堪設想了。」
當時,聯大教授大都住在郊外,進城的交通工具也五花八門:經濟較寬裕的乘馬車;周培源養了一匹馬,每次騎馬去學校;朱自清披著馬幫馬夫穿的氈斗篷,穿行於田間;陳夢家有一輛舊自行車;聞一多為了省錢,從來都是步行。他一般每周進城到學校上課兩天,頭天上午走,第二天下午回來。每到丈夫回來那天,高真便早早收拾好屋子,準備好飯菜,與孩子們一起到村邊等候丈夫。日子久了,附近鄰居一聽見九*九*藏*書高真喚孩子,就學著她的聲音接著喊道:「接爸爸去啊!」
為了節省開支,聞一多改抽煙葉捲成的捲煙和旱煙。旱煙煙性太烈,嗆嗓子,每次聞一多一抽便咳個不停。高真便買來一些嫩煙葉,噴上酒和糖水,切成煙絲,再滴幾滴香油,耐心地在溫火上略加干炒,製成一種色美味香的煙絲。聞一多非常滿意,讚不絕口,常美滋滋地向朋友介紹:「這是內人親手為我炮製的,味道相當不錯啊!」
聞一多的婚姻是由父母包辦。其母和夫人高真(原名高孝貞)的母親是堂姐妹,聞一多稱高真的母親為十姨媽。
沮喪之餘,聞一多覺得「必須改造他那鄉間的新婚妻子」,他要求父母送妻子去讀書。蜜月過後,聞一多寫信催回娘家的妻子去上學,但高真卻不回隻字片語。聞甚為惱火,在寫給弟弟聞家駟的信中將家庭稱為「黑窟」,說:「我一想起,我便為https://read.99csw.com之切齒髮指!我不肯結婚,逼迫我結婚,不肯養子,逼迫我養子……宋詩人林和靖以梅為妻,以鶴為子,我將以詩為妻,以畫為子……我知道環境已迫得我發狂了;我這一生完了。我只作一個顛顛倒倒的瘋詩人罷了!世界還有什麼留戀的?活一天算一天罷了!」
結婚當日,聞一多一早便鑽進書房看書,家人幾次找他理髮,洗澡換衣服,他竟問理髮換衣服幹什麼。家人怕他又去看書,讓他好好招待客人,結果他又偷偷鑽進書房。當迎新的花轎進門,新人下轎后,不見聞一多,家人又氣又急,找到書房才把他找了出來。
按舊俗,定了親的男女婚前不能見面,聞一多和高真卻有過一面之緣。高真曾對女兒聞銘談及此次見面:「那天,我正在九舅家的堂屋裡,同幾個姐妹圍著桌子玩。忽然進來了一個男孩,舅媽一見,趕快過來拉著我就跑。那孩子就是你爸爸!在https://read.99csw.com舊社會,女孩子過門以前是不讓和未婚夫見面的。我那時只有六、七歲大,哪裡懂得這些?」過了一會兒,高真又笑道:「後來結婚時,你爸還和我開玩笑:『你那時為什麼事要跑走啊?』」
當時,昆明的愛國民主運動的許多會議和活動都由聞一多發起,許多重要文件由他執筆或審定。那時,昆明沒有公共汽車,家中更沒有電話,通知開會或為文件徵集簽名,都要靠跑腿。有時聞一多跑不過來,高真就為他分擔,挨家挨戶徵集。
1926年,高真帶著長女聞立瑛來到北平,與聞一多一起生活。她承擔家務之餘,與丈夫一起讀讀唐詩,逗逗女兒,生活自有一番樂趣。二人感情也漸入佳境。
高家是大族,高真的父親高承烈曾任安徽蚌埠船舶事務局局長、安徽高等法院推事等職。聞、高兩家門當戶對,但高真的母親最初並不願將愛女嫁過去,她說堂姐嚴厲,怕女兒將來受委屈。高承九九藏書烈對夫人說:「我就是喜愛他!婆婆嘛,管他呢,跟婆婆才多少年?將來還是跟丈夫的時間長!」於是由聞一多夫婦的五舅做媒人,兩家定下了這門姨表親。那時聞一多才九歲,高真比他小四歲。
蜜月期間,聞一多對新娘子異常冷淡,每天埋首于書房,寫下一篇兩萬余字的論文《律詩的研究》。不久,他便回到清華,閉口不提自己的婚姻,只是拚命作詩。
盧溝橋事變發生時,高真正好回鄉探親,一家人就此分隔兩地。聞一多焦急萬分,他於7月15、16、17日接連給妻子寫信,傾吐對妻子的思念:「我一個人在屋裡,靜極了,我在想你,我親愛的妻。我不曉得我是這樣無用的人,你一去了,我就如同落了魂一樣。我什麼也不能做。前回我罵一個學生為戀愛問題讀書不努力,今天才知道我自己也一樣。這幾天憂國憂家,然而心裏最不快的,是你不在我身邊。親愛的,我不怕死,只要我倆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