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莫非已經抱定了必死的決心？

兩人詫異地互望，這是凱撒故意留下的么？

森林里很暗，只有零星的月光從重重樹葉之間射下來，六人踩在枯敗的落葉之上，發出極輕的沙沙聲。兩朵明黃色的鬼火在不遠處閃爍，卻彷彿有生命一般，怎麼都無法靠近。

「沒錯，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由死人魂魄所化而成的蝴蝶。」殷漓的神情有些激動，「佛經上說，有罪之人未贖滿罪之前是不能轉世也不能成佛的，這些人的魂魄沒有地方可以依靠，就變成了孤魂野鬼。佛祖見他們在凡世受苦，頗為不忍，便將他們變為蝴蝶，以佛火燃燒其身，三百年後，便可轉世。真沒想到，在這裏竟然能夠見到這種只存在於傳說中的蝴蝶，真是賺到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蝴蝶受了驚，猛烈地撲扇起翅膀，明黃色的粉末灑落在他的手上，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麼，連忙放手，那些粉末就像液體，一碰到他的皮膚就滲了進去。他臉色大變，拚命撓，卻毫無用處。

司徒翔努力回想當年的事情，他們到達這座綠洲的時候正是黃昏，沙漠里的風沙很大，而綠洲里卻是晴天，甚至可以看見皎潔的月光。為了躲避風沙，他們決定在這裏過夜。然後，他去湖泊邊補給淡水，回來之後就睡了，那個晚上非常安靜，鄭浩一步也沒有離開過。第二天一早，鄭浩就開始發燒，一切都無懈可擊。

六人以極快的速度跳上車，這輛悍馬瞬間變得擁擠起來。開車的竟然是殷漓，她大聲道：「坐穩了！」然後狠狠踩下油門，車子瘋了似的衝出去，司徒翔差點把昨天的晚飯吐出來：「小漓，你會開車嗎？」

「真是無情。」凱撒以一個極帥的姿勢給自己的槍上膛，笑著說，「脖子上的傷多擦些葯，可不要留疤。」

一抹詭異的笑容在那張吸血鬼一般俊美的臉上出現，她看見他朝著自己動了動雙唇，但並沒有發出聲音，然後擠了擠眼睛，走上了閔恩俊的越野車。

「回到車上去！」司徒翔大吼，朝前方掃射，另外五人掩護著他，一起向越野車衝去，一隻接一https://read.99csw.com隻的怪物撲上來，都被子彈射落在地，原本安詳的胡楊林，在這一夜變成了可怕的修羅場，暗紅渾濁的血液噴得他們渾身都是。

但是，他去過哪裡，已經是一個無人知曉的謎了。

馬歇的頭又被撞了一次，他按住滲出血的傷口，恨恨地說：「小姐，我跟你有殺父之仇嗎？」

「我不是說這個。」秦雯搖頭，「那座墓地里的東西太珍貴了。驚世的寶物總會給這世上帶來災難，兩千五百多年前引起所有悲劇的，恐怕就是這件寶物。我好害怕，也許這次，是更可怕的悲劇也說不定。」

六人殺紅了眼，都陷入了歇斯底里狀態，當他們踏著怪物的屍體終於回到湖邊的時候，卻發現越野車被無數怪物包圍，車輪胎已經被尖銳的牙齒啃得千瘡百孔，水箱也破了，清澈的液體正汩汩而出，流回湖中。

怪物們憤怒起來，紛紛仰天長嘯，六人的額頭滲出密密麻麻的冷汗，他們身上的子彈根本不足以殺死這麼多怪物。

鬼火！

是她看錯了嗎？凱撒用唇語所說的那件東西，真的在瑪諾國的墓地裏面？他們為什麼要把那件東西放在墓地？

休斯關掉車前燈，將越野車停在湖邊，然後用管子將湖水吸進水箱里。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連呼吸都放低了聲音。

其中一隻飛向休斯，停在他的肩膀上，他愣了愣，竟然不覺得熱，也沒有火燒起來。米勒將蝴蝶取下，說：「這是冷火，不用害怕。」

「幽魂蝶！」

「娑婆流離是妖花！」殷漓面色漸漸沉重，「傳說它的香味，可以讓人類心中的黑暗與慾望無限制地膨脹，直到發狂，互相殘殺！」

然後，他們便聽見了怪物們恐怖地慘叫。

一團明黃色的火從洞穴里浮上來，他一驚，往後退了一步，開槍射擊，蝴蝶應聲而落。

閔恩俊望著森林里的鬼火，突然露出一道詭異的笑容，拿出自己隨身帶著的手槍：「好像很有趣。」

車上眾人沉默了一會兒，氣氛變得異常詭異。良久，司徒翔打破了這種寂靜，說：「我下去看reａｄ.9９csｗ.cｏｍ看。」

就在這個時候，那兩團鬼火忽然間朝六人飛了過來，六人警惕地端起槍，待鬼火飛近了，才發現那竟然是兩隻蝴蝶，通身明黃，身上燃燒著漂亮的黃色火焰。眾人面面相覷，蝴蝶越來越近，竟然不知道如何應對。

眾人順著她的手指看出去，發現一顆幾乎有三人合抱般粗的胡楊，身上糾結著粗大的藤蔓，有簾幕一般的流梳從樹上垂下來，藤蔓掩映之中，依稀可以看見一個漆黑的洞穴。

司徒翔心中一動，三年前他在湖邊取水的時候，也曾經看見過鬼火，他認為那不過是自然現象。但現在想起來，自然界中的鬼火大多都是磷引起的，磷的燃點是40度，而沙漠中的夜晚，溫度根本沒有那麼高！

休斯一聲慘呼，胳膊已經被怪物的牙撕下一塊肉，他一槍托打暈怪物，撕下衣服包紮，血卻止不住地流。

等等！

殷漓看見好朋友一臉目瞪口呆，有些奇怪，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說：「小雯，怎麼了？」

湖裡還在冒出許多怪物，不管他們殺了多少個，都有多無減，凱撒的子彈也用完了，將衝鋒槍狠狠扔在地上。

其中一隻怪物仰頭，發出一聲長嘯，尖銳刺耳，已經不像人類。接著，他身後兩隻怪物便撲了上來，帶起一陣腥風。司徒翔和凱撒立刻端起幽靈M4式衝鋒槍，對著它們一陣掃射，兩隻怪物落在地上的時候已經變成了篩子。

眼睛避開強光，他們看見很多怪物倒在地上捂著臉慘號，其它的都隱入了水中或樹林的陰暗處。一倆熟悉的越野車駛了過來，停在他們的面前，打開車門，秦雯沖他們大吼：「快上車！」

米勒滿臉都是汗水，似乎有些站不穩。殷漓摸了摸他的脈，又摸了摸他的額頭：「他發高燒了，脈相很怪異，應該是中毒了！」

秦雯苦笑，搖了搖頭，說：「我不想說出來，它的名字讓我覺得害怕。」

淡薄的月光下，一道道矮小的人影正緩緩靠近，他們被包圍了。

話音未落，便聽見沙沙的腳步聲，人似乎很多，正從四面八方圍過來。六人立刻背對背站在一九*九*藏*書起，槍早已上膛。

「先生！」米勒皺起眉頭，見勸說無效，只得對兩個下屬說，「跟上去。」

「因為我連拖拉機都沒開過。」秦雯無奈地聳了聳肩，一個顛簸，馬歇的頭撞在車壁上，他痛得大叫：「我發誓，這輩子都不上女人的車！」

秦雯抓起座位墊子朝他狠狠扔過去，眨眼之間，他已經在車外，伸手揮了揮，算是告別。秦雯咬牙切齒地想，你這個臭小子，還是死在綠洲里吧，最好是給那群怪物當宵夜！

「可惡！」馬歇舉起槍，將兩隻蝴蝶射穿，巨大的槍聲震得四周的胡楊都紛紛顫抖。司徒翔臉色一變：「你瘋了！」

司徒翔長長地吐了口氣，朝殷漓搖了搖頭，殷漓滿臉失望，摸了摸手裡的槍，說：「一定要活著回來。」

馬歇的槍，在這個時候沒子彈了，他只得從長筒靴里抽出鋒利的匕首，刺進迎面撲來的怪物眼睛里，怪物大吼，痛得落地打滾。他沖米勒叫道：「隊長！現在我們怎麼辦？」

隊長打死一隻怪物，頭也沒回：「給我閉嘴，就算死，你也不能死在我前面！」

難道……這個無底洞，是這種奇怪蝴蝶的老巢？

「司徒，怎麼樣了？」車上的眾人都走了過來，殷漓驚訝地看著已經失去火焰的蝴蝶，覺得似曾相識，在腦子裡搜了搜，立刻驚叫出聲。

那並不是鬼火！

她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遲疑了一下，沖那個討厭的人喊道：「喂，你之前說只有我才能拿到神聖佛國墓地里的寶物，那寶物究竟是什麼東西？」

這一刻，秦雯突然開始覺得，凱撒並不是想象中的那麼壞！

「是眼睛。」凱撒恍然大悟，「因為常年生活在水下，他們的眼睛已經退化，受不了強光，對於他們來說，車前燈已經足以致命。」

眾人一起看過去，茂密的胡楊林里彷彿有什麼東西在閃爍，明明滅滅，飄忽不定，就像是……

既然她不想說，殷漓也不會強求，拍了拍她的肩：「去休息一下吧。」

殷漓一愣：「墓地里藏了什麼寶物，這麼厲害？」

司徒翔瞥了他一眼，說：「這對我來說很重要，儲完了水，不必管hｔtpｓ://ｒeａｄ.９9ｃsw•ｃｏｍ我，你們先走。」

「What？」凱撒驚道，「為什麼是你在開車？」

他怎麼之前一直沒想到，也許他去取水的這十幾分鐘，鄭浩瞞著他出去過！

凱撒覺得有些頭痛，怎麼都是些任性的傢伙？好奇心真是會害死人啊。

眾人靜靜地看著他以極輕的腳步走入胡楊林，都沒有說話。幾隻大水箱都已經滿了，米勒道：「閔先生，乘還沒被那些怪物發現，我們趕快出去。」

魚人們彷彿突然消失了，四周又恢復了死一般的寂靜。

殷漓沒有說話，直直地望著前方。

他仔細環視四周，沒有看見任何魚人，就像它們從來都沒有出現過。他臉上寫滿了疑惑，走到樹洞前，用瑞士軍刀切開藤蔓，看見樹洞里竟然有一個無底洞穴，伸手不見五指，不知道通向哪裡。

難道這些東西與鄭浩的死有關？

「放心吧，我會的。」司徒翔溫柔地笑，湊上去吻了吻她的額頭，轉身走出了車門，殷漓愣在那裡，雙頰又飛起兩團紅霞，望著他的背影，她忽然有想哭的衝動，緊緊握著槍柄，指關節都現出一片慘白。

「小時候開過拖拉機。」

他拿起槍，朝那些鬼火走去，凱撒攔住他，陰沉著臉說：「大局為重，不要節外生枝。」

「小漓，我覺得有些害怕。」秦雯鑽進她的懷裡，殷漓安慰她，「放心，他們會活著回來的。」

「你們有沒有覺得，鬼火像是在引我們去什麼地方？」凱撒忽然開口，眾人一震，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步子。

娑婆流離？

「是怪物！」休斯一愣，舉槍欲射，閔恩俊立刻舉手制止，「等等，水裡的怪物不會發光。」

就在這個時候，兩道強烈的白光穿透夜晚的黑暗，直射過來，眾人眼前一花，連忙用手擋在眼前。

湖面依然很平靜，水下的怪物們彷彿都睡著了，毫無動靜。

車子開始發動起來，秦雯卻始終沒有從震驚之中走出來，只覺得胸膛一片冰冷。

依然有怪物在撞擊車子，卻沒有任何一隻敢靠近車前燈。司徒翔皺了皺眉，說：「你們怎麼來了，我不是叫你們等在外面嗎？」

休斯和馬歇連忙過來扶住他，說九_九_藏_書：「他中了幽魂蝶的毒，有辦法解嗎？」

「如果我們等在外面，恐怕只能給你們收屍了。」秦雯撇了撇嘴，說，「我和小漓發現了那些魚人的弱點。」

隨著一陣天旋地轉和震耳欲聾的巨響，車子撞在一顆粗大的胡楊上，徹底熄火。

「幽魂蝶是戴罪之身，佛曰世間有三苦：貪、嗔、痴，這三苦亦是三毒，幽魂蝶身上便帶有這三種毒的毒素，毒性猛烈。」殷漓咬著下唇，思考了很久，才說，「佛經對此描寫並不多，只是一筆帶過。我記得幽魂蝶只生長在『娑婆流離花』的花田裡，萬事萬物相生相剋，也許『娑婆流離花』能解它的毒，但是……」

秦雯點頭，在沙發上躺下來，卻覺得墊子的夾縫裡有什麼東西，抽出來一看，竟然是那張羊皮紙！

「往回沖。」米勒說，「除了殺出一條血路，已經沒有其它路好走了！」

這個時候，一個欠扁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雯，你是不是也該給我一個臨別之吻。」

秦雯翻了個白眼，小漓沒救了，陷入愛情的女人，都是愚蠢的。

「喂，我說小姐，你撞傻了？」馬歇想要去抓她的肩膀，被司徒翔一擋，只得縮了回去。殷漓指著車前燈所照射到的地方，說，「你們看那是什麼？」

秦雯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十分不客氣地說：「去死吧。」

秦雯一怔，這種花不就是她的前世夔姬最愛的花朵嗎？當初在承天台上，夔姬就是放出一朵碩大的「娑婆流離花」，才讓出征的士兵們都變成了食人蟻！

「但是什麼？」馬歇很著急，「拜託小姐，說話要一次說完？」

絕望在一瞬間佔據了所有人的意識，槍內子彈已經不多，但怪物們卻彷彿殺不絕，成群結隊地撲過來，似乎不把他們碎屍萬段誓不甘休。

槍聲一響，馬歇就後悔了，米勒大怒，一拳打在他的胸口：「你要害死我們嗎？」

希望，他能活著回來。

車子開進綠洲，四周很安靜，胡楊林依然很美，月色下的湖泊靜謐溫柔，那些怪物都不見了，就彷彿從來都沒有出現過。

「幽魂蝶？」

就在水快要裝滿的時候，馬歇忽然低聲說：「你們看，那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