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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三年前的秘密

十七、三年前的秘密

「我和鄭浩還沒有走出沙漠,就失去了黃明他們的消息。」司徒翔狠狠灌了一口酒,「我們所使用的對講機非常先進,即使是在沙漠的兩端,也能通話。但那天無論我怎麼呼叫,黃明也沒有回話,對講機里只有沙沙的電流聲。我很擔心他們,就帶著鄭浩追了上來。然後,我們看見了這片綠洲。」
秦雯急忙問:「你們在這裏找到他們了嗎?」
一道艷紅的身影在花田中旋轉舞蹈,她那麼美麗,長長的披帛隨風飄舞,彷彿從背上長出一對紅色的翅膀。而另一個穿著白衣的女子,模樣看不真切,抱著一把箜篌,十指在弦間翻飛,唱著優美的歌謠。
秦雯閉著雙眸,靜靜地聽著,然後開始回憶自己的過往,一幅幅畫面如同放電影般在眼前一一閃過,就好像再次經歷了一次人生,這種感覺真是玄妙。
然後,一幅幅奇怪的畫面接踵而來,她看見一隊衣衫襤褸的塞克族人從沙漠的另一邊走出來,領頭的那個看起來地位很高,胸前掛著一塊金牌。看到綠洲的時候,他們彷彿看見了天堂,所有人都興高采烈地奔過去,衝進水裡,高興地喝著湖泊里的水。就在這個時候,從胡楊林森林中有暗紅色的雲漫出來,人們嚇得四處逃竄,雲化為紅雨,傾盆而下,落在人們的身上和水裡。一碰到紅雨,人們的身體就起了奇怪的變化,長出魚鱗般的鱗片,兩頰裂開,長出魚鰓,十指之間長出蹼。待紅雨過後,他們一個個都目光獃滯,彷彿失去了魂魄,一個接一個整齊地走向水中,沉入水底。
司徒翔搖頭:「我在湖泊邊發現了他們的腳印,看樣子他們沒有受到那些怪物的襲擊。」
殷漓一愣,她也不知道是從哪裡學來的,一切都很自然,就像是呼吸一般,從生下來就會了。
司徒翔笑起來:「很好聽,你從哪裡學來的?」
「我想要知道當年夔姬帶著薩卡城的怨恨回瑪諾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她說,「九-九-藏-書可是我無論怎麼努力去回想,還是什麼都想不起來。」
誰都沒有回答,凱撒捲起羊皮紙,目光落在司徒翔的身上:「真是奇怪,既然你們是一起到這綠洲的,為什麼死的人只有那個叫鄭浩的大學生?」
也許,這不過是一場幻覺吧。
「今生有緣相識的人,前世都有著某種關係。」她說,「小漓,我們前世,是不是也見過面?」
臻言,又是誰?
「派去抓捕盜墓賊的警察和我們失去了聯絡,局長派我和我的搭檔黃明帶一隊人去找他們。走到半路,我們在沙漠里救了一個大學生,他說他叫鄭浩,是遊客,在沙漠里迷路了。我和黃明商量,由我將他送回去。」他臉上閃過一絲痛苦,「一直到現在,我都在為當初的決定後悔,如果我沒有離開,也許就能知道所有的真相。」
司徒翔苦笑,這個道理他當然明白,但感情始終戰勝理智,要放下,談何容易。
她喃喃道:「小漓,你聽過那個傳說嗎?」
「是不是和這上面的一模一樣?」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三人大驚,齊齊回頭,看見凱撒正坐在後座上,手中拿著那張羊皮紙,上面長有翅膀的佛塔非常清晰。
「小漓……這些都是我做的……」秦雯面如死灰,緊緊抓著她的手,指甲都扣進了肉里,「他們都是被我害成這樣的……」
殷漓覺得自己飄了起來,閉上眼睛,耳朵里只有那優美的歌聲,漸漸地,竟然開口吟唱起來,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唱的是什麼,那些生澀的語言從她的喉嚨里跳了出來,竟然如此自然,就好像已經吟唱過無數次,已經瞭然于胸了。
「什麼傳說?」
三人的心裏都涼了下來,他是什麼時候上車的?他們竟然沒有發現!
「真是奇怪。」殷漓說,「瑪諾國不是信仰佛教的國家嗎?為什麼它的王子會佩戴這樣的首飾?」
秦雯有些詫異地望著她,覺得她很熟悉,非常熟悉九_九_藏_書,這種熟悉,就好像認識了數千年。
「是你外祖父教你的吧?」司徒翔坐到她身邊,關上車門,從腰上取下一把手槍,遞給殷漓,「這個你拿著。」
難道,這個烏木王,和她的前世有什麼糾葛么?
良久,殷漓才終於開口:「也許,鄭浩在綠洲里碰了自己不能碰的東西。」
「放心,傷都在小腿上。」
司徒翔臉色一窒,臉色陰沉下去,他靜靜地看著車前窗,焦距卻不知道落在何處。良久,他不知道從哪裡翻出一瓶老白乾,喝了一口,說:「三年前,我來過這裏。」
說到罪有應得四個字的時候,她的心中突然生出一種奇怪的憤怒和仇恨,就好像真的與沃爾吉利人有深仇大恨一般。
她翻過金牌,細細地看那一串于闐文,在心裏默默地念著「烏木王」三個字,手輕輕顫抖。第一次聽見小雯念出這三個字的時候,她的心就禁不住猛地抽|動了一下。這個名字好熟悉,熟悉得就像是前生的夢魘一般。
秦雯見兩人都不說話,想了想,還是把心裡話都說了出來:「司徒,你知道鄭浩最後怎麼樣了嗎?」
她越來越想知道,兩千五百多年前,到底發生過什麼事情了。
她靠在殷漓的肩膀上,小漓遲疑了一下,道:「我知道一種方法,可以夢見自己的前世,是從漫畫書上看來的,不一定有效。」
那種語言她曾經聽過,在寺廟裡,比丘尼們嘴中所吟唱的梵音。這白衣女子的梵語更加純正,悠遠綿長,聲音甜糯,不知是什麼年代的佛音,令人聽了渾身舒暢,彷彿置身於西方極樂凈土,靈台一片清明。
嬰兒時期的模樣,她只在照片上見過,回憶過最後一幅畫面,她覺得一陣睡意襲來,身體彷彿沉了下去,世界變成一片黑暗。
「我想要知道。」秦雯的語氣很堅定,「這樣不明不白,簡直就是一種折磨。」
「我不知道能不能回來,我不在的時候,你就用這個防身。」他頓了頓九-九-藏-書,「你會用槍嗎?」
但是,她的前世不是昭伶公主嗎?烏木王與昭伶公主的年代差了幾百年,根本不可能有任何交集。
殷漓愣愣地看了看槍,說:「這是……」
司徒翔臉上的痛苦更加強烈,他將老白乾一口喝完,說:「我原本是想追到墓地去,但鄭浩發起高燒,四十度,而且人事不省,如果不搶救,恐怕後果不堪設想!」說著,他一拳打在車壁上,鋼鐵竟然被他打得凹下去了一塊,殷漓看見他眼中刻骨銘心的悔意,他沙啞著嗓子,一個字一個字地道,「我真後悔,為什麼當年沒有讓黃明送鄭浩回去!如果是那樣的話……」
秦雯托著下巴,思考了一會兒,說:「難道是滅佛運動?」
「來,先躺下來。」殷漓示意她躺在自己的腿上,秦雯遲疑了一下,「你的傷……」
是夔姬。
司徒翔一愣:「他的高燒很快就退了,後來就回了內地……」
秦雯苦笑了一下,這道理她明白,但她還是無法擺脫如影隨形的負罪感。
那一刻,水面變成一片令人眩暈的紅色,如同被鮮血染成。
「會。」殷漓點頭,小時候祖父覺得無聊時,便會教她如何射擊,司徒翔點頭:「很好,你們都要好好保護自己,如果我們不能回來,剩下的水也夠你們回去了。」
凄冷的月漸漸升上正空,風沙還是很大,席捲著滿地黃沙,天氣也越來越冷。殷漓坐在H1的座位上,細細看著那塊金牌,薩朗蛇的模樣異常猙獰,兼有一種睥睨天下的霸氣和魔性,而佛祖卻閉著雙眼,坐在蓮花台之上,平和的面容帶著一絲絲無奈。
殷漓看著他彷彿什麼都不放在心上的表情,心有些疼痛,遲疑了一下,說:「有個問題想問問你,如果不問,也許這一輩子都會成為我心裏的疙瘩。」
殷漓一驚,和秦雯對望一眼,兩人的臉色都有些變。
「既然如此,為什麼你們沒有追到佛國墓地去呢?」秦雯打斷他的話,殷漓連忙拉了拉https://read•99csw•com她的衣角,說,「讓司徒說完。」
殷漓顫抖了一下,拿起金牌,望著烏木王三個字,心臟劇烈地跳動起來,她覺得自己遺忘了很重要的事情,恐懼、悲傷、憤怒、絕望在她的身體里迅速蔓延。
一陣眩暈,眼前開始出現奇怪的模糊畫面,那是一片開滿紅色花朵的花田,艷麗的花朵像極了蓮花,卻又有所不同,在風中搖曳,充滿了妖艷的氣質。
「他會和你一樣痛苦。」殷漓嘆了口氣,「萬物皆有命,命運就是這麼無常,人們永遠都不會料到下一刻會怎麼樣。所以,永遠不要後悔!」
殷漓皺起眉頭,這個夔姬還真是神通廣大。她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力量?既然她的力量這麼強,為什麼之前卻救不了那個叫臻言的人呢?
殷漓沒有說話,這一切都不過是猜測,真相早就已經淹沒在歷史的長河中了。
三人繼續沉默。
「是夔姬乾的。」秦雯的臉色煞白,「這些沃爾吉利人從瑪諾國逃了出來,找到這個綠洲,原本以為一切都過去了,但夔姬的詛咒和怨恨並沒有放過他們,是夔姬把他們變成了怪物!」
殷漓嘆氣,抱住她,說:「不必自責,那都已經是兩千多年前的事情了,若是一直糾纏於過去,又怎麼會看得見未來?更何況,他們說不定是罪有應得。」
看來,佛祖與薩朗蛇的戰爭,是薩朗蛇勝利了。
也不知道唱了多久,一曲終了,她睜開眼睛,看見秦雯睜大了眼睛望著自己,司徒翔站在車門外,靜靜地注視她,閔恩俊與「血狼」成員滿臉驚詫的神色,似乎不敢相信這樣的天籟是從這樣一個小女孩嘴裏唱出來。
秦雯一喜:「真的?快告訴我!」
「為什麼……」殷漓的表情嚴肅起來,「為什麼你對這片綠洲這麼熟悉?」
「滅佛?」殷漓奇怪地看向她,「你的意思是,瑪諾國不再信仰佛教,轉而信仰剎羅邪教,所以才製作了這樣的首飾,以表達自己的決心?」
「也九_九_藏_書許,想不起來並不是一件壞事。」殷漓安慰她。
有尖銳的笑聲從空中傳來,她向天空張望,卻什麼也看不到。但那聲音非常熟悉,在她的幻覺中一次又一次地出現。
「聰明!」凱撒打了個響指,殷漓不去理他,握著司徒翔的手緊了緊,說,「司徒,你想想看,當年在綠洲里發生過什麼詭異的事情,這非常重要,也許可以解開鄭浩之死的謎題也說不定。」
「他死了。」秦雯說,「鄭浩是我們的同學,他回學校不久就死了,至今沒有查出死因,但他死的時候渾身大出血,血液流出一個印度佛塔的模樣,背後有一對猩紅的翅膀!」
「小漓。」秦雯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很認真地說,「如果我的前世真的是夔姬,瑪諾國的滅亡就與我有莫大的關係,也許……綠洲里的那些人,也是被我害的……」
這樣的曲子,本就不屬於這個世界。
司徒翔露出一個詫異的笑容:「什麼事?」
殷漓握住他的手,說:「後來又發生了什麼?」
她的眸子里閃過一絲痛苦,殷漓握住她的手,說:「就算是又如何,那也是前世的事情了,現在的你,只是秦雯,今生不應該被前世束縛,否則,我們為什麼要轉世?」
「沒錯。」秦雯點頭,「不過瑪諾國為什麼要滅佛,還是一個謎。據說上古時代剎羅邪教被滅之後,不少教徒藏了起來,希望以後的某一天能夠恢復曾經的繁華。這些教徒的後裔們長時間在西域各國遊走,以各種身份接近各國的統治者,為的就是蠱惑君主,讓剎羅邪教復甦。說不定瑪諾國的國君就是受了這樣的人的蠱惑,才展開滅佛運動。」
秦雯驚呼一聲,坐了起來,殷漓詫異地看著她:「怎麼了?你看見什麼了?」
秦雯平躺下來,殷漓說:「閉上眼睛,好好回憶一下你過去的這二十年,先回憶你現在的模樣,然後是十九歲時的樣子,然後是十八歲,以此類推,在回憶了嬰兒的模樣之後睡著,你就能夠看見自己的前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