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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第六章

「停車,那就是我跟夏諾還有你們隊長說的那輛車,那個王八蛋就在這裏。」
「別緊張,」丹斯終於對尼克開口,「如果那個人在這裏,他一定出不去。」
最後,尼克終於抵達指揮站。他們在磚塊建築物旁搭了一列帳篷,牆邊擺著牌桌和鐵椅,臨時電話和倉促安裝的電腦由各公司和本地學校送來,補充國家警衛隊帶來的台式電腦和手提電腦的不足。
丹斯右手拿槍,左手用手銬把尼克的雙手銬在一起。
尼克不知道該從哪裡說起,他很難擺脫對這名男子的恐懼感,生怕他會認出他。當時尼克正是因為他而從審訊室逃出來,但他提醒自己,這些事都尚未發生。
如果在路口看到的景象是死亡,那進入主要停車場之後映入眼帘的大量救護車,絕不亞於地獄。
「你帶來了一些資料,你提到那些安防公司,可是你似乎希望我們在一天之內查出這些人,但現在大家的腦袋都不大靈光,鎮上又大停電,說實在的,這不太可能。我是很厲害沒錯,我們這裏的人辦事能力都很強,但我們沒有那麼厲害。從你形容的那種嚴密的安防程度來判斷,那些搶匪很清楚自己在幹什麼,他們不但有足夠的情報,也很聰明。如果他們真的那麼厲害,留下的證據一定少之又少,甚至很可能連一點蛛絲馬跡也沒留下。調查這些事情需要人力,我們現在缺的正是人力。」
鐵板落下兩英尺時突然停了下來,手銬陷進尼克手腕上的皮肉里。他試著抓住剎車線以減輕疼痛,可是它實在太細了,根本抓不住。鐵板有一百磅重,如果想搬住又吃力了點,但這重量比尼克平時練習的舉重還輕。雖然手腕被銬住,但他仍用肩背輕易地將鐵板提了上來,他把身體往後仰,想把鐵板從欄杆上方拉起……
隊長又坐下去,繼續處理文書工作。他拿起電話。
「我真想阻止它發生,」夏諾說,「這樣就可以撫平所有人的痛苦。」
尼克暗罵自己的愚蠢。他想把茱莉亞PDA的資料私藏起來,因為他知道那是兇手的最終目的。「她有從電腦備份過來的資料。」尼克坦承,他知道如果自己表現得太過神秘,一定會引人疑竇。
「有,」尼克說,「不過這不是我來此的原因。」
然而,這隻是無用的困獸之鬥,他的肺像著了火一樣,當最後一點氧氣離開他的肺臟時,他的頭開始劇痛。已經超過兩分鐘,他死定了,他正準備向死神誘人的呼喚屈服。
「你為什麼會帶著武器?」丹斯怒吼。
尼克的眼神落到夏諾的頸部,他過緊的襯衫打開了幾個扣子散熱,露出健壯的胸肌;他脖子上沒戴聖克里斯多夫獎章,尼克稍稍減輕了對這位警探的戒心。
接下來的幾分鐘,他只要想辦法活下去就行了。他得撐到這個鐘頭的最後一秒為止。
尼克找到一張放著潦草標示的桌子,上面寫著「拜瑞丘警局」。一個魁梧的中年男子坐在桌前,他的灰發只剩下一點點黑色。尼克立刻認出這名男子,他曾在六個小時后的未來打斷過警探的審訊。
這裏的草坪跟高爾夫球場一樣美觀,整個運動場都裝了洒水系統,工人還會定期保養和修剪運動場四周的灌木叢和花花草草。
路段擁擠緩慢,但丹斯懶得在車頂放警笛或閃燈,反正這樣也不會讓旁邊的人開快一點。
尼克把搶劫案和茱莉亞辦公室電腦資料遭竊的事告訴他,他向夏諾解釋這些搶匪是如何銷毀證據的。尼克說出口的每一個字都謹慎選擇過,免得不小心講出發生在未來的事。
「在我車裡。」事實上,東西就在他口袋裡,但在他走到車子那裡時,至少還有幾分鐘可思考這樣做是否明智。
……要是她突然因公事被叫下飛機呢?
「因為她很害怕,也不想離開那裡,而且她說來這裏她會受不了。」
尼克逐漸能從夏諾的角度去看世界。夏諾審問他時,認為自己正在審問兇嫌,這是他辦事的標準程序,也是逼兇手吐實的方法,當尼克搶了另一個警探的槍時……任何人都會跟夏諾有同樣的反應。
「我結過婚,但我妻子無法忍受嫁給警察,她認為警察的待遇跟風險不成正比。」
他正前方的男子才剛死沒多久,半閉的眼睛,上翻的瞳孔,右眼腫起來,又黑又藍,下巴鬆弛,嘴巴半張,左下唇脹得很嚴重,好像有人狠狠揍了他的臉一頓后又殺死了他。他的灰發飄到臉頰上,像被風吹動的青草。
要在這起死了兩百一十二個人的悲慘墜機事件中找到一點光明面,似乎有點不太可能,只能說還好現在是夏天,又是星期五,學校已經放假,本鎮的露營區又位於另一頭;當八噸重的噴氣式飛機墜毀在橄欖球場,在地上撞出一個十英尺深的大坑洞時,這裏空無一人。飛機墜毀時拖行了半英里遠,一直到棒球場和足球場,最後停在距離體育館中央建築約四分之一英里的地方。
縣內各地的消防車排成火車般的漫長隊伍,飛機殘骸四周圍繞著環形車陣。幾千加侖的水不斷噴到依然在發熱冒煙的大坑洞里;消防員身心俱疲地坐在消防車的腳踏板上,儘管他們如此賣力,卻仍救不出一個活人。
他恍然大悟。
丹斯看著他,臉上的表情深不可測,隨後終於點頭說:「好吧!我也不想當個不體貼的人。再過一分鐘我們就到警局了,那裡有發電機,進去之後我們馬上就開始處理。」
尼克走出車子,四下張望,一時之間竟忘了自己的處境。就算他從未曾參戰,但在望著焦黑屍塊散落在原本的運動場上時,他也能想象那會是什麼樣的景象。
「把手放在儀錶板上。」丹斯大吼。
「你是警探嗎?」戴利亞隊長狐疑地問。
「派個衛兵來志願者停車的路邊,這裡有一輛藍色雪佛蘭,車號是——」他轉向尼克,隨後才說,「——Z8JP9。叫他暗中盯著那輛車,要確定他理解你的九*九*藏*書意思。等那個人出現,準備離開時,就把他拘押起來,等我們回來。」
丹斯從後備廂抬出一塊沉重的大鐵板,有一根自行車剎車線從中央穿過。他搖搖晃晃地往前走,把鐵板抬到橋中央的邊緣,然後噹啷一聲扔到地上。
但茱莉亞卻得救了,她逃過了一劫,從死亡航班上被叫下來……
「現在幾點?」尼克不想拿出那塊懷錶。
尼克在人海中穿梭,經過新聞組的卡車和臨時發電機,經過裝設超大鹵素燈的平台。在夜幕降臨之後,這些燈仍能繼續照亮這塊殘破的土地,好讓工作人員繼續保持二十四小時的警戒。
「這PDA里的文件真是好東西,不但能找到你家的電話號碼,連她的同事、朋友和鄰居的號碼都有了。我只要打個電話叫她來局裡一趟,順便告訴她你受傷了……」丹斯舉起拳頭,朝尼克結實地打了一拳,尼克的頭瞬間往後一仰,鮮血直流,「這樣說可以讓她動作快一點。當然,我們得先查出來還有誰知道此事,你又把哪些朋友牽扯了進來。」
「我想看看完整的錄像帶。」夏諾研究著那人的面孔。良久之後,他終於抬起頭。「我得問你一個問題,你說華盛頓大宅的安防系統被解除,你妻子辦公室的備份也被偷了。如果是這樣的話,我想你沒有把全部的實情都告訴我。」
丹斯打開後座車門,拿槍示意尼克出來。
「她下飛機是因為收到簡訊,說有人闖入那棟房子搶劫。」
「你沒辦法自己處理這事情嗎?」一個穿著廉價上衣,系著難看領帶的人走過來。
丹斯把鐵板推到他腳邊,挪到橋邊緣。
幾塊鋁殼碎片歪歪扭扭地躺在泥土地上,旅客的行李箱都被掀開,散落一地;女人的衣服和兒童運動鞋破爛不堪,顯示出墜機時產生的力量及發生在人身上的慘劇有多嚴重。
「你把一切跟我說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夏諾說。
「我很遺憾。」
尼克知道自己很幸運,他很有可能會孤單地站在這棟建築物內,跟那些陌生人一樣傷心欲絕,如此一來,他就再也不可能讓茱莉亞起死回生。她曾經登上這架失事的航班,找到自己的座位,放好手提行李,也扣上了安全帶,坐上一架目的地是死亡的航班。
「我們本來打算等到今天晚上,」丹斯繼續說,「然後就到她家殺了她,栽贓給你;不過,既然你這麼愛惹是生非,看來我們只好現在就殺她了。」
「她……」尼克停頓一下。雖然夏諾不像在審訊室里那般兇惡,但他仍未贏得尼克的信任,尼克認為自己最好還是先隱瞞實情,反正他現在也不知道她到底會在哪裡。尼克撒謊,「她在朋友家。」
「她為什麼不跟你一起過來?」
「有輛雪佛蘭羚羊在我們家附近徘徊,」尼克撒謊。他是在「未來」看到那輛車的,而且那車上還載著殺害茱莉亞的兇手。「我從這輛車的車號查到赫茲租車公司,根據紀錄,這輛車租給一位名叫保羅·卓弗斯的男子。他是安防公司的老闆,負責那棟失竊房屋的部分安防系統。」
「我不需要。」夏諾口氣有點不耐煩。
「你是在開玩笑吧?怎麼會是你?」
「如果有人要殺你的妻子,你就會驚訝地發現你的搜查資源有多豐富。」
「沒關係,今天每個人都不好受。」尼克說。
「別擔心,」夏諾說,「我來開車,你先去車裡拿那個安防資料備份,我的車是前面那輛黑色福特野馬。」夏諾指著五十碼外擁擠的道路旁那輛光鮮亮麗的車。
「一個人嗎?」
「尼爾,我想你應該知道怎麼使用那個武器吧?」
「那裡已經找不到什麼東西了。」尼克說。
每塊殘骸旁都放著一面小黃旗、電腦條碼和標示號碼,他們將這些碎片分門別類,讓電腦能複製現場,供專家分析造成意外的原因。國家運輸安全委員會將徹底搜查這些碎片,也會極小心地重現墜機前的時刻,企圖找出造成這起空難的原因。他們的目標都是為了防止將來發生同樣的悲劇,並協助完成新的飛行守則,這樣一來,這尚未判定的失事原因便不會再釀成另一場悲劇。
一群志願者、政府僱工和國民警衛隊員都在這裏進進出出,今早之前,這條彎路只有媽媽要帶小孩來玩時,才會開著迷你廂型車和雷克薩斯車到這裏。
「我要去找警察。」尼克對這位年輕人說。
「沒問題。」戴利亞回答。
「那我得看看那個才行。東西在哪裡?」
「有什麼事?」夏諾問。
頭下腳上地墜了五十英尺后,尼克撞入水面,頓時水花四濺。他覺得自己像撞到水泥地似的,鐵板的重量把他拖進水底,他的身體不斷下沉,沉入陰森的黑暗之中。湖水的深度從二十到三百英尺不等,橋下的水深似乎只有二十五英尺,但就算水不深也不可能增加他存活的機會。
尼克望向別處,此時的他已經無法回頭。他轉回頭說:「犯下這宗搶劫案的人在追殺我妻子。」
「我很不想這樣要求,不過……你覺得我們是不是可以……我太太她……」
夏諾將他帶到帳篷角落,拉出兩張椅子,自己坐在其中一張椅子上,示意尼克也坐下。「要我拿飲料給你嗎?水、可樂,還是其他的?」
「還有一輛藍色雪佛蘭在我家附近徘徊,那輛車租給了一個名叫保羅·卓弗斯的男子。遭竊那棟房子的安防系統正是他公司設計的。」
後備廂裝滿許多行李袋,其中一個半開著,裏面冒出一個東西,在午後的陽光底下閃閃發光。是那把黃金劍的劍柄。
「你不覺得你有點反應過度嗎?」尼克低頭看著自己被綁起來的小腿。
「有差別嗎?」夏諾說,「我聽到一些傳言,但這也不能改變什麼,又不能讓這些人活過來。」
可是,他最痛苦的不是自己就要死去,而是因為茱莉亞。他生命中最美好的、最值得的一切九_九_藏_書都被奪走了。他感到異常羞愧,他竟無法將茱莉亞從鬼門關救回來。他竟然這麼好騙,這麼愚蠢,輕易地接受陌生人的幫助,結果卻被那些領薪水保護老百姓的人民保姆丟進湖底淹死。
「你看過了嗎?」
丹斯鬆開領帶,丟到後座,然後解開襯衫上面兩顆扣子,把冷氣口轉向自己,當冷風吹到身上時,他舒服地嘆氣。
尼克的心往下沉,這下他不但救不了茱莉亞,反而會害她提早被殺。「夏諾會查出這是你乾的。」
「隊長把你跟你太太今天遭遇的事情都告訴我了。碰到今天這種事,我們不得不把別的事情拋到腦後,忘了雖然我們正面對這起悲劇,但其他事情還是照樣進行。」
「怎麼不找丹斯去當你的後援?」戴利亞的口氣像在命令,而不是詢問。
尼克坐在那裡,從椅背上方望著儀錶板上的時鐘,三點五十分。
「有什麼問題嗎?也許我可以幫忙。」
丹斯把他轉過來,手伸進他外套口袋拿出茱莉亞的PDA。
尼克感到天旋地轉。站在他面前的人就是在未來逮捕他的人,那時候,這名警探對待他的態度比老鼠還不如。這個男人曾站在審訊室里,拿著警棍對付他,還大吼著指控他謀殺茱莉亞;他曾拿槍指著他的頭,恨不得立刻扣下扳機。
飛機被炸成了碎片,像某個怪物咬開汽水罐,用牙齒將鐵殼撕裂一般。墜落在森林邊緣的白色機尾像是從地底冒出來的,東北航空的標誌並未被大火燒盡,飛機的登錄號碼N95301仍清晰可辨。那也是這堆殘骸中唯一能讓人認出是噴氣式飛機的東西。
尼克站在那裡,肚子抵著綠色欄杆,遙望橋下的湖面,那湖如此祥和平靜,跟一英裡外的恐怖景象迥然不同,跟發生在橋上的事件也天差地遠。丹斯的確參与了搶劫,甚至有可能是他負責找齊槍手和組員,直接跟保羅·卓弗斯接洽,但他卻不是那個殺手,不是殺了茱莉亞的人。
「不是。」
到處都是屍骨殘骸,總共有兩百多具。不論男女老少都難以辨認,沒有人能保留全屍;幾百塊蓋著遺體的白布邊緣又濕又臟,它們散布整個運動場,讓人不禁聯想到躺在白布底下的死者會是何等景況。
「這是從哪裡拿到的?」隊長問,一面研究著那張照片。
「我可以問你她現在人在哪裡嗎?」
「那你的妻子呢?」
「丹斯,你是在開我玩笑嗎?」戴利亞隊長大吼,「你才剛走三分鐘就有問題了?」
「尼爾。」
丹斯突然抓住他被綁住的腳踝,把他的腿抬起。尼克倒趴在鐵欄杆上,丹斯利用欄杆當支點把他架起來,鐵板的重量讓丹斯輕易地將尼克抬起,一口氣扔到橋下。
這棟建築原本是為了娛樂大眾而建,如今卻成了收拾502號航班殘骸的駐站和臨時休憩場所。
尼克說:「有人在追殺我妻子。」
身為游泳健將,尼克憋氣的時間比大多數人長,但他不知道現在是幾點幾分,也不知道他的肺還能撐多久。
丹斯把尼克往前壓,從尼克外套底下的皮帶上拿走他的席格·索爾手槍丟到後座。
國民警衛隊的一小群士兵守在那裡照看空難現場,他們從不曾想過,在美國本土服役時竟會被派到這種慘劇現場。
「沒問題。」尼克解開安全帶,轉過身,以扭曲的姿勢伸手過去拿只能勉強碰觸到的小帆布袋。
「戴利亞隊長嗎?」尼克問。
「我妻子是這位屋主的律師,她接到通知,也去現場證實了這起搶劫案。」
尼克拿出列印的圖片。「這人有涉案,但我不確定他是怎麼做到的,也不知道他是誰。」
「他們要殺她。」
尼克聽著丹斯抒發感想,又忍不住去看這名警探袒露的脖子,尋找聖克里斯多夫獎章,但隨即又責備自己為何如此疑神疑鬼。
尼克聽到小孩子的哭聲,他們的父親已經不可能依約回家了,死去的父親讓妻子獨自一人面對這世界。他突然想到口袋中的懷錶,好奇地想著,為什麼他會被牽扯進這個扭曲怪異的白日夢中?為什麼他有機會將茱莉亞從墳墓拉回來?這一切都是他在幻想嗎?是一個他無法逃出去的希望之夢嗎?他親眼看到每個鐘頭倒退回去時,四周環繞著讓人難以解釋的一切;他看到茱莉亞的屍體躺在地上,但不久之後,又在廚房裡看到活生生的她。這些發生在他身上的事、他的時間流,跟周圍的人完全不同。
那股重量撞到河床時,尼克彷彿沉到水底的浮標般整個翻了過來。霧茫茫的視線中,星星在眼前飛舞,幾道陽光劃破上方的水面照射下來,映出水的深度,也照亮了有許多岩石和淤泥的湖底。
尼克看不到丹斯在做什麼,不過卻突然感覺有東西繞過他的小腿。有兩條粗塑料繩緊緊地綁住他的腳踝。
隊長從桌上拿起對講機,按下側面的按鈕。「鮑勃?」
「你說『追殺』是什麼意思?」夏諾的語調中充滿倦意。
「可惡!」尼克看到他的車被困在兩輛消防車和一輛救護車中間,他們正忙著照顧一位情緒激動得歇斯底里的死者家屬。
「你離我太太遠一點,否則我就……」
志願者的汽車和卡車排列在道路兩旁,夾雜著軍隊的吉普車和幾輛越野車。從空難現場出來、走向車子的人大都彎腰駝背,臉上布滿淚痕。
戴利亞思考尼克的話片刻,點了點頭。「你妻子現在人在哪裡?」
「似曾相識嗎?是不是覺得以前曾經做過某些事情,曾到過某些地方?覺得時間前後顛倒了?」
夏諾臉上露出嘲諷。「命運真令人難以預料。她現在心情一定很不好,才逃過空難,現在又成了瘋子的槍靶。」
尼克簡直不敢相信他會這麼說。
「這是我從監控錄像帶中列印出來的。」尼克邊說邊將那張黑髮竊賊的照片遞給夏諾。
尼克開往蘇利文運動場時,根本無法迴避墜機造成的各種景況。幹道支線的坡道通到九_九_藏_書那塊下陷得幾乎成為山谷的平原,四周儘是令人哀痛欲絕的畫面。上百輛救護車等在一旁,現在,救難專家和醫療人員的工作只是運送屍體到太平間而已。
尼克點點頭,打開車門,假裝從儲物箱里拿了樣東西,塞進已放著茱莉亞的PDA的前胸口袋。他希望這樣不會讓原本已身處險境的茱莉亞|情況更糟。但他知道,如果要讓夏諾幫他,一定得讓他知道一切。
「我要去找警察,現在就要去。」
「她跟幾個同事去找一個住在貝德福德的朋友。」
然而,丹斯卻毫無預警地突然猛踩剎車,防抱死剎車系統使汽車的四輪在瞬間鎖緊,車子突然在橋中央停了下來。尼克被那股力量拉回原位,上半身被拋到地上,這時,一把九毫米的格洛克手槍正好抵在他的額頭上。
「我完全沒聽說這件事。」戴利亞歪著頭驚訝地說。
「等我們回去之後,這就是你要問他的第一個問題。」丹斯說。他用白襯衫的袖子擦拭額頭上的汗水,並把汗濕的頭髮從臉上撥開。
尼克點點頭。
尼克抓著那根將他拖向死亡的剎車線,讓自己沉得更深一些;他抓住離他最近那人的皮帶,將戴著手銬的手伸進那人的口袋,掏出他的皮夾,緊緊抓住它,彷彿這樣就能救自己一命。
尼克轉身四處張望。體育館中央建築的門開了,外面的哭號聲也跟著湧入。他們在這棟建築內替死者的親屬安排了休息的地方,一小群來自國內各地的人們從不曾想過,今天起床之後竟得面對這種局面。尼克了解他們的痛苦和悲傷,因為他自己也因茱莉亞的死痛苦過,也曾經站在她殘破的遺體前哀悼。
「他們說你有監控錄像帶的備份?」
「抱歉剛剛對你發脾氣。」丹斯說,「夏諾這混蛋老是讓我生氣,今天已經是第四次了。」
「丹斯,你做得太過分了,你到底在搞什麼鬼?」尼克身子左傾,看了一眼敞開的後備廂。
「聽著,我知道你認為你的妻子有危險,」夏諾說,「我也相信你。如果我是你,我也會去報警。這是正確的反應,也是最好的辦法。
「這我可以理解。」夏諾望著外面的慘況。
「她本來也在那班飛機上。」
「我……」尼克停頓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我知道今天你和大家都不好過,但我有個需要緊急處理的狀況。」
「昆恩先生,這位是鮑勃·夏諾。」
國家運輸安全委員會在檢查飛機殘骸和尋回黑匣子的同時,不準任何人移動任何東西,記錄器也一直錄到最後一刻為止。
「不然你是要來自首嗎?」他從臉上撥開一綹汗濕的頭髮,但話一出口便立刻後悔了,「抱歉,今天真的太累了。」
尼克心想,這個在「未來」逮捕他的人實在不是什麼「好警察」,雖然他先前扮演的是「白臉好警察」,跟他有說有笑;但現在的他氣喘吁吁,拖著疲憊的身體,太陽穴上正有一大堆汗水沿著臉頰滑落;他眼睛血絲滿布,燃燒著怒火,廉價的平底鞋沾滿污泥,灰色長褲的褲腳卷到小腿處。
「是的,先生,什麼事?」
丹斯用上膛的槍管抵著他的嘴,尼克立即住口。
「那你怎麼會這麼快就查出這些資料?」他的口吻中充滿懷疑。
「我身上好像都是死人的味道。」
「你叫什麼名字?」
隊長微微點頭,示意他繼續說。
這時,尼克看到了丹斯的前胸。丹斯在抬重物時把下面三顆紐扣也撐開了,襯衫一直開到腰際。尼克發現,也許這人是個壞蛋,也說要殺了茱莉亞,但他卻不是他要追蹤並阻止的那個人。他的脖子上空空的,胸前也沒有聖克里斯多夫獎章。
「別緊張……」
時鐘顯示時間為三點五十二分。尼克從不曾感覺時間可以如此之快,又如此之慢。
「停車。」尼克說。
「今天早上發生了一樁搶劫案,是很大的劫案,超過兩千萬元的古董和珠寶在楓樹街的華盛頓大宅遭竊。」
尼克仰躺著,穩定地吐出一小口空氣,免得鼻孔進水提前溺斃。他扭動著身體,卻看到另一雙死人的眼睛。
「好吧!既然你有監控錄像帶的備份,又有車子和卓弗斯的資料,那我們就有東西可以著手調查了。這樣吧!我們先開車到華盛頓大宅去一趟,運氣好的話說不定能找到一些有用的證據。」夏諾從椅子上站起來。
「過來一下。」隊長大聲說,將對講機放回桌上,隨後轉向尼克,「我老實告訴你,現在我們實在沒有人手。如果沒有人拿著槍指著你老婆的腦袋,很難判定她到底是不是真的有危險。我知道你很擔心,但不管那些搶匪是誰——我們以後會去調查,他們很可能早就跑遠了,不會留下來等著被抓。」
「後會有期。」丹斯奸笑,用膠帶把鐵板跟他的腳纏在一起。鐵板像蹺蹺板似的在橋邊搖晃了幾下,然後一端緩緩地往上翹,隨後下墜。
尼克轉身,以怨恨的目光瞪視丹斯。他不是兇手,但他絕對是幫凶,也是想置茱莉亞於死地的人。尼克繼續怒瞪著他,要是他能碰到丹斯,肯定會當場扭斷他的脖子。
因為他讓茱莉亞失望了。
最後一點氧氣給了尼克時間思考,他想著茱莉亞,想著她的美麗,她就要被帶離人世,因為……
丹斯打開後座的門,拿出尼克的槍,抓著他的衣領把他推進去,再用力關上車門,將尼克獨自一人鎖在後座。
「我們這裡有兩百一十二名死者,我正在過濾殘骸和遺體,現在竟然要我過來跟他握手?」丹斯來到他們面前時說,「我現在沒心情去看早已被破壞的犯罪現場,我要回警局換個衣服。如果你要我幫忙,只能去那裡找我。」
眨眼間,尼克翻上半空,被沉重的鐵板拖向水底的墳墓。
「這真是我有生以來最糟的夢魘,怎麼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夏諾走在蜿蜒的小路上時說。運動場上到處都是破碎的屍體。「我們應該都想過將來會以九九藏書什麼方式離開人世,但我敢保證,全世界百分之九十的人最害怕的死法就是墜機。束手無策地困在一個金屬容器里被拋來拋去,從飛機舷窗看到地面朝你直撲而來,光想一下心臟都會嚇得跳出來。別讓你太太來這裏,看到這些畫面會讓她精神崩潰的。」
「每年有四萬多人死於車禍,一天大概有一百二十個,但我們的反應都不會像現在這樣。發生這種事的時候,我們一輩子都忘不了。」尼克搖搖頭,「他們查出失事原因了嗎?」
「真要命,」夏諾語氣中有著關切,「好吧!你叫什麼名字?」
尼爾看到他眼中的真誠,很快就揮手讓他通過。「他們在體育館中央建築那裡。」
他們終於從漫長的幹道開出來,上了22號公路,這裏空蕩到一種詭異的程度,跟身後的混亂場面形成強烈對比。
「他為什麼會來這裏?」
尼克坐下,搖了搖頭。
「拜託,我有執照!」尼克邊說邊打開車門走出去,丹斯也跟著下車。
「算她沒福氣。」夏諾接著說,「她就是不了解,人生不只是為了錢,不只是領薪水為別人冒險賣命這麼簡單。人去做這些事情純粹是因為這是正確的。」
「茱莉亞。」
「對。」尼克拍著胸前的口袋。
尼克走近那位警探,希望他已經找到一個願意相信他,並幫他阻止兇手的夥伴。
「謝謝。」尼克微笑,有點後悔沒早些來找警察。如果他先前就來找警察,找尋兇手的進展可能就快多了。
「很好。」尼克點點頭,「有人想殺我太太,尼爾,為了這件事,我非去找警察不可。」
「她跟朋友在一起。」其實尼克並不確定這個小時她會在哪兒,不過他想,在不確定能否信任對方之前最好不要透露太多。
尼克伸出手,但丹斯卻連看都懶得看他一眼。
蘇利文運動場是位於市中心外圍,佔地兩英里寬的一塊地,這裡有各種球場和運動設施,六年前由戴塔國際公司捐給政府,以便替他們在附近不斷擴增的分公司減免大筆房地產稅金。他們不僅提供土地,還聘請許多建築設計師、建築工人和庭園造景師,建造了全紐約州最好的公共運動場所,唯一的目的只是提供運動員一個可練習的地方,也讓愛運動的人和學童有個娛樂場所。
「有人要殺她。」
夏諾的表情跟尼克今天見到的絕大多數人一樣:疲累、挫敗、絕望。
「我是射擊班的高材生。」
丹斯不理他。
「那你得先跟我解釋清楚。」這位年輕的軍人顯然很享受初次擁有權力的滋味,「你不能進去。」
隊長沒有說話,只是繼續看著那張圖片。
尼克在夏諾臉上看到同情之意,他比之前那個逮捕他的警探更有人情味。「你結婚了嗎?」
「總會找到證據的。」夏諾自信滿滿,這時隊長正好走過來,聽到了最後這段話。
「你說『追殺你妻子』是什麼意思?」隊長突然變得嚴肅起來。
尼克搖頭后立刻就反悔了,他分秒必爭,時間有限,必須在這個小時過去之前儘可能多地搜集情報。
「我從監視錄像帶里列印出來的。其他人的面孔還沒出現,安防系統就遭到干擾,什麼都看不見了。我認為安防公司的人也有涉案。」尼克停下來,希望自己已經說服了這位隊長,「可以從這個開始調查吧?」
可她只多活了七個小時,命運賜給她的那七個小時又被貪心的歹徒奪走,她永遠都沒機會了解這點,她不會想到,自己最後竟被那個救了她一命的搶匪所殺。
傷心欲絕的家屬被鎮民和親人攔在外面,哀痛的哭喊在四周回蕩,除此之外唯一的聲音只有冒著水蒸氣、嘶嘶作響的地面。沒有人談話聊天,大家都避免跟別人眼神交會。
戴利亞思索片刻。「你知道是誰乾的嗎?」
「別緊張,」尼克露出笑容,「我有執照,老天,你把我嚇壞了。」
尼克的肺感到灼燒,每下沉一英尺,耳壓就增強一分,逐漸被拖向死亡。
「出去。」丹斯打開警車的閃燈,炫目的紅色閃燈讓人一時看不清楚方向。
尼克知道他說的是事實,自己在心裏也歸納出了同樣的結論。要找到殺害茱莉亞的兇手,機會微乎其微,但話說回來,能在墜機前被叫下飛機的幾率又有多大?過去六個小時來他所經歷的事,以常理來看都不可能發生,甚至超乎想象,然而它確實發生了——今天是一個勝算多於以往的日子。因此,他不打算輕言放棄。
丹斯不理尼克,只是直接拿起座位上的對講機按下通話按鈕:「隊長?」
「你怎麼知道的?」
丹斯將重達一百磅的鐵板塞進綠色欄杆底下,然後伸出左手緊抓著剎車線;他站起身,用槍口抵著尼克腦後,逼他往前走,然後用左手將剎車線綁在尼克的手銬鏈中間。
「幫我個忙,」丹斯朝車後面點頭示意,「我的體育用品袋在後座,可以幫我拿一下嗎?」
尼克的肺又開始燒灼,體內的空氣越來越少,他知道,一定已經超過一分鐘了,只要再過四十五秒……也許六十秒,在那之後他一定會昏死過去。
「鮑勃·夏諾。」那名警探正準備跟他握手。
「不過你太太應該沒事吧?」
尼克繞過最後一個彎道來到運動場的入口,被一個身穿綠色軍服,肩背M16來複槍的國民警衛隊員攔住。隊員的手在空中畫圈,表示尼克應該掉頭離開。尼克不理會他的手勢,徑自搖下車窗。
這樣一切就說得通了。為什麼他會被捕,以及為什麼是丹斯負責調查此案。因為丹斯不但涉案,還控制了一切,他殺害茱莉亞,湮滅證據,還栽贓給他。這些陰謀全都是他主導的。
數百人湧進空難現場,看起來像焦黑畫面中的一群螞蟻。有的人在遺體間穿梭,掀開白布檢視焦黑的屍塊,試著判斷出那是成人還是小孩,是男還是女。其他人替殘骸做記號,尋找線索,還有人在現場拍照錄影。
車子慢慢接近設有綠色read.99csw.com欄杆的大橋。這座橋全長四分之一英里,距離橋下的凱斯克水庫有五十英尺高,是全拜瑞丘最美好的地方之一。
「是。」對方回答,對講機有相當嚴重的靜電干擾。
「好吧!我們到警局再來看一下。你不介意我先去沖個澡吧?」
「尼克·昆恩,」夏諾說,「跟伊森·丹斯警探打個招呼吧!」
面對所愛之人驟然離世,難免會有萬千思緒起伏:怨恨、憤怒、自憐、愧疚、悲傷,甚至想到一些不可能的事。如果……會如何?要是……就好了。要是他因為塞車而趕不上飛機的話會怎樣?要是我叫她等到下周一才去會如何?要是我沒逼他把航班改成今天,好讓我們下周能去海邊玩,不就沒事了?
「三點四十五。」丹斯說。
「怎麼偏偏在今天,可惡!」隊長站起來左顧右盼,疲憊的眼神被挫敗的情緒取代,「我不知道能派誰過去,我們已經嚴重人手不足了。那個地方現在有保安嗎?」
「尼克·昆恩。」
死亡的味道飄在空中,如果那恐怖的景象仍不足以讓人卻步,那麼燒焦的血肉、融化的金屬和焦黑的土地也夠令人作嘔了。高度易燃的噴氣式飛機燃油令整架飛機墜地時猶如火球,爆炸時的高溫將四分之一英里內的樹木花草全都烤焦。火球爆炸時,上方形成一個巨大的蘑菇雲,幾英裡外都看得到,黑煙將天空染黑,遮住太陽好幾個小時;其後,用來滅火的水化成白色蒸汽取代了黑煙。奇怪的是,雖然大部分的殘骸都已被燒得難以辨別,但仍有些部分幸運地未被火舌碰觸。
「聽著,」丹斯繼續向前走,夏諾則把尼克拉到一旁,「丹斯雖然是個混蛋,但他是個好警探。你先跟他回警局,讓他看看你的監控錄像帶。這傢伙有在撒哈拉沙漠嗅出清水的本領,此外,他也能查出更多卓弗斯的底細。我會先去華盛頓大宅和你太太的公司,看看能不能查到什麼。」
尼克轉頭過去,筆直地注視對方藍灰色的眼睛。當他發現自己看著的人是誰時,心中升起一陣恐慌。
「搞什……」
「怎麼回事?」尼克從地上爬回座位,乖乖聽話照做。冰冷的槍管壓在他的皮膚上,使他嚇得發抖。
此地正好位於機場西北兩英裡外,也是觀看飛機起降的完美地點,可以看到威徹斯特機場每天來來往往的飛機。
「只看了一部分,但我看到了一張臉,而且把它列印出來了,如果你想看也可以。不過裏面大多是白茫茫一片,他們似乎讓監視器癱瘓了。」
當前的情況真是糟得不能再糟,尼克終於明白是誰殺了茱莉亞,他現在知道該阻止誰了。
他們開出去時,停在路邊的車子越來越少,當他們經過那輛藍色雪佛蘭時,尼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看到車牌,很確定那是卓弗斯租的車。
這裡有附休息室的棒球場、橄欖球場、曲棍球場、網球場和籃球場。還有全跑道的足球場和從十一月開放到三月的戶外冰球場;中央建築設有衣物櫃、廁所、沐浴間和育嬰室,父母可以來觀看孩子踢球,打球。
帶著無比的決心,尼克轉身看著警察隊長正跟一名身穿過緊黑襯衫,身材高大魁梧的男子說話,他的槍和槍套掛在藍色牛仔褲的皮帶上,雙手被煙熏黑,滿臉都是汗水。蓬亂的黑髮說明了他是如何度過這一整天的。
中央建築的門緩緩關上之後,哀泣聲也被關在門外,他再次把自己拉回現實。他得把所有不合理的事和自己經歷過的一切痛苦拋在腦後。他必須違背愛因斯坦的物理學,用心將時間的鴻溝補起來。今天,他會再次將茱莉亞從鬼門關拉回來,他會讓「假如」成真。
尼克的目光一直無法從焦黑的地面和那些蓋著白布的屍體上移開。屍塊飛得到處都是。「這種畫面任誰也不想看到。」
「把手放在欄杆上。」丹斯走到車后打開後備廂。
死亡來時總是毫無警訊。
接下來的半英里路,他們沉默地經過一堆救護車,車頂上的警示燈無意義地空轉;十四個新聞台的攝像機對準十四名聰明伶俐、頭髮整齊、唇紅齒白的播報記者,每個人都希望自家的收視率能贏過別家電視台。
尼克看看這位金髮的年輕後備軍人。他一定不超過二十五歲,可能拿了政府的學生貸款,因此必須服役好幾年才能償還。
尼克將手伸到窗外,勾勾手指,示意他走近一些,好讓自己看到他左胸前的名牌,然後以柔和平穩的聲調說:「二等兵馬納斯?」
「先生,」警衛隊員走過來說,「你得離開這裏。」
尼克點點頭,朝丹斯追過去。丹斯正脫下外套丟到綠色福特的後座,他的白襯衫腋下染上了一大片汗漬。尼克打開乘客座車門,默默地坐到丹斯旁邊。丹斯怒氣沖沖地關上駕駛座旁的車門,一語不發地發動車子,開離滿是爛泥巴的停車場,經過路上的兩輛車后,正式離開空難現場。
「他們已經偷了她辦公室的備份資料。」
下午3:00
「昆恩先生。」隊長叫他過去。
「我是。」隊長抬起一雙疲憊的眼睛,「需要幫什麼忙?」
那裡有一具屍體,直立著搖來晃去。那人的手腕被銬在一起,腳被膠帶纏住,也綁在一塊跟他相似的鐵板上。十英尺外的後方還有一具屍體,尼克看不清楚,但那名紅髮男子身上的制服絕不會讓人認錯,他是警察。藉著照在水底的那幾道白光,他看到第三個人影,那人穿著藍襯衫,深色的長發在變幻不定的水流中飄著。這裡是墳場,是殺手棄屍的地方。
看到這幾具屍體,尼克當下明白為什麼丹斯會說什麼「似曾相識」。
「老天!」夏諾震驚地瞪大眼,「你剛剛沒提到這個。」
「去他的夏諾,他笨得要死,最好有辦法查出來。」
「慢慢打開車門走出去,還有,別做傻事。」
「我不是在問你,我已經叫他去你車子那邊跟你碰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