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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第七章

「你總不能帶著這個到處亂闖啊。打電話報警吧!」
「那你應該給他們看你手機里的照片。」
「尼克說……」
「茱莉亞本來也要坐那班飛機的。」尼克說。
這棟屋子安裝了無線寬頻、衛星電視、省電暖氣和多功能娛樂視聽室,但卻鮮少見到年老的夏姆斯和他的家人使用這些設備。
馬庫斯說,他顯然很生自己的氣。
「那些搶匪殺了她。」
「我已經打過了,他們幫不上忙。」尼克深吸一口氣,「鎮上每個警察都到墜機現場去了,她被殺之前沒有人會過來處理。」
「話是沒錯,一個半小時前我叫她離開,可是這樣還是無法阻止那些人追殺她。茱莉亞沒搭上那班飛機,雖然暫時逃過死劫,晚上還是被殺了。誰敢肯定如果我現在把她帶走,之後那些人就不會再來殺她?趁我現在還有辦法,還有時間,我必須找到那名兇手。」
「記得一定要寫一些只有你自己才會知道的事。」尼克說,「如果是我知道的,或太顯而易見的,你一定不會相信我。」
「你沒回答我的問題。」馬庫斯說。
尼克首先看到的是宛如博物館大廳的空間,中央有個裝了展示櫃的桌子,手電筒的光線從透明玻璃另一面折射過來,玻璃櫃中央顯然被人割了一個圓形的洞口。這個玻璃櫃里裝的一定是茱莉亞說的那些古董武器,現在柜子全空了。
尼克拿出懷錶看了一下時間。這個小時只剩十分鐘了。他從這些文件里找到的東西並不如他預期多。
「你說他八點三十五分才拿到他的車,這樣說不通。」尼克說。
「麻煩你給自己寫封信。」
馬庫斯想也不想就衝出房間,打開自家大門,快速跑過草坪,竭力奔向尼克的家。
「她坐上了。」
「這麼喜歡穿著西裝跑步嗎?馬庫斯!」茱莉亞大叫,夏日的微風吹拂著她飄揚的金髮。
「別緊張,」馬庫斯讀完傳真后,交給尼克一張方臉男子的相片,從襯衫衣領和領帶的寬度來看,這是一張舊照片,至少有二十年之久的歷史,「他的名字叫保羅·卓弗斯。」
1901年剛建造時,這裏佔地超過一萬平方英尺,算是鄉下地區最大的房子。這房屋曾位於最雅緻的拜瑞丘鎮中心,但它也跟周圍的小鎮一樣,被上一個世紀的無數新興建築物所包圍。不像附近許多為了追求「進步」而被拆除的住宅和建築物,華盛頓大宅能跟得上時代,因此免於滅亡的命運。汽車時代降臨之後,人們紛紛加建車庫。這棟房子曾是鎮上第一家擁有冷熱水龍頭的住戶;60年代,又引進空調、絕緣建材和雙層玻璃窗,這裏的室內裝潢不斷翻新,牆壁改建、拆除、擴建;房間增加、刪減、合併;現代化的廚房於1930年開始引進洗碗機,以及零度以下的冰箱和新式的煤氣爐。
「這還用問嗎?到底是怎麼回事?」
「什麼?為什麼?」
「哪扇門?」馬庫斯咬著牙。
「你認不認識誰可以幫忙查車牌號碼?」
「尼克,」馬庫斯試著在這毫無邏輯的情況下以最理性的口吻說,「把這交給警察處理吧!」
「也許你漏掉了某個機場。他從哪裡起飛很重要嗎?」
「對我有點信心好不好?我叫全辦公室的人把手上的工作放下,全力查出了這名男子的來歷。」馬庫斯繼續念,「這傢伙事業做得很成功,住在賓州海沃福德鎮一條大街上。已婚,有兩個小孩,生活無趣。除了開開自己的飛機之外沒什麼嗜好。」
「沒問題!至少你終於肯承認了。」馬庫斯帶著一抹笑意。
「我有個朋友叫班·泰勒,你知道吧?我想我們就去找他好了。茱莉亞住在一個前任軍官的家裡一定會安然無恙。」
「我很遺憾。」尼克說。
「我們之前就坐在這個房間里,你打電話給你的朋友米契·席洛夫,說他是最好的律師,不過他會晚點才到。此外,他昨天晚上賭洋基隊會輸時欠了你一千塊。」
但他忽然停下腳步,並因為煞得太突然而差點往後栽倒。
尼克坐在皮椅上,凝視著他的好友,搖搖頭說:「我絕不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
「你是在開我玩笑吧?」馬庫斯大吃一驚,口吻轉為同情,「那她為什麼沒坐上那班飛機?」
尼克按下播放鍵,又看了影片幾秒,直到它化成一片雪花。他快進了二十幾分鐘靜止的白色畫面,最後文件結束。
尼克笑了一下,但笑容很快就淡去,他把一張紙交給馬庫斯:「我已經查出這個兇手的車牌了。」
「我手下查出的資料顯示,他在全球有超過五千萬的資產,身價高到不行。我打賭他的錢是通過不法手段或販賣安防機密賺來的。」
「我要怎麼知道什麼時候才算安全?」
茱莉亞走近他時,馬庫斯站直身子;他注視她的模樣好像真的見鬼了一樣。尼克手機里的那張照片讓他心慌意亂,但照片實在太過真實,所以看她好端端地站在這裏,雖然室外的溫度高達三十一攝氏度,但記憶中的那個畫面仍使他背脊躥起一陣寒意。
「我不了解那是什麼意思。」尼克說。
「我也沒見過,但是我沒時間操心這個問題。」
「我很好。」茱莉亞笑著回答。她放下袋子走向馬庫斯。「倒是你,怎https://read•99csw•com麼看起來像見鬼一樣?」
尼克不發一語。
「他來自賓州?」尼克詫異地問。
「我要你帶茱莉亞離開這裏,」尼克說,「答應我你會好好照顧她。」
「我知道。」尼克點點頭,表達無盡的謝意。
「我到現在還沒辦法接受那些人已經……死了的事實。那架飛機竟然從天上掉了下來。」她的語氣相當憂鬱,「我能活著真是太幸運了。我現在享受著每一次呼吸,再也不會把生命視為理所當然的。我忍不住認為冥冥之中自有命運在主宰。馬庫斯,我今天真的差點就死了。」
馬庫斯點點頭,尼克坐在了三個屏幕前,每個屏幕上都有財務報表、股票行情指示器和新聞報道。
「這是一起有內應的搶劫案。」尼克以就事論事的口吻說。
他轉身打開書櫥的抽屜,發現一排徽章和榮譽勳章、獎牌和獎狀。這些東西不像尼克藏在書房裡的那些,這些不是運動獎章,而是因真正的美德和善行所獲得的成就,這些獎章遠比冰球和游泳比賽的冠軍有意義。聯合國兒童基金會、野生動物信託、人類安居工程、無國界醫生組織、拯救環境組織全都曾頒發過最高榮譽獎給漢尼寇。
「因為……」馬庫斯一時之間說不出話,又不能說出兩分鐘前在尼克手機上看到的畫面。
「如果我有一個月的時間,這樣的進度還算不錯,可是我只剩下幾個小時。」
「這東西是怎麼辦到的?」
「親愛的我!」馬庫斯半開玩笑地說,隨後立刻轉為正經的態度。他寫得很快,不到兩分鐘就寫完了,然後在信末簽名,把手伸進抽屜拿出公司的大印章蓋在他的簽名上,他擠壓了一下把手,在匆忙寫成的短簡上做出浮凸圖樣。
「現在你會對一切改觀。」
「如果我告訴你一件相當瘋狂的事,一件全世界都沒有人會相信,也違背所有邏輯和理智的事,你還會相信我嗎?」
馬庫斯用同情的眼神看著尼克,然後拿起那張紙撥打電話。「海倫嗎?」他不等她回答便繼續說下去,「我要你把南希、吉姆、凱文、喬治、簡、凱西、傑克和史蒂夫全都叫過來,馬上到會議室來,這是緊急事件。」
但兩家之間那偌大的側院中已無尼克的蹤影。
「他們來這裏逮捕我時你也是這麼說。」尼克指著這間書房。
「我問你一個問題,」馬庫斯說,「在信件下方有些奇怪的文字……」
「他們以謀殺她的罪名逮捕我。」
「我的天啊!」馬庫斯雙手揉著太陽穴,彷彿要防止自己的頭爆炸,「這真是太瘋狂了。」
在地下室繞了一圈后,他發現了幾間會議室、藝術品修復室和防潮儲藏室,裏面放滿了幾百個板條箱,上面寫了全世界一流博物館的寄回和寄出地址。有史密森尼研究中心、紐約大都會博物館、盧浮宮、梵蒂岡城。誰知道其他的板條箱里還裝了什麼東西。
「好極了。」
「不多。」尼克把那名男子的圖片拿給馬庫斯,「看樣子搶劫案是從十一點十五分開始的。」
「我需要你的幫忙。」尼克一走進大理石門廳立刻開口。
「他跟你在一起嗎?」茱莉亞望向馬庫斯的屋子,「他出去時跑得好快,他嚇到你了嗎?」
尼克沒去樓上,而是直接用密碼通行卡打開巨大沉重的地下室門,白木板蓋住了三寸厚的鋼門,門后是一道陰暗的樓梯。尼克打開手電筒后,驚訝地發現不但牆上貼了昂貴的綠色鳶尾花壁紙,樓梯上也鋪了一層厚厚的地毯。尼克往下走了十五階,又碰到另一道門。但這道門不太一樣,它是用不鏽鋼板所造,而且沒有門把,也沒有鉸鏈。他拿出從茱莉亞皮包裡帶過來的那把形狀怪異的鑰匙。她先前——不對,是在不久后的未來告訴過他這把八角形的鑰匙有何不同,並解釋安防系統的規則,要用哪一面去開,完全取決於他使用的日期。
「我會……」
馬庫斯彎著身子,手扶在膝蓋上,拚命喘氣。一時之間,他無法理解眼前所見。
尼克把PDA放在電腦前,用馬庫斯的紅外線傳輸器將文件傳到電腦里。跟先前一樣,有六個文件從屏幕上冒出來。
「你到底做了什麼?」馬庫斯的情緒爆發。
馬庫斯靠近了一點,仔細看那張照片,悲痛感與噁心感同時湧上。他的呼吸變得急促,看著茱莉亞殘餘的半張臉佔滿手機屏幕。
尼克想多了解一點有關夏姆斯的事,於是用手電筒照著房間四周和台式電腦,看到牆上的書架上擺滿百科全書、哲學和宗教書籍、但丁的《神曲》,以及與世界飢餓和貧窮有關的論文。
「我的確試過了,她五點五十九分時開車離開,但如果你陪她一起走,如果她在這個小時就跟你離開這裏,而不是一個半小時后才走,那就有人能照顧她,這樣她就安全多了。」
「嘿,你要相信我!」馬庫斯試著安慰他。
「好吧!」馬庫斯邊研究照片邊說,「你至少找到一張臉了,這是個好的開始。」
「又要幫忙?老天,你想叫我幫多少忙?」
馬庫斯把信折好,拿出一個信封放進去。
他按下列印鍵,從印表機里拿出那張雖然模糊但尚可辨認的圖片。這男人骨瘦如柴,穿著read•99csw•com有花紋的白棉衫,臉頰枯槁,眼睛隱藏在鏡片底下。
尼克不曾見過這個人,但僅是如此一瞥,他便能了解此人的個性。這個人默默行善,因此選擇把這些獎章藏起來,不去觀看。
尼克微微一笑。「幫我個忙好嗎?」
「要是兇手不止一個人呢?」
「謝謝。」尼克微微傾斜酒杯,向馬庫斯表達謝意。「我得找到那個扣下扳機的兇手。」尼克說。
(圖3)
「事實上,是兩扇門。」尼克充滿歉意地說,「大門和書房。」
他讀了兩遍之後才抬眼看尼克。
他迅速跳到第二個文件,屏幕上出現數個錄影畫面,沒有聲音,感覺像是某種廉價的學生影片。尼克按了一下滑鼠,將文件反白,放大畫面。他把焦點集中在放大的鋼鐵門上,快進到那扇門緩緩打開的畫面,門開后,那名深色頭髮的男子出現,他將影片定格。
「不,你不會。」尼克說。
「如果你想告訴我這種事的話……」
「那米契又欠我一千塊了。我現在應該打電話給他加碼才對,賭雙倍,否則免談。」
「該死的傢伙,這兩扇門很貴的。」
他彷彿憑空消失了一般。
「要是你出事,我會召集一整支軍隊把那些混蛋找出來,讓他們後悔莫及。」
馬庫斯走回書房時,像剛被人打了一拳似的。他佇立在原地好一會兒,努力想恢復鎮定。
「我又不會阻止你,我也不會不幫你。」
「車輛管理局的馬丁·史卡斯。」馬庫斯變得嚴肅起來,他看出尼克沒有心情開玩笑,「他一向很在行,我公司的法律部門跟他很熟。怎麼了?難道你又接到罰單了嗎?」
馬庫斯癱坐在桌前的高背椅上,被強烈起伏的情緒弄得疲憊不堪。尼克環顧四周,他看得出來馬庫斯正在思考。馬庫斯閉上眼睛,仰頭靠在椅背上。
大家私下都稱這棟房子為華盛頓大宅,但漢尼寇的家是在20世紀初建造的,時間晚了很多,華盛頓根本不可能在這裏住過。雖然這棟房子是本鎮的古老建築地標,也是從小村莊初建時期一直矗立至今的房屋,但事實上它只有兩面外牆仍沿用原始的設計。
「謝謝你。」尼克說。
「你也許只找到一張臉,不過我找到了更多資料。」馬庫斯讀著手上的傳真,「這輛雪佛蘭是租來的。」
「用中間那台,」馬庫斯說完後走出書房,電話緊貼在耳邊,「我需要這些東西……」
尼克把手伸進口袋,拿出那塊懷錶,打開金色表蓋,內部銀面的反光照著室內。他把懷錶遞給馬庫斯。
「他年紀很輕,有兩個孩子。他正要去波士頓看一家我們打算收購的公司,但現在卻死了。我覺得好像是我把他推上了死路。」
「真不敢相信。」
尼克按下第六個,也就是最後一個文件,但卻碰到了障礙。一個窗口彈出來,表示「無法識別文件」。他又檢查了一遍,從PDA重新導入,這時馬庫斯正好走回書房。
「你看起來很累,沒事吧?」尼克問。
「他們踢爛了你的門。」
「他們會把我當瘋子關起來,然後她還是會死。」
「我讀到這封信時一定會覺得我們兩個都瘋掉了。」馬庫斯把信交給尼克,尼克迅速將信塞進運動外套的口袋裡。
「你知道我差點死掉的事情嗎?」
「該死!」尼克搖搖頭。
尼克沉默,只是露出心痛不已的眼神。
「杰特在第九局後半時打了一個全壘打大滿貫,以六比五贏了紅襪。」
尼克微笑了一下,眼裡充滿感激。他走出書房,走過前廳,迅速跨出大門。
尼克拿出手機,打開,找出茱莉亞的屍體躺卧在地板上那張照片。他曾經相當後悔拍下這張照片,認為這樣會冒犯她的尊嚴與靈魂,那感覺就像他是扣下扳機的人似的。但他知道,這是說服馬庫斯最簡單明了的方式。他把手機交給好友時,刻意避開他的目光。
尼克拿出那封信,打開后交給馬庫斯。馬庫斯將懷錶放到桌上,靠著椅背開始讀了起來。
這把八角形的鑰匙有八種不同的插入方法,但只有一種能進入。每一面上都有字母,對應一年中特定的某一天。如果插錯兩次,會被鎖在門外二十四小時,但更糟的是,你身後的門也會鎖上,把你困在裏面直到有人來為止。整個地下室就是一個名副其實的保險庫。
尼克站在辦公桌前,發現一個六乘六英寸的正方形怪盒子,盒子頂端有半月形的紅色圓頂。他在掛著莫奈油畫的牆上和靠近這間辦公室的走廊也看過這東西,本來以為是跟安防有關的物品,但現在才明白,原來那是竊賊擺在那兒用來令攝影監視器癱瘓的儀器。
「表面上看他可能是內應,但還有其他人。他絕對不是兇手。」
「我知道。」尼克低聲說,用目光懇求他的好友,「我很抱歉把你牽扯進來,但你是我唯一能信任的人,我知道你是唯一一個聽到我說出這件事情不會認為我瘋了的人。」
「我會去找你。」
「你知道事情不是九*九*藏*書這樣的。你不可能知道會發生這種事。」
「你在未來見到我了嗎?」
「茱莉亞今晚六點四十二分會被殺。」尼克極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我唯一能救她的方式就是找出那個兇手,阻止他。」
「我拿米契欠我的兩千塊跟你打賭,他們殺了她之後,今晚就會開飛機離開。不過這件事不可能發生的,對吧?」馬庫斯微笑,「因為茱莉亞不會有事,她會活得好好的。」
尼克拿出那封信,看著下方的怪符號。
「你是過來借砂糖還是借電?」馬達聲在他身後嗡嗡響,「我早跟你說過要裝一台發電機。」
尼克對馬庫斯解釋了一切,告訴他過去每個小時所遭遇的事情,他告訴他自己掌握了哪些信息,從聖克里斯多夫獎章到藍色雪佛蘭,從茱莉亞辦公室橫飛的子彈到他剛剛在漢尼寇家看到的一切。
「等一下。」馬庫斯轉身回到電腦前,上網找出《華爾街日報》的網頁,頭條新聞大多是有關502號航班失事的消息,接下來是財經消息,每天關賬時的數字,有道瓊斯工業指數、S&P500交易指數、羅素指數和美國政府債券,下面還有最新的財經頭條新聞。他按下列印鍵,把印出來的文件一起塞進信封。
馬庫斯盯著那張照片,不確定自己到底看到了什麼。過了一陣子他才恍然大悟。「這是怎麼回事?」

「因為我還需要你幫我。」
馬庫斯搖搖頭。
不過,一般人有所不知的是,鎮上的專家和本地承包商承建的最大工程其實是精密改裝的地下室,即他們一家人所說的「但丁金庫」。金庫有特彆強化過的水泥牆,半寸厚的鋼筋水泥屋頂和地板,花格天花板和護牆板上鋪滿深色胡桃木板,並鑲了細膩精緻的飾邊,相當寬敞、美觀,有著英國封建時代領地的最佳美學,更有如堅固無比的堡壘,任何人都不可能侵入。
馬庫斯震驚地看著尼克,彷彿他剛展示了一項神跡。「我還沒有告訴任何人那件事,這真是太瘋狂了。」
「我不在乎後果會如何。」
尼克伸出手打斷馬庫斯。「你信任我嗎?」
「我還是搞不太清楚。」馬庫斯說。
「你找到了什麼資料?」馬庫斯問。
「兄弟聯手?」
「要是我沒有你的消息怎麼辦?」
「我只能說,這真是太詭異了。」馬庫斯迅速回到書桌前,拿出一張私人專用信紙。
尼克大致查看了一下一樓的情況,午後的陽光明亮,讓人能清楚看見一樓的一切。屋內是現代家庭都有的設備:客廳、餐廳、廚房、起居室,獨立的側翼有書房、撞球間和音樂室。
尼克比對兩張照片,一點都不像同一個人。
「那就去找警察,因為這表示我已經死了。」
尼克仔細看著列印出來的圖片,回到原始影片的屏幕前,卻看不到那人襯衫的領口有什麼東西。尼克手伸進口袋,拿出聖克里斯多夫獎章檢查它的長度,發現這東西放下來至少會垂到那人的第二顆紐扣之下。
「尼克,」馬庫斯注視著他的好友,「但有些事情不會改變,我還是會為你做出那些事。」
「如果我要告訴自己一些關於未來的事,也會加入一些營利證據。」馬庫斯說完,封上信,並在上面快速寫下自己的名字。
「不客氣。」馬庫斯困惑地說,「我覺得——真是太瘋狂了。」
兩人彼此對望,一時之間啞然無語。
下午4:03
「沒錯,不過他在劫案當天出現也是事實……對吧?」
馬庫斯驚駭得立刻坐直身子。
「因為我告訴你即將發生的事,三個小時后,你就不會阻止我回自己家,想辦法找出是誰殺了茱莉亞;三個半小時后,你就不會看到我坐在她的屍體旁;四個小時后,你就不會帶我回你家,以朋友之姿給我一杯威士忌。」尼克舉起酒杯。
馬庫斯搔著自己的光頭,眼神獃滯,表情驚恐。「唉,尼克。」馬庫斯同情地傾身向前。
馬庫斯大吃一驚,不知道她到底是指哪件事。
「我以前從沒見過這種文字。」
尼克定定地看著他。「那我就把他們全殺光。」
「我向他表示哀悼,但你不要太苛責自己。」
「不,你不會,你不會在這裏,因為我要你帶茱莉亞離開這裏,走得越遠越好。不要讓她離開你的視線。」
「你被逮捕了?」馬庫斯不敢置信,「就在這裏?」
裏面裝的有可能是鑽石,但尼克懷疑是價值更高的物品,甚至連茱莉亞也不知道這東西存在。因此,夏姆斯才會想把這物品藏在金庫般的地下室,隱藏在密室後面的密牆內,裝入四英尺見方、鋼材打造的保險箱。
「不對,這樣說不通。」尼克說,「我記得你說他是首席設計師,同時也是執行總裁,如果他的安防系統有漏洞的消息傳出去,那他的生意不就毀了?他會立刻遭到調查。」
「你為了阻止他們還差點把那些警探打昏。」尼克笑著說,「我都還沒謝你呢!」
「只要有說服力就好,我不在乎你怎麼想。」
「不要道謝,這是事實。」馬庫斯用力點頭,「你知道的,你手上有卓弗斯兄弟的名字,又拿到其中一個的照片,還有一張闖入漢尼寇家的竊賊影像。如果我是你,我就九-九-藏-書會帶著這些資料去報警,告訴他們這件搶劫案,跟他們說,你確信他們正在追殺茱莉亞,讓他們著手幫忙,你自己也去調查。」
最讓他覺得古怪的是掛在牆上的那幅睡蓮。不用說也知道這是出自何人手筆,不管是這明顯的筆觸,還是水面上朦朧的花朵,都具有強烈的印象派畫風。它的美無可比擬,相當醒目,像只信天翁般俯視著破裂的玻璃。雖然那些被偷的古董武器價格驚人,但跟莫奈這幅曠世巨作相比根本是九牛一毛。這幅畫的姐妹作最近甚至被以八千萬美金的高價賣出。
夏姆斯優雅的私人辦公室里缺乏個人色彩,感覺也很少使用,不過這裏顯然還缺了一幅相片或紀念品。
「好,」尼克催促他的朋友趕快說下去,「如果他打算搶劫,為什麼還要租車?為什麼要留下這麼明顯的證據?」
「嘿。」尼克打開大門時,馬庫斯向他打招呼。馬庫斯穿著細條紋的灰西裝,褲子熨得筆挺,襯衫也漿洗過,一點褶皺也沒有,他的藍色愛馬仕領帶打得非常標準和端正。
「如果有人出差幫你賺錢,結果卻死在途中,你又會怎麼想?」
「我沒辦法解釋。」尼克輕聲說,「這一切可能只是一場噩夢,但我知道,假如我不找到那個兇手,她就會死。」
「如果你把她帶走,遠離拜瑞丘,那個槍手來時她就不會在家。」
馬庫斯走到銅欄杆內的吧台前,從架上拿了兩個蒂芙尼的水晶酒杯,倒了兩杯尊尼獲加藍牌威士忌。回來后,他把其中一杯拿給尼克。「我不知道你現在是什麼感覺,但我得喝點東西才能讓自己平靜下來。」
「蓋在我簽名上的浮雕印章是我私人專屬的,」馬庫斯說,「沒有人有這種印章,我只在公司的文件上使用,而且都會蓋在我的簽名上,才能印證交易的有效性。全天下只有這一個印章。」
「你明明知道我會怎麼做。」
「馬庫斯,你看起來不太對勁。」茱莉亞半開玩笑地說,「要我拿點飲料給你嗎?」
馬庫斯驚駭莫名,呆望著他這位神志不清的朋友。
「什麼?」馬庫斯一臉困惑。
「這種資料我要怎麼用?這傢伙有可能是張三或李四,任何人都有可能。」
「我們一步一步來好嗎?」馬庫斯說,「他在安防公司工作,在許多富豪的眼中,他是安防專家,聲名僅在邁克爾·聖皮耶之下,他在這一行是公認最擅長設計安防系統的人,他是執行總裁,事實上,跟兩個弟弟同是這家公司的老闆。他們經營著國內數一數二的安防公司。」
「所以我才會來這裏,」尼克停頓了一下,「她下了那班飛機后,卻被謀殺。」
「如果這是能拯救茱莉亞的關鍵呢?」
「後來在你身上發生了什麼事?」馬庫斯問。
尼克從桌上拿起懷錶,看了看時間:四點三十分。「拜託,幫我查出這個牌照號碼的車主,我的時間不多了。」
「我以為你已經試過了,你說她一小時后離開。」
「兄弟的其中之一準備好一切,然後去接另一個人,兩人一起犯案,接下來幾個鐘頭就湮滅證據——」
金銀打造的武器古董和上面鑲的珠寶全都價值不菲,在黑市值好幾百萬,但它們只是他財富的冰山一角。價值八千萬的莫奈名畫就掛在牆上,倉庫里裝的藝術品之精緻堪比博物館。但對方要偏愛裝在哈里斯保險箱裏面的東西。如今,保險箱內已經空空如也。
「不過,你要是知道洋基隊又打贏紅襪隊應該會很高興。」
尼克用手電筒照了照這個沒有窗戶的房間,正準備離開時,光線突然照到牆上的裂縫。他伸手去摸深色的胡桃木板,找到了木板上的裂縫。裝潢這麼講究的地方竟然會有這種小瑕疵,這種事應該不會被主人接受。尼克將手掌平貼在牆上,輕輕一推,鉸鏈微響,門便往裡打開。這是一道狹窄的暗門,沒有任何門把,門打開后,露出裏面一個八英尺見方的小房間,完全沒費心遮蓋粗糙的水泥牆面,只有三盞簡單的照明燈從天花板垂下來,但也跟其他電燈一樣沒有電,另一個紅色半月形頂蓋的盒子固定在牆上。房間中央的兩樣物品跟這裏一樣冷硬。這兩個1948年製造的哈里斯保險箱長寬高各為四英尺,中央有轉盤和青銅手把,看起來有一千多磅重。但重量不是讓人不敢去搬動它的原因,而是因為它固定在地板上,很可能還嵌在花崗岩的地基上。兩個保險箱外表看起來一模一樣,只有一個地方不同:右邊的保險箱門開著,三英尺寬的內部鋪著一塊黑色毛氈,似乎是為了保護以前存放在裏面的東西不受損害。這個保險箱已被洗劫一空。
「是嗎?當時他正要去見哈里士滑雪器材公司的老闆,我跟傑森提過,我從小就很喜歡他們的滑雪產品,我說我很想擁有這間公司;這麼一家穩妥的公司是絕佳的投資,測試他們的產品時一定會很有趣,他們的產品代言人也很可愛。他是個很不錯的年輕人,總覺得做這些取悅我的事對他的事業發展會有幫助。」他頓了頓,「願他安息。」
「我知道,」尼克笑著,他很高興能有馬庫斯這樣的好朋友,「不過我下次再見到你時,會是在幾個小時之前,你不會記得現在這些事。」
read.99csw.com這是什麼無聊的爛笑話嗎?」馬庫斯怒斥,氣得連胸膛都鼓了起來,「不要這樣耍我。」
「我知道。」尼克點點頭。
「叫他們查一個尚未發生的謀殺案嗎?」
「相信我,我已經跟這東西在一起好幾個小時了,但直到現在還是無法掌握這玩意。」尼克說,「我做的每一件事情對未來都會產生影響,我之前已經看到一些後果。我到這裏把這一切都告訴你,其實就改變了我無法預見的未來。
往後靠時,馬庫斯臉上露出悲傷的表情。
「你聽聽這個,我的手下到處都查遍了。」馬庫斯看著尼克,驕傲地說,「他今天開著自己的飛機抵達威徹斯特機場,不過我們去查時,卻找不到任何他從賓州或新澤西機場起飛的記錄。」
他往下看第三個文件,找到卧室和客廳的畫面,快進后發現整整二十分鐘的片段都沒有任何動靜。他在第四和第五個文件看到他認得的地方,保險箱和儲物間,還有走廊和會議室的監視畫面。這些畫面不斷循環拍攝尚未被割破的展示櫃、漢尼寇的辦公室和鋼鐵打造的保險柜,展示櫃里有一大堆精緻的刀劍和槍支,此時仍好端端地擺在上頭,兩個保險柜的門都安全地鎖著。隨後,從畫面上時鐘的十一點十五分開始,兩個文件都變成一片雪花。
馬庫斯突然一臉正經。
「那你找到他之後又要怎麼辦?」
「你知道,我願意為你們兩個做任何事。」
尼克在讀卡機下方的鍵盤輸入茱莉亞的社會福利卡號碼,刷三次麥格納磁卡,然後照著茱莉亞的方式以D面插入,再轉動鑰匙,門靜悄悄地開了。
尼克將車子停在房子後面,從座位上拿了手電筒,用茱莉亞的鑰匙和通行卡打開屋后沉重的防火門。進入小門廳后,他用麥格納磁卡打開磁鎖內門。所有的燈都熄滅了,緊急照明的電池在幾個小時前已經用盡,但安防系統有二十四個備用電池,因此磁卡和磁鎖系統仍然照常運作。
尼克搖搖頭,不覺得這個笑話有趣。
「我剛跟辦公室里的人通過電話,你一定不會相信發生了什麼事。我六個月前雇了一個年輕人,叫傑森·賽里塔,他三月份曾跟我們一起去參加冰球比賽,還記得嗎?」馬庫斯停頓一下,搖搖頭,「他就在502號航班上。」
「Fugit inreparabile tempus。」馬庫斯念著表內的刻字,「『時光飛逝,一去不復返。』這是羅馬詩人維吉爾寫的,摘自他的詩。」
馬庫斯帶頭走進自己的書房,在辦公桌對面的一張高背椅上坐下。尼克坐在他對面。
「你信任我嗎?」
在地下室設安防系統是漢尼寇的構想。雖然大家都認為在數代一脈相承的守財奴中,他算是最大方並愛做慈善的人,經常匿名贈送或出借他父親的美術收藏品;但他仍認為有些東西對現代人誘惑力太強,必須藏起來。至於原因為何,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楓樹街這棟殖民時期的白色大宅只是夏姆斯·漢尼寇的其中一個住所。過去三十年來,他跟家人在夏天時都會到瑪莎葡萄園那邊去住,因此這棟房子在七月和八月通常都是空的,只有茱莉亞會應他們的要求,來處理一些跟漢尼寇的藝術收藏品及慈善捐款有關的事務。
她站在車道上,正在打開黑色雷克薩斯的後備廂,拿出一個帆布袋。
「好吧!那你要不要解釋一下你剛剛為什麼跑這麼快?」
尼克看看懷錶,四點五十九分。
「你對我的要求太高了,這真的需要很大的信心,尼克。」
馬庫斯透過觀景窗看著尼克穿過長長的側院往他自己家走,突然想到一些事,又打開大門追了過去。「喂!那我要怎麼……」
「我們還不知道這到底重不重要,大偵探。」馬庫斯微笑著說,「赫茲跟他的公司簽了一個合約,今天早上八點三十五分將一輛車送到私人停機坪的航站樓。他一下飛機就拿到這輛車了。」
馬庫斯不解地看著他。
「要是我出了什麼事……」
「看樣子是加密文件。」馬庫斯從尼克肩膀上方看著屏幕,「很可能只有特定人員才能開啟。」
「我的天啊……這真是太荒謬了。」
「那我一定要打給他。」
「不過飛機起飛前她又被叫下來。」尼克仍無法適應這極其諷刺的意外,「她的一個客戶被搶劫了,所以她下飛機去處理這件事。」尼克說。
「還有殺害茱莉亞。」尼克陰沉地補充。
「茱莉亞,」他邊喘氣邊問,「你沒事吧?」
「我的下屬在查卓弗斯這個名字時,查到他八點半離開佛州。」
「我可以借用你的電腦嗎?」尼克低聲問。
「我知道,不過更奇怪的是,這個在飛機上的人是他弟弟山姆·卓弗斯,他搭的這班飛機是今天早上十點十分抵達威徹斯特機場的。」
「見到了,在幾小時之後。」尼克點點頭,「你就坐在我身邊,他們說我殺了茱莉亞,你還為我辯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