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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篇 破魂書 最後一眼

下篇 破魂書

最後一眼

「上課睡覺挺好,考試就沒什麼意思,你還是別去讀書了,你把老師全部幹掉多不好。」
在見到的一秒之內就消失了。
一幕幕發生在暗黑蘭界的景象,通過絲線,流入他的腦海。
周遭充滿巨大聲音,他恍然不聞。
裂縫越來越大,漸漸化身為妖異的深淵。
所有錯誤,都終於有能力慢慢彌補。
災難還在繼續。
大吼一聲,豬哥火燒屁股般跳將起來,奮不顧身地衝去末日地縫,追隨阿旦,用力跳,跳進去。
雷霆落下,燃燒—切植物與礦石。
聲音忽強忽弱,終於徹底消失。
則止。
作為父親。
他大概想找一張紙巾,擦擦鼻涕什麼的。
在召喚他。
邪羽羅結界的入口,矗立天地之間的巨大輪盤,正緩緩轉動。輪盤以黃金與黑曜石製成,青銅與血色拼接出底座。
阿旦啊,我好喜歡你。
牆壁倒塌,屋宇傾斜,房客們衝出房門,慘叫著逃生而去。
一失足成千古恨。
鋼筋水泥融化成液體,瀰漫在人群如織的街道上。
那個時候,忘記了爹最喜歡說的—句話。
她隨隨便便地說:「喜歡你。」
不如意事,十有八九。
他輕輕念起屬於達旦的咒語。
不如意事。
表情有點莫名其妙。
他跳下來,茫然地睜大眼睛,—時之間,不知自己身處何方。
血鞭般的閃電密集閃耀,不斷死去的人堆積成山,血流成河。天上天下的紅,遙相呼應。
阿旦按住她的額頭,手心接觸到異樣高溫,伴隨著頭顱內莫名的激烈跳蕩,像有一百萬匹小馬在羽羅的腦海中橫衝宜撞。
把扇子貼在身上,按下按鈕,可以往前推移—個時間隔度。
「哈哈哈。」
如同—個凝結于地球上的巨大傷口。
等下萬一南美和辟塵來了,豬哥希望自己不要哭得太難看。
熱淚卻盈眶。
無論發生什麼,他已經做好了準備。
你那顆以邪族攝政角色存在於我身體中的老心,終於要光榮地耗盡最後光熱。
左邊,意味著純然之惡。
只要給我好好地,活著。

如創世者舉起左手,象徵這世界已無藥可救。
惡與罪的總和是九_九_藏_書否超過善意與愛,還沒有定論。
審判之輪,以破魂達旦或攝政精魂相祭。
做夢都想見到,卻從來沒有夢到過的兒子。
不管多麼抗拒過自己的角色,終於還是要面對它。
這就是傳說中的打瞌睡送來個枕頭終極版啊!
天氣—斂晴明,眨眼間風雨如晦,游蛇般的閃電—道接—道劃過,閃耀著詭異的紅色,它們劃破了蒼穹,撕開灰色天幕,製造出一道漆黑的裂口。與此對應的,地殼下許多沉睡著的洪荒猛獸正拱起嵴梁,努力想衝出攔阻。
想要看到兒子活著。
而後再—起打兩盤遊戲,或者繼續教他怎麼打架。

小姑娘這才滿意了,鬆開手,就勢把頭貼在阿旦胸膛上,神往地望向無垠長空,懶懶地說:「我覺得我該開始幹活了,趕快稱出審判之珠,你把結界封住,然後時間推前七十七天。」
墜落。
手指關節里的金屬盾牌,驀然閃出光耀天地的暴烈光芒。
「嗯,罵我那是不行的,一定要幹掉。」
就差一秒鐘。
抬起眼來看著阿旦,羽羅哭了,血淚相和流,在嘴角:「我頭疼!」凄厲的呻|吟幾乎要撕裂長空,她輾轉身體,抓緊阿旦的手指,尖叫著:「有人進入了我的結界,阿旦,我……」
時間有限,豬哥抖擻精神,挽袖子刨蹄子,嚴肅認真地,聚集了江左司徒給他的全部能量。
而現在傳給阿旦的影像里,輪盤正在緩緩轉動。
男孩子對著她眨眨眼睛:「我也喜歡你啊。」
羽羅堅定地搖頭:「當然有永遠這回事!」
裂縫毫不停歇,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擴展,大地也許很快就會被分為兩極,任何—側都非福地。
也就在那瞬間,阿旦消失於地下。
這一聲之威,如同裝了精確制導系統的大噸量炸彈,炸得方圓上百公里所有的玻璃窗戶粉碎。

輪盤下,擺著—個小小的翠玉天平。
他的白色襯衣一塵不染,神情平靜,嘴唇卻緊緊地抿著。
再回頭已百年身。
無限接近於透明的藍。
「而且,我爹說,沒有永遠這回事。」
從來沒有學https://read•99csw.com習過,不需要吞掉一本本白紙黑字以加強記憶,不必應付考試,留存在他生生世世的神魂中。
然後,他在口袋裡摸到—樣東西。—把小扇子,藍底裱銀花,冷冷的,又軟軟的,背面有個紅色小鈕,不緊不慢閃著光。
「我殺了你吧?」
至少有—個人,心靈猶如純金。
此情此景,似曾相識。
阿旦放開那根絲線。
一秒鐘之後,阿旦就反應過來,這不是羽羅在刻意強調要永遠在—起。
「其實不過是一些空氣啦,至於星星,則離我們很遠。」「真的嗎?」
那個人的存在,是達旦的底線、底牌、底氣。
她喜笑顏開,無邪中真情流露:「不用再輪迴來輪迴去的,我們就永遠在—起了。」阿旦輕笑一聲,決定不接這個話茬,他覺得肚子餓了,決定下樓做飯,剛把羽羅撩開站起身,羽羅猛然狂叫一聲。
但他知道阿落作為分身之一,也在裏面之後,這個念頭就放棄了。
他那時懷有強烈的執念,無論青靈在人間發掘出多少惡,都不能毀損他對於愛的信心。
「我覺得永遠和你在—起,好像比待在結界裏面還要悶啊。」
等一切都塵埃落定,要將時間推回許多年前,和親人生活在—起的時候。
靈魂十字架,沿途照耀闖入者的去路。
震動。
阿旦看到這些就笑:「嘿,那兒的人吃了辟塵做的油條包子。」羽羅沒所謂:「沒事兒,惡行夠多了。」
無論這道裂縫通向哪裡,真正的入口已經關閉。
羽羅聽到阿旦的笑聲,轉過頭去凝視他,樣坐在一起,再長時間好像都不是浪費。
天字中仙女星座原來所在方位,一條銀線婉蜒而出,極細如蜘蛛之絲,卻無懼風雷霹靂,徑直落在阿旦的身前。
「你怎麼會有爹呢?喂,你是達旦啊!」
審判之輪。
艷紅色閃電灼傷了滿街行人驚訝的眼,製造出—批—批的盲人,在大地上尖叫奔突,不知所措。
不計其數的人來不及發出一聲呼喊,已然魂飛魄散。
深淵完成了終極吞沒的任務,恰如傷口遭遇了無敵的金瘡葯,滿意地愈合了九九藏書起來,漸漸收窄,收窄。
阿旦搖搖頭,將羽羅扛在肩膀上,大步走向街心的深淵。

阿旦抬起頭,面沉如水。
青靈血瞳猶堆積在公寓中,採擷到的世間之惡還未曾分類提煉。
「讀書很好玩嗎?我也想去讀書。」
破魂之書最終章。
廢墟下傳來的短促呻|吟,延緩了他的速度。
十有八九。
震動。
無論那是刀山火海還是西弗利斯的煉獄,都義無反顧。
怎麼逃避都好,逃避不過自己的影子。

豬哥嘴角牽出一絲微笑,心中無聲吶喊。
如果這樣子算是—個笑話,那簡直是要為此而笑死了。
「你這麼笨,一定成績很差,成績很差。」
最後淪落為劫灰或虛無,都沒有所謂。
再度來到人間的目的,絕不是看到眼前的情景。
一切之中最喜愛的。
獵人聯盟裝備司設備總管送的臨別紀念品。
「如果還是紅色多呢?」羽羅打斷了他的遐想。
他一步步走下樓梯,公寓的地基在不斷顫抖,顫抖。

縱有通天徹地之能。
當初所放出去的十萬青靈幾乎已然全部歸來,公寓被審判之珠徹底堆滿,後期絕大部分都是純潔的白色。
「羽羅?羽羅?」
「永遠都這樣。」她固執地說。
永不能愈合。
他放懷破嗓,暴喊起來:「五秒鐘,五秒鐘,五秒鐘!!!」這玩意太好用了!話音沒落,地面再度裂開,阿旦恍然回來,又一次正走向深淵。
命運亦或有不同的意見。
(完)
他暴起,一撲之威,凜冽如宙斯的怒火。
某人借靈魂通道闖入邪羽羅結界。
阿旦很認真:「很難說哦,說不定全部稱一。稱,白色的還多些。」他想得也很認真,如果白色比紅色更多,審判之輪轉動后,從結界出來的分身就是養彌天,廣蓮天,海植,還有夜舞天。
身上含蘊至多的惡,使天平失衡,輪盤轉動。
籠罩著末日光陰,一寸寸延長。
阿旦沒有聽清楚,雙手枕著頭,仰躺下去。羽羅爬過去,趴在他身上,捂住阿旦的臉,重複—遍:「永遠都這樣。」男孩子的眼睛從指縫間露出來瞪read.99csw.com著她,悶著鼻子:「永遠這樣的話,我會喘不過氣來的,」
無數血肉之軀,就此變成喑啞的灰泥,說不出最後的遺言。
這玉樹臨風的孩子,是我和犀牛一把屎—把尿喂出來的啊!
「達旦不準有爹么?雞蛋都還有爹呢!」
一秒鐘。
那些恐怖的咒語。
天平已然偏向左邊,秤盤上有一團灰黑色的,看起來非常骯髒的東西。
羽羅鬆開雙手,身體軟軟垂在阿旦的臂膀上,不省人事。
最後回頭看了看這令他悲喜交加的世界。
他聳聳肩,輕鬆但冷酷地說:「那就把我不想看到的分身全部幹掉。」羽羅撲哧笑出聲來,他們仰頭,這個半球正是中午,透過璀璨陽光,天色很美,足以令人神往或入睡。
如果他的動作遲一秒,就會看到豬哥和精藍從附近空間洞里—頭扎出來的颯爽英姿,可惜落點選得不好,建築物崩塌后的廢墟把他絆得七竅生煙。
墜落。
幽深的黑屏障阻擋不了他,一眼望去,那隱藏其後的另一重境界,是火焰紛飛如大雪的天地,金冠人頭的蝗蟲飛舞,翅膀扇出極毒青煙,大山陷於深海,群星降落。

不祥的巨大地縫在君成公寓所在的街道上慢慢出現,深不見底,倘若往裡丟下石塊,無論等待多久都不會聽到回聲。裂縫中籠罩著來自異界的黑暗,人類的光無法穿越。
奇異的是,彼處也有天,天色深藍。
他伸手夠住絲線,閉上眼。
其實,本來剛剛回到暗黑三界的時候,就可以把邪羽羅的結界再度封印的。
暗影城。
看到達旦悚然動容,驚覺變異,卻不及挽回。
豬哥傻站了一刻,慢慢伸手去掏兜。
這—眼,已經足夠補償。
某處竟然還有電視節目的動靜傳來,那顯然已喪失理智的現場記者在狂叫:「世界末日,世界末日……」
生平第一次,大呼:多謝江左司徒你這個老不死的把心換了給我!
她躺在地上,身體蜷縮起來,像受了驚嚇的小動物,許久許久都沒有呼吸,臉容慘白,唇角淌出圓潤如珍珠的血滴,一顆顆沉重下墜,砸在樓頂上,穿透水泥鋼筋,穿過地母的懷抱,往下,往下九_九_藏_書,最後到達的,或者就是幽冥的深處。
初見阿落的時候。
「為什麼我要幹掉老師?」
他不再是參加生存者遊戲的那個朱小破。
阿旦跳下去。
試圖去感知那種跳蕩何來,卻陷入一片巨大的昏暗,無人能擋住達旦的探索,眼下卻完全找不到突破的缺口,這是從未發生過的事。
眼神望向遠處,那裡似乎有幾條正在拚命飛奔的身影,越來越近,但眨眨眼,又空空如也。
墜落。
趕在阿旦之前,連串動作乾淨利落,躍起,墜落。
出於本能,他停下來查看有沒有生存者。
只有阿旦還站著。
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額頭,鼻子,下巴。

真正的審判者滯留在此,神智全失。
天平兩側都空空蕩蕩。
他抱著羽羅,孤零零地站在那裡。
兩人吵嘴,羽羅一邊不依不饒堅持永遠的訴求,一邊掐阿旦的脖子。她臉上的倔強神情很可愛,阿旦眯起眼睛,終於投降問:「好吧,你說有就有,麻煩松下手好么?我口水快出來了。」
她終於緩過氣,咬著牙關:「頭疼。」
阿落。
羽羅開始覺得頭疼的那一刻,正與阿旦坐在君成公寓樓頂上仰面看天。睡覺的地方早巳經從卧室搬到了屋頂,講究生活質量的阿旦還為此去買了小帳篷、防潮墊之類的救急。
「不要那麼衝動啦。也好,我們去找我爹,就不會悶了,他比300隻鴨子還吵。」
地面繼續震動。
不知名非人身上繳獲的珍貴儀器。
幹啥呀這是?
也許怨恨他,也許沒有,如果可能的話,多希望可以再見到他,看著他的眼睛說對不起。
可惜,他壓根沒機會知道那是什麼,身體驀然打住,懸浮在裂縫上空,下面像有一道無形的強力噴泉,穩穩托住他。
以什麼身份都沒關係。
離開暗黑三界的時候,輪盤是靜止的。
此去遭遇什麼,都無所謂。
一別十載,仍是彼時少年的樣貌。
善惡之秤。
公寓全盤陷入地表的裂縫,遭遇同樣命運的還有周圍的大量建築。
和辟塵一模—樣的小眼睛。
起手,貼,按下按鈕,扇子嘩啦合攏。
「嗯,書上說的。」
拚命扭頭,臨去看最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