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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靈來信 第五封信

幽靈來信

第五封信

我再也不敢想象,剛才在海里發生的一切,我更願意相信那只是場惡夢。忽然想起了什麼,我低下頭看了看腳腕,真不敢相信,在右腳的腕部,竟然真的有一道紅紅的印痕,甚至還有一種被人拉住的感覺。難道海里的那些東西都是真的?那究竟是什麼東西?我急忙在熱水中使勁地按摩腳腕,但那紅色的印痕卻始終沒有消退。
然而,周旋的到來以及這些寄自幽靈客棧的信,又使葉蕭陷入痛苦的回憶。
葉蕭,我不知道該怎樣來表達。她給人以一種活生生的感覺,彷彿我看到的不是一尊雕像,而是一個有血有肉的大活人。
「我爺爺早就知道丁滄海藏有一筆錢,有一天晚上就單獨請他喝酒,並把他給灌醉了。果然,丁滄海酒後吐真言,把這個秘密告訴了我爺爺。」
回到自己的房間以後,我立刻拿出一面鏡子照了照自己的臉,卻實在看不出臉上有什麼灰色,也許是秋雲在嚇我吧?
和前幾天一樣,一寫完信我就走出了幽靈客棧。一路上非常順利,只用了半個小時就到了荒村,村口依然沒什麼人,我把信投進郵筒就離開了。
但小曼卻不回答,她低下頭,肩膀微微有些顫抖。
我立刻站起來,跟著阿昌走進了浴室的走廊。
葉蕭不願意相信那是真的,但流言卻鋪天蓋地而來,而他對小曼的了解也確實太少了,小曼從來都沒有提過自己的家人,似乎他們並不存在。幾天後,他終於忍不住了,在排練的間隙悄悄問她:「小曼,你知道那些關於你的謠言嗎?」
怎麼信里又提到了小曼?
「等一等,周旋,這隻木盒子是從哪裡來的?」
「謝謝你,我想我已經沒事了。」她又盯著我的眼睛看了好一會兒,突然問,「告訴我,你出什麼事了?」
我搖了搖頭說:「不管怎麼樣,這至少不是你的錢。」
他猶豫了一會兒說:「我聽到大海里傳來了歌聲。」
「你真的要知道?」我冷冷地看著她的眼睛,猶豫了好一會兒,也許全都說出來以後,她還能記起什麼有用的東西。於是,我把這隻木匣的來歷,也包括田園離奇的死亡,全部原原本本地告訴了秋雲。
至於此後的事情,葉蕭就不太清楚了,他只記得自己傷心了很長時間,並且對那晚的事非常後悔。如果當時能留下來和小曼談談的話,或許她就不會選擇自殺了。
這時候我聽到丁雨山在說:「阿昌,去給他燒洗澡水。」
「我去游泳了。」我抱著自己的肩膀,顫抖著回答,猶豫了片刻,沒敢把剛才在海底看到的一切說出來,只能搪塞著說,「海水太涼了,我一不小心就抽筋了。」
這時候小龍終於說話了:「因為海里有人對我說話。」
「別說這個了,我們談談別的事情吧。」
然而,眼前的這尊雕像卻完全不同。
海水非常涼快,直滲入我的皮膚,只是腳底下都是小石子,感覺不是太舒服。但我很快就適應了,走到深水處遊了起來。
而且,在這座經受風吹雨打的破廟裡,這尊雕像怎麼會保存地如此完好呢?敦煌石窟里的雕像都被自然破壞地很嚴重,更何況這是在潮濕的海邊,在充滿了鹽分的空氣中,根本就無法保存鮮艷的色澤。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我突然間睜開了眼睛,看了看表才晚上10點鐘。這時候,我才感到已休息得差不多了,精神也要比剛才好了很多。於是,我打開了旅行包,重新拿出了那隻木匣,不知道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念頭,我突然決定去找一個人,而且——要帶著木匣!
「不!我不要這種錢,但我會為你保密的,不會介入你和丁雨山之間的事。」我的理智告訴我,捲入這種事情通常都是很危險的,在誘人的目標背後,往往隱藏著陷阱。
當我精疲力盡地回到幽靈客棧時,天已經完全黑了。我一把推開客棧的大門,一陣冷風隨著我吹進了大堂里,懸在房頂的電燈不停地晃動了起來。在一陣搖曳的慘白燈光下,我看到他們都圍坐在餐桌前,那陣冷風吹亂了水月的頭髮。他們都用一種異樣的目光看著我,就好像在看一個淹死的落水鬼。
我點了點頭:「說吧。」
這時我渾身都虛脫了,腳踩著地根本就站不穩,一頭倒在了地上。
「自從你來到客棧以後,他的眼睛就越來越奇怪了,總是說見到奇怪的東西。」
「你去哪兒了?」丁雨山站起來問道。
回到了房間里,我只感到渾身乏力。房間里悶得要命,我趕緊打開了窗戶,但外面卻一絲風都沒有,就連平時的海浪聲也聽不到。
不知為什麼,心跳又加快了。
他立刻就愣住了,擰著眉毛說:「你看到她了?」
水月的話讓我有些不知所措,她的眼睛太憂鬱了,她的心靈也太敏感了。忽然,我伸出手合上了書頁,輕聲地說:「別談這些了,你應該更快樂一些。」
她輕輕地「哼」了一聲:「其實,我早就知道了。」
本來這一天要演出的,但因為女主角的死亡,演出被迫取消。
直到小曼自殺以後,才有人舉報了她的悲慘遭遇。警方立刻傳喚了她的繼父,經過審訊,那個男人承認了自己所有的罪行。小曼自殺的原因也查明白了,在她死前的一夜,又遭到了繼父的強|暴,並威脅不準說出去,否則就殺了植物人的媽媽。就在最後一次綵排的夜晚,小曼再也不敢回家,因為她已無法忍受被虐待的痛苦,最後只能選擇自殺來解脫。
當回到自己的房間里時,外面已經下起雨來,窗外的大海正籠罩在漆黑的夜色中。我換上了一身乾淨衣服,便一頭倒在了席子上。
「沒關係。」我急忙站起來說,「我先上樓去了。」
她先愣了一下,然後淡淡地回答:「他們在背後對我指指點點我當然知道,甚至包括那些流言的細節。」
小曼忽然睜大了眼睛,從那雙瞳仁里露出了徹骨的恐懼,她的精神似乎有些恍惚,就像她入戲時那種奇怪狀態,突然發瘋似地大叫起來:「不,你別靠近我,別過來……」
葉蕭看著她的眼睛,覺得她似乎有什麼心事要傾訴,但葉蕭卻搖了搖頭:「不,我要回家了。」
我停頓了好一會兒,終於把心中的疑問說了出來:「你知道嗎?在幽靈客棧的三樓還住著一個女人。」
該如何處理它呢?
「告訴我,他們在對你造謠誹謗,是嗎?」他一時有些激動。
「羡慕這首詩里的女人。」
她忽然搖了搖頭說:「對不起,我打擾你了。」
當那陌生的土地上。
睜開眼睛后,卻發現木匣的蓋子正開著,那件繡花女褶在清晨光線的照射下,泛出驚艷的反光。
他繼續問:「我問你在海底看到什麼了?」
「求你了。」她的語氣越來越悲戚。
我的心立刻抖了一下,也許我找對方向了!
回到家裡,整整九*九*藏*書一夜他都坐卧不安,心裏總是對小曼不太放心。
原來,在小曼還沒有出生的時候,她的父親就因意外而死去了。媽媽獨自帶著小曼長大,直到她12歲那年,媽媽嫁給了一個離過婚的男人,那個男人成了小曼的繼父。小曼單純的童年也就此結束,那個男人看起來風度翩翩溫文爾雅,但到了夜裡就變成了魔鬼。媽媽總是遭到他的毆打,但為了小曼卻始終忍氣吞聲。
「你在地下挖坑,他難道不會發現嗎?」
她究竟是誰呢?
我的腦子裡忽然掠過了這個概念。在一些旅遊景點的寺廟裡見到過肉身的真跡,也就是某位得道的高僧圓寂之後,肉身並沒有腐壞,而是繼續保持原貌,在經過某些技術處理以後,被作為佛像一樣供奉了起來,有的肉身甚至歷經幾百年都不變。
「別亂說。」清芬搖著頭,無奈地說,「小龍又在亂說話了。」
「沒錯。」她的嘴角終於露出了一絲微笑,輕聲地說,「作家真的很會說話。」
「不!」
他向我揮了揮手說:「你的臉色怎麼那麼差?」
或許是這美麗的女子香消玉隕之後,經過了某種高明的防腐處理手段,才得以完好地保存並供奉于這座廟裡的吧。
就在這時候,我看到了那個幻影——
高凡長出了口氣,他似乎已經信任了我,嘴角微微一撇:「好吧,你想談什麼?」
在圍觀的人群中,他忽然見到了周旋。周旋的臉色蒼白,似乎在不停地發抖,但很快就消失在人群中。葉蕭追了上去,問周旋發生了什麼,但周旋卻說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踏著昨晚的山路,我迅速地爬上了山頂的那塊平地。那座殘破的古廟依然矗立在山頂上,還是白天看得清楚,廟門匾額上「子夜殿」三個字也清晰了起來。但我沒有立刻進去,而是圍著它轉了一圈,這廟實在小得可憐,估計佔地不會超過50個平方米。從屋檐的風格來看,它似乎非常古老,至少不是近代的建築物。
瞬間,鼻子聞到了一股奇異的清香。我深深地吸了一下,那味道順著我的氣管而下,立刻充斥了我的肺葉。這種味道非常奇怪,既像是熏衣草香,又像是印度的迷迭香,我沒辦法說清楚。
「沒錯。《子夜歌》總共42首,我全都能背出來。但我最喜歡的,還是剛才這一首。」她又低下了頭,輕聲地說,「其實,《子夜歌》並不是詩,而是一個女子的情歌。」
「謝謝。」
我用盡全力地蹬著腿,但卻無濟於事。我的眼前一黑,全身都被拉進了黑暗的海水裡。
「什麼?」
「你說話啊?小曼!」葉蕭催促著她。
在房間的中央有一個神龕,想必就是這裏祀奉的神主了。在昏暗的斷壁殘垣中,一線天光從破爛的屋頂照射下來,正好照亮了神龕上一尊彩塑的雕像。
小龍搖了搖頭,喉嚨里發出神秘兮兮的氣聲,一字一頓地回答:「天機不可泄露。」
「周旋,你要當心啊,你的臉上有一層灰色。」
房間里似乎還殘留著她身上的氣味,我不禁貪婪地深呼吸了幾口。
「你不認識它?」
他們立刻給我讓了一個空位,我看到阿昌也跑了出來,他盛了一碗熱湯放到我面前。我再也顧不上別人,一口氣就把熱湯喝得精光,一股熱流穿腸而過,立刻讓身體舒服了許多。然後我端著飯碗狼吞虎咽起來,不到10分鐘就把肚子填滿了。
這時候我沉默無語,只是獃獃地注視著水月,一下子氣氛有些尷尬。
就這樣過了十幾分鐘,她忽然轉過身來,低著頭說:「對不起,打擾了你這麼長時間,我該走了。」
「謝謝你,秋雲。」
清芬立刻捂住了兒子的嘴巴,低著頭說:「對不起,請不要把他的話當真。」
又過了好幾年,當葉蕭成為了一名警官時,他重新調出了小曼的卷宗,終於知道了她的身世——
額頭不知不覺沁出了許多汗珠,我索性躺在床上休息了一會兒。直到精神重新好了一點,才坐起來繼續寫我的小說。
幾秒鐘后,我關上了木匣的蓋子。
居然是一套古裝!
當她把全詩念完以後,我不禁深深地嘆息了一聲:「你的感情太投入了。」
「過去很喜歡,但很奇怪的是,自從他來到幽靈客棧以後,就對大海非常害怕。」
她就懸在深深的海水中,白色的長袖隨海水而飄蕩——她在海底唱歌。
蘋果花飄香時節。
「埋在地下的東西見者有份,如果你願意幫我一起找的話,我們可以平分這筆錢。」
秋雲嘆了口氣說:「幾年前,有一個漂亮的年輕女人來到幽靈客棧,她的氣質非常特別,立刻就吸引了我的注意。也許是休假吧,她在這裏住了有一個多月,經常和我在一起聊天。我知道她的名字叫田園,是一個戲曲演員。我還記得有幾次,在半夜裡發現她在客棧的底樓徘徊,我問她在幹什麼,她卻驚慌失措地躲開了。我所知道的就這些了。」
少年執拗地頂嘴:「我見到了,也聽到了。」
我無奈地嘆了口氣,已經中午12點鐘了,得趕回客棧吃午飯。
上面星光熠熠。
這時候,有一個強烈的念頭湧上了我的心頭——木匣裏面是什麼?
說著說著,我們已經來到了海邊,高凡向四周張望了一下,繼續對我說:「也許你還不知道吧,丁雨山就是丁滄海的孫子,本來一直住在上海,前幾年才回到幽靈客棧繼承了這份產業。」
丁雨山忽然壓低了聲音問:「你看到海底的幽靈了?」
又能呼吸到空氣了。
「孤獨?是啊,小龍在這裏一個朋友都沒有,只能跟你說話。」
子夜的風,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某些事情——我立刻頂著風衝到窗前,費了很大的力才關緊了窗戶。
「沒有,也許是他死得太突然了。丁滄海死的時候,他的妻子和兒子都在上海,奔喪來到幽靈客棧后便翻箱倒櫃,但什麼都沒找到。但是,我斷定這筆金子一定還藏在幽靈客棧中的某個地方。」
「像是樂府詩?」我忽然想起了前天晚上她在大堂里電唱機前的話,「是《子夜歌》嗎?」
我一邊大口地呼吸著,一邊不顧一切地向岸上游去,也許是藉著漲潮的水勢吧,我很快就游進了海灣。我小心地避開暗礁,用盡最後一點力氣,終於回到了陸地上。
她眨了眨眼睛,顯出一副慵懶的神態說:「好了,還有什麼事嗎?」
——小曼死了。
我不敢再想下去了,這個1600百多年前死去的女子,竟端坐在我的面前?我的心口湧上一陣奇怪的感覺,然後我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幾分鐘前這隻手曾觸摸過她。
在柔和的燈光下,我看到她正坐在床邊上,臉色有些蒼白,手腕處還包著一塊紗布。
他的媽媽說話了:「你別看他一聲read.99csw.com不響的樣子,其實並不是他的本性,他是非常害怕孤獨的孩子。」
「別說了。」我立刻打斷了他的話,抱著瑟瑟發抖的肩膀說,「我現在又冷又餓,能吃點什麼嗎?」
「他沒有留下遺囑嗎?」
「不——」我嚇得幾乎跳起來了,小龍說的就和我昨天晚上在山頂上聽到的一樣。
小海灣里風平浪靜,只有小小的浪頭掠過我肩膀,那感覺舒服極了。我的全身被海水包裹著,每一根毛細血管都在吸收著海里的涼氣。說實話,我已經很久都沒有如此暢快地游過了,這裏簡直要比普陀山海南島還要舒服。唯一的缺點就是暗礁太多,一定要看清楚了游。
「別靠近她。」高凡盯著我的眼睛,神色異常緊張,「你還年輕,這幽靈客棧里還有許多你不知道的東西。」
女人的眼睛真是太尖了,我驚訝地說:「你看出來了?」
天已經快黑了,暮色籠罩著大海,而無數的墳墓就在不遠的山坡上,理智逼迫著我站了起來。我胡亂地擦了擦身體,匆忙地穿好衣服,這時候只感到渾身冰涼。但幸好又緩過了一點勁,便拚命向幽靈客棧的方向跑去。
突然,窗戶無緣無故地自動打開了。於是一陣奇怪的冷風,夾雜著雨點闖進房間,吹得我渾身毛髮都豎了起來。
「那為什麼還一直看海?」
瞬間,她的神色變得凝重無比,冷冷地盯著我的眼睛,停頓了許久之後才說:「你去海里游泳了?見到那個東西了?」
相比于剛才立原道造的詩,從她口中念出的中國古詩,又是另一種味道了。雖然只有短短四句話,20個字,卻讓我沉默了許久。
當我剛剛跑到山腳下,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見到一個男人向這裏過來,再仔細一看,原來是畫家高凡。
天哪,我的眼睛幾乎看呆了,只見一團團絕美的刺繡,配合著光滑如新的絲綢面料,在燈光下反射出美麗的光澤。我立刻想到了《遊園驚夢》里杜麗娘的唱詞「原來奼紫嫣紅開遍」,沒想到這「奼紫嫣紅」竟開在了木匣里。
不,更確切地說,是一套戲服。
我禁不住伸手摸了摸雕像——
子夜?
突然,我聽到了某種聲音——和昨天晚上一樣的歌聲。
在白天仰望這座山峰,感覺與晚上完全不一樣,就好像看到了一座巨大的墳墓。而昨晚我爬上山的那條路,就好像是古代帝王陵墓的墓道一般。我的心裏一顫,但轉念就否決了這種想法,浙江確實有五代與南宋的帝陵,但數量很少,而且絕對不會在這裏。
「你連這個都知道?」
高凡相當自信地說:「我查過關於丁滄海的資料,他活著的時候確實很有錢,但在他離奇地死亡以後,卻沒有給家人留下一分錢。」
此致!
我一直堅持到4點鐘,但再也坐不住了,平時在天熱的時候,我都會去游泳池消暑,夏日里泡在水裡的爽快簡直無法用語言來形容。在每年最熱的日子里,我還會去普陀山的海灘游泳。想到這裏,我忽然看了看窗外的大海,這裏不是現成的嗎?
當然,子夜殿里供奉的絕對不可能是佛像。
我茫然地看著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在她念完這7個字以後,「劊子手」舉起了紙做的大刀,然後幕布緩緩落下——秋瑾死了。
葉蕭放下來自幽靈客棧的第五封信,無奈地搖了搖頭。在讀完這封信以後,昨天被中斷的回憶,此刻又一下子浮現在了眼前。
我連忙後退了一大步,身體靠在破爛的門板上,渾身顫慄地看著雕像——不,是那個女子。
「當然,我以我的生命擔保。」
「對,我真羡慕你,站在窗口就能看到大海。而我的房間,窗戶的朝向正好相反,只能看到一片荒山。」
從此小曼就生活在家庭暴力的陰影中,她的性格也變得內向而憂鬱,甚至有些精神恍惚。
若離若即。
你已化為幽靈。
卻在我的眼前,
於是,我帶上一條游泳褲,飛快地跑出了幽靈客棧。沿著海岸線一路跑去,尋找適合游泳的地方。但這裏到處都是懸崖,只有在靠近墳場的地方,找到了一塊相對平坦的小海灣。
「你相信這是真的嗎?」
葉蕭永遠都無法忘記那個瞬間,小曼依然穿著扮演秋瑾遇難的那件白衣,以一種奇特的姿勢躺在地上。葉蕭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當時他真想要大哭一場,卻怎麼也哭不出來。一群警察圍著小曼的屍體拍照片,葉蕭想要衝上去,卻被老師死死地攔住。
寫到這裏我渾身都快虛脫了,天知道哪來的精力,讓我幾個小時就寫了這麼多字。我累了,今天的信就到這裏為止吧。
我曾見過各種古代的雕像,有完美的也很殘缺的,這些雕像的共同點是非常莊嚴肅穆。即便是許多具有女性化特徵的佛像,也只覺得非常端莊典雅,使人產生一種面對慈母般的敬畏之心。
但更重要的是,這尊雕像美極了。
幾秒鐘后,我緩緩地打開了木匣的蓋子。
「告訴我。」
「那究竟是什麼東西?」
天哪,這不是雕像!
排練結束以後,大家都非常疲倦,葉蕭也想快點回家去。這時候,小曼忽然從劇場的一個陰暗角落裡閃出來,對葉蕭輕聲地說:「能留下來一會兒嗎?我想和你談談。」
「好吧,我告訴你原因——我在挖金子。」
好幾分鐘后,我才從這種震驚與傷感中清醒過來,又後退了一步打量著這尊鮮艷的雕像,這太奇怪了,怎麼會如此栩栩如生呢?她和真人一般大小,身體和五官的比例也非常協調,就連手上的細微的起伏都清清楚楚,更讓人難以理解的是,她的眼睛和真人沒什麼區別,只是更加嫵媚動人。這一點恐怕連文藝復興時代的雕塑大師們都做不到吧。
秋雲忽然大口地喘息了起來,彷彿木匣里有一股特別的空氣。突然,她問道:「這究竟是什麼?」
這一頁紙似乎有某種磁力,立刻就吸引住了水月的眼睛。她目不轉睛地看了好幾分鐘,似乎已經忘記了旁邊我的存在。
我有些拘禁地說:「我只是來看看你,你的傷好些了嗎?」
我猜海水的深度至少有20米,在最後一口氧氣耗盡前,我終於浮出了海面。
我慌不擇路地衝出了子夜殿,如逃命一般向山下狂奔而去。
我帶著木匣離開了三樓。
「不但看到了,還和她說過話。」
無法形容當時的心情,是極度的恐懼,還是極度的興奮?至少我還活著。
「你別問了,別問了。」我低下了頭,不願意再回答。
真是奇怪,木匣裏面居然是會是一套戲服,我猜想田園從來都沒有打開過它。我關了燈躺在床上,想了許久卻始終想不通,這隻木匣包括裏面的戲服,究竟與幽靈客棧有什麼關係呢?read.99csw.com現在我已經知道了,田園曾來過這裏,她是戲曲演員出身,她給我的木匣里正是一套戲服,現在我已把木匣帶到了幽靈客棧,其中或許有某種關聯?
「周旋,我不能。」
她輕吐了一口氣,低聲地說:「昨天晚上差點殺死我的,也是那個東西。」
「我給你看一樣東西。」說著,我打開了包裹著木匣的衣服,把它放到秋雲的面前。
小曼的死,成了葉蕭永遠的心病。同時,也使他和周旋之間的友誼,產生了一道細微的裂縫。雖然他們並沒有撕破臉皮,在別人看起來他們依然是好朋友。但是,他們間的裂縫已無法彌補。小曼雖然死了,但她的影子卻似乎永遠隔在他們中間,成為一道無形的牆壁。高中畢業以後,葉蕭和周旋各奔東西,彼此之間很少聯繫,他甚至覺得永遠都不會再見到周旋了。
水月也沉默了,她只是獃獃地站在窗口,凝望著黑色的大海。我發現她的眼睛里,似乎矇著一層淡淡的煙霧,在水一般柔和的眉眼之間,禁不住讓人心神蕩漾。
我小心地取下那把斷掉的鎖,雙手捧著冰涼蓋子。我感到自己的手在顫抖,但木匣裏面卻似乎有一種力量要跳出來。
我被他的聲音嚇了一跳,還有那種眼神,絕對不像是在撒謊,我不得不相信他。於是我繼續問道:「那你聽到了什麼?」
我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急忙說道:「關於那件事情請你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
她的第一眼顯得有些意外,但轉瞬又恢復了高傲的神情,冷冷地問道:「你怎麼來了?」
所有的人都看呆了,他們彷彿回到了20世紀初,紹興城的古軒亭口。
我點了點頭,至少我知道田園曾來過這裏,幽靈客棧對於她一定有特殊的意義。
「是的,我喜歡森村誠一的小說。」
木匣又恢復了原樣,只是少了一把破鎖。
她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對不起,我剛才騙了你。其實,我不是來和你聊天的,而是想借你的窗戶,看一看大海。」
阿昌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我,他搖搖頭走進了燒水的小房間里。我來不及換衣服就進了浴室,很快水龍頭裡就放出了熱水。我鑽進放滿熱水的木桶里,終於長出了一口氣。可是,我的感覺卻還像是在海水裡,一片熱氣騰騰的海水,至少浴室里淹不死人。
你在那遙遠的夜空下,
「不過,既然我為你保密,你也應該把原因告訴我。那天晚上,你在幽靈客棧的地下挖什麼?」
在回幽靈客棧的半路上,我突然改變了方向,決定再到昨天晚上的那座山峰上去看看。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問道:「我告訴你原因,你就一定保密嗎?」
「我叫秋雲。」
我不解地問道:「既然是祖上留下的遺產,那他為何要遮遮掩掩呢?」
雖然我還想叫住她,但水月已經飛快地跑出了房間,消失在了昏暗的走廊里。
「你怎麼了?」
我怔怔地看著他,卻不回答。我用眼角的餘光向餐桌上掃了掃,正好和水月的目光撞在一起。
她似乎對木匣有些忌諱,把身體往後挪了挪說:「不,我從來沒見過。」
「你說什麼?」
我把木匣包裹在一件衣服里,悄悄地走出了房間。從黑暗的走廊轉到樓梯口,我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走上了三樓的樓梯。
「我沒有告訴過你我的名字。」
她半低下頭,有些靦腆地說:「沒什麼,只是想和你聊聊……」
葉蕭,我想上次那封信,一定使你想起了小曼,我非常抱歉。你說過要永遠忘記她的,但恐怕你我都做不到。
「告訴你吧,客棧周圍的海水裡有幽靈,曾經有許多人都死在這片海里。就在上個星期,有一艘漁船在附近的海面觸礁沉沒了,船上的13個人全都死了,至今沒有一具屍體能打撈上來。」
也許是尷尬,也許是緊張,我愣了好一會兒才出話來:「快進來吧。」
說了足足半個多小時,說到最後連我自己都有些後背心發涼。
……
「他經常這樣說奇怪的話嗎?」
在暗香漸漸地飄散后,我才看清了木匣裏面的東西——
葉蕭,在這個瞬間,我想到了死!
「如果他真的找到了金子,那何必還守著幽靈客棧呢?恐怕早就拿著這筆橫財出國享福去了。所以,幽靈客棧接待客人只是為了掩人耳目,丁雨山的根本目的就是要找到那筆金子。」
她終於微微笑了笑說:「謝謝,剛才那是日本人的詩,你想想聽聽中國人的詩嗎?」
吃完午飯以後,我們並未離去,而是坐在餐桌前聊了一會兒。我看著沉默寡言的小龍,忍不住問道:「小龍,你喜歡幽靈客棧嗎?」
在小曼16歲那年,一個夏天的夜晚,那個男人終於爆發了獸|性,慘無人道地強|暴了她。事後還威脅小曼,如果她把這件事說出去,這個男人就再也不會照顧小曼的媽媽了,甚至還會殺了她那可憐的植物人媽媽。雖然小曼痛苦萬分,但為了媽媽她只能默默地忍受,性格也變得更加怪異。那個男人依然經常虐待她,而且虐待過之後從來都看不出傷痕,外人還以為他是一個很好的丈夫和繼父,一直照顧著植物人的妻子與孤苦伶仃的繼女。
於是他苦笑了一下,周旋在信里說得沒錯,他們都無法忘記小曼。
少年用充滿懷疑的目光看著我,然後搖了搖頭。
來到底樓的大堂,只見到阿昌一個人。我第一個吃完了早飯,就匆匆回房給你寫信了。
「可現在他連我也不太搭理了。」清芬嘆了口氣,傷感地說,「他最常做的事就是趴在窗口上看海,有時候一看就是整整一天,任何人同他說話都沒有用,他那樣子就好像中了邪一樣。我擔心的已不是他的肺,而是他的內心。」
「我曾經秘密地調查過,丁滄海有好幾個兒女,如果算上第三代的話,能繼承遺產的人至少有20個人,平均分配下來也就沒多少了。我估計丁雨山是想獨吞這筆遺產,一旦找到的話他就會帶著金子遠走高飛。」
雖然,小曼在他們兩個面前時開朗歡快了許多,但其它時候,她還是和過去一樣沉默寡言,依然受到大家的排斥。後來,葉蕭也聽說了關於她的許多流言蜚語,僅僅在學校里廣泛傳播的,就有好幾個不同的版本,其中最可惡的一個版本是說——小曼看上去端莊文靜,但她的身子早就不純潔了,根本就是個下賤的女子。當葉蕭聽到他們在繪聲繪色地描述這個版本時,一時激動得控制不住自己,差點和他們動起手來。
一看到它就彷彿見到了田園的眼睛,她正在另一個世界期待著我,可是我該怎麼辦呢?如果有可能,我真想和死去的田園說說話。
正當我拚命地游回去時,一剎那間,我感到有一隻手抓住了我的腳腕!
我的雙手顫抖起來,九_九_藏_書小心地拿出了其中的一件。很明顯這是一件女裝,在絲綢面料上恰到好處地綉著一些花團,我想應該是一件女褶吧。我把它敞開來看了看,下擺只到膝蓋的位置。木匣裏面還有一條青色的裙子,正好配在女褶的下面。我又看了看木匣裏面的其它十幾件行頭,看起來全都是女裝的,也許是青衣或者花旦吧。從剪裁的尺寸和風格來看,應該是單獨為一個人專用的。
我怔怔地問道:「秋天的雲?」
等回到客棧時,大堂里只有清芬和小龍母子還在吃飯,我輕輕地坐在他們對面,微微點了點頭。阿昌給我端來了碗筷,這些天我似乎也被幽靈客棧「同化」了,吃飯的時候幾乎沒什麼聲音,就和清芬他們一樣。
「借我的窗戶看海?」
高凡猛地搖了搖頭,自言自語地說:「不……不能說……我不能說的……」
我能聽出母親對兒子深切的愛,於是輕聲地問:「小龍很喜歡海嗎?」
「原來如此。那他會不會已經找到了這筆金子?」
天哪!我條件反射似地喊了一聲,一小口海水便灌入了我的口中,嗆得我暈頭轉向。我又猛吸了一口氣,但腳上的感覺越來越重,似乎那隻手正把我往下面拉。
接下來的幾天,他們進入了綵排階段,很快就要向學校彙報演出了。所有參加演出的人都非常緊張,有時還會在晚上留下來繼續排戲。但葉蕭怎麼也提不起精神來,心裏就像壓了一塊鉛似的,他故意避開了小曼,只在排練結束后才和她說上幾句話。
深呼吸了幾口氣后,我終於緩過勁來。我死盯著那女子的眼睛,可以確定她至少不可能是活人。
木匣的外觀很古老,那把破鎖似乎從來就沒被打開過。可想而知,這些戲服也許有很多個年頭了。可是時光似乎在木匣裏面凝固了,經過了那麼漫長的歲月,這些色彩斑斕的戲衣,竟然還和新的一樣,就好像剛剛從某個青衣花旦的身上脫下來的一樣。
我愣了一下:「羡慕她?死去的美人?」
「什麼東西?」
不能再拖下去了,我已經來到幽靈客棧5天,這個木匣始終都放在這裏,就像個骨灰盒一樣看著我。今天我又差點在海里淹死,這難道不是冥冥之中的警告嗎?
「是的,她雖然死了,雖然化為了幽靈,但卻贏得了一個男子的心,贏得了深深的懷念和愛戀。」忽然,水月的眼睛閃爍了起來,對著窗外幽幽地說,「如果我死了以後,也能和她一樣幸運的話,那也就沒什麼遺憾了。」
按照昨天晚上的記憶,輕輕地推開了那扇房門。
難道我記錯了?我隨手關上木匣,便洗漱去了。
「你看到了什麼?」
「有什麼事嗎?」
忽然,我的心跳莫名其妙地加快了。一股難以表達的恐懼,瞬間充滿了我四周的空氣。
趁著剛才吸進去的那口氣,我努力地憋著,在海水中睜大了眼睛。但身體還是在繼續下沉,這裏真的深不可測,我什麼都看不到,四周都是冰涼的海水,絕望正在籠罩著我。
……
戲服按照某種傳統的格式疊放著,恰到好處地擠滿了木匣內的空間。我把手伸到了木匣的最下面,那是一件紅色的銹花小襖,從剪裁樣式來看應該是貼身穿的。
這就是葉蕭所知道的關於小曼的全部。當看完她的卷宗以後,已經成為警官的葉蕭,竟然像個孩子一樣哭了出來。那個時候,他剛剛失去雪兒不久,嘗過了失去自己所愛之人的痛苦,便發誓不再想起小曼,希望這段記憶永遠封閉在心中。
看了看時間,子夜0點。
水月隨口吟出了一首詩:「前絲斷纏綿,意欲結交情。春蠶易感化,絲子已復生。」
就在這個時候,我感到自己又恢復了動力,努力撲動著雙手,飛速地向上浮起,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水月的心似乎還沉浸在詩里,她的胸口不停地起伏著,怔怔地回答:「我真羡慕她。」
葉蕭:
——人,畢竟還是陸地上的動物啊!
我打開房門,看到昏暗的走廊里有一個白色的影子。
對,我必須快點解決它。
我也聽到了她的歌聲。不!我胸中的那口氣就快用光了。
一剎那間,我已經做出了決定!
我靠在窗戶後面喘息著,再回頭看看木匣,幾件薄薄的雲肩剛才被風吹了出來。我迅速地回到木匣邊上,把所有拿出來的戲服又都放了回去,然後我又檢查了一遍,確定沒有遺漏。
一覺醒來,天色已微微放明。
我好奇地問:「你見到了什麼?」
「那我們一起走走吧。」
我點了點頭:「是的,這是個奇迹。」
「我不知道,只是覺得這片海非常特別,好像與我前生有緣似的。」
我的臉色又有些發白了,斷斷續續地回答:「大海……在大海里……」
「灰色?」我摸了摸自己的臉,搖搖頭說,「再見。」
你還好嗎?
忽然,她嘴唇有些細微的嚅動,隨後發出了一陣輕柔的聲音——
我看著放在寫字檯上的木匣,深呼吸了幾口氣。然後從旅行包里拿出一塊扳手,那是旅行時經常會用到的東西。猶豫了片刻之後,我用扳手夾住了木匣上的鎖,小心翼翼地轉動起來,那把鎖實在銹得不成樣子了,扳手剛一動鎖就斷開了。
他一下子傻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又不得不相信小曼那楚楚可憐的眼睛。他搖著頭說:「不,這不是真的。」
我擰起眉頭想了想她的話。其實,自從來到幽靈客棧以後,我也產生了相同的感覺,好像在小時候的夢中見過這片海——那是惡夢。
我下意識地要挽留她:「再坐一會兒吧。」
「肉身?」
水月剛想說什麼話,目光卻落到了桌子上那本森村誠一的《野性的證明》。她輕輕地拿起書說:「你正在看這本書?」
「你太迂腐了。況且,丁雨山並不知道我的目的。」
一瞬間,我幾乎恐懼得要昏過去了。我只感到手上似乎真的摸到了一個女子柔軟的皮膚,然而這皮膚又是冰冷冰冷的。
警方經過現場勘察,判定小曼是自殺,她從學校劇場的房頂上跳了下來,後腦勺著地,當場死亡。
不對,我明明記得自己入睡前是把木匣關好了的。
暗香浮動。
當我把頭抬出海面時,發現天色已經陰暗了下來,一陣風從海面上掠過。心裏忽然產生了一股奇怪的感覺,也許就快漲潮了吧?我又回頭看了看海岸,沒想到已經游出了那麼遠,海灣和懸崖都被拋在身後,我看到了遠處山坡上星羅棋布的墳墓,甚至還能看到幽靈客棧,這是我第一次從海上的角度看它,但距離實在太遠了,只能看到它孤獨地矗立在海邊的輪廓。或許,遠方的船隻來到這片海域,首先能見到的就是它了。
在正式演出的前一天晚上,大家留在學校里吃完了晚飯,一直排練到晚上7點多。葉蕭至今還清晰地記得那一晚,小曼狀態好極了,老師說她的表演遠read.99csw.com遠超過了那些電影明星,尤其是秋瑾就義的那場戲,她的眼神非常複雜,既有革命者的熱情,又有面對死亡時的悲傷,更有對生命的無限留戀。她穿著一身白衣,在具有象徵意義的黑色的背景下,在那雙堅強的目光下面,卻還隱藏著一股淡淡的憂傷。小曼緩緩地向前伸出了手,用充滿傷感的聲音,念出了那句著名的絕命詞:「秋風秋雨愁煞人。」
這些疑問如碎片一樣在我腦中穿梭,直到我昏昏睡去。
高凡拍了拍我的肩膀說,便拉著我一起向海邊走去。
我深呼吸了一下,小心地踏進了廟門,一片灰塵立刻揚了起來。裏面依然十分昏暗,但有幾道光線從頭頂照射下來,我抬起頭一看,原來屋頂已破了幾個大洞。與一般的廟宇相比,這間子夜殿實在太矮了,我伸出手就能夠到房梁。房間的兩邊各有一根木柱,看起來也已經腐朽得差不多了。
第二天早上,葉蕭來到學校時,突然發現劇場門口圍了很多人。他立刻推開人群擠到最前面,卻看到小曼正躺在劇場的大門口,一灘殷紅的鮮血在地上鋪開,早已經凝固了。
她先點了點頭,然後把這本書翻了翻,正好翻到了我折過的那一頁——立原道造的那首《獻給死去的美人》。
「你臉上已經寫得很清楚了,你見到了什麼東西?」
當時我差點產生了某種錯覺,彷彿端坐在神龕上的真是一個美麗的少女,她有一雙明亮的眼睛,細長的眉毛,線條分明的臉型,勻稱有致的身材。她還有一個與眾不同的名字——子夜,她會唱美麗的情歌,她的歌聲是如此的憂鬱和凄涼,以至於感動了天地間的孤魂野鬼,感動了1000多年來無數多愁善感的人們。
「天哪,你能活著回來真是個奇迹。」他的表情非常驚訝,就好像我應該被淹死似的。
這隻手會腐爛嗎?
說不清這是哪一個劇種的戲服,與在電視里看過的其它戲服相比,我只覺得它美而不俗,鮮而不艷,既有花團錦簇流光溢彩,又不失清新簡潔淡雅寫意,充滿了獨特的中國古典美。
我似乎看到了什麼?
心頭莫名其妙地一跳,我後退了幾大步,才看清了門外那一身白衣的人,原來是水月。
在這整個過程中,秋雲一直都默默地聽著我說,始終一言不發。最後她閉上了眼睛,似乎是在回憶和思考,終於她說話了:「我認識田園。」
被人忘記。
後來,那個衣冠禽獸的男人被法院判處了死刑,而小曼的植物人媽媽由政府照顧起來,沒幾年就因病情惡化而死去了。
你的朋友 周旋 于幽靈客棧
她的雙手在胸前亂舞,彷彿是在保護自己,然後扭頭衝出了劇場。葉蕭一個人獃獃地坐著,還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剎那間,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子夜殿里供奉的是一個年輕的女子。
趁著海水沒有漲潮,我迅速脫掉衣服,並換上了游泳褲,在岸上活動了一下身體,我就摸索著下水了。
「那你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不,他們沒有說錯。」
「放心吧,據說在幾十年前,那個小房間里死過人,所以,從來都沒有人敢進去的,當然也包括丁雨山。當然,至少我是不會害怕的。」
在小曼15歲那年,媽媽不幸遭遇了車禍,變成了植物人。雖然,繼父一直都在照顧病床上的媽媽,卻把新的目標放在了小曼身上。
現在該回去了,於是我向小海灣游回去。
「什麼歌?」
「我沒有開玩笑,我確實在挖金子。」高凡用低沉的聲音回答,然後他仰起頭說,「這件事是我爺爺在臨死前告訴我的。在70多年前,他曾經在幽靈客棧住過一段時間,對於這座客棧非常熟悉。他在臨死前對我說,當年客棧的主人丁滄海留下了一筆遺產,據說總共有1000兩黃金,這是他在全國各地經商積攢起來的錢。」
水月緩緩地走進房間,徑直來到了窗口,她的眼神忽然有些奇怪,怔怔地盯著窗外的大海,許久都沒有說話。
「原來你是個多愁善感的女孩。」我笑著搖了搖頭,走到她身邊問,「你喜歡看海?」
在17歲那年,葉蕭和周旋都被小曼深深地迷住了。但那時候他們還不懂什麼是愛,只有一種朦朧的情感,那情感是純潔而美好的,正如歌德筆下的《少年維特之煩惱》。所以,葉蕭的煩惱也只能深埋在心裏,當他與小曼在一起的時候,誰都不敢越雷池一步,甚至還不自覺地保持著一定的距離。現在回想起來,那時的自己實在是太單純了。
「你羡慕誰?」
雖然海底一片黑暗,但我還是看到了她的影子,我不知道這是什麼原因,但我確實看到了。
小曼緩緩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說——
她立刻睜大了眼睛,仔細地打量著木匣。我注意著她的眼神,那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似曾相識,但又難以言說。
「我不知道。」小龍似乎非常痛苦,每說一個字都要絞盡腦汁,「我想起來了……那是一個年輕女人的歌聲,我聽不懂她的歌詞……就好像……古代的民歌。」
這時候葉蕭注意到老師過來了,他立刻拋下了小曼,快步跑出了劇場。
我低下頭仔細地看著那把鎖,這把破鎖銹得都快爛掉了,要打開它的話易如反掌。我的腦子裡開始不停地幻想,當打開木匣以後會見到的東西——從一顆僵硬的人頭,到一大把的黃金,各種可怕或可愛的東西我都想遍了。夠了!與其在這裏空想折磨自己,不如把它打開來看看。
很快我就洗完澡了,從浴室里出來以後,卻發現大堂里空無一人。於是,我快步跑上了二樓。
我立刻就產生了疑問:「那你爺爺是怎麼知道的?」
我不知道她是否說謊,但再問下去也不會有結果。我重新用衣服包好了木匣說:「算了吧。」
這時候,我的目光落在了木匣身上。
我想象不出當時自己是怎樣的表情,只是知道混身都被汗水濕透了,我只能吹了個牛皮:「我在鍛煉身體。這裏的空氣很好,堅持長跑的話一定有助於健康。」
心跳一下子加快了,我有些不知所措。更讓我毛骨悚然的是,我發現那歌聲似乎是從海底傳上來的……
我想你讀了上一封信以後,一定沉浸在回憶之中。我真的很抱歉。
就在同一秒,我伸到木匣裏面的手微微一麻,那感覺就像是觸電一樣。
說完,他立刻轉過了身體,向幽靈客棧的方向跑去。
就當我渾身冒汗的時候,忽然聽到了一陣輕輕的敲門聲。
這個下午異常悶熱,幾乎連一絲風都沒有,房間就像是個大蒸籠。雖然窗戶一直都開著,但後背心的汗珠卻止不住地往外淌,整件衣服都濕透了。
我越游越興奮,直向海水的更深處游去,慢慢地就游出小海灣了。我憋了一口氣向海底看了看,只見底下一片漆黑,深不可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