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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散會後,鐵紅一出門就把耿菊花拉到一邊,「不行,」她說道:「我不能讓你幫著背黑鍋。」說罷一抬腿往隊長室走去。耿菊花使勁拉她,拉不住,一直追到綠化地旁才停住腳。「我不幹,」耿菊花急切說道:「反正一人落馬了,但不能兩人都上殺場!」鐵紅掙扎道:「你讓我去告訴強隊長,不然我不好做人啊!」
眼淚也從耿菊花的眼裡流出,兩個戰友緊緊地抱在一起。
十來個小夥子被鐵紅瘋狂的氣勢鎮住,沒人再敢輕舉妄動一步。
「你再說說,你們誰把信號槍弄丟的?」耿菊花一點不猶豫道:「我。」鐵紅在下面拉她的衣角,她用腳狠狠地一踩鐵紅,鐵紅負痛地不敢出聲。
張莉悄悄皺了皺眉道:「好了,好了,原先兩個人好的時候,把人家吹成中國第一、世界第二。不說了,不說了。」黃立偉道:「不說就不說。但你得找人幫我擺平。」張莉的眉頭皺得更緊,從本心想,她一百個不願意攬黃立偉的事,她想了想說道:「你最好還是自己跟她好好談。」黃立偉道:「我想好好談她不好好談呀,說了下個星期天再不拿錢,她就找她的一幫姐們兒把我的屋子砸個稀巴爛。我嘛,男不跟女斗。張姐,拜託你了,我也只有找你了。」
沙學麗大喊一聲:「菊花下來歇著,看我來教訓這個尼姑!」她跳了進去。徐文雅輕聲道:「什麼尼姑,頭髮留得那麼長。」又接著給鐵紅分析道:「你看她接沙學麗的組合拳,每次都是右側出現空當,你如果上,就應該……」兩個回合一過,沙學麗突然騰身空中,飛起一腳,踢向明月面門,明月雙手架住,已是大氣吁吁。
這問題一下把鐵紅難住了,「這個……」她口吃著,眼珠忽然一轉道:「戰友戰友是一家,革命不分你我他。」說著乾脆拉開嗓門唱了起來,以轉移尷尬:「咱……當兵的人,就是不一樣……」耿菊花退著往前走,親熱地看著鐵紅道:「我現在才覺得你好也。」鐵紅道:「當然,咱們是什麼境界,平常不顯山不露水的,是吧?可關鍵時刻……好好學著吧。」耿菊花聽話地點頭道:「哎。」
夜色籠罩了集合點,那頂軍用帳篷的顏色從綠色變成了黑色。強冠傑焦慮地來回踱步,教導員在他身邊不斷地看表。「會不會是迷失了方向?」教導員問。強冠傑收住腳,大喝道:「九班長,發信號!」王川江聞聲掏出信號槍,舉向天空。
「鐵紅。」
集合點的山坡上燃起了兩堆大大的黃火,除了耿菊花和鐵紅,其餘百餘人早都回來了,強冠傑一臉凜然,與教導員商量了一下,轉頭向王川江命令道:「九班長,集合支援組!」王川江復誦道:「是。支援組,集合!」
爬上一個大坡,耿菊花回頭看著呼呼喘氣的鐵紅道:「我幫你背裝備。」
這一下耿菊花不敢怠慢了,趕緊放下盆子追上去一把拽住鐵紅道:「鐵紅你病了嗎?你看看是我啊!」鐵紅掙扎道:「放開我,我要去跟他拼了!」一聽此話,耿菊花更不敢掉以輕心了,一把抱緊她道:「你不要這樣啊,是不是你那對象跟你怎麼了啊?」
「張莉呀張莉,」羅雁說得苦口婆心:「你才出去沒多久,你就——」張莉道:「大道理以後我請你喝茶時慢慢說,先說重要的,幫不幫忙?」
「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鐵紅只覺得鼻腔里發酸,而脊樑上卻滾過一股又一股的熱流,「我對你並不是很好呀。」耿菊花疑惑地打量著她道:「你對我不好?你是說不好?對的,你平常與我是不說心裡話,你好像高高在上,你是城裡兵,我是山裡人,我天生就矮你們一等,可是,可就是這種不好的樣子下,你都悄悄給我家寄錢,你……你是我心裏的活菩薩呀!」
生存訓練是在大巴山區展開的,隨著隆隆向前開進的火車,強冠傑不間斷地向他的戰士們作著動員:「生存訓練,是做一個合格的特警隊員的基本功夫。」強冠傑望著車廂里全副武裝、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他的女兵們侃侃而談:「這是考驗我們的意志、技能和智慧的演兵場。世界上每一個特種部隊,都把艱難條件下的求生訓練作為一個主要課目,我們是中國武警的女子特警隊,我們的生存本領絕對不比外軍差,不但不差,我們還要超過他們。」
全場安靜,雙方的人一起回頭,只見三個女武警威風凜凜地出現在眼前。徐文雅正氣凜然道:「放下兇器,有理講理!」沙學麗緊接著:「講不清就一起到派出所去。」黃立偉認出了沙學麗,眼裡忽然放出光芒道:「弟兄們,我請的人到啦!楊玉,你還不趕快給我認罪,你聚眾鬥毆,我叫人把你關進牢房去吃八兩!」彭哥不服氣,向女兵們翻著白眼道:「你們閃開,這是我們內部的事情,謹防濺你們一身血!」徐文雅道:「你自己現在閃開還來得及,否則你將以違反治安管理罪被起訴。」楊玉嘶聲尖叫道:「她們包庇壞人,彭哥你不要理她們!」那個被稱作彭哥的人狂叫道:「弟兄們,話說多了一泡水,別費口舌,上啊!——」舉著一把菜刀就往黃立偉砍去。
「不是打群架,是去嚇一嚇。」
徐文雅和沙學麗的簧火在天還未黑時就點燃了,火焰熊熊,驅趕著夜色和寒氣。簧火旁是一堆采來的蘑菇,徐文雅用功能很多的傘兵匕首在草葉豐茂的泥地上挖了一個小坑,把從坑裡滲出的渾水勺進軍用飯盒,從包里取出凈水劑小管,丟一顆藥劑在飯盒中攪了一轉,水一會就變清了。
「咦?」沙學麗驚奇道:「你鑽進我的腸子里來看過?你猜得真准也。」徐文雅道:「其實哪個女孩沒有憧憬、哪個姑娘不渴望打扮?可是又一想,能進入女子特警隊,成為全國上千萬姑娘心中羡慕的楷模,這比什麼打扮都強,比抹什麼化妝品都漂亮。我們吃的苦一般人沒吃過,我們享受的榮耀一般人也沒享受過,比起來,那些生活平淡的姑娘只算活了一個人生,而我們用同樣的生命,卻活了兩個人生,甚至三個人生,我們是賺了生命啊,我們成了生命的大富翁啊!」
眼淚終於迸出鐵紅的眼眶,她就任它那麼洶湧澎湃地流著,她一下子緊緊抱住耿菊花,哽咽著喊了一聲:「菊花!」再也說不出第二句話。
「一會兒我起來,我要打死你!」
「你別說,越說越嚇人。」耿菊花笑道:「把你的槍拿給我,要走三天呢,我幫你節省體力。」鐵紅喘勻氣,說道:「明天再說,我走不動了,你不願意,我自己都會叫你,現在先防著蛇。」耿菊花真誠地答道:「我就是想隨時等著你叫。哎,問你一個問題,你不要生氣喲。」既然有人虛心請教,鐵紅便又得意地用棍子指天指地道:「我們這些人,開口大笑笑天下可笑之事,大肚能容容天下難容之事,生什麼氣呀,不像你們農村人。」耿菊花道:「我看你平常對我不是特別好,你為么子要幫我往家裡寄錢呢?」
通途公司如今果然鳥槍換炮了,院門上的招牌已經是兩個,一塊是通途公司的老招牌,一塊是「台灣麗人運動健美器材西南地區總代理」,經理室里到處窗明几淨,還裝上了空調機。時值隆冬時節,院中的小樹葉落枝瘦,天上彤雲密布,西北風一陣緊似一陣地刮著,是個快下雪的天氣了。
「那汪鵬就要說你這個表面有氣質的兵其實是上不得台盤的膽小鬼,電視上關於女特警的新聞全是貨真價實的吹大牛。」沙學麗立刻露了真相,「那咱老沙去,」她把揩嘴的紙巾向果皮箱里一扔道:「叫他看看咱老沙額頭上也長著三隻眼!」
在同年女兵好說歹說的勸慰下,在一月份的生存訓練到來前,鐵紅終於把汪鵬帶來的煩惱從腦海中徹底拋開。
「那你今後一定抹。我是帶了一大箱子,但這裏不準抹。」
「菊花!」耿菊花得意地位腳道:「么子?不要我去?」鐵紅道:「你呀……」耿菊花道:「那你也不準找強隊長,我們就算一比一,打個平手。」
耿菊花突然破口大罵:「鐵紅你這個王八蛋,你媽生你不容易,你長這麼大一堆肉也不容易,你狗東西敢死,你死了我變成鬼都要去陰間把你這個王八蛋拖出來!」鐵紅被罵傻了,從來沒見過耿菊花發火,特別是對她發火。耿菊花激怒地喝道:「抓緊,使勁呀!」終於,在她的牽拉和責罵下,鐵紅的身體一寸一寸地升出泥漿,一寸一寸地滑向耿菊花九-九-藏-書,兩雙手勝利地握在一起了。
三個女兵走到鐵紅身邊,一起看她,鐵紅不說話,只有眼淚從眼角緩緩流出。
徐文雅一推鐵紅道:「上!」鐵紅大喊道:「沙學麗你歇著,俺老鐵來了!」她一跳進圈子就是連珠炮般的出腿,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她,面對體力不支的對手,遵照徐文雅先前的分析,卻打得瀟洒漂亮。「呀!」她一個蹦高,趁對手忙於防範上三路,又是呀地一聲大叫,急速地攻擊起下三路來。汪鵬急了,再也得意不起,不斷呼喊:「明月你用梅花翻雲掌啊!你他媽說你最拿手的是你外公教的梅花翻雲掌啊!」沙學麗向兩個戰友悄聲說道:「怎麼成了外公教的了,先前不是說是印一法師的關門女弟子嗎?」
「來不及了,」耿菊花看看天色道:「即使支援組的人能看見信號,等他們趕來也晚了。」鐵紅的手抽出泥漿水面,重新握住皮帶,恐怖地說道:「媽媽呀,我要死了。」耿菊花故意輕鬆地笑著,鼓勵道:「不!不會,我們能行!」她把身邊的木棍遞過去,鐵紅一手抓皮帶,一手抓木棍。耿菊花大喊:「一、二,起——」
強冠傑講話的過程中,鐵紅如坐針氈,惶惑萬分,但耿菊花的腳尖始終踩著她的腳,她不知如何是好。
「你上次犯在人家手裡,人家早就想親手宰了你!趁早別出這個餿主意。」
耿菊花卻面對著另一隻醜陋而面帶兇相的老猴子,與它相峙著,老猴趴在地上向耿菊花毗牙咧嘴,「呼呼」地噴火,耿菊花毫不退讓,也如法炮製地趴在地上對著老猴子「呼呼」地噴著怒火。
離此一里路的一面山坡上,強冠傑和教導員以及支援組的男兵們站在一頂大大的軍用帳篷前,強冠傑看著表,王川江慣用望遠鏡不斷地觀察著四周連綿起伏的山巒和森林。一個通訊兵守在野戰電台前,隨時準備與距這裏五里路的中心營地的直升機聯繫。
耿菊花跳進圈子,武土立即與她周旋起來,兩人轉著圈,尋找著對方的破綻,然後同時大喝一聲衝上去,兩人掌力相碰,同時倒退一步。然後又衝上去,手腿並用,煙塵爆發,打得難解難分。徐文雅輕聲幫鐵紅總結道:「你看他每次都是左手一個直拳探虛實,緊接著就是右手勾拳,然後轉身一個側踹。你如果上,就應該這樣……」
女兵們嗷地叫喊一聲,兩人一組,分頭向森林中涌去。
「你不要管了。拿來。」她把鐵紅手裡的各種裝備抱到手中,向裝備室走去。鐵紅猶豫不決地站在原地,想上去,才抬腿,又站住了。
「也不能這麼說,」羅雁客氣地沖她背影喊道:「來玩。」
當晨鳥的啼叫吵醒沙學麗時,她一睜眼,看到徐文雅早已起身,把地圖攤在地上,用指南針對照著當天要走的路徑。沙學麗伸懶腰打呵欠,懶了半分鐘,才從尼龍睡袋裡爬出來。
「好,」張莉起身就走,說道:「我們算是白當了幾年戰友。」
鐵紅頭上的猴子在她臉上亂摸,鐵紅不斷地尖叫道:「菊花,求求你啦!」耿菊花不轉頭不動身道:「不慌不慌,它們是朋友,你把剛才打的野棗掏給它們,給它們。」鐵紅戰戰兢兢地攤開手掌,掌上有幾顆棗子,猴子們咬哇叫著,地上的兩隻大猴子一把就抓過去。
騎在鐵紅身上的耿菊花鬆開了緊抓鐵紅肩膀的手,臉上是形容不出的萬分驚訝。她嘴唇哆嗦著,幾乎是跪在鐵紅身邊了。「弄了半天,」她激動不已地說道:「好人就在我身邊。你為么子不說啊?你叫我天天想,心裏都想起了老繭啊。」鐵紅無聲無息看著耿菊花,不知如何回答。耿菊花忽地跳起來,一把攙住鐵紅道:「來,我背你回寢室;我要每天背你十次!」鐵紅呃地一聲破涕為笑道:「我是殘疾人嗎?」耿菊花仍是控制不住地激動道:「我要去報告教導員,我找到了活雷鋒啦。」鐵紅一下緊張得忘了先前的煩惱,「不準!」她一邊向在旁邊捂著嘴笑的沙學麗恨得瞪眼,一邊急忙向耿菊花道:「我給你說,你只要敢報告教導員,你就是我的仇人!」耿菊花怯怯地疑問道:「班長也不行嗎?」鐵紅道:「除了我們三個知道,隨便哪個都不行!」
早飯鐵紅沒吃,只是為了避開朱小娟的注意,在飯桌邊耐著性子裝樣子,一出食堂,她大步踢踏就往營門方向走。在綠化地旁,她撞上了打開水回宿舍的耿菊花,耿菊花看她兩眼血紅,神情瘋狂的模樣,怯怯地叫了她一聲,鐵紅卻視無所見,聽無所聞,仍舊癔病發作一般兩眼閃著凶光往前直衝。
「是,看大學同學用的小瓶子上那廣告畫得好,心裏就悄悄喜歡,可是從沒抹過。」
沙學麗和徐文雅把手中的木棍向空中一拋,兩人歡呼道:「嗚哇,我們勝利啦!」
「何必呢,我都承認了愛強隊長,你承認一下愛羅小烈又不是壞事。」徐文雅鬧個大紅臉,又無法生氣道:「你這張嘴巴……可我真的沒有愛他啊。」沙學麗道:「不說算了,不過後來班長把我罵醒了,我知道了,當戰士的歲月,不能違反紀律談戀愛,軍隊利益第一,國家利益第一。但就是晚上有時候睡不著,做一些亂七八糟的夢。」徐文雅忽然哈哈大笑道:「其實,我也做過。」沙學麗如遇知音一般振奮道:「啊呀真的?黨員同志也做夢?!」徐文雅埋頭咯咯笑道:「真的。」
「就那麼一小塊,你今天吃光了,明天怎麼辦,還有兩天呢。」
「我不吃蛇肉,我想起它身上就起雞皮疙瘩。」
「那——還是說我弄丟的吧。」
再看黃立偉這邊的小夥子,他們卻有點傻眼了。「立偉,」其中一個小夥子道:「不是說的只是小丫頭嗎?」黃立偉也有些慌神,但盡量穩住陣腳道:「你們不要慌,他們都是窮街上的小混混,不能跟你們比的,你們是去峨眉山拜過師傅的呀。」小夥子們互相看看,磨磨蹭蹭道:「這個……」黃立偉明白了,一咬牙道:「價錢好說,在原先講的基礎上再翻一倍。打贏了,每人一萬!」四個小伙兒立刻有了精神,點著腦袋道:「沒說的,錢不錢是小事,衝著黃大哥的義氣,我們把腦袋都割給你用了!」
一隻水蛇昂頭游戈,漸漸向落在後面的鐵紅身邊逼近。鐵紅跨著步,抬頭猛地看見了水蛇,驚慌失措地叫道:「蛇!」人向旁邊一歪,噗通撲進了水潭。耿菊花返身沖回來,瞅准蛇的遊動路線,嘩地伸出手,一把抓住蛇尾巴,她提起它,向水面啪啪抽打兩下,然後在空中搶圓了,舞得呼呼生風,一鬆手,水蛇向很遠的空中飛去。
徐文雅站起身:「我希望不是黨員的老百姓也可以說。繼續走吧。」
「有意見嗎?」
沙學麗被徐文雅的情懷感染,感到心裏一股熱流洶湧,大聲道:「啊呀你說得太那個了,我怎麼沒想到,我們太划算了,我們居然……居然是生命的大富翁!我們都活了兩三次啦!」徐文雅道:「所以忍著挨罵,忍著苦,榮譽都送到我們手裡了,但要真正擁有它,確實要用汗水來付出,才能真正一輩子擁有。」沙學麗開玩笑道:「所以還要忍著當老處|女。」徐文雅打她一下道:「你呀,老給我唱對台戲。還是班長說得好,干特警隊,你會後悔三年,可不幹特警隊,」沙學麗接上去與她一起大聲道:「你將會後悔一輩子。」
大森林里,樹木蔭天蔽日,鳥鳴山更幽。鐵紅與耿菊花一組,這是分組時她主動要求的。兩人在山徑上走著,晴朗的天上,冬日的太陽暖洋洋地照著,不覺得多冷。兩人各拿一根棍子,鐵紅始終讓耿菊花走在前面,她是怕蛇,讓山裡出身的耿菊花當掩護。
「我?我不把你這些好事告訴你姑媽,我就已經幫你大忙了。」
「哎,你也喜歡綠丹蘭?」
耿菊花眼看攔不住鐵紅了,乾脆一撒手道:「好,要去都去,你找強隊長,我找教導員。」鐵紅大為奇怪,趕緊停住步子道:「你找教導員幹什麼?」
「我原先也討厭你這種人。」
鐵紅腦子裡一片空白,她,國家的衛士,可以使槍,可以舞棍,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卻被一個手無縛雞之力,打架都要請人來當替身的小癟三率先踢開了?!
瘦小伙爬起來,抓起假髮一邊往頭上扣,一邊慌不擇路地向計程車跑。鐵紅一把逮住也想溜走的汪鵬,憤怒使她說話聲音打顫,「你」她的手臂都在發抖,「叫人男扮女妝!」汪鵬無法隱藏,https://read.99csw.com氣急敗壞地喊道:「就他媽是這麼回事。你放手!」沙學麗幫著斥責道:「不說清楚不准他走!」汪鵬一掌向鐵紅推去:「你管不著老子!」鐵紅沒提防,差點摔倒,汪鵬飛跑進計程車,鐵紅大喊:「汪鵬!」汪鵬不答話,計程車轟地開走了。
「對,還要好好洗一個桑拿浴,我要把最喜歡的綠丹蘭系列,買它幾斤,全部抹在頭臉上。」沙學麗驚奇道:「化妝品論瓶不論斤。」徐文雅道:「我是誇張嘛。」
徐文雅瞧瞧太陽強烈的影子,一道喜色迸出眼眶,「有了。」她說道,急忙從挎包里摸出一個透明的小塑料包裝袋,將水壺裡的水倒一半在裏面,然後把塑料小袋擠鼓成一個圓球,說道:「行了。」沙學麗不解地問:「就用它點火?」徐文雅點點頭,把小袋對準明亮的太陽,讓透過的陽光聚焦在掛在枯枝上的一張引紙上,得意地說道:「這就成了一個凸透鏡,就是俗話說的放大鏡。」
黃立偉一摔門走了,扔下一句話:「你看著辦!」
耿菊花護住鐵紅,定睛一看,一隻五彩斑斕的山雞從旁邊的草叢裡逃跑了,她笑了起來,說道:「鐵紅不怕,是草雞子哩。」
沙學麗眼睛都直了,悄悄向身邊的鐵紅耳語:「媽呀,你先生從哪兒找來一個這麼醜陋的女武士!」鐵紅嚴肅地道:「管他的,打贏她,我請你們一人一塊香草冰淇淋。」汪鵬與女武士走上前,汪鵬拱拱手,臉上是應酬的笑容,說道:「諸位巾幗英雄,小人我這裡有禮了。生意場上,講究個條約協議,我們今天雖不是生意,但也得立個規矩,你們說是不是?」鐵紅道:「有話就說,有屁快放。」汪鵬道:「注意文明禮貌喲,特別是偉大的中國武警特種女子部隊的優秀人物。」看看噎得鐵紅臉發青,汪鵬又笑道:「好了,不開玩笑了,規矩是這樣的,我請的這位,是峨眉山明月庵印一法師的最後一位關門女弟子,啊,叫做明月師傅。你們一個一個上,他根本無所謂,你們四個一起上,他更是只當小菜一碟。」
徐文雅、沙學麗、耿菊花都獃獃地看著她,那就是五官都激怒得變了形的鐵紅。
黃火漸弱,兩人睡熟。
只見她摸出從山裡帶出來的吹管,撿了一些細小的石頭子兒,含在嘴裏,腮幫一鼓,丹田發勁,向野梨的莖兒吹去,就聽噗噗噗,幾個梨子的莖桿齊齊地斷了,野梨滾落在山樑上。
徐文雅半撐起身體,眼珠一動不動地看著沙學麗道:「啊呀我原來小看了你,以為你是講吃講穿的嬌小姐,其實你的心靈滿有品位的呢?」沙學麗道:「你是對有錢的家庭都有成見吧,以為我們都是繡花枕頭一包草?」徐文雅一笑,坦白道:「是,我自己也明白,這是一種不健康的陰暗心理。」
沙學麗在用小樹枝穿腳泡,邊穿邊吸氣:「哎喲,痛死我了。」
「我們山裡的規矩,晚上走夜路,都要這樣。白天陽氣高,那些陰間里的鬼魂不敢出來。晚上不同了,太陽一下山,陽氣就消失了,陰氣反而重了,那些魂啊鬼的會出來跳舞,會出來找替身,只有戴上一根能發亮的東西,叫鬼魂以為陽氣還在你身上,它們才不敢往你身上靠。」鐵紅嘆一聲:「我的媽呀。」耿菊花問道:「你要睡了嗎?」
四位女兵上午九點到達這裏,一刻鐘后,一輛出租汽車也顛顛簸簸地駛上河灘地。盯著遠處的汽車,鐵紅趕緊發令道:「我們站成一排,像電視里那些武打鏡頭一樣。」於是四個女兵威武地站成一排,叉開腿,背著手,下頦翹到天上,等待著向她們挑戰的「武師」過來。
耿菊花背著鐵紅向上登山,呼哧呼哧喘著氣,忽然她脖子里一涼,她以為下雨了,想回頭問問鐵紅要不要披上雨衣,一回頭卻有些發愣,這哪是下雨啊,是鐵紅在流淚。
張莉霍地站起身,臉上刻寫著憤怒,轉著圈兒打量黃立偉,冷笑道:「女特警?我不找她們先把你收拾一頓,那是看在你姑媽面上!」黃立偉愣了,說道:「這又怎麼了,我給她們勞務費呀。」
「那……」耿菊花轉眼打量二十步遠另一棵樹上的果子道:「那我給你打野梨。」鐵紅道:「那麼高,你夠不著。」耿菊花臉上顯出少有的自豪道:「我是特警呀。」
耿菊花面前的老猴子向耿菊花示威般地一躍,誰知耿菊花也向它面前一躍,老猴子反而嚇住了,突然轉身往森林里跑去。
南門河灘在城郊的錦水河邊,星期天的這裏,冬風乍起,天曠岸低,枯水季節的水流顯得很細,留出非常廣闊的鵝卵石灘地,幾行野鴨不時從瑟瑟的蘆葦叢里飛起,更顯得天低人渺,氣氛蕭瑟。
她們把水塘里捉來的魚放進飯盒,兩人坐在樹蔭下,兩隻不知名的野鳥飛來,降落在水塘邊上,雄鳥羽毛華麗,唱著歌向雌鳥求愛,雌鳥溫順臣服,偎進雄鳥的羽翼。
鐵紅拄著木棍,試著踩在水邊,被冷水蜇了一下,慌慌地叫道:「菊花!」耿菊花已經挽著褲腿下去了,回過頭叫道:「像剛才我告訴你的,踩著有小草的土包子走,下面就是實地。要不然你乾脆踩著我的腳窩子走,保證沒問題。」鐵紅如今對耿菊花是言聽計從,呢喃道:「是嗎?」
鐵紅差點要放聲大哭了,她羞愧地埋著頭,使勁忍著道:「菊花!你不要說了。」耿菊花的語言卻一瀉千里,沒有誰擋得住,「不,」她激動地說道:「我要說,你才是真正的好人,我要報答你,我就是要報答你。我看見你傷心,你那個臭男朋友讓你生氣,我呢,就要幫你高興,誰叫我們是戰友。中國這麼子大,坐火車走十天十夜都轉不完,可我們兩個居然就轉到了一起,這是么子?這叫緣分啊,是行善五百年才修得來的緣分啊!你說,那支信號槍是不是我弄丟的,是不是啊?」
汪鵬跳下車,隨後下來的是一位長發披肩塗著厚厚脂粉的姑娘。汪鵬向司機丟進一隻煙,吩咐道:「等著我們,一會兒還要回去。」
「既然是野外生存,」徐文雅沉思道:「如果沒有點火器呢?」沙學麗不明白:「還有備用火柴啊。」
「不放!」
「在我們特警隊里不重要,但你一旦回到地方去肯定重要。」徐文雅不經意地道:「爸爸不爸爸、官不官,我可從來都覺得是身外之物,我只覺得我自己是自己的主人,重要的不是你的背景,而是你自己的能力。」
一隻貓頭鷹在黑暗中發出了凄厲的叫聲,鐵紅嚇得扔了手中的雞腿,躲向耿菊花身後道:「有沒有鬼啊?」耿菊花恍然大悟般道:「哎呀我忘了。」她從包里迅速掏出兩枚縫衣針,別一枚在鐵紅衣臂上,另一枚別在自己臂上。鐵紅問道:「這是幹什麼?」
「快看快看,」沙學麗輕拉徐文雅的衣角道:「它們在談戀愛呢。」徐文雅看著兩鳥親熱的過程,也感嘆道:「好親熱呀。」忽然想起了什麼又問:「學麗,那天強隊長罵你,發那麼大的火,你真的向他那個……表示過意思?」沙學麗大方地道;「是啊,這又不丟人。哎,我聽鐵紅說過,你也愛上了九班的羅小烈?」徐文雅正色道:「沒有,只是戰友情,或者應該叫升華了的戰友情。」
就在這時,山坡下面出現了一個碩大的黑影,徐文雅的嗓門在尖叫;「隊長你們看啊!」戰士們一起向山坡下涌去。
夜色降臨時,耿菊花和鐵紅在一堵岩石下的緩坡上宿營了。耿菊花跑到林子深處不知幹什麼去了,鐵紅一人背靠大樹,面對荒漠的大自然,聆聽著黑暗中傳出的各種不詳的聲響,緊握在手裡的微型衝鋒槍都捏出了汗,她大睜著眼睛一眨不眨,緊張地東張西望。
「那我給你換個口味。」
「這有辦法。」說完,耿菊花抓過軍用飯盒走進暗影里,一會兒捧著飯盒出來,用軍用小鍬很快圍著兩人睡覺的簧火地帶刨了一條圓形的淺溝,把飯盒裡的液體順著淺溝倒了一圈,舒腰開顏道:「好了,再凶的蛇,聞到這個氣味就不敢來了。」鐵紅驚奇地問:「你灑的什麼水呀?」耿菊花羞羞地笑道:「也是山裡辦法,是我拉的尿。」
一身泥塵、臉有划道的徐文雅和沙學麗互相攙扶著從山嘴後走出來,朱小娟最先發現她們,高興地喊道:「隊長,我們班又回來兩個!」大步向她們跑去。
就在這時,只聽一聲大喊,鐵紅抓住明月的雙臂,向地下一倒,雙腳猛力一蹬,竟將精疲力盡的明月掀過read•99csw•com頭頂,重重地摔在地下,與此同時,明月頭上的假髮也被倒地時掛落,女兵們的驚呼衝出喉嚨,所謂的明月師傅,卻是一個乾瘦的小夥子。
「么子?不見了?是不是剛才掉在泥潭子里去了?」鐵紅六神無主地點頭:「可能……」耿菊花道:「我去找回來!」鐵紅一把拖住她道:「不行,你不能丟命啊!」耿菊花呆了一陣,點頭道:「也是,那我們趕緊回隊。我背你。」鐵紅感動道:「不,我自己走。」耿菊花正色道:「我早就想背你,我說過要背你十次的。上來。」她把鐵紅硬拉到背上,向山上登去。
然而鐵紅最終還是被汪鵬甩了,就在河灘比武的第二個星期一的早上,女兵們剛晨練完,通訊員跑來叫鐵紅去值班室聽電話,鐵紅在朱小娟不滿的目光中請假去接聽,剛聽了一句,她臉色大變,只聽汪鵬電話里道:「我只想給你說一句話,我把你休了。」鐵紅道:「什麼?!你再敢說一句!」汪鵬嗤笑道:「再說一百句都敢。我、把、你、休、了!」砰地擱了電話。
一會兒,一身泥水的兩個女兵就走到了沼澤地中央,鐵紅踩著耿菊花的腳窩,一步一步走得非常小心。
「隊長他們在叫我們啦!」耿菊花歡快地叫道:「我們也發信號,免得他們擔心。」鐵紅一摸腰間,大驚失色道:「糟啦,信號槍不見了!」
看著張莉一副不願通融的表情,黃立偉也立即橫了臉,啪地一拍沙發扶手跳起來說道:「你要這樣說,那也就不要怪我翻臉!你以為傍上我姑媽你就忘了自己姓甚名誰了?我老實告訴你,只要我在電話上如實把你在下面議論我姑媽的一些話報告給她,她馬上可以抽回你賬上的資金!哼,我不信她喜歡上了一個哪裡鑽出來的乾女兒,就還把她死去的大哥的親兒子都丟了?」
暮色掩向沼澤地,昏暗中,耿菊花一雙手緊緊抓住皮帶一端向後拉,鐵紅拽住皮帶的另一端,原來是兩人在自救。鐵紅的下半身淹在泥漿里,她恐怖地叫道:「快發信號槍,快打槍啊。」趴在實地上的耿菊花臉上淌著汗,手伸向腰間,空的,她提醒道:「信號槍在你那兒。」鐵紅鬆開一隻手,伸入浸在泥漿里的腰間。
耿菊花一挺胸,面紅耳赤地大聲回答道:「是!」
就在這時,耿菊花挨了一腳,站立不穩,搖晃了兩下。汪鵬大聲喊好:「明月就這樣打,給繡花枕頭們做個好榜樣!」
已有一些女兵歸營了,她們精疲力盡地散坐在地上,朱小娟和幾個女兵班長幫她們捶腿,遞著水壺讓她們猛灌一氣。
眼見對面的姑娘帶著人一步步逼近了,兩伙人與女兵們站的位置隔著一片蘆葦叢,就在幾十步遠的那邊擺出了陣勢,原來後來那一夥領頭的姑娘就是楊玉。「黃立偉!」楊玉喝道:「五十萬帶來了嗎?」黃立偉看著人數上明顯佔優勢的對方,不敢太囂張,裝作鎮定地笑道:「什麼五十萬?玉玉我們有話好說,我們畢竟在一起——」楊玉咧嘴欲哭道:「好你個大騙子,大色狼,你……你會這樣絕情!好,今天到這兒,我就沒想到你還有一絲做人的心腸。實話告訴你,今天是有你沒我,有我沒你。彭哥,劉哥,張哥,你們可要給我做主啊!」說完,嗚嗚大哭。八個小夥子中領頭的彭哥一看楊玉的眼淚,臉色就很難看,猛然呼喊一聲道:「弟兄們,為小妹報仇,上啊!」舉著手中的兇器就往上沖。
沙學麗從林蔭道後面跑上來,她也為鐵紅接了電話后回來的神情不安,問鐵紅又不說,後來從食堂出來就不見了鐵紅的影子,她覺得心慌,往這裏找來,正好看見戰友打架。「耿菊花快放手,」沙學麗慌不擇言道:「鐵紅是你的恩人呀!」耿菊花抬頭,一臉茫然道:「你說么子恩人?」此時的鐵紅卻清醒了,躺在地上趕緊喊道:「沙學麗不要亂說!」沙學麗已經管不住自己了,「她就是活雷鋒,」她向耿菊花道:「她給你家裡寄過六百元錢啊!」
鐵紅對耿菊花的技藝驚嘆不已,衷心地道:「老耿,今天我算是認得你了。」
耿菊花拍拍手道:「沒事了。」但她一回頭卻傻了,鐵紅陷入了一個泥潭,身體正向下面緩緩沉去。
「絕對,這不算么子,比這更大的水泡子我在山裡都走過。」鐵紅道:「那你要負責喲。」耿菊花笑道:「負責。都五點半了,翻過前面那座山嘴,就是集合地點了,加油。」
鐵紅在耿菊花懷裡又蹦又跳,「他可惡,他是大騙子!」她狂怒地叫道:「本來是我要一腳踢了他的,他卻敢先提出來甩開我!我想不通啊!我要去休了他,我要一腳踢翻他!我受不了這口氣,我怎麼竟被他先出一腳踢了啊!」耿菊花聽得心酸,壓住她勸解道:「你不要這樣,我在老家時定的那個對象不好,你們幫我把他解除了,我不是很高興嗎?鐵紅你與不喜歡的男人打了脫離,你應該像我一樣高興啊!」。鐵紅一把掙掉耿菊花的拽拉,還是往營區大門跑。耿菊花衝上去又把她拉住,鐵紅一拳向耿菊花打去。
「好。」鐵紅應著,用眼瞅向耿菊花道:「你上!」
女武士瞥著威武的女兵,趕緊咬汪鵬的耳朵道:「千萬不能一齊來。」汪鵬大咧咧地拂開他,小聲道:「你怕啥,她們繡花枕頭一包草,你只要做個架式,她們就嚇癱了。」又向女兵道:「如果明月師傅贏了,鐵紅就複員跟我走,你們大家做見證。」
沙學麗笑道:「看,這都是黨員才說得出來的話。」
說時遲那時快,只聽一聲喝叫蓋過了他們的喧嘯:「都給我住手!」
蘆葦灘這邊的徐文雅看著兩伙人吶喊衝突,急忙說:「肯定是打群架!」耿菊花傻傻地說道:「是哩,像我們山裡邊,兩個村子的人爭水源一樣哩。」沙學麗道:「黃立偉又他娘的犯案,這次容易出人命的。」鐵紅照樣痴痴地坐在地下,對戰友們議論充耳不聞。沙學麗問徐文雅:「怎麼辦?」徐文雅道:「去管一管。」沙學而道:「也是,這才對得起身上穿的這身皮。」
「反正不好捉摸你。你的經歷也從不給人講,也不知你家裡有錢還是無錢,爸爸當官還是不當官。」
耿菊花兩人露營的岩壁下,鐵紅皺著眉頭在啃一隻雞腿,耿菊花問她:「好不好吃?」鐵紅一張口,一股風灌進喉嚨,一陣乾嘔,差點吐出來,好不容易喘勻氣道:「比隊里的伙食差……差遠了。」耿菊花道:「其實很香哩。」
前天在營房裝備室清理和歸還裝備時,鐵紅就十分忐忑不安,其他人在歸還裝備時,她和耿菊花在外面緊張地討論著關於信號槍的問題。「你就不要進去了,」耿菊花當時盯著裝備室門邊執行登記任務的管理員和一個男兵,思忖著道:「我一個人去交就行。」鐵紅問:「管理員問到信號槍呢?」耿菊花道:「我就說猴子拖跑了。」
到第三天,耿菊花和鐵紅兩人已是滿身疲憊,根據事先的規定,今晚越過眼下這塊兩山相央的沼澤地,再爬上一座小山,就是集合地點了。西斜的太陽把她們的身影拖得很長,沼澤地的水泡子恐怕存在了千年萬年了吧,水色墨綠,不時從底下冒出一個個氣泡,噗地一聲滅了,使空山更靜。
「這是國家級原始森林保護區,」強冠傑道:「三天的生存訓練中,可能會遇見猴子、羚羊、蛇。據當地森管處的同志講,也可能還有一兩隻野豬。」隊列里的沙學麗和鐵紅聽到這裏,同時打了個寒顫。教導員笑吟吟地插一句:「當然,老虎獅子是沒有的,鱷魚和野牛也碰不上。」強冠傑又道:「但你們除了點火器,和一塊萬不得已才能食用的壓縮乾糧外,是沒有現成的飯菜可吃,沒有床鋪可睡。沒有熱水可洗的,這就要求我們的女戰士們,要具有天不怕、地不怕、神不怕、鬼不怕、困難不怕、艱險不怕、孤膽英雄、獨立處事的大無畏精神。同志們有信心沒有?」
徐文雅將沉澱好的水小心地倒進水壺,清除掉飯盒裡的沉澱物,又將水壺裡的水倒回飯盒,吊在簧火上燒著,「等會兒你喝了香噴噴的蘑菇湯,」她向沙學麗道:「包你什麼痛都不覺得了。」沙學麗道:「你說有野獸嗎?」
鐵紅的身體紋絲不動:「我真的要……死了……」
張莉和黃立偉坐在沙發上,黃立偉額上有傷,半邊臉上有抓痕,一看就是被誰打傷了。「你呀你呀,」張莉無奈地搖著頭,給黃立偉面前的茶杯續上read.99csw.com水,口氣充滿埋怨道;「你姑媽才走沒多久,你又……唉,你現在是新竹葯業的副總經理了,你過去的脾氣該收斂了啊。」黃立偉不服氣地道:「張姐,這次不是我先動手的。感情嘛,完了就好說好散嘛,可楊玉不知聽了誰的慫恿,要我拿出五十萬。我他媽是開銀行的嗎?她媽的是皇帝的女兒嗎?她不撒泡尿照照,她那副馬王堆漢墓里刨出來的樣子,也能值五十萬嗎?」
河灘南端也是馬達轟響,女兵們轉頭縱目一看,頭尾相接地來了兩輛麵包車,車門一開,一個女的領頭,後面跟著八個小夥子。
「假如是在戰鬥中,在預料外走入這片大森林,火柴也沒有呢?」
這邊張莉在忙,那邊鐵紅也在串連戰友,既然汪鵬如此讓她丟面子,並且如此瞧不起她乾的武警,那她不把他打個心服口服實在是咽不下這口窩囊氣。她第一個找到耿菊花,耿菊花很痛快,聽鐵紅是要幫一個走邪路的同學回正道,她想都不用想就一口答應,王改英的墮落使耿菊花很惱火,鐵紅對汪鵬的抨擊恰好說到她的心窩窩。徐文雅卻不盲從,她要先弄清楚是幫什麼性質的忙,鐵紅把事情說得很輕鬆,「就像去年我們隊里與廣西來的那個武功師父比武一樣,是為我們特警隊爭光的一件好事。」如此幾番糾纏,徐文雅到底卻不過同年兵的情面,勉強同意了。鐵紅找沙學麗說事就簡直不費吹灰之力,鐵紅掌握著沙學麗脾氣,順著毛摸,拍幾句馬屁,沒有拿不下來的道理,「我從一進部隊就佩服你,」她在食堂外向剛吃了午飯的沙學麗道:「你敢做敢為,為朋友又講義氣,再說那天汪鵬也放出話了,說只要那天走了的那個很有氣質的女兵能打贏他,他保證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沙學麗賣個關子道:「我要不想去呢?」
左邊猛然傳來一陣窸窸窣窣地聲音,鐵紅恐怖地往後縮著,用槍瞄著黑暗,然後顫抖著厲聲問:「誰?」耿菊花的聲音響起來:「是我。」原來她抓著一隻小野雞出來了,往鐵紅腳下一扔,嚇得鐵紅哇哇大叫著往後躲。耿菊花笑道:「是我逮的,燒來吃。」
耿菊花跳閃開,喊道:「你要犯錯誤的!」鐵紅又一腳向她踢去。耿菊花萬般無奈之下,趁衝動的鐵紅不注意,利用捕俘拳拳路,幾個漂亮動作,一下把鐵紅打倒,反扭過她的手,將她壓在身下。鐵紅只有喘粗氣的份兒,不甘心地道:「你放不放手?」
「打死由你打,打死也不放!」
耿菊花在如潮的歡呼聲中,背著耷拉著腦袋的鐵紅,滿身泥漿,一步一步東倒西歪地向上走來。
耿菊花手搭涼棚,認準了山樑左邊一棵大樹,走過去,用匕首姻熟地挑開樹皮上的一道大裂縫,用樹葉接了一大堆肥滾滾的蟲子回來道:「這東西燒著吃,最有營養了。」鐵紅驚得一退三步遠,大叫道:「耿菊花你要死啊!」耿菊花認真說道:「我們小時候,還專門在樹縫裡養這種蟲呢,我們叫它肉豬子,在火里燒焦了,又脆又酥,比吃回鍋肉還長力氣。我們還燒螞蚱、燒蜂蛹,都好吃得很呢。」鐵紅還是噁心道:「我不。」
沼澤地里的兩個女兵已經上岸,鐵紅哎喲喲地呻|吟著,耿菊花給她包紮著右腳上的一道傷口。耿菊花問:「是怎麼扎著的?」鐵紅道:「不知道,大概那泥漿里有千年老樹,剛才我一掙扎,就是鑽心的刺痛。」就在這時,兩綠一紅三顆信號彈從山崗那邊竄出,直上夜空。
「我可以幫你給當地派出所的熟人打個電話,」羅雁把門關得很死,「要打架他們會制止的。但我們穿軍裝去出面不行。」
耿菊花也大喊道:「鐵紅!」
傍晚,迎著天上下起的水雪,張莉乘出租來到南郊的女子特警隊駐地。找誰呢,當然只有羅雁,在原先那一撥戰友中,比較起來只有羅雁最溫和,最善解人意。可是羅雁坐在寢室里聽完她的講述,卻把茶杯一墩道:「不行!」張莉苦著臉懇求道:「唉唉你先不著急,我也是把他罵了個狗血淋頭。可是,他姑媽究竟是我的大老闆,她給我西南地區總經銷的位置,給我在市區租了三個門面,我新招了二十多個員工,這都是她出的資金呀!要是說垮就垮了,國家少了多少稅收不說,就是那二十多個男女青年流失到社會上,還不是給你們武警和公安增加負擔嘛。」羅雁道:「我們是人民的武警,不是私人的鏢局,怎麼會私自出去打群架?」
「你不是不許我說出你是給我家寄錢的活雷鋒嗎?我就要去告訴教導員。」
蘆葦那邊,黃立偉的四個人被八個小伙圍在當中,而黃立偉又躲在四個小夥子的中間。大冬天的,雙方的臉上卻都冒著熱汗,特別是人群中的黃立偉,面色灰白,抖得快要站不住了。「王玉,」黃立偉聲音哀戚,「玉玉你可不要對不起人啊。」楊玉在人圈外哭喊道:「彭哥,劉哥,張哥你們動手呀,把那個沒良心的打到河裡去餵魚呀!」彭哥喝道:「弟兄們動手啊!」被圍在中間的黃立偉一抱頭,「媽呀」一聲就癱在地上。
一場流血械鬥就這樣消弭于無形,黃立偉把消息報給張莉,張莉興奮得往女子特警隊營區去的途中見著人就想擁抱握手。好個羅雁,先還給我打馬虎眼,原來辦事這麼有章法,腔不開氣不出的就佔盡了先機!她一跨進羅雁寢室就大叫:「你太夠姐們了,你的兵也太棒了!」羅雁對不速之客的張莉簡直摸不著頭腦,「你說啥呀?」羅雁道,「我忙著要去夜訓呢,不要給我繞圈子行不行?」張莉彷彿洞悉一切似地向羅雁眨著眼睛道:「我就知道你不會承認。」她向四面比著拳腳:「嘩、嘩、嘩嘩!哈,好漂亮的散打組合,黃立偉要我專門向你們致謝。羅雁,你為我的公司立了一大功!」羅雁越聽越糊塗,張莉卻已把幾個大塑料袋遞過來道:「一些水果,一些補品。知道你們反腐防腐,不收現金,就這點小心意,轉給你和你的四個兵。謝了!」羅雁道:「哎哎你拿走,你全部拿走!」張莉已經跳出門道:「拜拜啦。我會一輩子記住你的友誼的!」
「這些很重要嗎?」
「你當然不好出面,你的公司還要靠你撐起。我是說……」
徐文雅和沙學麗此時也在做午飯,她們選擇一汪山間水塘作營地,明亮的太陽下,兩人把撿來的干樹枝架在吊好的飯盒下,沙學麗剛要用點火器點火,徐文雅阻止了她。
森林里燃著一堆簧火,高渺的夜空中幾顆星星俯瞰著山川林地。沙學麗和徐文雅鑽在尼龍睡袋裡並頭而眠。雖然行軍一天很累,可是真的躺下,兩人又睡不著了。
強冠傑當然不知道這一幕,他只知道他的兵在生存訓練中丟了裝備,為此他不能輕易放過。「我看你承認得很爽快啊,」他看著耿菊花,語帶譏諷道:「是不是心裏很得意呀?看看我耿菊花,別人都不敢弄丟武器,就我敢,我比你們都勇敢啊。」他語氣一硬:「你勇敢個什麼!你是農村裡出來的,你家裡很苦,我問你,假如這是你家裡的活命的糧食,是一口袋大米,你敢掉以輕心嗎?我看你拼著就是不要命,你都要把它保住!我們經常強調,槍是戰士的生命,是你們的腦袋,那不是說著玩的。執勤時,那個最可靠的、最不會背叛你的、對你最忠心的、最無私的夥伴是誰?那就是你手中的槍啊,槍是你以性命相托的戰友啊!可你居然丟了,居然承認得這麼輕而易舉。下去后,給我好好寫出檢查,在軍人大會上嚴肅宣讀,一次過不了關,再來二次,二次不行,三次!直到你深刻地記在心裏,刻在靈魂上,融化在血液中。聽到沒有?」
「說什麼?」黃立偉笑了笑,凝視著張莉的面孔道:「你不是經常吹你和特警隊是鐵姐們兒關係嗎?你私下找一下你的那些女特警朋友,星期天到約定地點,嚇狗日的楊玉一下就行。」
「有也不怕,野獸凶,你比它更凶,它就嚇跑了。」沙學麗感嘆道:「你有的時候像我們班長呢。」徐文雅想了想,說道:「我就是想學她,她才是一個真正的特種兵。」
「你在鄉下生活過?」
鐵紅一仰身倒在尼龍睡袋裡,佩服地大叫一聲:「我的媽呀!」
河灘北端,一陣馬達喧嘯,眾女兵回頭,先是一輛麵包車駛來停住,從車裡鑽出的竟是黃立偉,他身邊跟著四個小夥子。只見黃立偉向四個黑森森的小夥子吩咐道:「今天就拜託哥們兒了,你們可不能讓read.99csw.com我栽了面子啊。」四個小伙有的拿著三截棍,有的嗨嗨地運著氣,七嘴八舌道:「黃大哥放心,什麼爛丫頭也敢來惹事,我們向著天上叫一聲,也把她的尿嚇出來。」
張莉嘩地站起身,臉上已沒了笑容,說道:「你怎麼也成了朱小娟第二?」羅雁道:「我就是不如她心硬,我從今天開始向她學習。」
沙學麗突然問徐文雅道:「你怕不怕??」徐文雅道:「不怕。」
「沒有。」沙學麗奇怪了:「那你怎麼不怕?」徐文雅把冷得通紅的小腿使勁搓紅,說道:「其實也有點怕。但是想到英國作家迪福寫的魯賓遜,他一個人竟能在海水包圍的荒島上建立生存走廊,還有法國作家凡爾納描繪的神秘島,史密斯他們從氣球上掉到那裡,也能白手起家,開拓出一片文明的領地,我就覺得我們這些比他們先進了將近一個世紀的現代人,能比他們生存得更好。何況我們還有這麼多現代化的用具,何況最多也才三天時間。」沙學麗吧嗒著嘴唇道:「你看的書真多。怪不得你一天到晚一付思想家的模樣。喂,你每個星期跟班長她們一起去過組織生活,你在大學時候就鑽入黨內了嗎?」徐文雅笑一笑道:「我那麼嚇人嗎?」
「我補充兩句,」教導員道:「除了勇敢精神,還得有科學的保障,每個人的指南針、地圖、信號槍、自救包、凈水劑、以及工兵作業用具和武器,都再仔細檢查一遍。實在不行了,發出求救信號,直升機會帶著支援組來施行援救。」他指了指男兵區隊。強冠傑卻道:「不過不到萬不得已,不得發求救信號,誰在規定時間以前被救出來,誰就是不及格。還有問題嗎?」全體回答:「沒有!」強冠傑道:「好,每個人,把水壺裡的水倒掉。」女兵們聽命令,將水壺蓋旋開,底兒朝天地把水倒完。強冠傑莊嚴地一聲令下:「全體都有,按預定小組和預定地域,進入森林!」
「不不不,就吃壓縮乾糧。」
「此話怎講?」沙學麗道:「還是現在的生活值得,因為自己的青春,是在全國唯一的女子特警隊里度過。班長告訴過我,這是我們特殊的驕傲。特殊呀,這是什麼概念!」
這天的太陽比昨天還大,冬日里能有這麼溫暖的太陽真是一種幸事。但鐵紅在爬一道山樑時卻累垮了,是耿菊花拉著她的手硬掙扎著上來的,她的裝備也早就背在了耿菊花身上。
看著強冠傑的臉色睛轉陰時,耿菊花與鐵紅兩人就坐立不安,強冠傑一叫,耿菊花趕緊起立:「到!」
「那不可能,這明明是演習,明明是有的。」徐文雅神往地道:「我就想檢驗自己,就想看看如果命運把我拋到一個死地,我能不能置於死地而後生。」沙學雨看著她道:「那你說怎麼辦?」
沙學麗趴在地上看著,引火紙被強烈的光點燒灼著,果然冒起了煙,一下竟燃了,她不由得拍手大叫:「徐文雅你太了不起啦!」徐文雅笑道:「小事一樁,中學就學的物理原理,關鍵是生活中會不會用。」
站在山樑上,沐著涼爽的山風,鐵紅道:「餓了,肚子貼著脊梁骨了。」耿菊花道:「那就休息,我去捉條蛇來燒著吃。」
徐文雅看著地圖道:「往南邊走,那邊將有一條小河。」沙學麗道:「我的腳好脹。好像是今天晚上而不是明天晚上才回到集合地點喲。」徐文雅道:「平常想找這種機會鍛煉還找不著呢,我倒想多呆兩天。」沙學麗笑著搖頭道:「你喲你喲……」
「知道,把我想像成一截干木頭,中性人,假正經,枯燥乏味,像歐洲名著中描寫的那些終身不嫁最後心理變態的老處|女、老姑娘。」
「你!」張莉胸脯起伏著,卻再也沒說出下句。
「你和誰一組?」
「我不敢睡,要是有蛇啊、蝎子啊什麼的爬過來怎麼辦?」
忽然旁邊灌叢里什麼一動,鐵紅大叫一聲「媽呀」,就往耿菊花身上撲。
餘悸消除的鐵紅盯著耿菊花道:「你好行呃。」耿菊花在大自然的懷抱里,確實就比在大城市的營房時充滿了自信,「強隊長不是讓我們練過狼叫嗎?」她啟發鐵紅道:「有時候,對那些比你凶的東西,你要做得比它還凶。你記住,大山裡,不是人怕動物,是動物怕人。」鐵紅順從地不住地點頭,眼裡閃射出欽佩的光芒。
生存訓練勝利結束,回到城市的營房,坐在燈光明亮的大會議室里,全體女兵都有一種新生的全新感受。強冠傑站在講台上作總結,非常滿意地表揚著表現突出的女兵:「這次生存訓練,啊,鍛煉了我們的戰士,提高了我們的兵員素質,磨鍊了大家的意志,99.99%地達到了我們的考核目的。為什麼說99.99%,而不說100%呢?」他話鋒一轉,剛還陽光明媚的臉龐瞬時被烏雲覆蓋住了,他說道:「因為,在這次訓練中,仍暴露出我們的一些弱點,最嚴重的是,有的兵居然把信號槍搞丟了,戰場上丟失武器,這是什麼性質的問題?耿菊花。」
就在這時,一聲呼嘯彷彿從天外響起,只見一個人影如颶風般從蘆葦從那邊刮過來,飛到彭哥面前,一連串迅雷不及掩耳的攻擊,一個漂亮的卷腕奪刀,奪下了彭哥手裡的兇器,緊接一個躍起蹬胸,一個絆腿壓脖,將壯實的彭哥服服貼貼地擒壓在地上,並騎壓在彭哥身上嘶叫道:「哪個不要命的就來,你們來啊!!」
待沙學麗穿戴好,徐文雅細心地把坑裡的水勺出來澆滅火種,兩人又上路了。
沙學麗大聲歡呼「嗚哇」!兩隻談戀愛的野鳥受了驚嚇,撲啦啦飛入藍天。
沙學麗向鐵紅耳語道:「耿菊花先上,探他的虛實,消磨他的元氣,等那小子不行了,然後你上。」
「問你,」沙學麗把臉對著徐文雅道:「假如三年後又沒有讀指揮學校,又沒有提成干,退伍了,你想幹什麼?」徐文雅神往地說道:「最想的是讀書,但人不可能一輩子都讀書,知識本身也是無止境的,再學也學不完。最想的就是——連睡它三天大覺,把隊里的疲勞全部恢復,再說其它。」沙學麗道:「我呀,只要一退伍,我馬上去割個雙眼皮,你看現在街上那些姑娘,要多漂亮有多漂亮,誰像我們,一個個像從非洲出勞務回來的,要多黑有多黑。」
羅雁回頭看著沙發上堆的塑料袋,百思不得其解。
具體的訓練地域是一片十萬畝大的原始林帶,兩架輕型直升機停在森林邊緣一溜十幾頂軍綠色帳篷邊的草坪上,這是海拔2100米的高山台地,十幾里之內難見人煙。出發前的上午,一百余名女兵成四列縱隊面向強冠傑和教導員站著,兩個區隊的男兵也排在後面,他們的任務主要是擔任應急救援。
「不,」鐵紅道,「你還是在前面用棍子敲路。」耿菊花道:「其實是蛇怕人,我原先在山裡,那些蛇一聽到我的腳步跑都跑不贏。」
全體直著脖子喊道:「有!」
山脊的另一邊,走著沙學麗與徐文雅,她們正在淌一條山溪,溪不寬,但水流較急,兩人手拉手,眼看就要上岸,沙學而一晃差點滑倒,徐文雅趕緊扶住她,兩人相幫著走上對岸,然後坐在地上穿鞋。
沙學麗鼻子里哼一聲,一臉不屑地指著汪鵬道:「如果你的人輸了呢?」汪鵬道:「我就……就回我的公司做生意。」鐵紅道:「不準做那個騙人生意,要重新做人。」汪鵬不耐煩地應付道:「行啊行啊。注意,不管誰受了傷,醫藥費自理,誰報警誰是后媽養的。好了,現在誰先上?」
「也有也沒有。」
這時,蹲在鐵紅頭上的小猴子因為沒搶到棗子不滿意了,它瞅准鐵紅斜挎在身上的水壺,以一記突發的動作摘下它,嗖地一聲跳下地,跟著老猴子向森林中撤退。鐵紅真的急了,大喊道:「耿菊花,它偷我的東西!」說著刷地就把槍端在手上。耿菊花也覺得大事不好,但她喊道:「隊長說的不準亂開槍!」她很沉著自信,迅速拔出那根吹管,含在嘴裏,向小猴子提水壺的爪子噗地射去幾粒小石子,只見小猴子吱吱叫著,負痛地扔了水壺,跳上一棵大樹不見了。
鐵紅淚流滿面,哽咽道:「菊花!」
另一座山頭的45度斜坡上,三隻猴子包圍了鐵紅,一隻母猴蹲在腿邊抓她的褲包,一隻年輕的踮著腳尖扯她的胳膊,另一隻幼小的乾脆一跳,躍上她的肩膀,它們吱吱叫著,要她拿出吃的來。鐵紅嚇得一臉剎白,一動不敢動,只向一邊喊道;「菊花快救我,哎呀怎麼辦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