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上哪？」王輔文從後面一把將她抱住。
洪東國說，「我們正在朝這個方向努力。」
「嫂子絕對放心。你們什麼時候走？」
「也沒什麼大事，想找你聊聊，咱們好久沒拉家常了……」
小光亮成了孤兒。爺爺奶奶既然不缺孫子，對他也就不怎麼上心，何況農村的窮困老人常常是晚輩的累贅，在家裡並沒有至高無上的發言權。小光亮從此經常挨餓受凍，餓得實在受不住就去偷伯父家的東西吃。有一次他偷烤紅薯時被兩個堂哥發現了，堂哥們追得他滿村子亂竄，他邊跑邊把紅薯往嘴裏塞，被堂哥揪住時，他剛好把最後一口吞下去，噎得小臉發紫。堂哥們對他又踢又揍，他覺得值，因為這隻大紅薯差不多把他的小肚子給填飽了。
「那我們划算嗎？」
夢遊般在街上漫無目的走了一夜，張中原坐大本營最早一班車回到七星谷。
「以前聽小高說起過您，張先生好像是團長，對吧？」
「成本高嗎？」
「隔三天來一回，很準時。」
魏光亮嘟嘟囔囔，「舅舅第一次對我這麼禮賢下士，在下還真有些不習慣。」
窮鄉僻壤一個貧瘠的村子中，兩間破敗的黃土屋裡，住著相依為命的母子倆。母親年輕漂亮，身體單薄，有著一雙憂鬱的眼睛；兒子才四歲，很瘦，長著一顆《紅岩》中小蘿蔔頭般的大腦袋，一雙晶瑩閃亮的大眼睛鑲嵌其上，很機靈，也很顯眼。小男孩就是魏光亮。魏家是村裡的大家族，小光亮有爺爺奶奶，有一個因患過小兒麻痹症導致左腿殘疾而娶不上親的叔叔，還有兩個身強力壯的伯父，有好幾個堂兄堂姐。在那樣的貧困山村裡，大家族的結構只能使他們更窮。魏鐵柱犧牲后，小光亮母子倆的生存環境很糟糕，甚至可以說是惡劣。
方子明瞪他，「早告訴你了，千萬別再叫我排長，又忘了？成心害我嗎？」
孫丙乾指指沙發，「請坐。小高很能幹，與張先生的支持分不開啊。我早就想找機會謝謝你，挑日子不如撞日子，今天中午一起吃個便飯吧。」
白村長臉露自豪，「不用謝。我也當過兵，知道反奸防特的重要。太陽樹村這邊絕對不會有問題，你們放心。我走了，你們忙。」
張中原竭力穩住自己的情緒，「我知道。嫂子，我先回去了。」
汪小青腦海里浮現出被石萬山領回家時的林丹雁，一個黑瘦倔強頭髮枯黃的醜小鴨。她沉吟一下，「丹雁這孩子，小時候倔得很，但比較聽萬山的。」
高麗美被擊中了。她痛苦地閉上眼睛，淚水無言地從眼角旁沁出來。
「啊？為什麼？」
魏光亮聳聳肩膀，「我媽可能把我的話誇大了。其實，也就是在洞里那幾天，以為自己肯定會死時，我才有那種感受。」
孫丙乾把集成電路板插回去，「七星谷戰略導彈陣地建成后，只要中國不信守不首先使用核武器的承諾，世界上任何一個國家都會感受到來自這裏的威脅。誰都知道這個利害，事關國家安全，他們會不惜代價的。」
「留下來，在你沒有做出令人信服的成績之前，你只是個普通士兵，這是大功團的規矩。這一點，我也得給你說明白。」
齊東平眼眶濕潤，反過來緊緊抱住他，「子明，我最想念的就是你。」
石萬山仔細瞧瞧他的臉色，「你近來狀態不大好，心事重重的，必須調整。是不是小高成了外企職員你有壓力？」
看著白村長下山的背影，姜柱國長長吐出一口氣，「嗬，這個寰宇華夏，實力真夠雄厚的啊，開電腦城，開建材城，搞生態旅遊城，又要辦礦泉水廠了！倩倩，你感覺七星谷的城防管不管用？」
張中原局促地，「孫總，你好。」
石萬山說，「首長，戰士們要裝炸藥了。」
汪小青急了，「不行不行，我哪能行啊，再說我也不願意拋頭露面。」
孫丙乾進來，黃白虹忙站起身來介紹，「孫總，這就是張營長，小高的先生。」
「喲，也謙虛了，長進還真不小。光亮，聽你媽媽說，你對我們隱瞞你的身世十分不滿。是我考慮不周，沒想到這麼做，會給你帶來這麼大的精神痛若。我向你道歉。」
「你想幹什麼？」高麗美感到害怕。
一個一級士官正色道，「可以。小勇，上，先把他們手裡的兩個玩意兒繳了，然後搜身。」
這些日子過去，高麗美里裡外外都發生了深刻的變化，這些變化在不同人的眼睛里，在不同人的評價中，如隔雲泥。
鄭浩快速翻看著，「二位既然特地來徵求我的意見，我就說上幾句。」
「臨危不亂捨己救人的齊東平，好樣的！我知道你。繼續施工！」
張中原猛地站起來，一把揪住她，血紅的眼睛死死盯著她躲躲閃閃的眼睛，「高麗美，你看著我！」
「唉，修坑道把人都修傻了。哈欠連天的，眼睛也布滿血絲。暗無天日啊。」
鍾懷國說，「世界不太平啊，我們的周邊也不太平，你們這個陣地，早建成一天與晚建成一天，不一樣。」
他抖著手把煙點燃，悶頭抽煙，以沉默代替回答。
「是！」齊東平轉身喊，「繼續施工！」
孫丙乾拆開一台電腦主機，從中抽出集成電路板，指著一個小小的器件對黃白虹說，「這是這套系統的心臟兼大腦。這個系統有兩大特殊功能，一是可以對所在位置進行準確的全球衛星定位，二是可以將這台電腦里的信息準確發給設定的接收系統。」
石萬山看看張中原，張中原回答，「是的，首長。」
「我看過了，報上還說他們喝過尿。」
「倩倩，我們的行動是不是太專業了？」
方子明一躍而起，「走，我這綠葉你這小草，都趕緊陪襯東平這朵紅花去。」
「我看有點懸。」
林丹雁起身泡茶，「這可是好事。不過，你能不能紳士一點，別坐我的床？」
「在一線當兵確實要冒生命危險，你也已經體驗到了。鄭浩說，沒必要讓一個名牌大學的研究生天天鑽坑道，他希望調你到師前指當參謀。他這話當然也有道理，這麼做也說得過去，照顧烈士子弟嘛。是去師前指還是留在一排當兵，這一點我毫不干預，由你自己選擇。」
屋裡響起一片熱烈的掌聲。
門外一陣喧鬧聲，隱隱約約能聽到一個戰士的喊聲，「齊排長魏排長回來了！排長他們回來了！」
「我知道。」
「體現在哪些方面？」
汪小青趕緊擺手，「不九九藏書不不，丹雁是我的妹子。」
生活的殘忍還在後面。小光亮的爺爺奶奶還有魏氏家族的長輩們，一致要求他母親嫁給自己的殘疾小叔子，遭到這個柔弱卻堅忍的女人的徹底反抗——把自己投入了河中。第二天，浮上水面的屍首腫脹青紫得不忍卒睹。
她不知道該不該把眼前的情形告訴張中原，但至少得馬上告訴給丈夫。
她推開他，煩躁地走來走去，半晌，她幽幽地說，「是對不起他。」
鍾懷國說，「光亮，你就留下吧。當兵是你自己選的。當導彈工程兵接你父親的班是我幫你選的，可我相信你爹也會打心眼裡贊同。」
班長這才把衝鋒槍的保險關掉，掏出對講機喊，「人已經抓到了，恢復正常巡邏。」
翌日，一號洞掌子面里，見到石壁上用紅漆寫的「2700M」字樣，鍾懷國很興奮，「速度真快。都是一營幹的嗎？」
「喲，是魏排長，請坐。你好像沒有向我報到的義務吧？」
周亞菲的臉霎時成了一張紅剪紙，她忸怩起來，「不會吧，有那麼嚴重嗎？太誇張了，也就不真誠了。」
這樣的日子過了差不多半年。有一天，一個大官模樣的解放軍伯伯來到村裡，暗中向鄰里鄉親了解到小光亮的可憐處境后，對他爺爺奶奶提出來要把小光亮帶走，帶到部隊上去。這個解放軍伯伯就是當年的工程兵師師長鍾懷國。爺爺奶奶背地裡大喜過望，然而，農民的狡黠和算計，兒子媳婦的攛掇，家族親友們的搖唇鼓舌，助長著他們的貪婪慾望。鍾懷國把有備而來的八百塊錢全留下，把身上唯一值錢的金殼懷錶也放下，小光亮才被放行。
到公司后受到黃白虹批評的高麗美，很惱恨張中原擅自跑來公司帶給她麻煩，昨晚那點內疚自責立刻又蕩然無存了。下班到家，映入她眼帘的是滿地的煙頭，以及滿臉疲憊頹然歪靠著椅子的丈夫，她不禁厭惡地皺起眉頭，徑直往裡屋走去。
她說的「那邊」，就是七星谷導彈工程兵部隊。
「我心裏一直七上八下的，總覺得不對勁，我還是回家去吧。」
三個戴鋼盔穿迷彩服的士兵突然從竹林里躍出，用衝鋒槍對著他們，齊聲大叫，「不許動！舉起手來！」
汪小青一下紅了臉，「我算什麼呀！」
鄭浩開心地笑起來，「嫂子，你不說，我還真不了解丹雁的這些方面。」
「沒用過，也不覺得。」
石萬山笑說，「與死神打了個照面后，還成熟了點。」
「鄭副參謀長再見。」汪小青加快步子，心裏懊悔不已，喃喃自責，「我怎麼跟個祥林嫂似的，有這麼多話呀？真是該死！」
「白村長，你們的警惕性很高，提供的情況很及時也很重要，謝謝了。我們還要往裡面去，你先請回吧，有事再聯繫。」姜柱國與白村長握手。
「對。晚上公司有個應酬。嫂子找我有事嗎？」
馮倩倩無可奈何地舉起雙手，「好吧，搜吧。」
鄭浩回過頭來，笑笑，表現出豁達大度，「不必了。這算我的個人意見，不代表師前指，更不代表師領導的態度。」
汪小青突然感覺到自己說漏了嘴，「不行不行，我怎麼給你說了這麼些？萬山知道還不得罵死我，丹雁知道了更不好。鄭副參謀長，你可千萬幫我保密啊。」
向鄭浩告辭出來，石萬山要去一號洞，洪東國回辦公室。剛走到辦公室門口，洪東國就聽得電話鈴接連不斷地響，顯然一直在響個不停。他小跑步進去拿起聽筒，是朱彩雲打來的，焦灼地向他報告高麗美的新情況。洪東國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看清楚了嗎？別搞錯了冤枉好人啊……真他媽的操蛋！罵人？我還想打人呢！好吧，我們想辦法。」
大家坐定，姜柱國說，「種種跡象表明，敵特分子盯上了七星谷。現在的間諜戰科技含量越來越高，刺探情報的新手段層出不窮，咱們反奸防特的形勢很嚴峻。」
朱彩雲急了，上前拽住她，用極快的語速說，「麗美，我就告訴你一句話：中原為那件事後悔極了，石團長和老洪也罵了他。你就消消氣早點原諒他吧……」
高麗美使勁掙開他，倒退兩步四處張望。
鄭浩把報告還給洪東國，站起身走到窗戶邊向外眺望，冷冷地說，「既然我說什麼話都不管用，你們又何必來徵求我的意見，直接上報就是嘛。」
鍾懷國的講述，把魏光亮拉入遙遠而縹緲的兒時景象。
林丹雁甩開他的手，沉下臉來，「別沒大沒小的！以後要注意分寸。」
洪東國趕緊說，「老鄭，這是團黨委會做出的決議，你要是覺得不妥，我們可以重議。」
「是嗎？為什麼？」鄭浩饒有興味。
張中原怪笑起來，滿屋子兜圈，「說那些沒意思，你想聽什麼呢？只想聽『我同意離婚！』是吧？想不到啊，真想不到高麗美這麼快就紅杏出牆了，轉眼間綠帽子真的就砸到了我的頭上！好，一個男人的恥辱，尤其作為一個軍人的奇恥大辱，我都經受過了，這輩子我也沒什麼不可以忍受的了！」
孫丙乾奚落她，「狡兔還三窟呢。挺聰明個人，怎麼這會兒這麼不開竅？千萬不要低估中國安全部門的能力。有備無患。萬一失手的話，我們也好有條退路，也能有個反擊的餘地。我們的第一個目標，就是七星谷導彈陣地的準確坐標。」
汪小青臉又紅了起來，一下說得痛快，「哪兒呀，我頂沒出息，丹雁上大學后就責備我不求上進，說日子久了我會拖萬山的後腿。這一說給我敲了警鐘，我趕緊花三年時間讀了個函授大學，是咬著牙堅持下來的，雖然跟博士比還差著十萬八千里，但好歹也算混了個大專文憑，我也知足了。」
小勇和另一個上等兵給姜柱國和馮倩倩蒙上眼罩，拉他們在原地轉上幾圈。
「真是你呀。」朱彩雲跳下車，上下打量她，「真漂亮，大明星似的。我來看你呀，你要出去嗎？」
剛才還既失望又難堪的魏光亮頓來精神，「還真有特務啊？還有女特務？真有意思。」
戰友們各自散開后，魏光亮偷偷往林丹雁住處溜去。
林丹雁說，「向首長彙報一下，我們正在研製高效除塵裝置，還有有害氣體自動監測報警裝置，有了這個裝置，如果有害氣體超過人體承受的能力，它就會自動報警。這兩種東西的環保標準都很高，方案是光亮提出來的。」
鍾九-九-藏-書懷國欣慰地看著魏光亮，「不錯嘛，有點能動性了。」
聽到敲門聲，正做著數學題的林丹雁頭也不抬，「請進！」
朱彩雲嘆口氣，從裡屋拎出一袋營養品和水果來，「吃吧。這本來是我買給小高的，沒送出去。你呆會兒拿回家吃，再怎麼著也不能虧待了自己的身體。」
「舅舅放心，我再不會想當逃兵了。」
王輔文蹲下身子抓起她的手，「麗美，我愛你！我已經離不開你了，你現在丟下我不管，要回到他身邊去，對我有多大的打擊，你知道嗎？你不能這麼殘忍啊。」
「多栽幾棵樹，待到那隻兔子的可能性不就大了？在這條街上再開個電腦店，讓它表面上與我們一點關係也沒有。」
「我留在一排。」魏光亮毫不遲疑。經過這次歷險、住院，魏光亮深切地感受到，自己與朝夕相處生死與共的戰友們難捨難分了。
張中原冷笑一聲，「這兒沒有你的援兵！昨天晚上，你是不是跟你們公司那個戴眼鏡的小白臉在一起？」
黃白虹送行回來問孫丙乾，「你對此人感覺如何？」
鍾懷國走到一個手持風鑽正光滑洞壁的戰士身邊，「風鑽也還用得著嘛。二十年前，它可是工程兵的主戰兵器呀。」
高麗美回頭，露出驚訝的表情，「是嫂子？你去哪兒？」
「嫂子，這可是大家公認的。就說孝敬公婆吧，十幾年來你獨自照顧兩個有病的老人，連他們的喪事都是你一個人操辦的，讓老石解除了後顧之憂，能夠全身心投入工作，這容易嗎？你又不是家庭婦女。你對鄉村教育事業的執著更是令大家敬佩。一個女人，本來有條件走出山溝，卻非要堅守山村小學近二十年，使這個村基本掃除了文盲，你說你對社會的貢獻有多大？」
「小高你等等，我給你帶了點水果補品來。還有，給我說一下你的手機號碼，以後好聯繫你，行嗎？」朱彩雲拎著東西追上去，一邊飛快打量著王輔文，暗暗記下車牌號。
「頂多還能住三天。學校要開學了。」
「嫂子你說，該不該宣傳你，該不該多樹立你這樣的正面典型呢？」
「頭幾次沒準，後來都是上午十點鐘來。說是這一帶的水質很好，準備建個礦泉水廠。」
「謝謝你了，東西我現在不方便拿，請嫂子帶回去吧。手機我不常開，以後還是我給你打吧。再見。」高麗美伸手去拉車門。
馮倩倩下意識地用雙臂箍住身體，「憑什麼搜我的身？你們沒這個權力！」
姜柱國做舉手投降狀，「兄弟們，槍口能不能抬高個一寸？」
聽說電腦主機監視系統已調試完畢，孫丙乾黃白虹馬上驅車來到寰宇電腦城的地下室。孫丙乾打開監視器，七星穀穀口處十字路口的情況立刻盡收眼底。
石萬山臉有慮色，「至少，首長先到大本營休息一下吧。」
石萬山諾諾。
「一頓飯能花我們幾個錢？不要這麼淺薄地看問題，」孫丙乾眼睛里閃過一道寒光，「當務之急，是控制住高麗美。」
「這叫藝術誇張，你懂不懂？」
「等有了成績，我會向黨組織靠攏的。」
這天晚飯後，衣著入時的高麗美肩掛小坤包從家裡走出來，邊走邊用手機撥打電話，「你馬上就到了？別進來，我出來了，到丁字路口會你。以後你別進來接我了，左鄰右舍那些老女人愛嚼舌頭，煩。」
高麗美看看手錶，臉露焦躁之色，「嫂子，對不起，我急著要走，改日吧。」
砰的一聲，張中原一拳砸到牆上，他痛心疾首聲音嘶啞，「高麗美，你不說我也知道，你做下了虧心事！你怎麼能這樣呢？我不就是想跟你生個兒子嗎？這是滔天大罪嗎？連這種事你都做得出來？」
黃白虹恍然大悟，「明白了。他們私人也可能買電腦啊，私人買的話，優先考慮的是價位。」
「我已經聽到噩耗，今年全團只有五個提干名額。一營再牛B，頂多分到倆。倆名額，都落到一連，營長手裡這碗水還能端平嗎？」
方子明突然衝過來抱住齊東平，「東平，都想死你們了！」
不遠處，王輔文用車喇叭聲催促著高麗美，又探出頭來向她招手。「嫂子，再見。」高麗美立刻撇下朱彩雲，快步奔過去。
鄭浩說，「首長說得極是。」
「難道我們就在這兒死等？守株待兔恐怕不行吧？」黃白虹又焦慮起來。
姜柱國問白村長，「就在這兒是吧？他們幾天來取一回水？」
「說那些沒意思，我要離婚，跟別人沒關係。」
看見人群走近，齊東平跑步到鍾懷國面前，「報告首長，工程兵師大功團一營一連一排正在施工，請指示！報告人，一排代理排長齊東平。」
「不幹什麼，只想知道昨晚你跟誰在一起，說！」
「哎，嫂子，別急著走啊。」見汪小青已無留意，鄭浩只好改口，「嫂子再見。」
「她十二歲那年，小著呢。為了照顧她，頭三年我和老石硬是沒敢要孩子。」
從魔鬼谷返回七星谷的途中，石萬山取下手腕上的老式上海牌手錶遞給魏光亮，「光亮，這是你爹的遺物，他臨終前給我時說當初是它給他帶來了好運，讓他娶上了你母親，說我戴上它回去肯定能找到好對象。今天該還給你了，以後就由你保存吧。」
三個士兵歡天喜地地離去。
石萬山看看洪東國，「如果身體沒有問題，目前，他只能繼續當戰士。」
「當然很高。不過，他們好像對七星谷也很感興趣，想跟我們合作。」
對這個智慧曠達嚴於律己的老首長，石萬山真的是高山仰止。
等張中原走遠，林丹雁諷刺地說，「真是高見，高手，不，是高人。怪不得石萬山的家庭固若金湯。」
三個小戰士頓時羞紅了臉。
「長嫂如母，嫂子又那麼賢惠出色，她肯定很聽你的。」
「亞菲，你別這麼凶，光亮剛才還說，他夢到，夢到與你談心。」
隨著一聲沉悶的巨響，洞中的煙塵石粉紛紛揚揚從里往外瀰漫。鍾懷國用鼻子吸吸，「這東西吸多了有害健康。以前受國力所限，修陣地施工條件很差，打了好些年乾眼。如今國家富裕了，一定要給施工的戰士們提供一個好環境。不管任務怎麼緊，一定要把士兵的生命安全和身體健康放在第一位。人還是第一戰鬥力。」
一號洞庫主坑道要復工了。
鍾懷國爽朗大笑，「萬山補充得好！」
思慮再三，鍾懷國最終決定上七星谷看看。九九藏書他與石萬山約法三章：這次到大功團來，我只有三個身份，第一，我只是一個退休老頭，不要讓我對你們的工作說三道四指手畫腳；第二，我只是一個來隊家屬，不要讓我到處拋頭露面討人厭嫌；第三，我只是一個老工兵，我的行程不能寫進大功團的任何正式公文里。
「丹雁有個性。她上大學后，恐怕老石的話也不靈了吧？」
三個士兵押著姜柱國馮倩倩下山。抵達團部，當明建中揭開姜柱國和馮倩倩的眼罩時，在場的石萬山洪東國明建中不由哈哈大笑起來。馮倩倩繪聲繪色地講述巡邏兵們的「六親不認」，洪東國笑著批評他們，「太不像話了！看了證件，怎麼還要搜人家女同志的身呢！」
「執行命令。」
汪小青每天幫戰士們洗晾衣服和床單被罩，比在家裡還忙。午飯後，當她又端出兩大盆被單晾曬時，鄭浩笑眯眯地過來搭手幫她，她一下輕鬆多了，連聲感激。
「咳，奇怪了，丹雁上大學后對萬山反而言聽計從。她能把碩士博士一路讀下來，萬山起了決定性作用。」
王小柱嘻嘻地笑，「他們一到我就改口，你就放心吧。」
汪小青來了情緒，「後來更有意思呢。太清靜了她也煩，纏著萬山要他賠她一個男朋友，萬山只好說等你讀了研究生再說。她還真讀了研究生，再讀了博士。哎，鄭副參謀長，你成家了沒有？要是沒有，你跟丹雁可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啊！」
「姜處，都有些什麼跡象？」明建中問。
「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石萬山白她一眼，轉頭對張中原說，「你快去吧。記住，處理夫妻關係的原則只有一個，戰略上藐視敵人，戰術上重視敵人。」
「沒必要，誰也不缺一頓飯。你兒子挺棒，數學方面挺有天分，我覺得他窩在那個小縣城裡可惜了，你應該動員嫂子隨軍過來，這樣小石就可以在漢江上學。漢江畢竟是地級城市，教學質量也不錯。」
國家安全部門早就注意到了七星谷周圍出現的異常，並開始了暗中調查。
人有時候會有些奇怪的感應。就在張中原如萬箭鑽心的時候，高麗美情緒低落心神不寧眼皮亂跳。終於，她拿起坤包就往外走。
走出漢江機場，一見到魏光亮，鍾懷國把他拉到面前，慈愛地左看右看，「嗯，黑了點，瘦了點，野了點。看來，被七星谷的山風吹了兩個月，變化不小啊。」
魏光亮幾乎喊起來，「你為什麼始終不肯接受我？你心裏一定有人，是不是？他是誰，值得你這麼苦苦地為他守候？不，我不管，不管他是誰，我都要把他從你心裏揪出來扔出去，你等著看吧！」
「我明白。我就按老話說的做，哪裡跌倒，就在哪裡爬起來。」
「沒有沒有，我哪裡能當團長，一個老兵而已。」張中原忙不迭地解釋。
「你石萬山現在哪來這麼多講究！沿途找個路邊店，又好吃又省錢，不挺好的嘛！」鍾懷國甩開步子朝吉普車走去。
「我兒子都十四了，還留著幹嗎？讓它給你帶來找對象的好運吧，最主要的，它是你對父親的一個紀念品。」
石萬山說，「在整個過程中，魏光亮都只是一個等待救援的人，給他立功受獎不合適。」
「真的啊？」林丹雁大吃一驚。
王小柱咋咋呼呼跑來掀他蚊帳，「排長下來吧，東平和魏光亮馬上就到了。」
張中原猶豫一下，「她是變了。」
一俟天黑，方子明立刻爬上床，躲到蚊帳里蜷縮到被窩中，從枕頭下摸出一張《火箭兵報》，反覆讀著上面的長篇通訊《驚心動魄的營救》。
兩人爬上山頭朝七星谷陣地方向張望，然後，姜柱國拿出長焦鏡頭照相機，馮倩倩拿出掌中寶攝像機，各自對著山谷拍攝起來。馮倩倩一邊拍攝一邊不滿地嘀咕，「看來真是一座不設防的山谷。姜處，得給他們提個醒兒。這一路連個巡邏的都沒看見，太鬆懈了。」
「啊，這麼有意思？」
高麗美難過地低下頭，「中原，事已至此，我也不想說什麼了，只有一個請求：請你同意離婚。離婚了，對我們兩個人都好。」
「是真的。要不，你自己問他？哎，你風風火火的幹嗎？」
汪小青正好晾曬完了衣物，端起盆子就走，「我不跟你說了。」
姜柱國笑起來，「班長，帶我們去見明建中，見你們石團長洪政委也行。」
沉沉的霧靄中，鍾懷國石萬山魏光亮呂秘書等肅立在魏鐵柱墓碑前：鍾懷國神情凝重，「光亮，這兒就是你身世的謎底。你是導彈工程兵的後代，魏鐵柱烈士就是你的親生父親。你的親生母親是個苦命女子……」
洪東國說，「是向你彙報，請你做指示。」
朱彩雲騎著自行車往高麗美身邊劃過時，忽然覺得這個時髦女子很像高麗美，便掉轉頭來慢慢靠近她，將信將疑地喊，「小高，高麗美——」
早上一上班，石萬山和洪東國就來到鄭浩辦公室，遞上為齊東平請功受獎的申請報告，等著聽取他的意見。
張中原來到大本營。朱彩雲一看他的樣子就明白，「小高不在家？」
「孫總過獎了。不吃飯了，我上午還要辦事……」張中原趕忙擺手。一陣困意襲來，他忍不住打個哈欠。
「虛心接受批評。」魏光亮一屁股挪到周亞菲床沿上，「丹雁，一點不騙你，這一段我經常夢見你。」
小勇浮皮潦草地把馮倩倩搜一遍，「報告班長，沒有兇器。」
「嗬，頂二十年前放七八炮。好，你們準備吧，我們撤。光亮，看你的了！」
朱彩雲知道再瞞下去有害無益，便把情形大致講了講，最後還不忘為高麗美辯護，「中原，人，是有這麼個人，車也是他們公司的車，我託人查過。不過，那人也許只是小高的同事。大公司應酬多，我們不能冤枉了好人。」
魏光亮睜大眼睛看著她，驚訝無比，他剛要開口，周亞菲一陣旋風般沖了進來，見魏光亮坐在自己床上，馬上不悅，「你怎麼能隨便坐女孩子的床呢？起來起來！」
猛地把電話壓下，洪東國按下一個按鈕，顯示屏上開始出現張中原的頭像時，他衝著張中原大喊，「趕快來我辦公室一趟，有事！」
「對方打著建礦泉水廠的幌子，每三天就在七星溪下游採集一次水樣，目的是什麼目前還不清楚，他們會用什麼手段搞這兒的情報也還不知道。我們現在主要還是防，防人。」
「過獎。實事求九_九_藏_書是實話實說而已。」
眾人紛紛往洞外的安全線外撤離。四個士兵把捆在竹片上的炸藥抬到掌子面。魏光亮點燃火把，對著石壁高喊，「太陽山，我魏光亮又回來了，我們一定會讓你屈服的！」
「那天見她，她又是化妝又是噴香水，居然還穿了一件不像樣的裙子。她以前根本不是這個樣子。」
「沒有沒有，黃總過獎了，不敢當。」
朱彩雲送他出門，一再叮囑，「千萬別發脾氣，沒有事實根據的話千萬別說。」
黃白虹不理會他，顧自撥起了號碼，「小高，你先生在我辦公室，你跟他說幾句吧。要不要我迴避一下？」
「中原！」高麗美大叫一聲，淚水嘩地流了下來。
「鄭副參謀長，你要再說下去，我都要羞死了。」
細雨迷濛中，一輛三菱越野吉普朝七星谷方向駛來，在七星谷外一條小溪邊停下。一對戴著墨鏡的男女跳下車來。中年男子叫姜柱國，年近四十，顯得十分幹練，年輕女子叫馮倩倩，二十多歲，長得冷靜端秀。跟在他們身後的是一位五十來歲農民模樣的男子，他是太陽樹村的白村長。
林丹雁正好走過來，聽到「敗仗」二字，立刻緊張起來，「又出事了？」
「舅舅太官僚了。」
第二天，張中原一大早就到達寰宇公司。黃白虹在門口遇到他，馬上認了出來，立刻熱情洋溢地把他迎到自己辦公室。
「說來話長。反正她上到大三后對我說過，學校小男生一天到晚亂獻殷勤，害得她煩死了，根本不能集中精力學習。後來她就想出把萬山拽到學校冒充她男朋友的辦法，這招還真靈，萬山穿軍裝陪她在校園裡轉了一圈，她真的清靜了。」
魏光亮推開門，「不速之客魏光亮剛回來，特向林工程師報到。」
魏光亮坐到她床沿上，「魏前排長自覺自愿，何況還有公事相商。本人想搞一個高危地段塌方報警系統，在南京住院時琢磨過一陣，想不明白的地方，得向林大博士討主意。」
「不給他立功受獎也罷，經歷了這樣的事件，總應該調整一下對他的使用吧？下一步，你們準備怎麼使用他？」
魏光亮接過手錶，放在手掌中摩挲良久，又還給石萬山，「團長，既然我爹給了你，還是你留著吧。」
王小柱嘿嘿地樂，「東平這大麥一熟，你這小麥跟著就熟了。你們今年扛上一毛二，肯定沒問題。」
煙抽完了，張中原的心情也平靜了一些，「政委今天找我談過了，雖然他說得挺委婉，但我能聽得明白。嫂子，你就不要遮遮掩掩了，有什麼都直接對我說吧，知道了實實在在的情況，我心裏才能塌實下來。」
周亞菲羞澀地瞟魏光亮一眼，「哦，我聽說巡邏隊抓到兩個特嫌分子，一男一女，在山上又攝像又拍照的。」
「可以。」
「屁話！這像是一個大男人說出來的話嗎？後天魏光亮齊東平歸隊，你去接他們。你今天就去漢江摸清楚你老婆的情況。張中原，聽之任之，會打敗仗的！」
一級士官指著馮倩倩，「還有她，一樣搜！」
終於來了！她居然提出離婚了！張中原突然感到出奇的冷靜，聲音也隨之平靜，「告訴我，那個四眼小白臉說過要娶你嗎？」
鄭浩很認真，「嫂子，你先聽我說。這幾年，部隊家屬出事的多了起來，工程部隊基層幹部的後院起火，也早已不是新聞了。出現這種情況的原因很多，其中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對像你這樣的正面典型宣傳得不夠，這是我們政治工作的一個失誤。咱們團也不太平啊，一營長的家屬要離婚，嫂子聽說了吧？」
「是嗎？能人情場九段高手的夢，而且還是『經常』，我不勝榮幸啊！」林丹雁把茶杯遞給他。
「容易發現嗎？」
「為啥？」
「還沒說完呢。嫂子，你自己的子女更是成才。打個不恰當的比方吧，如果把丹雁當作你的女兒，那你就是培養了一個博士，又正在培養一個數學天才……」
高麗美一下惱羞成怒，「張中原，你沒資格這樣問我！」
馮倩倩賠上笑臉，「別別別！都是自家人。我掏一下證件，行嗎？」
張中原只好接過電話，「我是中原。到火車站接人，路過你們公司，順便上來了。好，你忙吧，再見。」
「什麼時候取？早上，中午，晚上？」馮倩倩問。
「條件是什麼？」
「一次要七套？太多了吧？」
「好的，謝謝。我走了。打攪兩位了，抱歉。」張中原逃也似的出門。
黃白虹頻頻點頭，猛然又想起問題來了，「貨到了怎麼辦？還沒有發現那邊從漢江買過電腦。」
見張中原老是一副窘迫無措的樣子，黃白虹一笑，「這小高今天怎麼偏偏遲到。要不，我給她打個電話讓她趕快過來？」
「我還沒有老到一動就散架的程度。」
「她不願意隨軍，以後再說吧。」
淚水從臉頰上無聲地滾下，魏光亮用顫抖的手撫摸著墓碑，突然，他猛地跪下，撕心裂肺地呼喚著：爹！娘！
「我只解釋這一次：他們那天到我的確不知道。欠下的宴請一定會補上。」
鍾懷國不滿，「這個我還不懂？齊東平排長，這一炮能炸多深？」
「洪政委叫我趕快去他辦公室一趟，不知道什麼事情。」
「咱們試探試探。」
「指示不敢當，說點看法而已。齊東平在洞中確有救人舉動，在洞內的處置也得當，給報請二等功不是不可以。只是這麼做，對魏光亮是否有些不公平？」
因為有石萬山與魏光亮一起去漢江接機，鄭浩決定就在團部守候老首長。
姜柱國看看四周濃密的竹林，「這個角度，拍攝起來太清楚了……」
「那就抓緊去吧，我自己轉。對了，我決定從二營三營抽調出兩個排增援你們，你別逞能，不準再跟我討價還價。」
朱彩雲頓足而嘆，「完了，完了！」
「是我記錯了。想起來了，張先生是年輕有為的營長。國家的棟樑之才啊！」
「你為什麼不早說？」
鄭浩由衷感嘆，「嫂子真是個偉大的女性。」
「你也不想想，他們要是買過一大批了，還會再買嗎？」
方子明用手彈彈報紙，「柱子，看報紙沒有？東平成大英雄了！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這老話就要在他身上應驗了。奶奶的，怎麼不把我給埋進去呢！牛奶喝幾天，然後又登報又立功，上哪找這樣的好事去？肯定是他家祖墳冒青煙了。」
石萬山臉無表情，一言不發。
馮倩倩從https://read.99csw.com衣兜里掏出證件遞給小勇，一級士官瞥上一眼，「這種證件我沒見過，不辨真假。小勇，搜。」
「對，就是這麼說的。還說這廠子建起來后，可以從我們村招五十個工人，每個人一個月給一千塊工資。」
「真棒！我當團長時，三四公里長的坑道，一個團上去沒個五到六年拿不下來。當師長時，咱工程兵師的技術力量有了進步，但還是不如現在。所以說啊，科學技術才是第一生產力。當然更重要的，是我們必須擁有一支能夠熟練掌握先進科學技術的隊伍。」
「這麼說，我還能看放炮了？」
鍾懷國眼裡滿是欣慰和讚許，轉而對石萬山說，「很抱歉，此行我還是有個額外要求，我想明天進一號洞看看，行嗎？但不能興師動眾，不能影響施工。」
「不容易，它的技術很先進，電腦不工作時它就處於睡眠狀態，現有的儀器都測不出它的存在。美國中央情報局，聯邦調查局，還有英國的軍情六處，也都剛剛開始使用它。」
上等兵小勇把他們的照相機攝像機繳下，從上到下把姜柱國搜一遍，「沒有發現兇器。」
張中原不敢怠慢，布置好任務交代好各項事情后，火急火燎地往外跑，被剛進到洞口的石萬山一把拽住胳膊，「這麼著急上火的，上哪？」
「當然可以，而且是由光亮放，不過要請您退出去五百米。」
聽到齊東平被報批二等功的消息，方子明心裏頓時涼下半截，他再次強烈地感受到「命運」這個詞的分量。他老家有句老話說：人背的時候喝涼水都會塞牙，狗屎運來的時候門板也擋不住。在代理了一段時間排長的方子明看來，齊東平現在就是在走狗屎運。
馮倩倩說，「還說是外國公司投資，對吧？」
接茶杯時，魏光亮順勢拉住林丹雁的手，「丹雁，請相信我，我對你是認真的。人死如燈滅，我算是體驗過了。在醫院里醒過來后我立刻發誓，一定要好好過每一天。我……」
黃白虹一臉不屑，「傻大兵！老婆都用十多天手機了，他還不知道號碼，可見他在高麗美心裏的位置可以忽略不計。飯，用不著吃了吧？」
「為什麼？」
林丹雁說，「亞菲，走，咱們看看去。」
魏氏家族對外宣稱她暴病而死。
「與我們共享所得利益。」
「我覺得應該。你怎麼知道來的人裏面沒有老手？姜處，我感覺到他們對七星谷投入很大，咱們開工不到一年，人家好像已經弄了個門兒清。」
「有手機的話，就方便多了。」黃白虹說。
「嫂子你千萬別客氣，應該是我們感謝你才對啊。你知道嗎？我們師每次召開中層領導會議時，十有八九都要宰你們家老石一回。」
「報告首長，能炸四米五深。」
「那，咱們先進漢江城，吃完飯再走。」
王輔文有些酸溜溜，「你還愛著他，放心不下他，是嗎？」
「因為他娶了個十全十美的妻子。」
洪東國馬上說，「應該的，我同意。」
一級士官吩咐兩個同伴，「關掉保險，給他們戴上眼罩。對不起，這是規矩。」
方子明語帶酸澀，「一毛二，陸軍中尉，我是只有在夢中跟它們相見了。不過，東平能戴上，我也高興。」
「有沒有這個權力，我們自己心裏清楚。我們跟蹤你們一個多小時了，你可別說自己是迷路的遊客。小勇，快搜，執行公務，沒什麼性騷擾不性騷擾的。」
「很遺憾。那就下次吧。下次張先生回漢江，一定要來公司，不要見外。」
傍晚時分張中原回到了家。高麗美不在，他坐下來接二連三地抽煙，直抽到嘴都發苦才起身。拉開冰箱，裏面空空如也，電源早被拔掉了。張中原又在玻璃門木櫃里翻找一陣，終於翻出一袋方便麵，他提起暖瓶搖搖，暖瓶也是空的。張中原跌坐到凳子上，腦子裡亂糟糟一團。餓極了，他掰下方便麵放嘴裏嚼。
張中原哭喪著臉，「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老婆要變，我有什麼辦法？」
在一群戰士的前呼後擁下，魏光亮和齊東平紅光滿面地進屋。還沒坐下，魏光亮就從一個戰士手裡接過拉杆大箱，掏出幾盒煙和一袋袋小吃朝眾人扔過去，「謝謝各位弟兄！我這條命是弟兄們救的，大恩不言謝，以後我就不再說謝謝了。以前對不住大家的地方，請弟兄們原諒！」
「聽說了。我正說要去看小高呢。唉，中原可是個靠得住的好男人啊，小高這麼瞎折騰，會吃大虧的。」
鄭浩惋惜道，「咳，真遺憾，只有等嫂子寒假來再說了。嫂子，軍隊應該好好宣傳你這樣的好軍嫂。」
馮倩倩忙說，「政委，您可千萬別批評他們。他們非常忠於職守。」
「很好。我還有個希望，希望你能早日加入黨組織。」
鍾懷國親切地拍一拍他的肩膀，「好了，別在這兒揭我的底，回到家裡再控訴吧。光亮，報紙我看了，問題答得很得體，不狂妄了，很實在。」
「我可不官僚。目前你還不能算是一個合格的導彈工程兵，革命尚未成功，外甥仍需努力啊！」鍾懷國開懷大笑起來。
孫丙乾一把摟過她，「我的寶貝到底聰明。做大生意，不能急。不過，也要讓高麗美儘快養成使用筆記本電腦的習慣，適當的時候給她假期，讓她到七星谷勞軍。這些得你親自去安排，切不可大意失了荊州。」
張中原猛地拉開門，搖搖晃晃地走出去。
「不用，不用麻煩。」
「當然。若要取之必先予之嘛。白虹，回公司你就跟他們聯繫，說我們要七台電腦，五台台式的，兩台筆記本，下周隨我們定的那批貨一起空運過來。」
鄭浩笑起來，「丹雁很優秀，我挺欣賞她，不過暫時沒有別的意思，謝謝嫂子美意。嫂子，丹雁什麼時候到你們家的啊？」
石萬山很滿意，「小夥子們，你們表現很好！我現在就向政委建議，讓他給你們一人一次嘉獎。」
高麗美盡量抑制住不耐煩，「嫂子，我有急事，以後再說好嗎？」啪地拉開車門，又啪的一聲關上。
孫丙乾朝張中原伸手，「幸會，老聽小高說起你。」
林丹雁的心靈被觸動被軟化了，她第一次這麼真誠地看著他，「對不起，光亮同志，我永遠只能是你的戰友你的姐姐。亞菲是個好姑娘，她對你印象很好……」
「別覺得過意不去。你想追溯自己的身世，我感到很欣慰。你的身世之謎藏在魔鬼谷。乾脆，咱們直接去魔鬼谷！萬山，你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