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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好。」
「好,我就直言不諱了。第一個,其實你已經鎖定了送花嫌疑人,不是一個,是兩個。你完全清楚,他不是鄭浩就是魏光亮,只是你難以斷定到底是誰,這是你的困擾之一。」
「那就打左手吧。打了這麼多針了,我還是怕疼,請周醫生悠著點。」
「別張揚,謹慎為好。咱們營今年就你這一根獨苗,出不得岔子。」
「比如說,這麼說吧,我要是……算了,我也不知道想說什麼了。以後我再來。周醫生再見。」
張中原嘆口氣,神色陰鬱,「我見過那混蛋,他根本靠不住。團長,你看我是不是太不中用了。老婆守不住,坑道也挖不好。報警器沒跟著往裡安,實在是不該饒恕的麻痹大意,通風管子……」
張中原哭笑不得,「這都什麼亂七八糟啊。」
「門開著也不是為了讓你長驅直人。我們要是丟了東西,你怎麼交代?」
「是的。」林丹雁回答。
「還有這個報警系統。大家看,這個報警器離爆破面至少有兩百米遠,說明什麼問題?說明我們已經有好一段時間忽視了安全問題。生命是最寶貴的,也是非常脆弱的,同志們!」
「別,千萬別,大家都不容易,是不是?我先代他向你賠禮道歉,等他腦子不缺氧了,他再向你賠禮道歉,行嗎?」魏光亮拍拍他肩膀,然後滿屋子散煙。
魏光亮很感意外地看著石萬山。
「還有道理?什麼道理?」
林丹雁又好笑又好氣,不理他,朝前面的櫃檯走去。每個櫃檯的貨品都一樣,價錢居高不下。林丹雁突然想起來,黃白虹曾經對她說過寰宇電腦城是他們公司開的。她馬上找出電話本,翻查起黃白虹的號碼來。
「七星谷是君子國,路不拾遺。怎麼樣,這花漂亮吧?」魏光亮嬉皮笑臉。
「安全領導小組把我撇除不說,還擁有一票否決權,這不是欺人太甚嗎?」石萬山情緒激動。
林丹雁板著臉,「工作上的事情,上辦公室說。清華碩士生,以後請你紳士一點,不要隨便進女人房間。我們要換衣服了,請你離開。」
齊東平說,「都服了。塌方預警,大型機械尾氣處理,這些尖端東西只有他和林工能搞。我們只能打下手。」
「你打算怎麼用他?」
魏光亮急了,「我怎麼可能拿你尋開心呢?我是真的愛你,而且,我也想結婚了,你才是我心目中的愛人。」
感到胸悶氣短四肢乏力齊東平回頭一看,情知大事不好,咬緊牙關往外跑了兩步,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坑道里發生災難的時候,鬧肚子的魏光亮正從外面解手回來。腸胃輕鬆了,心情也暢快了,他哼著樣板戲《沙家浜》里胡傳魁的唱段「想當初,老子的隊伍才開張,總共有十多個人來七八條槍……」大步流星朝洞里走。走到斷裂的通氣管處,魏光亮覺得很奇怪:裏面的能見度比平常差多了,而且也看不見一個人影。怎麼回事?他不哼小調了,四下張望著,疑疑惑惑地繼續往裡面去。才走幾步,就看見了橫七豎八倒在地上的人。
石萬山沉默片刻,努力調整情緒,「你這麼看我我不在乎。可是戰爭中最忌多頭指揮,翻開中外戰爭史,到處都有血的教訓。現在只有我們導彈工程部隊,天天都還處於戰爭狀態中。你認可不認可這個說法,我不管。」
王小柱立刻爬上台車,發動起來,然後很熟練地躲過石堆,把車開到一個狹小的空隙里。台車長臂上的鑽頭準確地伸向石壁,鑽頭快速旋轉著鑽進石頭裡。
周亞菲招手招腳,「你過來,你來我們屋裡看看。哎呀,過來嘛,我們還能把你吃了?」
「是!」
周亞菲看著他嘻嘻地笑,就是不做聲。林丹雁氣得直瞪她。
為表彰一營的三個主力連在增援二營的戰鬥中打了漂亮仗,一營領導班子特地給他們加餐,官兵們杯盞交歡,喜氣洋洋。
林丹雁還沒開口,周亞菲酸溜溜地說,「已經迫不及待了。」
他故意把鄭浩提高到「叔叔」的輩分,而且把「鄭浩叔叔」四個字咬得特別清晰,然後偷看林丹雁的反應。見林丹雁沒反應,他從後排把手搭到林丹雁肩膀上,「丹雁,你說是吧?」
齊東平蔫頭耷腦,「我發誓再也不看電視了。」
「當然。接下來,你會說夢話,把你真實的想法說出來……」
「排長,可以同時操作!」王小柱興奮地大喊。
「你們造個方案,這錢我給。」
齊東平沖他們喊,「別胡說八道了!多養養神,養精蓄銳好了,可以早點回去參加戰役。」
會議就此結束。
林丹雁冷冷的,「這事早不是新聞了。」
當代理連長的自我感覺不錯。魏光亮躊躇滿志,意氣風發,又開始恢復給林丹雁送花,而且大搖大擺無所顧忌。
齊東平拿起遙控器把頻道換掉。
林丹雁笑笑,「有意思。」
「下星期給你兩天假,你帶上這張表,去漢江軍分區醫院做個體檢。」
齊東平要去漢江軍分區醫院體檢,搭乘他們的車一起走。途中,齊東平跟魏光亮咬耳朵,「老魏,德才表現是不是吹過頭了?我看著都臉紅。」
「你們沒鎖門?」
「那可不是一筆小錢,一個班一台,一個連十台,一個營四十台,五個營兩百台,沒一兩百萬拿不下來。我和政委商量了,今年先給一營安,效果好的話,就可以從上邊要到錢了。」
方子明說,「就是。魏哥說得太對了。走,東平,我陪你去見營長。」
石萬山笑,「沒辦法,跟變色龍變色一樣,是逼出來的。我又不是財政部長,手裡沒有花不完的錢嘛。丹雁,事情定下來后,你跟光亮去漢江看看,爭取買到物美價廉的電腦。對了,那天你嫂子看見你和魏光亮站在一起,回來就說你們是天生的一對。」
「不管是什麼人,我希望儘快查出來。」林丹雁說。
方子明嘴閑不住,「老魏,你真是大貴人。你那一泡稀價值連城,救了我們這麼多條命。」
幾百雙眼睛齊刷刷地投向魏光亮,緊接著,大廳里響起熱烈的掌聲。
二營長趙成武和三營長王德田趕緊表態,「歡迎領導視察!」
近日來,林丹雁周亞菲的房間里,突然添加了絢麗的色彩——每天早上鍛煉回來,總能看到林丹雁的桌子上https://read•99csw•com多出來一束野花。美麗的鮮花盡情綻放鮮艷欲滴,送花人卻像隱形人似的,從來不見蹤影。
鄭浩把眼光投向林丹雁。
在一、二、三營共同努力下,一、二、三號洞提前貫通,主坑道提前復工。
小夥子們立刻瞪大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視,屋子裡安靜下來,播音員的聲音很清晰:昨天夜裡,廣州市警方出動四百警力,突查了夜總會、洗浴中心、洗頭房等四十多個服務娛樂場所,當場抓獲涉嫌從事賣淫嫖娼活動的男女五百餘人。市公安局有關負責人表示,近來黃賭毒犯罪活動又開始猖獗起來,他說,這類犯罪,近來出現了團伙犯罪的特徵……
「丹雁姐,我是以心理醫生的身份說這話的,還有,儘管我還沒正經八百談過戀愛,但對愛情的鑒賞力絕對一流。我看得很清楚,你的愛情之花,在痛苦地綻放。你別不承認。」
「操心讓我早日嫁人,是吧?」
「好吧,我承認是這麼回事。亞菲,你覺得誰的嫌疑更大?」
「他說這是他的飲食習慣,改不了,反正又不是多吃多佔,沒什麼大不了的。說他觀察過了,他的食量在全營可進入倒數前三名。還說什麼要是大家都把東西吃個精光,營里的豬還不餓壞了?我說不過他,沒辦法。」
施工時站的位置比較靠外面的其餘四個戰士情形略好,雖然動作遲緩無力,但還能動能走,他們兩人一組,分頭朝台車和扒渣車上爬去,合力把扒渣車司機和王小柱拖出駕駛室。他們還想進去抬人,可自己也動彈不了了,紛紛摔倒在地,四個人相繼合上眼睛,像是沉人了夢鄉。
「我們想到一塊兒去了。」
方子明出去,林丹雁進來,「怎麼樣?挺有成就感吧?」
「別拿我開心了。你怎麼知道就不是女性送的?」
「姑奶奶,我錯了,請你手下留情啊。」魏光亮求饒。
手指還按在按鈕上,魏光亮昏迷了過去。
「再沒有人說他到團部泡妞了吧?這一點,雖然不是多大的原則性問題,但不好聽,你得提醒他注意。東平,你多給大家做做工作,力爭到時候一次性通過。」
魏光亮趕緊解釋,「花季過了,山上花越來越少了。」
「醜小鴨嫉妒白天鵝唄。不,林丹雁小姐豈止是白天鵝,簡直是月亮,不,是太陽,永遠吸引著那麼多星星圍繞著她轉。」
「感謝領導的信任。為了保證戰友們的生命安全,我不僅很願意當這個顧問,而且還要提個建議,今後,在施工方面,領導小組的意見有一票否決權。」
鄭浩以七星谷龍頭工程師前指總指揮的名義,向石萬山和洪東國提議,儘快召開安全生產現場會,參加者為團領導和各營主官,技術總監林丹雁為特邀代表。
一個上等兵嘻嘻地笑,「班長,你就不憐香惜玉啊?好幾個魔鬼身材呢。」
魏光亮灰溜溜地離去。
「這是你的。用鋼筆填。德才表現,你讓光亮給你起草一個,他喝的墨水多,詞兒也多。別謙虛,這不是該謙虛的事兒。」
石萬山心裏一熱,態度上又不肯表示出來,便嘀咕道,「給你說,抓送花人的事,我已經安排了。」
周亞菲動作麻利地用止血帶扎住他的左胳膊,「多想點好事,分散一下注意力,就不會感到疼了。」
「也別緊張。你想提干,想多為國防建設做點貢獻,沒什麼不對。」
方子明連忙搖頭擺手,「沒有沒有,真的沒有。這方面,我很想得開。」
「還有什麼癥狀嗎?」周亞菲問。
「說吧。」
「誰?」
鄭浩讚賞地看著她,「這建議很好,謝謝你。戰友的生命安全高於一切。」
休班那天,方子明悄悄來到心理諮詢室。老老實實坐在周亞菲面前的他,像小學生對老師那般虔誠地訴說近來常做的一個噩夢:山洪咆哮,掉在河裡的自己拚命向前方游去,他身後有一隻兇殘的大老虎,老虎踩著滔滔洪水不斷地追自己……方子明說每次都是這個時候被嚇醒,醒后總是大汗淋漓全身濕透。他想請周亞菲做一下心理分析。
王小柱又羞澀又得意,「那叫人工呼吸。」
報警器尖利地嗚叫起來,報警聲久久回蕩在七星谷的上空。
石萬山說,「別遮遮掩掩了,我早都看見了。寄了這麼多,看來她是鐵了心了。你怎麼打算?」
石萬山打斷他,「別想那些了。我找你,主要是商量下一步如何使用魏光亮。現在可以給他加加擔子了,你說呢?」
周亞菲寒著臉,狠狠地翻他白眼,「遠不如以前的漂亮。看來你並沒用心嘛。」
「好好好,咱們先工作。唉,你對我有偏見,而且……其實,我們的年齡差異那麼小,根本不是個事兒,鄭浩都已經是小老頭了。」
「所以我才讓著他,要不,我上營長團長那兒說理去。」
周亞菲抓住他的左手,「重新來。你要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不能分散我的。」
石萬山說,「責任只在我身上,誰都別爭了。鄭副參謀長還有什麼指示?」
魏光亮趕快打斷他,「這個小辣椒對我最狠,對小柱最好,是吧小柱?小柱,你的初吻是不是獻給了周姐姐?」
危險悄悄地向他們逼近。
「還在摸索。唉,有嚴重心理疾病的人,一個都沒來。」
「這小子連入黨申請書都還沒寫,一步到位當連長不行。這樣吧,先讓他當副連長,代理連長。」
「魏光亮,咱們在工作,你要是再沒個正形兒,我只好回去了。」
在一號洞主坑道和輔坑道之間,齊東平帶領方子明王小柱等幾個戰士正緊張地施工。兩個戰士的動作夠快的了,齊東平還嫌慢,「先裝這一堆,動作要盡量快。小柱,把台車從這邊開進去試試,動作要靈敏些。」
鄭浩笑笑,「問題清楚了,責任明確了,我也就沒什麼說的了。」
「沒錯。心理醫生喜歡那些飽受著深刻痛苦的病人,能解除他們的痛苦,才能獲得最大的成就感。方子明小屁孩一個,嫉妒心強點而已。其實,我最感興趣的是另外一個病人。」
石萬山莫名其妙,「怎麼了?」
「你什麼時候能有個正經!」周亞菲嗔罵著魏光亮,眼睛里卻在笑。她一直都牽腸掛肚地守候在他身邊,直到看著read.99csw.com他醒來。
「真是太平洋警察,管得寬。我什麼時候回北京,好像用不著你批准吧?!」林丹雁把臉拉得更長,扭頭而去。
周亞菲神色詭秘,「現在不能告訴你。」
不一會兒,開扒渣車的戰士眼神迷離,當他伸手去夠按鈕時,手卻抬不動了。他身子往前一傾,一下趴倒在方向盤上。
方子明酸溜溜的,「小柱,美死你了,以後你別刷牙了。」
鄭浩清清喉嚨,「保護現場,是為了讓大家都清楚,我們這些指揮員一個小小的失誤,將會導致什麼樣的嚴重後果。大家請看,三公里多的坑道,竟然只靠一條換氣管道供氧!大家再看,這個支架都鏽蝕成什麼樣子了!這個樣子,出事是必然的。」
「說吧。」
周亞菲深深地看著她,「我很高興林博士的內心還有渴求,還在渴望愛情的滋潤。這才符合人性。」
石萬山很欣慰,「好哇,這小子知道操心了。住院回來后,他好像是變了,有了很大的長進。」
林丹雁驚訝,「有嚴重心理疾病?誰啊?」
林丹雁走出來,「亞菲是想問你,看沒看見誰給我們送花?」
林丹雁神思縹緲,默不作聲。
魏光亮不斷做作揖打拱狀,「請多多關照。」
把這邊安撫妥了,魏光亮趕快回到宿舍,王小柱齊東平果然在。
張中原不動作了,「想過了,等她寄夠五十個,我就成全他們。」
石萬山臉陰了陰,「我說兩句。龍頭工程存在這麼多安全隱患,主要責任在我,我將以個人名義向上級機關和全團官兵作出檢討。龍頭工程三個營協同作戰組織得不好,主要責任還在我。這個月上旬,二營遇到了泥石流,掘進進展遲緩,與此同時,一營卻在不到二十天里掘進了三百多米。如果我能及時從一營調出兩個連來增援二營,讓主坑道少開掘一百五十米,二、三號洞就能和主坑道貫通了,這樣,那天的危險也就不存在了。亡羊補牢,猶未為晚吧。從今天起,主坑道暫停掘進,一營三個主力連全部增援二營,力爭在一周到十天內,通過二號洞泥石流區,使二號洞和主坑道在那裡貫通。」
「不行,我是醫生,得聽我的,何況,大家把你——你們交給了我。」
齊東平猶豫一下,「難說,還是有人看不慣他。」
周亞菲心裏樂開了花。
林丹雁臉上一熱,「胡說八道。」
「是!」
張中原又做自我批評,「責任在我。這幾天掘進太順利,一天能掘……」
林丹雁說,「這個方案不錯。設計時對施工進度考慮不多,我也有責任。」
方子明由衷地欽佩周亞菲,話頭不由自主地就被她牽著走了,「周醫生,你真厲害。我承認其實我挺在乎的。我們家那邊很富裕,我哥我姐他們都做生意,一年掙的錢比團長多得多。我家不缺錢,就缺個有國家身份的人。家裡我最小,他們把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偏偏我又不爭氣,高中畢業沒考上大學,當兵后又考軍校也沒考上。我轉士官不是為了拿那點工資,而是為了提干。突然間聽說今年提乾沒戲了,我……噩夢就來了。」
「好好好,我閉上烏鴉嘴。」
「我沒有好事可想,倒是突然想到一件與小周醫生有關的事。哈哈,不過,在下不敢說。」
石萬山生氣道,「還輪不到你說話!』鄭副參謀長,請你繼續說。」
「魏光亮,齊東平,張中原,還有鄭浩。」
魏光亮向大家抱拳,「弟兄們可別這麼說。東平,這話可是你說的:生死兄弟之間,千萬別說謝字。」
車到漢江寰宇電腦城,林丹雁魏光亮下車。司機送齊東平去漢江軍分區醫院。魏光亮四下環顧,「哎,你發現沒有,咱倆往這兒一站,回頭率幾乎百分之百。要是你挽上我的手,回頭率包準上升到百分之一百五。要是再親密些……」
林丹雁斜睨著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狡猾了?」
「一營先搞試點,讓本人設計一營的區域網,團長讓我和你去漢江選購電腦,這還算新聞吧?我想請示一下我的頂頭上司,咱們什麼時候動身?」
石萬山和洪東國走到魏光亮面前,石萬山拍拍他的肩膀,「光亮,一連交給你了,好好乾。」
「是嗎?願聞其詳。」
周亞菲不說話,用針頭扎他一下。
林丹雁神色冷峻地看著他,「魏光亮,我哥是你爹的兵,我與你鄭浩叔叔是同輩人,你與我差著輩分呢。你成心拿我尋開心是嗎?」
「是。」
人缺氧的時間越長越危險,缺氧最嚴重時有可能會變成植物人。這六個人的缺氧時間都較長,石萬山鄭浩洪東國和團里的醫生都主張把他們送外面醫院療養,以杜絕後患。請求師里聯繫飛機送大城市已經來不及了,石萬山命令張中原帶領卡車隊,以最快的速度送他們去漢江醫院,並讓周亞菲隨同前往,以便不管在路上還是到醫院,都隨時能夠照應,也能夠隨時與團里溝通情況。
林丹雁瞥他一眼,忍不住想笑,「新兵蛋子才這麼不切實際地想人非非。」
石萬山宣布,「因工作需要,經團黨委研究決定,團司令部正連職上尉參謀魏光亮同志,兼任一營一連副連長,代理連長。」
「是。」
不遠處,一個隱蔽樹后的小戰士把他的動靜盡收眼底,看見魏光亮進了林丹雁周亞菲的房間,小戰士撒腿就跑。
一個二級士官大聲嚷道,「什麼東西!把她們通通拉出去槍斃算了。」
「有人送花,是好事嘛。你說話就帶刺,我看他應該給你送野玫瑰才合適。我走了,兩位再見。」石萬山怕她們又伶牙俐齒,想趕快溜。
石萬山只好返回到她們門口,不進屋。
齊東平瞪著他,余怒未休。
石萬山一字一頓進出三個字,「我同意。」
齊東平是慢慢睜開眼睛,嘴裏喃喃著,「六個、六個人,一共六個人。」
齊東平大罵,「你他媽的閉嘴!」
「夢我研究的不多,但弗洛伊德的《夢的解析》我讀過,我不完全贊成他的一些結論。依我粗淺的分析,你老是做的這個噩夢,應該與性壓抑無關,更多地與生存壓力有關。是不是今年提干名額突然減少,影響了你的情緒?」
「誰敢要?對吧?」周亞菲眼睛亮閃閃地看著他。
林丹雁忍不住笑起來。九-九-藏-書
林丹雁有些心疼這個像孩子般倔頭犟腦的大男人,嘴上卻仍不留情,「你再翻開中外歷史看看,絕對權力導致絕對腐敗的悲劇屢見不鮮。人不是萬能的,你也一樣。我其實是為你著想,如果再有什麼閃失,你的團長寶座恐怕就成兔子尾巴了。」
石萬山進門,張中原手忙腳亂地把特快專遞往回塞。
小夥子們全都醒過來了,每個人醒來后的表現各不相同。
這天早上出現的是一束野菊花,金燦燦香噴噴,周亞菲忍不住伸長鼻子湊近了去聞,「真香啊!在北京的花店裡至少得五塊錢一枝。唉,同一個屋檐下,也是『幾家歡樂幾家愁』。怎麼就沒人給我送花呢?」
「當然有,不過,第二個說是缺憾比說是困擾更貼切,是你情感上最大的缺憾,因為你希望送花的不是他們兩個,而是另外一個人。可惜呢,那個人不解風情,還沒學會給女人送花。」
「不行,你得說出來,要不我饒不了你。」
「張中原營長,責任在誰身上等下再說,先讓我把話說完,」鄭浩有些不悅,「前幾天,我去過二營和三營,也發現了不少問題。二營的二號、三號坑道,見不著炸藥庫的警示牌,有人居然在炸藥庫附近吸煙!這是多麼可怕的事情!安全問題必須提到大功團的議事日程上來了。我提議,大功團成立一個安全生產領導小組,由我和洪東國同志分別擔任正、副組長,三個營的營長任組員,領導小組負責檢查龍頭工程的安全工作。」
齊東平不解,「見營長幹嗎?」
這時,石萬山恰好從她們門口走過。林丹雁趕快掉過臉假裝沒看見,周亞菲探出腦袋大叫,「團長,團長。」
「我也說不上來。對,好像有點心悸和氣短。」
「既然來了,就別想急著走。石團長,我正式向你這個團領導反映這個問題。這種行為已經嚴重干擾了我的情緒,再發展下去,會影響到我的生活,請你務必管一管。」林丹雁不放過他。
石萬山不敢接這個話茬,他挖空心思才找到一個自以為合適的話題,「哎,你什麼時候回北京看秦老師?」
「啊!」方子明恐怖地大叫。
「中原,其實你心裏還在等她回頭,是不是?」
周亞菲開始講故事。
方子明害怕了,「真的啊?」
幾乎所有的眼睛都看向石萬山。
林丹雁不評價她的故事了,重重地嘆口氣,「人真是矛盾的動物,沒人送花了,桌子上空空如也,居然有點失落感。」
「報復心這麼強,誰敢……」魏光亮嘟囔。
「知道了。」
鄭浩說,「為使這個領導小組的決策更具科學性,我邀請林丹用同志擔任小組顧問,不知丹雁同志意下如何?」
「對了,還有給戰士宿舍配置電腦的事,你們研究過了嗎?」
沒有回應,只有洞里傳來的回聲。
鄭浩看他們兩人一眼,「國際形勢變化多端,反恐戰爭將演變成什麼樣子,現在還難以預料。從海灣戰爭,到科索沃戰爭,再到阿富汗戰爭,戰爭形態發生的變化,大家有目共睹。我駐南聯盟使館被炸,我戰機在南海空域被撞,我對『台獨』分子的絕不姑息,使戰士們都意識到戰爭離我們並不遙遠。為了早日把七星谷陣地建成,大家想了很多辦法,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這是值得肯定的。但是我們不能以犧牲安全為代價來換取進度。台車、扒渣車和大翻斗車同時工作,林工,這麼做是不是嚴重違反了操作規程?」
石萬山和洪東國剛離開,戰士們紛紛端著酒杯前來祝賀魏光亮。
有一對睡眠不好的老夫妻,樓上住著一個愛過夜生活的男青年。小夥子做事粗粗咧咧,深更半夜回來,總是把兩隻鞋一脫,朝地板上一扔,然後倒頭就睡。老夫妻每天都得聽完這兩聲響才能睡著,吃再多的安眠藥都沒用。有一天,老夫妻忍無可忍,找到小夥子提意見。小夥子答應從此再不往地板上扔鞋子。當天深夜,老夫妻不知小夥子會不會兌現自己的諾言,還是睡不著。後半夜,小夥子回來了。他忘了早上的事,脫掉一隻鞋朝地上一扔,忽然他想起來樓下的老夫妻,就把第二隻鞋輕輕放在地板上,倒頭睡著了。第二天一大早,老夫妻紅腫著眼敲開小夥子的房門,問小夥子那隻鞋是不是丟了。
眨眼間,魏光亮代理連長十來天了。一天,張中原到一排督戰時,把齊東平叫到一邊,悄悄地問,「你們幾個排對光亮當連長都有些什麼看法?」
齊東平吞吞吐吐的,「光我做工作,恐怕還難以服眾,主要是農村兵最看不慣他。他又犟得很,我說的話他聽不進去。」
「是。」
「是,林工程師。」
「先打一悶棍,然後再揉一揉,是吧?」石萬山沉著臉。
兩人進到電腦城裡,一個櫃檯挨一個櫃檯仔細地看貨品,比較著每台電腦的性能和價錢。走到一個無人看守的櫃檯時,魏光亮又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丹雁,你是不是非要逼我說出那三個字不可呢?」
張中原想了想,「前一段他救了人,立了二等功,群眾基礎大為改觀,乾脆讓他當一連連長,下面有齊東平他們撐著,相信他能幹得下來。」
「還有個尾巴呢。老夫妻送給小夥子一雙鞋,說,『小夥子,你回來后還是摔鞋吧,聽不見那兩聲響,我們根本睡不著。萬一你兩隻鞋都丟在外面了,你就扔這兩隻吧。』」
扒渣車兩旁的兩個戰士,緊跟著昏倒在地。
見團、營領導光臨,一屋子人紛紛站起來,熱烈鼓掌。
「你必須提醒他注意。在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上栽跟頭,不值。」
然而,最近幾天,神秘的送花人卻銷聲匿跡了。林丹雁把已經枯萎的野菊花扔進垃圾桶時,不易覺察地輕輕地嘆了口氣,偏偏被周亞菲聽到了。鬼丫頭冒出一句,「我突然想起來一個好玩的故事,想不想聽?」
石萬山這才伸頭往裡看,「挺漂亮的野菊花啊。」
魏光亮剛把野菊花插|進陶罐里,林丹雁周亞菲出現在門口。他抬頭看看她們,若無其事地退後兩步,欣賞起自己的插花藝術,如同在自己的房間里那麼隨意。
「不用,我已經擺平了。」魏光亮打個響指。
石萬山又好氣又好笑,「那個時間里,本人在房間看新聞刮鬍子read•99csw.com。小丫頭,居然懷疑起我來了?」
「門開著。」
「好吧,那我只好說了」魏光亮假裝不情願說出來的樣子,「聽說周醫生給小柱做人工呼吸時連眉頭都沒皺一下,由此可以判斷,她肯定有過戀愛史,而且還不僅僅是小女生式的純精神戀愛。」
齊東平悻悻然,「對不起,讓你們費心了。」
魏光亮趕緊給士官遞煙,「前些日子他不是差點出事嘛,廢氣中毒,腦子受了刺|激,還沒好完全呢。你就多擔待點,好嗎?」
「好,小心點!」齊東平回喊,轉頭吩咐方子明,「以後注意,扒渣車要提前進來。」
林丹雁惱怒,「閉上你的烏鴉嘴!」
「但是搞這個東西需要不少錢。」
救援大部隊火速趕來了。救護車火速趕到了。魏光亮,齊東平,方子明,王小柱……一個個被抬了出來,被緊急搶救。
士官氣得漲紅了臉,聲音發抖口不擇言,「齊東平,為這些不要臉的女人,你他媽罵我?你是不是對她們有特殊感情啊?裏面有你妹妹還是你未婚妻?」
方子明猶猶豫豫的,不置可否。
「既然是這樣,哪來的第二個困擾?」
周亞菲悄悄鬆了一口氣。
林丹雁站起來,摸摸周亞菲的頭,「小妹妹,這一回你看走眼了。別空著肚子談愛情了,走,咱們吃早飯去。」
王小柱感到眼皮越來越沉,很快,他眼睛一閉,也趴倒在台車的方向盤上。
周亞菲誇張地,「喲,家屬都走了,我又跟你形影不離,這兒還有什麼女性?莫非這兒有變性人?你不如說,不知道是老男生還是小男生送的。」
「你認為這對你不公,更挑戰了你在七星谷的權威,所以,你的自尊心就受不了了,是嗎?石團長,你的心理承受力也太差了吧?」
「對,這樣更合適,還是團長高。」
「別拍馬屁了,走,我們一起去徵求政委的意見。」
方子明大口大口地喘氣,想說話,卻發不出聲音,想跑,卻拔不動腿。他一頭栽到地上,動彈不得。
魏光亮很生氣,「東平,看個電視,本來是玩兒的事情,你怎麼動火呢?你想沒想過,如果剛才你一拳打了過去,會是什麼後果?」
張中原沉痛地說,「責任在我。」
上午十點,與會者集結來到一號洞事故現場,停步在斷裂的通氣管道前。洪東國做開場白,「這次事故,有很多教訓值得吸取。事故發生后,是鄭副參謀長當即下令,使事故現場得到了保護,使我們的善後工作能更好地得以進行。為此,我謹代表大功團,向師前指表示衷心的感謝!下面,請鄭副參謀長講話。」
周亞菲一出門,方子明就朝魏光亮擠眉弄眼,「老魏,你真是艷福不淺,周醫生對你可是……」
頓時好幾個人附和。齊東平說,「老魏你看,你又還給我一條命。」
晚飯後,齊東平和王小柱等十幾個人圍聚在活動室里,小夥子們站的站,坐的坐,嘻嘻哈哈打打鬧鬧地看電視。有人把頻道調到廣東衛視,一條廣州市公安人員掃黃的新聞頓時映入他們眼帘。電視畫面上,十幾個衣著暴露、死死抱著頭的年輕女子,被公安人員魚貫帶出夜總會。
張中原示意大家都坐下,大聲說,「同志們,團領導對你們的出色表現非常滿意,特意來看望大家。下面,由團長宣布一項任命決定。」
在場的人全都笑了,一直緊張萬分的氣氛馬上得到緩解。
齊東平一出門,張中原臉上的笑隨即消失,開始兩眼直直地發愣。雖然高麗美現在每隔三五天才寄一個特快專遞,但攻勢比以前更猛烈了,而且誓言不達目的絕不罷休。張中原不敢多想齊東平給她送去蒲公英時會是個什麼局面,只是唉聲嘆氣地把滿滿當當兩抽屜的特快專遞取出來,放到桌上數一共有多少個了。
「魏光亮。鄭浩同志嘛,嗯,也不排除作案的可能性。」
「我抽你個王八蛋!」齊東平跳起來,朝他撲過去,被王小柱死死抱住。
「其實,嫉妒心誰都有,只是不能讓它發展到起破壞作用,那樣就會出大問題。你能說出這番心裡話,對你的身心都有好處,咱們以後再聊幾次,你大概就不會連續做噩夢了。」
林丹雁沒好氣,「當然不會是你。這期間,你有沒有看見誰在這裏出現?」
「也不是新聞。」
王小柱趁機把齊東平拽了出去。
士官慍惱,「喂,你耳朵聾了嗎?」
林丹雁生氣地把他的手拿開,嚴肅地說,「魏光亮同志,我們是去工作,相互之間應該稱呼職務。」
漢江醫院的護士們很快就看出了情況,她們善解人意,借口魏光亮不好侍候,把給魏光亮打針輸液的「美差」全都推給周亞菲,周亞菲也不含糊,一概承包下來。又到了給他們六個人輸液的時候,周亞菲把針頭舉到魏光亮面前,「這回想打哪一隻胳膊?」
林丹雁感到意外,「鄭浩?」
石萬山惱怒地打斷他,「你先閉嘴行不行?」
魏光亮驚呼一聲,衝過去抱起齊東平就往外跑。把齊東平放到斷裂通氣管處,他對著洞口大喊,「快來人啊——」
看著她的背影,石萬山心裏像打翻了一個五昧瓶。
「我說了好多次,沒用,他還講出一大堆道理。」
誰也沒有看見施工面向外約五十米處,洞壁上支撐通風管道的支架突然脫落下來,半米口徑的通風管下墜,從一個介面處徹底斷掉。裏面,台車,扒渣車,還有兩輛翻斗運輸車,所有車輛的排氣管一齊向外排放著廢氣。
下午,勘察完主坑道的石質,林丹雁與石萬山一起從洞里走出來。
「置身於偉大的石萬山同志領導下的光榮的大功團,我們用得著鎖什麼門嗎?」林丹雁語帶譏諷。
目光頓時都集中到林丹雁身上。
魏光亮不敢耽擱時間,趕快又跑進去,把方子明橫著抱出來,放到齊東平身邊。大口大口地喘上一番,他咬緊牙關再次奮力衝進去,右手拖著王小柱,左手拖著一個列兵,一步一步掙扎著往外走。走著走著,他兩腿一軟,隨即栽倒在地。殘存的清醒意識提醒他:你現在千萬不能倒下!他掙扎著爬起來,跌倒,再爬起來。終於能看到紅色報警器了,魏光亮卻再也站不起來了。他匍匐在地,朝著報警器一步一步爬過去。到了,終於到了!他用盡九九藏書全力按下報警器的按鈕。
林丹雁不高興,「什麼眼神嘛!她還說我什麼?」
洪東國拍拍齊東平的肩膀,「小夥子幹得不錯,你的軍功章,師政治部已經寄出來了。光亮,你恐怕要到年底才能戴上軍功章。」轉頭對張中原說,「強將手下無弱兵啊。你這營長把一排帶得不錯,一排一年內出了兩個二等功臣。」
魏光亮正好進來,看見這一幕,「怎麼回事?」
漸漸恢復了一點元氣的魏光亮又開始頑皮,壞笑著對方子明說,「你已經死了,現在是你的幽靈在說話。」
「你是區域網的總設計師。」
另一個士官叫起來,「幹嗎幹嗎?正好看呢,快換過來!」
周亞菲把臉一綳,裝出一副審判官的樣子,「本官開始審案。請問石團長,早上七點到七點十五分之間,你在哪裡,在幹什麼?」
林丹雁突然想起來,「魏光亮對我說,他想搞一個高危地段塌方報警系統。」
這件事情發生后的第三天,張中原讓齊東平上他辦公室一趟。齊東平以為東窗事發,一路上心裏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石萬山和洪東國表示贊同,並且立刻布置下去。
洪東國說,「我贊同。」
魏光亮坐在靠大門口的過道邊,一邊對左邊的齊東平說話,一邊把饅頭皮撕下來,「我的確該向黨組織靠攏了。入伍六年半還不是黨員,不了解情況的人,還以為我犯了什麼大錯誤呢。」
洪東國說,「這次事故,再次給我們敲響了警鐘。」
周亞菲又說,「丹雁姐,恕我直言,現在有兩個問題在困擾你。」
林丹雁瞅瞅她,「語氣不對呀。」
魏光亮大大咧咧,嗓門高得很,「抄上去,一個字都別改。我問了鄭浩叔叔,他說每回提干時,各團之間的競爭非常激烈。營長說得對,這不是該謙虛的事兒。」
石萬山無奈,「好好好,我負責把送花者查出來。如果是戰士,我來處理,如果是已婚幹部,更要處理,但如果是未婚幹部呢,我就無權干涉了。」
「哎喲——」魏光亮齜牙咧嘴地叫喚起來。
齊東平黑著臉,不理睬他。
四台車的排氣管,依然向外噴著猙獰的廢氣,斷裂的通氣管,仍然向外吹著毒害的熱風。
林丹雁拉下臉,「魏大連長,你也太隨便了吧?」
幾百號人立刻安靜下來。
石萬山倒一本正經,「人有時候需要做一做夢,不然生活就太枯燥無味了。」
「有時會嫉妒別人嗎?」周亞菲突然問道。
「好,這裏隨時歡迎你。」周亞菲笑容可掬。
石萬山停步,「什麼事?」
士官氣咻咻的,「你問他!誰知道他發什麼神經。他媽的干還沒提,脾氣就見長,老子偏不尿你!電視是一連的電視,又不是你一排的!」
「別說這種孩子氣的話了。嘿嘿,想不到你的脾氣還挺暴,我奉勸你,至少在你提干以前,你要多收斂。」
「唉,要是整座山都是這種石頭該多好,我敢保證,那樣的話工期可以提前半年。」石萬山一臉的惋惜。
洪東國說,「我補充一條。在增援二營之前,應該去二、三營檢查有無安全隱患,這事由我和老鄭負責。」
「這叫什麼話!誰打你悶棍了?」
第二天,魏光亮和林丹雁就被石萬山催促著去漢江。石萬山叮囑他們,「價格當然是重要的,但也要考慮功能,至少三五年內不能過時。」
「王小柱逃兵事件」過去了,方子明內心裡經歷了失落、慶幸和自我譴責三個階段。對比齊東平張中原石萬山的為人,對比他們對王小柱的愛護,方子明自慚形穢,不住地暗罵自己不是東西,是個混蛋王八蛋,簡直是卑鄙小人。
「啊!」方子明情不自禁地叫起來。
石萬山察言觀色,小心翼翼,「除了誇你和為你操心,別的沒說什麼。」
張中原放心了些,「那就好。這小子,入黨申請書也不好好寫,寫那麼短,不過倒也寫得挺實在的。你說,如果年底發展他人黨,支部會能不能一次通過?」
林丹雁別有深味地看著她,「在我眼裡,他只是個小屁孩。我歷來對小屁孩沒感覺。」
「我怕對方惡人先告狀。」
回到團部,林丹雁立即敲開石萬山辦公室的門,說要就剛才的建議,鄭重向他做解釋。
「哦?都有哪些方面的問題?」
周亞菲心裏隱隱作痛,臉上強作歡顏,「丹雁姐,看來他是真愛上你了。」
「其實也都是些小毛病,比如說他吃饅頭總是不吃饅頭皮,不吃肥肉之類。」
沒想到,一見他進來,張中原露出長時間來難得一見的笑容。張中原吩咐他坐下,自己丁零哐啷從保險柜里取出兩張表格,招他過去,「看看,這是什麼?」
「謝謝周醫生。我還想問個問題。」
周亞菲又快又輕又准地把針扎入魏光亮血管,「好了。感覺胳膊腫脹的話就叫我,我給你滴慢點。快滴完時我再來。」
「傻小子,幸福得就會說個『是』了,」張中原沖齊東平笑笑,低頭從柜子里翻出一袋東西,「這是晒乾的蒲公英,都是從山上挖的,沒污染,以前你嫂子喜歡拿它泡茶喝。你到漢江后,給她送去吧。」
齊東平一看,是提干報告表!頓時,他心臟狂跳,血液奔涌。
魏光亮也正色道,「有事。團里決定建區域網,準備給每個班配備一台電腦……」
「我感覺自己完全好了,就不打了吧?」
張中原陪同石萬山和洪東國走進大廳時,石萬山一眼就掃到魏光亮扔在餐盤裡的饅頭皮,他皺了皺眉頭。
「不是給我們送花,是給林博士送花。這幾天早上,我們一出去,花兒準會出現在丹雁姐的桌子上。」周亞菲說。
周亞菲眼睛晶亮地看著他,「即使你說的是真的,那也只是你的心理,我說的是你的潛心理。人的很多行為,其實是由潛心理支配的。比方說,你越是強調不在乎提干不提干,越證明你的潛心理很在乎它。你如果還要嘴硬死不承認的話,心理疾病會越來越嚴重。」
張中原露出久違的欣喜之色,「謝謝領導們的支持。」
林丹雁正色道,「魏連長,沒其他事的話,請你迴避一下。」
方子明則迷迷瞪瞪地問,「我沒死吧?」
魏光亮的第一反應是蹦起來大喊,「來人啊,救人啊!」
林丹雁白她一眼,「鬼怪多,不理你了,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