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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門

第七章 門

蕭安迷惑地伸手去抓那些絲狀物,那些美麗但脆弱的細絲一抓就斷,就像普通的蜘蛛網,他一邊抓一邊怔怔地說:「不……不會吧?」唐研是充滿液體的生物,可……可是好像也不是這麼容易養活的……他的頭腦中一片混亂,不住拉扯那些白色細絲,「唐研?唐研?」
「只聽說過死人下葬要往下挖地宮的,沒聽說過有活人也喜歡挖地宮的。」關崎壯著膽子在房間里轉了一圈,除了腐朽的書籍、桌子上尋常的茶杯茶盤、一面鏡子和頭頂上一盞不會亮的老式電燈之外,屋子裡什麼也沒有。「這裏到底是什麼地方……真的有人曾經住在這裏?」
他心裏咯噔一下,又是鑰匙!
並且是個從里往外推的門,如果不是這個門已經徹底腐朽,林勝絕不可能從外面鑽進去。
「是啊,」小馬憂心忡忡地說,「現場提取的東西不只有籃球,還有一些風箏、氣球之類的殘片,都在我桌子上。我想這個是不是一起連環失蹤案?之所以那個地方堆了那麼多籃球,就是因為它在那個公園籃球架後面,經常有人去打球,一旦有球飛過圍網掉進那片樹林,打球的人就會去撿。而當他們一進入樹林,人就失蹤了?」
對了!正在他打電話報警說小樹林有可疑之處的時候,手機突然受到巨力脫手飛出,有什麼東西重擊了他的背部、頭部好幾下。當他回頭的時候卻沒看見任何人影,就在心驚膽戰的時候,額頭又受到沉重的一擊,立刻昏了過去。
暗紅色的、黑色的、灰色的……塑料的、皮質的……新的、舊的、好的、破的……各種各樣的籃球。
昆蟲顯然不會築牆,這個深井似的洞是人修建的。洞壁上有個方形的洞,殘留著腐朽的門框痕迹。
變形人雖然可以輕易改變身體的結構和肌肉的強度,卻不是無所不能。
地上的屍體雖然沒有皮膚,卻還保留著四肢。死者是順著門倒在地上的,整個上半身歪在地上,兩隻手伸得很長,手指扭曲,姿勢猙獰。
「啊……啊啊啊……」關崎慘叫著翻滾起來,有什麼冰涼軟膩的東西用巨大的蠻力往他耳朵里、眼睛里猛鑽!他媽的這太疼了!他的眼睛都要被擠出來了!
「轟」的一聲,緊接著又「轟」的一聲,一連串巨響震得人耳膜發痛,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整片紅葉樹林彼此牽連,像一串鞭炮似的被炸得支離破碎。隨著樹林支離破碎,十九街所在的這個山坡開始往下滑沙,等一切都結束的時候,地面已經面目全非,凹陷下去一大塊。
又是誰種了那些樹?
它像花朵一樣綻開著,凝聚著勝利的形狀,靜悄悄的一動不動。
淡紅色的樹葉在樹梢沙沙作響。
也許他是個幸運兒?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好像沒受什麼傷?林勝摸了摸身上,除了幾處瘀青和血腫之外四肢完好,就在他摸索的時候,幾片樹葉從他身上飄了下來。
關崎的手電筒光一下照了過去,兩人一起看著眼前的奇觀,呆了好一會兒之後面面相覷——他們知道為什麼地上這具屍體打不開門了——他根本不可能打開。
這個不該存在的「人」穿著籃球服,膚色慘白,全身傷痕纍纍,一雙眼睛瞪得極大。
提到在「瑞祥寶記」當鋪那件殺人案,關崎的臉色又黑了黑:「我在和你說現在這個案件呢,如果現場沒有新線索,那些籃球呢?技術科從籃球上提取到DNA沒有?」原來,實在沒有線索的時候,關崎出了個主意,在現場提取的籃球上尋找DNA,希望找到這些籃球的主人,詢問關於籃球的疑問。
正當關崎順著狹窄的密道往外爬行的時候,突然遠處的出口一黑,他隱約可以看見一個黑色物體正沿著那一頭緩慢地爬過來。關崎嚇得魂飛魄散,用腳猛踹蕭安:「快退快退,前面還有一個!」
林勝猛地坐了起來,一滴溫熱的液體隨著他的動作從額頭滴落,用手一抹才知道是鮮血。
蕭安皺起了眉頭:「這裡有葫蘆島上的那種味道。」
時間似乎已經過去很久,他躺著的地方是一堆厚厚的落葉,光線從頭上投射下來,這個地方好像是個比較深的坑洞?林勝往口袋裡一摸,錢包還在,似乎從他摔在落葉堆里之後並沒有人動過他。那究竟是誰毆打了他?又是為什麼打他?
蕭安獃獃地看著幾乎遍布整個房間的華麗大網。
兩把相似的鑰匙。
它們身體里生長的不是骨骼而是更柔軟的脊索,但變形人的呼吸系統卻是正常哺乳動物的呼吸方式,它們的氣管和支氣管充滿彈性容易變形,但呼吸同樣在肺里進行。它們可以把身體拉得很長,變得很薄,甚至邊緣部分可以形成液體狀或煙霧狀,但該有的臟器一個都不少。而蕭安背後的那隻手,正好勒住了蕭安身體中肺和氣管的連接處!
「這個地方怎麼會有這樣一隻蟲呢?」關崎敲著黝黑的洞壁,「這個洞看起來可不像它挖的,這是有磚的,奇怪了……」
關崎和蕭安相視一眼,慢慢在那個洞前面蹲了下來。
唐研身體里有這種怪蟲!唐研了解這種怪物!可是唐研……唐研在哪裡?
「快走!」蕭安和關崎快速返回密道口,開始努力向外爬。
明明是一模一樣的生物,撲向關崎的和撲向自己的黑色液體居然不能融合在一起,它們立刻凝聚起來像蛇一樣扭曲、顫抖起來,互相排斥。
「這裡有一扇門。」蕭安打量著那具屍體前方,「他是不是被門後面的什麼東西襲擊了?」
難道報警人是在這個樹林中被人持槍綁架了?
沈小夢看著手裡的材料總結:「根據報警人的手機號碼查知,失蹤的報案人叫林勝,失蹤時正在報警。在通話當中,接線人員聽到慘叫,出警民警找到樹林的時候,發現了五十九個籃球和報警人碎裂的手機,但沒有發現報警人。」
關崎的警用手電筒掉在地上,強光射出去很遠,照著前方爬過來的怪物。
門的後面根本沒有路,就是泥土和山石。
掛著黑色的木牌,木牌上雕著一朵花。
難道是因為「他」也曾預感到即將遭遇到「什麼」?
關崎掃了一眼就皺起了眉頭,這些籃球新舊不一,有些彷彿已經留在那裡很久了,而那個地方並不是人跡罕至的荒野。
「確定過了不是拾荒者在這裏暫住?」關崎狐疑地拿起一張雜草的照片,那些雜草看似已經死去非常久了,草梗上積了很厚一層灰土,而雜草周圍的樹木卻非常乾淨,每一片葉子都是新芽。有些籃球已經癟了,而在這些破損的籃球周圍沒有絲毫新草生長、環繞、然後又死亡的跡象——也就是說地上的雜草很像是這些籃球掉在這裏之前就已經死了。
這間屋子深埋在地下,但它既有書櫃九-九-藏-書,又有門。
樹林的地面上,持續滑落的流沙和雜草堵住了兩人摔下的洞口。地上的雜草本來就布滿塵土,當浮動的流沙和雜草安靜下來的時候,一切就像什麼也沒發生過。
那些液體根本就一直在他的皮囊裏面!
蕭安的想法顯然和關崎一模一樣,滿臉都是絕望。
因為費輕樓「死而復生」變成了怪物,而受他攻擊的女子們也變成了怪物。費正和才掩埋了那部分的房屋,又在泥土上種植奇樹,意圖永遠隱瞞費家發生的一切。
那兩堆打架的黑色液體蠕動著往外翻滾,蕭安和關崎都想起了蔣雲深和李明最後的模樣——這種生物侵入人體,攫取人類的智慧進行進化,同時會繼承受害者的一些情緒。所以它們會攻擊殺死自己的人,眼前這兩堆液體互相攻擊,大概是因為其中一個曾經是另一個的受害者。
「是什麼?」蕭安全身的肌肉正在繃緊,他並沒有看見什麼也沒有聽見什麼,但一種強烈的危機感正在襲來,有什麼極端危險的東西在靠近……非常接近……
這簡直就像落進蜘蛛網的一隻大蟲!
「……是我撿回來的,壞了的唐研的核。」蕭安輕聲說。上次在黃封市的溶洞里,費嬰將唐研的「遺傳之核」和另一塊已經死亡的核融合到了一起,變成了一塊死亡的灰色晶體,扔到角落裡。在溶洞起火以後,他到處找驚鴻一現的唐研,然而什麼都沒有找到,他就把這枚晶體撿了回來。
底下的密室已經完全塌陷了——關崎的心裏雪亮——這些樹絕不是天然生在這裏的。
「哦……」沈小夢猛地驚醒一樣,「技術科提取到了一些DNA,正在比對。」
蕭安將噴涌的黑色液體攔腰截斷,但關崎已經變成了半個黑人,他手足無措,不知道怎麼辦好——關崎將很快變成一具大腦被異種佔據、眼球爆出的行屍走肉軀體,可是就算他拚命地抹掉關崎身上蠕動的黑色異蟲,剩下的部分仍然在快速鑽入關崎的身體。黑色異蟲不但快速侵入關崎的身體,也在試圖侵入蕭安的身體,殘留在蕭安手掌上的黑色液體正在鑽入他的手掌,只是那正「被鑽入」的地方瞬間就變成了空洞,讓黑色異蟲無法得逞。就在蕭安驚慌失措、關崎命懸一線的時候,一隻人手從蕭安背後伸出來,勒住了他的脖子。
那裡或許真的「有什麼」。
他們到底遭遇了什麼?
黑色液體漫過的地板上留下了散發著熒光的黏液痕迹。
蕭安瞪眼看著地上沁出來的黑色液體,他認得這個東西!這就是費家祖墳里出來的那些黑色怪蟲!只不過現在它們融合成了一大片,也不知道它們吞噬了什麼,居然已經發展到了能消化血肉的程度!看這地上出現的規模,他驚慌失措地想——唐研……唐研在哪裡?
那團東西紋絲不動。
蕭安手裡握著「沙土」,輕輕嗅了嗅,說:「這不是沙。」
「找一找吧,我有個最新的受害者,叫林勝。」關崎嘆氣,「上星期失蹤的,應該還有屍骨,至少找出來送回去給他們家人安葬。」
詭異的氣氛撲面而來,關崎敲碎了所有的玻璃,門外掉進來更多的泥土。抓起泥土,關崎仔細看了看,變了臉色:「這不是天然的土,也不是岩層。」
他居然穿過了三具……三具骷髏?
「啪」的一聲悶響,關崎感覺有人重重毆打了自己的額頭,眼前一黑差點倒地,幸好蕭安及時扶住了他。關崎捂著遭受重擊的額頭,他什麼也沒有看見:「是什麼東西?」
可是既然費家人意圖將這些永遠隱藏,那條密道和鑰匙又是怎麼回事?
「生物炸彈?」關崎撓撓頭,「什麼玩意兒?」
關崎叫了蕭安一起去小樹林,帶上一個變形人去失蹤案現場顯然比較安全。唐研失蹤之後,蕭安情緒一直很低落,關崎也希望這種疑似靈異事件的案件能讓這個年輕人振作起來。
十九街是一條斜坡路,小小的街頭公園和堆滿籃球的小樹林在斜坡的頂端,這是個山坡地形,這個神秘的房間就隱藏在山坡中。
這兩堆東西居然在打架!蕭安目瞪口呆,連忙把死裡逃生的關崎扶了起來。關崎眼睛耳朵都在流血,但幸好眼睛還沒被暴,驚魂未定,卻連咳帶喘地說:「咳咳……蔣……蔣雲深……」
「又怎麼了?」關崎非常煩躁,關於「費嬰」的案件還沒有新的頭緒,突然間芸城市又冒出來一個離奇怪案,什麼紅樹林報案人神秘失蹤啊……他現在最煩的就是怪案!
這是個非常小的洞穴,頭頂上的洞更小,就像個井口,依稀還可以看見外面的雜草和樹木。林勝隱隱約約覺得自己可能是被打暈之後,順著樹林中間的那個凹陷滑進了這個小洞穴。但這種像進漏斗一樣的遭遇顯然不一般,伸腳在地上的腐殖層里撥了撥,林勝感覺到那一大堆枯枝敗葉裏面有別的東西,有直的有圓的,至於具體是什麼,他沒膽子扒開來看。
第一排的照片拍的全部都是籃球,第二排的照片是地表生長的枯草,第三排的照片是一個碎裂手機的細節圖。
這東西遲早會變異成無法想象的怪物。關崎全身都是冷汗,大腦里只有「唐研」兩個字——遇到這種怪物,不能呼叫唐研,天知道要怎麼辦!蕭安一點兒也靠不住!
「你不知道?」芸城市燕尾區消防大隊王大隊長苦笑,「我也不知道,就這樹——我看是個新品種——這樹會爆炸啊,你看那紅彤彤的葉子,我都已經研究半天了!這樹葉本身是綠色的,但它的樹汁是紅色的,這種紅色的樹汁會揮發,一有點小摩擦、小火花啊,或是遇上靜電啊就爆炸,爆炸的力量相當強……」他指著挖掘機,「剛才一鏟子下去,就炸開一個窟窿。」
這個空蕩蕩的黑暗房間的一扇門是鎖死的,死者沒能打開,另一個出口是密道,基本上這個房間就是個密室。那到底是什麼襲擊了受害者,讓他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蕭安和關崎警覺地四下張望,卻什麼都沒有看見。
在費家大宅的舊址範圍之內隱藏著奇異的殺人異種——而那些怪物的行為像極了蔣雲深,而蔣雲深正是被人扔進了費輕樓跳的那口井裡才被異種吞噬利用的——所以答案很簡單——被埋沒的這幾個建築當年就是費家大宅的一部分。
而現在那些液體湧進了「林勝」的人皮里,正要勒死自己。
蕭安脖子的肌肉柔軟異常,猛地轉過來,房間里沒有人!這隻手是誰的?
那隻兩人高的黑色怪物內部布滿了白色的蛛絲一樣的東西,高密度的細絲將它牢牢粘住,任它不住蠕動、化作千萬隻細蟲或凝聚成人的形狀都無法掙脫。
緊接著「咔嚓」一聲。
林勝驚奇地看著九-九-藏-書面前的一切——他鑽出來的地方是一個房間,彷彿是一個書房?這個屋子沒有窗,除了他鑽出來的這面牆外,其他三面牆都是書櫃。書櫃在發光,那上面彷彿被塗了一層熒光的液體,卻塗得並不均勻,形成一條長長的抹痕。那層液體的光是微微發藍的,在完全的黑暗中很明顯。除了書櫃在發光外,地上也有一條長長的熒光拖痕,像有什麼體積較大的東西在地上拖過。除此之外,屋裡還有些較為細小的拖痕。這些痕迹發出的光強弱不一,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原因。
房間的地板轟然開了一個大洞,關崎手裡還握著手電筒,光照下去,地板下密密麻麻布滿了小孔,就像被成千上萬隻白蟻蛀過一樣。孔洞里黑色液體一下消失得無影無蹤,蕭安帶著關崎從天花板上一躍而下,關崎剛往大洞里探了個頭,空空的洞里突然噴出了石油一樣的液體,噴得關崎滿頭滿臉都是。
那是一個庭院,屋子裡還留著幾件女人的衣服。
它們是被人種在這裏,為了防止有人挖掘地下的密室。
那個密室的門外面真的有路,只不過完全被泥土填滿了,它通向一座亭子,而亭子附近又有一個新的建築物。
可是不但變異的費嬰和費輕樓在這地底橫行,連「瑞祥寶記」的珠寶都出現了流落在外的情況。
那是一個扭動的人形怪物,「身體」上就像有萬蟲蠕動,不計其數的黑色小蟲在表面爬動。關崎嚇得快瘋了,眼睛一閉,不管三七二十一,四肢亂揮,比爬出去還快地退回了密室里。在往回爬的過程中他感覺到自己摸到了那些黑色液體,但剛才看到的恐怖情景給了他無窮的勇氣逃回密室,等他睜開眼睛的時候,蕭安和他都已經回到密室里。
微風吹過,枝葉搖晃。
「有什麼嗎?」關崎看了看他的臉色就知道這地方果然不一般。
開車接上蕭安,關崎到達小樹林的時間已經是下午三點。
果然,依仗變形人出色的嗅覺,這個可能發生過多次失蹤案的地方散發著一種熟悉的氣味。蕭安摸了摸他口袋裡的那個鑰匙扣,這個地方散發的,就是和鑰匙扣上的木牌一樣的香氣。
「110嗎?我在十九街拐角發現一個樹叢,樹叢里有好幾十個籃球,很陰森,很奇怪……」林勝打了個電話。
「五花土!」關崎說,「這屋子根本就不是蓋在山坡里的,我看它是蓋好了以後,被土埋住的!」
房間的書架上閃著淡淡的熒光,彷彿有什麼能發光的黏液在屋裡來回刷了幾次,關崎用手電筒光照了照屋子的四角,東北角有一團黑影蜷縮在地上。

5

也就是說……也就是說剛才堵在通道里的三堆雜物不是雜物……那是三堆……人類的骨骼?
他的眼睛里沒有眼白,如墨一樣的濃黑在眼睛里盤旋蠕動。蕭安激烈掙紮起來,他無法拋棄他的肺,這個人是誰?
「我就知道這裏面肯定……咳咳……肯定有什麼不好的東西……」關崎還沒咳完,「那是什麼東西?」
更多的黑色液體從「他」的嘴裏溢了出來,「他」卻依然牢牢勒住蕭安的脖子。
果然,關崎也想到了這種奪人軀殼的殺人怪物和死後的蔣雲深很像。蕭安捂著鼻子:「這裏氣味很重,一定有什麼東西藏在這裏……外面的味道是從這裏散出去的。」
「不知道……」蕭安也是驚魂未定,剛才那一下是本能,要不是變形人屬於較為兇猛的食肉物種,他根本就應付不了突如其來的那隻蟲。
芸城市警局110指揮中心的接線員很有耐心地回答:「好的,如果轄區派出所沒有緊急警情,我讓他們去檢查一下……」
這個——這個不是人!蕭安聞到了濃郁的信息素的氣息,驚駭發現眼前這個「人」只是凝聚成形的黑色異種擠進了一張人皮里!而這張新鮮的人皮……這張新鮮的人皮就是林勝!
關崎接過了材料:「五十九個籃球?這種時候連籃球也來搗亂?有沒有查清楚這個人到底是欠債逃跑,還是出了什麼別的問題自己找個借口躲起來了?或者他只是在搞惡作劇?」
所以進入這個小樹林的人就是這樣消失的,全都落進了這個洞里,說不定都成了這隻怪蟲的食物。那些籃球什麼的,掉進凹陷區,籃球輕而圓,沙土翻滾的時候就浮在乾枯的雜草和沙子上,在洞口堆成了一堆,反而成了誘餌。
還有什麼是他必將遭遇而還沒有遭遇的?林勝渾身都是冷汗,他在書房中到處翻找,希望能找到一根木棍或者磚頭什麼的用來防身。不想抽屜拉開,一抽屜的刀和匕首露了出來,林勝連退三步,不祥的預感濃烈得彷彿要燒起來,這間屋子的主人是誰?為什麼準備了這麼多刀?
那堆東西質地很脆,林勝奮力把那堆亂七八糟的東西推開,繼續前行。
林勝的親人並不居住在芸城市,他失蹤之後,也並沒有人給他家裡打勒索電話。時間過去了一個星期,無論是那片樹林還是林勝家裡都沒有帶來新的線索,一切無聲無息,除了林勝的合租室友確認少了這麼個人,就彷彿什麼事都不曾發生過。
關崎眯起了眼睛,拿起警用手電筒往裡照去。
黑色的液體從那個「人」的耳朵里慢慢向下滴落,蕭安猛地一蹬,踢中了那「人」的胸口。
「我有一種……非常不妙的感覺。」關崎嘟囔了一聲。蕭安首先爬了進去,關崎認命地咬著手電筒跟在後面。
較為強大的聚合體正在強行吞噬另外兩個較小的聚合體,當它吞噬另兩個一部分的時候,它身上蠕動的黑色蟲狀物就劇烈顫抖,十分興奮。
污穢的磚牆上有乾涸的血跡。
它可不是掉在地上摔壞的。
電話鈴響了,關崎接了起來,技術科的小馬打來的電話:「老大,籃球上找到的DNA比對出來三個,但很可疑的是這三個人全都報了失蹤,沒有一個能找到下落。」
林勝抬頭看了看遙遠的洞口,猶豫了一會兒,鑽進了通道里。
血跡蔓延到牆上一個黑洞里消失了。
光線在迅速暗下去,外面顯然已經是黃昏。林勝摸索著牆磚,突然手掌探到了一個空洞。他吃驚地發現在牆上有一個半米見方的小木門,那木材好像曾經被人破壞過,也看不出是從裏面破壞的還是從外面破壞的,總之這扇「門」上有個足夠一人出入的洞,木材也早已腐朽,他用力一掰就能從上面掰下一塊來。
他們是從隱藏在一幅畫後面的密道里爬進這個房間的,也就是說,這個神秘房間的主人在修建房屋的時候不知道出於什麼考慮同時修建了逃生密道。逃生密道出口的木門已經腐朽,誰也不九_九_藏_書知道密道是否使用過,可是爬進來的人卻都已死了。
通道中間有腐朽的人骨,被擠壓得支離破碎,關崎抽空給局裡打了電話,說發現了無名人骨,隨即跟著蕭安往裡爬,很快他們爬進了一間很大的房間。
關崎點了點頭,揮手叫魂不守舍的沈小夢出去。最近這小子越來越緊張兮兮,出於心底一絲若有若無的疑問,他也不像從前那樣讓沈小夢全程參与案件偵破。
他往樹林深處走了十幾米。
沙土飛揚,關崎被嗆得直咳嗽,眼見那像人一樣高的怪蟲被蕭安拖出來。幾乎也就在拖出來的同時,蕭安的右手變得像利爪一樣揮了揮,甲蟲落地的時候,就已經成了五六塊的零碎,甲殼裡的液體流了一地,腥臭撲鼻。
一條打開的密道。
一個月後,十九街整個山體被挖平,倒塌的密室露了出來,令人驚奇的是這一大堆泥土下掩藏的並不只是一個房間。
在這個黑暗恐怖的密室里,最終留下的東西是一張晶瑩璀璨、華麗精緻的巨網。
那是一把鑰匙。
「小心!」蕭安突然大叫一聲,抓著關崎猛地往上一跳,關崎只覺得天旋地轉,人已經到了天花板上。就在他剛才站著的地方,一片濃黑如墨的液體從地面沁了出來。這屋裡光線黯淡至極,如果不是蕭安,關崎根本不可能發現地面上沁出了這樣的東西。那些液體迅速涌動成一片,漫過了倒在門口的屍體,隨即又沒入了地下。
莫名的悲傷和憤怒襲上心頭,他發出了一聲凄厲的尖嘯。關崎一回頭,就看見蕭安的右手正在變長,全身的肌肉都在往右手涌動,緊接著「咔嚓」一聲,蕭安的右手從天花板伸下來,深深扎進了地板。
光照了過去,一具缺了人皮、肌肉乾癟的骷髏躺在地上,地上血跡殷紅。關崎倒抽了一口涼氣,這人是誰?如果他是林勝,他怎麼會變成這樣?如果他不是林勝,他是誰?
這成千上萬的絲線是從地上一個極小的東西里蔓延出來的。蕭安衝出來以後又想回頭過去撿,可是那被粘住的黑色怪物還在動,他遲疑了一下。就在他遲疑的瞬間,關崎看清了那是什麼東西——那是一塊淺灰略帶紫色的水晶模樣的東西,也就拇指大小。

1

他是不是就在他們眼前?
打開那扇「門」,也許就會有所有謎題的答案。
抽屜里的都是短刀和匕首,樣式都很輕巧靈便,林勝哆哆嗦嗦地從最上面拿了一把,握在手裡。
關崎做夢也沒想到結果居然是這樣的:「這是什麼東西?」
但關崎是經歷過幾次異種怪案的老手,越是不合常理的案情,越是不由得他不往壞處想——或許在那片樹林里「有什麼」……
「該死!」二十六歲的林勝跑了過去,試圖撥開樹叢。他真想不通,明明出手的角度和力度,甚至公園的風向風速都很完美,籃球卻沒有進籃筐,居然飛出了圍網。

6

「沈小夢。」關崎敲了敲辦公桌,「發什麼呆呢?」
他們摔在一堆厚厚的落葉上。關崎頭昏眼花地爬起來,卻見蕭安「啊」了一聲,藉著頭頂灑下的光,他看見落葉下面伸出一雙巨螯,鉗住了蕭安的腿,飛快地把他往落葉下拖。蕭安的整個身體瞬間膨脹起來,抵住洞壁,傷口噴出血液的同時,一隻身體扁長、暗灰色的六爪甲蟲被蕭安從落葉堆下的泥土中反拖了出來。
要積累這麼多的「沙子」,那得有多少人類的屍骨?關崎的臉色刷的一下比蕭安更難看,這也就是說那些「失蹤」的籃球的主人們,的的確確都已經在這裏化作了冤魂。
人的下頜骨。
出口處也是一個半人高的爛木板,林勝推開木板,面前發光的東西居然是書柜上的一面鏡子。他看著一個渾身是血、衣衫襤褸的怪物從牆裡面鑽出來,差點嚇得魂飛魄散,好半晌才明白那個怪物就是他自己。鏡子反射的是屋子裡一些東西的光。
正在瘋狂纏鬥的三個怪物無聲無息地在房間里滾動,對他們倆來說時間彷彿很長,但其實只有一瞬——那兩堆較小的黑色液體被人形蟲怪完全吞噬,那體積驟增的怪物驀地彈起,將蕭安整個吞了進去。關崎不假思索,掄起桌子前面那張腐朽的木椅對著怪物砸了下去。
「退不了,後面的追上來了!」蕭安回頭看,在牆壁畫框處的入口,一團黑色的液體已經漫了上來。
這些籃球滾在乾枯、落滿灰塵的雜草叢裡,猛地一看,就像一個個變形的人頭。
誰知道它居然能出現這樣的變化。
「他是不是還活著,活在這個水晶裏面,然後吸取了剛才那個東西的體液,就長成了這麼大一片?」關崎說出這些話來連他自己都覺得很離奇,「如果我們弄一大盆水把他泡在裏面,他是不是吸夠了水就會活過來?」
關崎看著手裡的鑰匙,他見過兩把鑰匙,幾乎一模一樣。
關崎看他有點被嚇傻了的樣子,聳了聳肩,拿起手電筒照了一下自己撿到的東西。
這居然是個門。
不行!唐研!唐研還沒有回來!蕭安指尖的利爪暴長,刺入林勝的人皮,「噗」的一聲那黑色的液體噴了出來,不但噴了蕭安一臉,甚至還噴到了滾在地上的關崎身上。
那恐怖的黑色人形正在緩慢鑽出洞口,這個怪蟲的集合體顯然比原先房間里的兩個厲害多了,三個聚合體在房間里交織扭打起來。關崎驚魂初定,扭動的怪物留下一道又一道熒光的黏液,漸漸地讓密室光亮了起來,將怪物的行為照得非常清楚。蕭安突然說:「它們在互相吞噬。」
凹陷的地面上到處都是籃球。
屋裡再度恢復一片寂靜,什麼都沒有。
這個人曾經急於打開這扇門,卻沒能打開。
關崎轉過頭來,蕭安的臉色很難看:「這是粉碎的人骨。」

4

這裏面應該有一個人——在費正和背後複製了鑰匙,從費家寶庫里取走了什麼東西。
「好像……沒有什麼東西。」站在旁邊的蕭安居然什麼都沒看見,只聽到一聲悶響,關崎就受傷了。
蕭安搖了搖頭,正要回答不知道,回過頭來,他突然發現自己和關崎爬出來的地方似乎並不是個小門。那地方有個畫框,居然是一幅畫。
然後林勝發現其實遠處的燈光並不「縹緲」,它只是被這堆東西擋住了大半,所以看起來忽閃忽閃,彷彿正在移動。
在他的背後,淡紅色的樹葉下雨一樣沙沙地掉落。
是誰埋葬了它們?
就在這一瞬間,樹林紛紛揚揚飄落下許多葉子,悶響聲起,關崎和蕭安身上幾處地方被狠https://read.99csw.com狠重擊了幾下,也就在被重擊的同時,腳下的雜草突然鬆動,那些雜草下的似乎不是泥土,彷彿是流沙一樣。兩個人還沒明白髮生了什麼事,稀里糊塗地就滑進了凹陷處的中心,身下一空,摔進了一個坑洞里。
關崎倒抽了一口涼氣,那是什麼?
難怪「蔣雲深」在襲擊人類的時候會噴出大量液體。
蕭安怔怔地看著面前漂亮的巨網,眼神彷彿既驚奇又很迷惑:「那個是……我撿回來的……」
兩人在落葉堆里一陣亂翻,裏面有不少白骨化的骷髏,卻沒有看到新鮮屍體。就在亂翻的時候,地上一片乾涸的血跡露了出來。
那具原本殘餘著一層肌肉的屍體現在成了一具白花花的骷髏。
「唐研的核?」關崎剛剛撿到椅子里飛出去的東西,聞言猛然回頭,「他是不是沒有失蹤?」
當然在離開之前,蕭安從一堆白色細絲里拿走了那塊灰紫色的晶狀物。
那是一塊人的下頜骨。
在鷹館咖啡館門前,他也拿到過這樣的一把鑰匙,和這把幾乎一模一樣。

2

手機屏幕上有一個著力點,像是有大力的東西撞在了手機上,導致它四分五裂。
「啪」的一聲脆響,木椅碎屑紛飛,一個東西從碎屑里飛了出來,遠遠掉在屋角,發出「啪」的一聲。那龍捲風似的黑色怪物受了一擊毫髮無傷,但它席捲著蕭安,扭動的速度越來越慢、越來越慢……緊接著根本扭不動了。關崎驚奇地看著它,只見從它內部滲透出千千萬萬絲一樣的東西,隨即一隻利爪剖開一條裂縫,蕭安從黑色怪物的體內沖了出來。
「啊?」
就在蕭安失魂落魄,關崎心事重重的時候,頭頂突然「轟」的一聲巨響,天搖地動,無數沙石從房頂滾落下來,這個地方竟然要塌了。關崎大吃一驚,連忙拉著蕭安,兩個人沿著密道快速地鑽了出去。
林勝在只有半人高的通道里痛苦地爬行,那點若有若無的光就在前方,卻好像永遠也到不了。爬到筋疲力盡的時候他突然冒出了個恐怖的想法——在這奇怪的井下,神秘的地下通道,一點縹緲的燈光——在通道那一頭飄來飄去的不會是鬼火吧?
更奇怪的就是報警人林勝的手機。
關崎用手電筒照著面前的那扇門,那是一扇普通的木門,門上整齊地鑲嵌著四塊玻璃,佔了門的絕大部分。這種玻璃木門帶著幾分民國的味道,門把手是球形門鎖,伸手一擰,門果然是鎖死的,居然從裏面開不了。
「咚」的一聲響,一個籃球高高飛過圍網,落進了街頭公園外一個樹叢里。
然後他就愣住了——在這片面積大小不過幾百平方米的樹林中心有一處凹陷。
他在漫長的通道里遇到了三堆這樣的雜物,終於爬到了通道出口。
一戶人家應該只有一個書房。
「外面是什麼?」關崎對蕭安努了努嘴,他雖然知道蕭安是個變形人,卻從來沒有和蕭安一起冒過險,只當所有的異種都無所不能。
但地下密室吞沒了這麼多條人命,裏面還出現了鑰匙,怎麼可能就這樣善罷甘休?關崎對王隊說:「這下面有一條磚砌的密道,密道里有好多人的骸骨,密道通向一座密室,密室里還有一具屍骨我懷疑就是林勝的。這個地方一定要挖,這個地方挖開了,說不定能破解幾十起失蹤案件。」
果……果然沒有唐研,我們就是一群窩囊廢。
也許就是因為那些吃人的黑色怪蟲在這些地方橫行——不!這些是費輕樓的書房和卧房——關崎在辦公室里轉了幾圈,思緒在瘋狂地運轉——傳說費輕樓跳井而死,他的妻女也跟著神秘死亡——會不會……會不會在那黑暗的地下密室里相互搏鬥的人形怪物,其實就是當年死亡的費輕樓和他的妻女?
關崎和蕭安一頭栽進了凹陷處的中心,浮動的流沙和雜草之下有一個不大但足以通過一個人的洞,就像個漏斗似的。隨著流沙和雜草以一種奇怪的頻率震動,兩個人像黃豆一樣滾進了洞里。關崎整個人撲在了蕭安身上,幸好蕭安做了肉墊,兩個人幾乎都沒有受什麼傷。
蕭安說:「林勝可能還沒有死,先打120,我們進去看看。」
它其實是三個相連的建築。
過了不知道多久之後,林勝睜開了眼睛。睜開眼睛的一瞬間,他十分茫然,完全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躺在一堆樹葉裏面。過了足足十分鐘,他才想起來他原來應該是站在一個小樹林里,他看到了一堆籃球……
當初種植這種樹的人應該不會想到,若干年後前來尋找真相的人雖然平凡,卻擁有強大的力量。
「啊?」沈小夢從一堆材料里猛地驚醒,「我在想上個月那起當鋪的殺人案,因為還沒有破,所以……」他手裡抱著好幾起案件的材料,難怪他看得頭昏眼花,精神萎靡。
可是這個融合而成的遺傳之核,這張沒有思想的大網,真的就是唐研嗎?
那地方就在街頭公園的圍網外面,怎麼可能這麼長時間沒有任何人進去?而這些籃球的主人又在哪裡?
這個隱藏在所有故事背後的人,或許才是費家一起又一起悲劇真正的兇手。
林勝捂著頭,踉蹌地站了起來。
「分頭找找。」關崎一聽到葫蘆島就變了臉色,那種氣味不但會讓人變異、發狂,更意味著這個地方很有可能又與費家有關。
「發生什麼事……」關崎剛開口問,只見一輛挖掘機的車鏟往井口附近的土層里一插,周圍樹葉葉落如雨,噼里啪啦的鞭炮似的爆炸聲不絕於耳,卻沒看到是什麼東西引起的爆炸。地上的浮沙被震動,等車鏟再往深處一插,「轟」的一聲巨響,地上多了一個深坑,幾棵樹衝天飛起,關崎嚇了一跳。而和他一起出來的蕭安在人群里晃了幾晃,不知怎麼就不見了。
這個地方的地下同時有多具骨骸,還有那鬼魅似的黑色異種怪蟲,地上種著會爆炸的奇異樹木,這整個地方都透露著一股「生人勿進、擅入者死」的氣息。誰都看得出那間倒塌了的書房、亭子以及庭院原本都不是在土裡的。
而在他掰開七八塊朽木以後,發現小木門後面是一條非常狹小的通道,遠遠地似乎有光從通道盡頭射來。
蕭安覺得很不安,他再扭了一次那個門鎖,只聽「咔嚓」一聲響,那老式球形門鎖一下被他扭斷了,而門卻還是紋絲不動。關崎嚇了一跳,卻見蕭安愣了一愣,一抬手就敲碎了一面玻璃。
費正和將費嬰埋入費家寶庫。他想將變異的費嬰和費輕樓,以及可怕的「瑞祥寶記」珠寶一起永遠埋葬。
這是個長滿了淡紅色樹葉的不知名樹木的小林子,彷彿到處都是嫩芽,空氣中富含不知名的馥郁花香,但林勝並read.99csw.com沒有看見花。
不知道緊閉的這扇房門,後邊躲藏的,究竟是什麼?
而那黑色怪物最終成了幾條非常細小的鉤狀黑色小蟲,乾癟在地上。
可那扇應該存在的門,到底在哪裡呢?
關崎這才明白一開始那莫名其妙的被打的感覺是怎麼回事,突然反應過來:「王隊!等一下別挖!」
可是這些枯死了那麼長時間的雜草居然沒腐敗變成肥料,就像時間停滯了,一直保持著形狀留在那裡。
他們也是籃球的主人嗎?
熟悉的信息素的香味,能讓人意識混亂煩躁的甜香……蕭安的神志漸漸開始恍惚,他在想難怪蔣雲深能夠復活——難怪李明能夠復活——這他媽的根本就不是復活!是人類被留下了一層皮,被另一個物種當成了工具使用。
一些顏色斑駁的碎片掛在林勝身上,他對著鏡子抖了抖衣袖,一塊弧狀的碎片滾落下來,掉在地上那條熒光痕迹上。林勝低頭一看,那個他一直以為是樹根或者碎石之類的東西,有著一排牙齒。
關崎猛地坐直了:「全都失蹤了?」
林勝做夢也沒想過自己居然有朝一日能遇上這種事——而比他在茫然不知的時候擠碎三具骷髏更可怕的是——那些人和他一樣在通道中爬行,為什麼他們都死了?
那塊晶狀物和原來一模一樣,既沒有因為生長出如此多白色細絲而變小,也沒有因為被剝離那些細絲而損壞。
關崎凝視著地上的屍體,過了好一會兒,他慢慢地說:「不,他根本沒有打開那扇門。」
「有可能,你把風箏和氣球一起檢測了,能找到多少人算多少人,我要再去一次現場。」關崎推開椅子,事情的發展遠遠超乎他的意料,如果在那一個不起眼的地方曾經發生過多起失蹤案件,林勝的事情就只是其中之一,那就不是持槍綁架這麼簡單。
唐研是不是沒有失蹤?
他全身都發起抖來。
兩個人從樹林邊緣慢慢尋找,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這裏的植物並沒有多少開花,距離樹林中心那個凹陷的雜草更是早就死了。周圍淡紅色的樹葉十分漂亮,關崎折了一根樹枝下來,嘀咕道:「這是什麼樹?楓樹?」
「林勝?」關崎試探著問。
就好像那些吞噬了黑色異蟲的白絲根本不是它長出來的一樣。
關崎想起了還沒有找到的費嬰的第三部分屍體——費正和很可能將他埋在「寶庫」之中。
稀里糊塗地在坑洞里轉了兩圈,林勝發現這裏並不是天然形成的洞穴,雖然塵土很多,但是牆上隱約還可以看見牆磚的痕迹,這裡是個人為的窯洞。但他明明是在樹林里受到襲擊,怎麼會莫名其妙地到了一個窯洞里?
涼風吹過,林勝一個人站在樹林里看著一地的籃球,背上倏地起了濕淋淋的冷汗。
蕭安無法呼吸了,即使變形人耐低氧能力很強,他也會被活活悶死。

3

「老關啊?你真是給我們找了個大麻煩。」旁邊消防大隊的大隊長過來拍拍他的肩,「你就知道叫人來挖屍體,也沒告訴我這裏面埋著生物炸彈!炸傷了我好幾個兄弟!」
這個地方距離燕尾街只是一步之遙,直線距離不過八百米……關崎在辦公桌上將這些距離畫了幾遍,將筆一摔!
涉槍?這可是大案。
可是地上並沒有相應的痕迹,關崎看著那痕迹——那痕迹誰看誰都覺得像被子彈射中了一樣。
有什麼人類尚未了解的東西存在著。
關崎把玩著手裡的鑰匙,雖然地下已經挖了個底朝天,可這把鑰匙能打開的那個「寶庫的門」又在哪裡?
這是什麼?林勝拿起一片,那是片黃綠色的小樹葉。翻了兩翻,他奇怪了,樹林里的葉子不是紅色的嗎?
難道……費正和後來又另挖了一條路將費嬰的一部分屍體送去和費輕樓做伴,將他們埋在了一起?可是當他「送去」的時候,那些黑色怪物應當還沒有在書房裡橫行,否則費正和怎麼能全身而退?也就是說應該是在費正和離開以後,那些黑色液狀異蟲才開始在地下肆意橫行。
「……就在街頭公園圍欄外面,不怎麼起眼的一個角落,這裏的樹全部都長嫩芽,是紅顏色的……」
所有的白色細絲都是從這塊晶狀物周圍蔓延出來的,隨著白色細絲越長越多,黑色怪物在慢慢萎縮,彷彿其中寶貴的水分被白色細絲逐漸奪走,而那些白色細絲越來越晶瑩剔透,直至變得像一張冰凝的巨網。
「啊……啊啊啊啊……」
「當」的一聲玻璃的碎片並沒有掉出門去,全部掉進了屋裡,隨著玻璃碎片一起掉進來的,還有一些黑色的泥土。
「你撿回來的怪蟲大殺器?」關崎逐漸感受到了「活到最後才是勝利者」的興奮,他開始到處摸索,剛才砸椅子的時候好像有個什麼東西飛出去了,那藏在椅子里的說不定就是什麼關鍵的東西。
他的助理小警察沈小夢最近總有些無精打采,他把材料里的照片一張一張擺在關崎面前,並沒有多解釋。
「我就說這上面的草看起來怎麼這麼奇怪呢……」關崎喃喃自語,「原來地上的根本就不是土,這一整個大坑都是沙……但沙……沙……這地方哪裡來的沙呢?」蕭安從地上撈起一把沙土,這沙土的顏色半黑半白,粗細不一,其中還纏繞著一些蜘蛛絲一樣的東西,能把鬆軟的沙土黏成一片一片。住在這個井壁似的洞穴里的昆蟲吐絲將浮沙黏住,趴在洞眼下面,一旦有人進入它的沙石區,它就抽走黏好的沙土,震動沙土,讓站在沙上的人滑下來。
車裡皮膚微黑,身材修長矯健的男生就是蕭安,下了車之後,他輕輕嗅了嗅空氣。
關崎已經完全成了一個黑人,兩眼暴出,那黑色液體噴在他身上,五官都沒了。林勝的人皮被戳破之後,幾乎立刻成了一堆腐敗的垃圾。蕭安猛喘了一口氣,轉身去看關崎,卻發現關崎身上的黑色液體起了奇怪的變化。
是手機四分五裂的聲音。
電話里突然傳來一聲凄厲的慘叫,接線員愣了一下:「先生?」
二十幾歲的年輕人把自己嚇得渾身冷汗,而在這個時候,通道前方有一堆東西堵住了他的去路。
關崎和蕭安鑽出井壁,到達樹林的時候,天還沒黑,他們只在密室里待了兩個小時不到,卻感覺像過了一整天。樹林里一片喧嘩,到處都是人,居然還有一台挖掘機,關崎震驚地看到一排排特警如臨大敵地站在那裡,沈小夢灰頭土臉地蹲在一邊,同事們正往兩輛救護車裡抬人,地上血跡斑斑。
「不是吧……」蕭安不太確定,他對植物沒什麼研究,但楓樹似乎不應該長著這種細長細長的小葉子。關崎凝視著手裡的樹葉,這樹葉乾淨得出奇,淡紅色,嫩得彷彿掐得出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