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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第八章

「他怎麼會認為你跟那事有關聯呢?」
迄今為止我已經明確自己在沃爾夫——魏南特——喬根遜所糾結的麻煩事上的立場,也就是說不介入,什麼也不管;可是次日凌晨四點我們在回家的路上順便到魯賓咖啡館喝咖啡時,諾拉翻開一張報紙,看到閑談一欄里有這樣一段話:「前泛美偵探公司王牌偵探尼克·查爾斯從西海岸來到本地調查朱麗婭·沃爾夫被神秘謀殺一案」;六小時過後,我正在床上睡覺,諾拉突然把我搖醒,我睜開兩眼,只見一個持槍的漢子站在卧室門口。
「這事你管得著嗎?」
我搖搖頭:「我要是知道就會告訴你啦。別上報紙的當。這裏面沒有我的事。去問問警方吧。」
我搖搖頭:「不太傻,正好。」
「你得去問他。我鬧不清。」
「沒有。」
「我得好好想想。」
「沒事兒,不必驚惶,等醫生來吧。你們是怎麼闖進來的?」
「那你有這個幹什麼用?」他從身後亮出我從多蘿西·魏南特手裡拿到的那把手槍。我這時簡直無言以對。
「說得倒挺輕鬆,」他又撇嘴一笑,「那樣做就會是我平生幹得最漂亮的一件事。聽我說,我跟一名警官爭吵過。結果他在醫院里住了三個星期。警方那幫傢伙正願意我進去問問話,正願意用包著皮的鉛頭棍棒狠揍我一頓吶。」他翻開一隻手,手心朝上,「我坦率地來找你,斯特希說你不耍花招,為人公正。那就坦率點吧。」
「我從沒聽說過你。」我說。
「那很好嘛,」我說,「只是你兜售你的魚蝦。卻找錯了市場。」
大個子看著她走出房間,然後嚴肅地搖搖頭,一本正經地說:「先生,九-九-藏-書你真幸運!」他忽然朝我伸出手,「我叫約翰·吉爾德。」
他把槍放進兜里,在床邊的一把凳子上坐下來,說道:「聽我說,查爾斯先生。我想咱們倆這樣都不大對勁。我不想對你動粗,我料想你也不願意對我動粗吧。你身上那個傷口不會叫你感到舒服,我就不再打攪你啦。等你休養一陣,咱們也許可以正兒八經地談談。」
她沖那名警察笑笑,站起來,可她再看到我時卻不再微笑了:「尼克,你受——」
有人咚咚敲了三下走廊里的那扇門,莫瑞里頓時掏出手槍,兩眼四下里掃視。他發出一聲刺耳的怒吼:「怎麼回事?」
「管不著。」
「我也不再多喝,」我允諾道,「早飯可以吃點腌鮭魚。看來咱們遇到的麻煩眼下暫時告一段落。你可以叫服務員把咱們那條缺席的看門狗放上來啦,告訴總機咱們不接外來電話;可能會有些新聞記者聞風而來。」
「那就問吧。」
「這都怪我,是不是?」
諾拉一向擅長甜甜地微笑,就沖他嫣然一笑:「見怪?哪兒的話。」她望著那幾名警察押著犯人走了出去。凱賽經理在幾分鐘之前就已經走了。
「他如今挺好,也想見見你。他在西第4號街開了爿小酒館,字型大小叫皮吉隆俱樂部。聽我說,現在警方要對我幹什麼?他們認為那是我乾的嗎?要麼是想把什麼別的罪名強加在我身上嗎?」
「謝謝,」我真心實意地說,「那我們請你喝杯酒吧。」
「聽說過。」
「他找你幹什麼?」
這時幾個漢子進了屋,把我們倆揪開。我們用了五分鐘時間才把諾拉救醒過來。她坐起來,兩手捂read.99csw.com住兩邊面頰,東張西望,看到了莫瑞里一隻手腕戴上了手銬站在兩名偵探之間。他那張臉紅腫不堪,幾名警察方才為了取樂狠狠揍了他一頓。諾拉瞪大眼睛望著我,說:「你這個混蛋!根本沒必要把我擊暈嘛。我早就知道你能對付他,很想親眼見識見識呢。」
「你該明白自己的處境了。這把槍是你的嗎?」
「我得找你談談,」持槍的漢子說,「沒別的要求,可我非得這樣做不可。」那聲調低沉而粗聲粗氣。這時我已經完全醒過來,望著諾拉。她雖然心情激動,卻明顯並不害怕,那副樣兒就像是在觀望一匹她下了賭注的賽馬給牽著出場似的。
「也許不是你乾的,可你把這個信息送錯了地方。這事我管不著。」
這時,醫生進來了;他患了傷風,面色蒼白,在我身邊喘著大氣,把我的傷口止住血,包紮起來,告訴我卧床靜養幾天就沒事啦。沒人跟他說這裏出了什麼事。警察也不准他碰莫瑞里。他顯得臉色越發蒼白,越發糊塗了,慢慢走了出去。那個淺黃頭髮的大個子警察,背著一隻手,從客廳走進來。他等醫生走後,問我道:「你有持槍執照嗎?」
「胡說。咱們再喝杯酒,怎麼樣?」
「你知道我是誰。」我們倆握握手。
那名抽莫瑞里嘴巴的警察說:「我們趕巧聽說這裡是魏南特家人和他的律師以及其他什麼人碰頭的地方,就把這裏監控起來,魏南特也許會在這裏出現;今天凌晨,我們安排在這兒值斑的邁克看見這個傢伙突然鬼鬼祟祟潛人,便打電話通知了我們,我們就找到經理凱賽先生,立刻上樓開門進來了,你可真夠幸運九*九*藏*書的。」
「沒有搜查證可不行。」我對他說。
莫瑞里抿緊嘴唇,翻起白眼:「你這個婊子養的,」他慢騰騰說,幾乎像是為我惋惜似的。他稍微挪動一下,站穩腳跟。
又有一陣敲門聲,接著傳來喊聲:「開門,是警察!」
「多蘿西那把槍你怎樣向警方交代呢?總得說點什麼吧,是不是?」
「尼克,跟我說實話,我是不是太傻了?」
「你聽說過沙利文法案嗎?」他問道。
那位讚賞諾拉的警察,身穿一套不太合身的灰制服。是個淺黃頭髮、50歲左右的大個子,他狠狠抽了莫瑞里一個嘴巴子。
「斯特希好嗎?」我問道,「自從1923年還是1924年他入獄后,我就一直沒再見到過他。」
我說:「好吧,談談就談談,可你能不能放下那把槍?我太太不在乎,可我懷有身孕,不想讓孩子生下來就帶有——」
她給我倒了一杯:「我今天不能再喝啦。」
諾拉說句「當然」就從床角那邊站起來。
「我已經有三個月沒跟她見過面,」他說,「我們倆早就分手了。」
「不是。」
「我一向很坦率嘛,」我向他保證,「我要是知道什麼就會——」
她笑著說:「你這個希臘癩子!」接著就去打電話。
「鬧不清,」我在床上朝後挪動一點,沖他手中那把槍點點頭,「恐怕是你自己的哥們兒吧。」那把槍瞄準我的胸口。我聽得見耳中砰砰跳的聲音,嘴唇也在發脹,「這裏沒有太平梯,」我一邊九-九-藏-書說,一邊把左手向坐在床那頭的諾拉伸過去。
莫瑞里說:「運氣真不佳。再往上幾寸,局面便大不一樣了。」
「那是你說的。來吧,安迪。」他們便開始搜查。
他中等個兒,是個深頭髮、寬下巴、兩眼相隔很狹的小夥子。他頭戴一頂黑禮帽,身穿一件不大合身的黑大衣,裏面是一套黑西裝,腳登一雙黑皮鞋,全都像是剛用一刻鐘時間匆匆買來穿上似的。那手槍是一把0.38口徑的短粗的黑色自動手槍,他輕鬆自在地把它握在手中,並沒朝什麼目標瞄準。諾拉在說:「尼克,他逼著我非讓他進來不可。他說他得——」
「這個問題我眼下還不能回答。這也許只是個意外事件。」
諾曼底酒店經理凱賽說去請個醫生來,便朝電話走去。諾拉急忙走進浴室,拿來一條大毛巾。我把毛巾捂在傷口上,躺倒在床上。
他那雙像是淚汪汪的灰白眼睛疑惑地注視著我:「這小子是你的朋友嗎?」
「我是在問你呢。」
「想告訴我沃爾夫小姐不是他殺的。」
「去告訴警方吧。」
「再問你一個問題:他朝你開了槍,你打算控告他嗎?」
諾拉端來一個托盤,上面放著一瓶蘇打水,一瓶威士忌和幾個玻璃杯。她也要給莫瑞里倒杯酒,卻讓吉爾德阻止了:「您心眼兒太好了,查爾斯太太,可是除了醫生同意外,給犯人喝酒或服用毒品都是違法的。」他望著我說,「對不對?」我說對,隨後我們就喝起來。
一把鑰匙在開走廊那扇門。我用左手狠擊一下諾拉,把她擊倒在地,右手抄起枕頭堵住莫瑞里的槍口,那枕頭似乎一點重量都沒有,就像一塊薄棉紙那樣飄落下去。隨後,莫瑞里https://read.99csw.com那把槍砰的一聲響,真是震耳欲聾,前所未聞。我身子左邊讓他踢了一腳,便順勢趴在地上抓住他的一隻腳腕,一下子把他掀倒在我身上,兩人扭作一團。他用槍頂住我的後背,我抽出右手,死命狠擊他的下身。
「壓根兒沒見過。」
他撇嘴一笑:「用不著告訴我你是條硬漢子。我聽說過你。」他把手槍放進大衣兜里,「我叫謝普·莫瑞里。」
一名警察笑了,讚賞道:「老天,這可真是個跟男子漢一樣棒的女人!」
片刻后,吉爾德放下杯子,站起來說道:「這把槍我得帶走,不過你不必擔心。等你感覺好一點之後,咱們有的是時間,可以好好談談。」他握著諾拉的手,生硬地鞠了一躬,「我希望您沒見怪我方才說的話,我只是——」
「是啊,真夠幸運的,否則那傢伙就叫我一命嗚呼了。」
他搖晃著腦袋,從門口走進來一步:「朱麗婭不是我殺的。」
「聽我說,」他又朝床邊走近一步,「斯特希·布克告訴我你這個人過去還可以。所以我才到這兒找你來了。警方——」
「是誰的?」
「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說呢。」
「不疼。」
我一邊說不要緊,一邊拉開我那件殘缺了的睡衣上身。莫瑞里射出的那顆子彈在我左奶頭下面四寸的地方劃了一個長口子。傷口不太深,卻還是流了不少血。
「那名警察倒挺可愛,」她關好門,走進卧室說,「傷口疼嗎?」
「我沒有任何理由傷害她,她一直跟我越來越好。」
「好吧,反正有的是時間。我料想除了我們估計到的情況之外,還有好多事我們得問問你。」他們一共來了四名警員,他轉身對其中一名說,「咱們搜查一下這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