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那身衣服並非未被觸動。它們——」
「你這是什麼意思?」吉爾德問道,臉漲得通紅。兩眼現出又氣憤又懷疑的神情。
吉爾德十分仔細地閱讀了那封信,然後對咪|咪說:「現在請您說說吧,喬根遜太太。」
「我不懂你這是什麼意思。」她問道,臉色十分蒼白。
她從門口跟吉爾德和安迪一起走回來。吉爾德沖我點點頭,跟麥考利握下手,便轉向咪|咪說:「嗯,太太,我得請您說一說——」
「那就不會有什麼——」
我便問了一個麥考利似乎過於禮貌而不問的問題:「那他都談了些什麼呢?」
「嗯,是這麼一回事,這位查爾斯先生一直提醒我們該對那個廠房多加註意,所以估計這位查爾斯先生知道的事該比他對別人說的事要多得多,我便在今天上午派了幾個人去看看能不能發現什麼。我們先前也曾經去那裡查過一次,沒找到什麼,可這次我叫他們把那裡堆的垃圾挪開,因為這位查爾斯先生說過我們該對那裡多加註意。果不其然,這位查爾斯先生說對了。」他冷漠地望著我,「沒多會兒,他們就發現有一個角落那兒的水泥地好像比別處顯得新一點,他們就把那裡砸開,結果挖出了D.W.Q.先生的遺體。這事你們有什麼看法?」
「我收到了魏南特先生給我寫的一封信,說他把那些給了你。」麥考利答道。
「說我相信咪|咪的話,」我答道,「那我倒希望自己還不至於傻得會那樣承認。」
「哦,那你得跟他生活在一起,才真知道他有多瘋。」她輕鬆自在地答道。
我「啊」了一聲,咪|咪用兩隻手捂住嘴,什麼也沒說,兩眼鼓得圓圓的,目光獃滯。
「病人怎麼樣了?」我問道。
葛蘭特醫生嗽嗽喉嚨,說他認為吉爾伯特的情況並不嚴重,只是遭人毆打,流了點血,當然該卧床休息。他又清清嗓子,說很高興見到我們,咪|咪就送他出去https://read•99csw•com了。
「他殺死了魏南特,他殺死了朱麗婭,他還殺死了諾海恩,」我對咪|咪說,「你想幹什麼?也給列在名單上,成為下一名被害人嗎?你應該清醒地明白你一旦當了他的幫凶,說你見到了活著的魏南特——因為這是他的致命弱點,你就成為唯一承認自十月份以來見到過魏南特的人——他便不會輕易讓你改口——他啊,不止會用同一把槍把你斃了,而且還會把罪名加在魏南特頭上。你干這事究竟圖個什麼呢?就為抽屜里那點皺皺巴巴的股票嗎?我們如果證實魏南特死了,那些也只是你通過孩子們的繼承權所得到的一小部分。」
「你為什麼這麼認為呢?」
「他有沒有提到給吉爾伯特寫的那封信?」
咪|咪氣憤地說:「這真荒謬,尼克!那怎麼會是克萊德呢?你知道他今天下午來過這兒。你知道他——」
麥考利站起來搶白道:「我明白你要說什麼啦,查爾斯,可我——」
「當然,我會告訴你們的,」吉爾德從內衣兜里掏出一支雪茄煙,看了看,又放回去,「一個像我剛描述的那樣的死人給埋在魏南特那間廠房的地底下了。」
「是啊。他給鋸成了好多塊,埋在石灰什麼的裏面了,所以據我得到的報告,沒有多少肉存留下來,可是他的衣服卻給捲成一包跟他埋在一塊兒了,那裡面倒給我們留下一些線索。還有一節末端帶橡皮頭的拐杖,所以我們認為他可能是個瘸子,我們——」他頓住,因為這時安迪回來了,「查得怎麼樣?」
「怎麼啦?」咪|咪又問道。
「這我不大清楚,」吉爾德沒多大把握地說,「那是刻在一條皮帶的搭扣上面的。」我笑了。
「我鬧不清楚那些縮寫。」
麥考利慢慢搖晃著腦袋。
咪|咪從門口回來:「查爾斯先生告訴你那些股票和那張支票的事了嗎?」她問道九*九*藏*書
麥考利行動起來。我還沒等看清他要幹什麼,就用左拳朝他的下巴猛揮過去。這一拳打得不賴,重而實在,一下子就把他擊倒在地,可我覺得左腰那兒一陣扎心疼痛,明白是我那槍傷傷口進裂了。
「真瘋。」
吉爾德嘆口氣,不耐煩地答道:「要知道,這可不是誰都猜得到的事。」
吉爾德似乎不太滿意:「他來時穿著什麼樣衣服?」
麥考利對吉爾德這種口氣有點納悶,探詢地望著我。我便解釋道:「我因為沒把咱們倆今天上午的談話告訴吉爾德警長,就一直給罰站在一個角落裡了。」
麥考利搖搖頭:「我記不起這樣一個人。」
咪|咪轉身對麥考利怒吼道:「你這個狗娘養的!」吉爾德目瞪口呆地望著她,這句話比方才所有的話都更使他驚訝不已。
麥考利彬彬有禮地微微一笑:「能不能告訴我魏南特是否說了什麼他今後的打算?」
吉爾德這時望著我:「你呢?」
我咕噥一聲表示懷疑,麥考利裝出相信她的樣子,問道:「他跟你說了什麼有關朱麗婭·沃爾夫的事,有關他自己的困難,或者跟謀殺案有關的事什麼的,可以講給我聽聽嗎?」
麥考利皺著眉頭,問道:「這你敢肯定嗎?」
「噓,別插嘴。你跟他一起耍這個把戲,實在太愚蠢了。」我告訴她,「魏南特己經死了。你的子女可能是他的繼承人,那筆遺產比你抽屜里那點錢要多得多。你完全可以得到全部,幹嗎要去分那筆讓人盜竊走的遺產呢?」
「倒也是,」吉爾德平靜地同意道,「還不止如此。」咪|咪噗嗤一聲笑了,吉爾德瞪她一眼,她歉疚地沖他微笑一下。
吉爾德猶豫一下,好像在考慮是否回答似的,接著微微聳動一下他那寬肩膀。說道:「我還沒鬧清,也不知道屍體給埋了多久。我還沒見到那殘存的部分,聽說驗屍官還沒驗完。」
安迪無精打采地搖搖頭九_九_藏_書:「沒人見他來過,也沒人見他走掉。一個那麼精瘦的傢伙得在同一地點站兩次才能投下個影兒,這到底是個啥笑話啊?」
吉爾德沖我吼道:「你究竟想胡扯什麼?」
吉爾德說:「你們再想想以前的事。這個人很可能以往跟魏南特打過交道。」
「當然啦。那就會顯得不大對頭了。那身衣服想必給毀掉了大部分,只留下足以向你說明問題那部分。我敢說那個姓名縮寫相當惹人注目吧。」
「他說打算離開這裏,可我也沒太用心聽,記不清他是否告訴我他什麼時候走、到哪兒去。」
「什麼殘存的部分?」麥考利問道。
吉爾德插嘴道:「我認為你不該這麼說。你管這叫作猜測,那就沒給這位如此精明能幹的查爾斯先生適當的誇獎呢。」
「除去我們倆和孩子們的事,尤其是吉爾,真的其他什麼也沒談。他很想見見吉爾,差不多等了一個小時光景,巴望他能回家來。他也問起多麗,可顯得並不那麼太關心。」
她斷然搖搖頭:「沒有一句話我可以說或者不能說,他根本什麼也沒說。我倒是問過他,可你知道他想不理你就不理你,就連叫他哼一聲都辦不到。」
她便把剛才跟我們講過魏南特來訪的事講給他聽,吉爾德耐心詢問一些問題,她都一一詳加說明,卻堅持魏南特一句話也沒提到朱麗婭·沃爾夫或她被謀殺的事;在給她股票和支票時,他只簡簡單單說是為了供養她和兩個孩子;雖然他說打算離開這裏,可她卻不知道他要去哪裡,什麼時候走。大家分明顯得不大相信她的話,她卻似乎根本不在乎。最後她微笑著說:「他在許多方面都是個可愛的男人,不過也瘋得可以。」
「魏南特叫他到朱麗婭的公寓去作些徒勞無益的搜索,結果碰上一名粗魯的警察。」
麥考利說:「我認為查爾斯猜得真准。」他轉向我,「你是怎麼——」
吉爾德搔著下巴,若有所九*九*藏*書思地皺著眉。我們大家都觀望著。他不再搔下巴,兩眼望著咪|咪和麥考利,卻沒瞧我,問道:「你們誰認識一個人,姓名縮寫是D.W.Q.?」
「一句話也沒說。你們如果想聽的話,我可以把談話內容給你們重複一遍。我並不知道他會來。他在樓下都沒先打個電話上來。門鈴響了,我一開門,他就站在那兒了,比我最後一次見到他時老多了,也更瘦了,我便說『唷,克萊德!真沒想到』之類的話,他問道:『你是獨自一人在家嗎?』我說是,他就進來了。接著他——」門鈴又響了,她去開門。
「乾脆說吧,克萊德·魏南特死了。他除去在信紙上還存在,早就死了。我可以跟你們打賭,那墓穴里是他的遺骨和一個胖瘸子的衣服。」
「明智些吧,咪|咪,」我說,「我科想魏南特三個月前就被害了,屍體給偽裝成別人。大家都認為他走後該把財權交給麥考利掌管。這樣,那筆財產就永遠掌握在麥考利手中了,要麼就會讓他整個兒掠奪光,因為連你也沒法——」
「那小夥子出了什麼事?」麥考利問我。
「現在還很難說。也許是幾個月前,也許是幾年前。他想必是個挺胖的大塊頭,骨胳大,肚子大,也許還是個腐子。」
咪|咪有點放心了,兩眼中冷漠的神情也消失些:「我也沒看出那會有什麼問題,可是他」——指著我——「喜歡嚇唬我。」
「D.W.Q.先生是怎麼被殺的呢?」我問道。
「可這真是太荒謬了!」她堅持道。
「一套棕色西服,一件棕色大衣,一頂棕色帽子,我想還有一雙棕色皮鞋,一件白襯衫,一條上面帶有紅色或紅棕色圖案的淺灰色領帶。」
我笑了——倒也並非笑安迪說的俏皮話——接著說道:「魏南特沒有那麼瘦,可也是夠瘦的,譬如說。瘦得就跟那張支票和人們不斷收到的那些信件的紙張一般薄。」
「問題嗎?據我所知,不會有https://read.99csw.com吧。」
「多久以前?」麥考利問道。
吉爾德朝那位律師揚一下手:「那就說吧。」他在沙發一端坐下來。麥考利便把上午跟我說過的事講給他聽。當他提到上午跟我說過時,吉爾德狠狠地瞥我一眼,隨後就不再理睬我。吉爾德沒打斷麥考利的話,後者把情況講得清清楚楚。咪|咪有兩次想插嘴說些什麼,可兩次又都止住,接著聽下去。麥考利說完之後,把那封提到股票和支票的信交給吉爾德:「這是信差下午送來的。」
「別著急,」吉爾德說,「讓他把話說完。」
「你如果願意,我們可以打賭嘛。誰會為了一具屍體費那麼大的麻煩勁,然後留下那最容易擺脫掉的東西——那身衣服——未被觸動,除非那身衣服——」
咪|咪陪醫生走進來。她對麥考利有點僵硬地說聲:「哦,你好,」跟他握握手,「這位是葛蘭特大夫,麥考利先生,查爾斯先生。」
「我也想不起來,」咪|咪說,「可我實在太好奇啦,希望你能告訴我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麥考利朝我斜身靠過來:「這你敢肯定嗎,查爾斯?」
咪|咪說:「不認識。怎麼啦?」
麥考利說:「查爾斯認為魏南特今天下午沒來過這裏,是別人把那些股票和那張支票交給你的,要麼也許是你自己偷來的。是不是這麼一回事?」他問我。
「你要我怎樣處置他?」我沖吉爾德嚷道,「把他給你用玻璃紙包上嗎?」
吉爾德扭頭對安迪說:「去告訴他們核查一下。」安迪應聲走出去。
「差不多吧。」
麥考利插嘴道:「警長,能不能先讓我說一下我得說的事。那事發生在喬根遜太太遇到的事之前,而且——」
麥考利的臉漲紅了,他局促不安地微微一笑:「我問了一個蠢問題。你們是怎麼找到他——找到那具屍體的?」
「你對這事怎麼看?」麥考利小聲問我。
「你認為他真是個瘋子嗎?」吉爾德問道,「不只是有點古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