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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考古惹的禍

第二十三章 考古惹的禍

「李學勤?」
楚懷山點頭。
楚懷山抬腕看表:「如果,六點,沒音信,我報警。」
「楊盼……盼盼?我檢索了,只發過,一兩篇論文,一定做研究生,還不久。」楚懷山坐上等在小樓外的計程車,逐漸在恢復。
那蘭和楚懷山連聲道謝,趕緊離開,讓才子佳人自己去化解恩仇。
「那就算是沒記住!」楊盼盼用手指戳著龔晉的腦袋,顯然,外界美女對男友的聲援非但於事無補,反而火上澆油,「你忘了,我們第一次見面,就是我們剛完成米礱坡三期挖掘……」
「王蘊智?」
「既然沒有公開,你們考古所之外的人又怎麼會知道?」那蘭不相信米治文真的手眼通天。
「那你找我幹什麼?找我浪費青春可以,找我浪費時間就不明智了。」
那蘭:所以他的提醒,就是小猴子丟玉米撿西瓜的那個寓言,似乎在告誡我,我要的東西,能解那個字謎的條件,說不定已經有了。如果我這時候去追別的線索,反而會一事無成。
「說、說過了。」出了門,口吃似乎也回來拜訪。
她對司機說:「還是麻煩您送我去江大吧。」拿出手機點開微信。
那蘭:那本書好像絕版,《空牖隨談》,裏面一篇《呂公失節》,其實讀不讀關係不大,斷指案多半是受這篇詭異小說啟發。
「如果你不介意,可以說說小時候發生了什麼事兒嗎?」那蘭想到初次去見楚懷山,看到的他媽媽的畫像,美麗而憂鬱,會不會和他的性格有關?
那蘭又將幾個小時來一直縈繞心頭的想法梳理一遍,她鍵入:既然只有我能解,那還是和我的經歷有關。
「龔晉。」楚懷山說到這個名字,聲音里竟帶出些熱情,「有才華的人。現今,這樣聰明的人,都去做生意了,賺錢去了。」
那蘭:要不他怎麼那麼著急?即便不是那個坑read.99csw•com,也和我那場經歷有關,比如找到米礱村。
「這不是一個字。」龔晉的目光從紙上移開,上上下下打量那蘭,彷彿發現她走火入魔,自從不成功的蝶戀花后,兩人之間反有了一種默契,喜歡彼此隨意調侃,「你當初真的應該投入我的懷抱,否則不會落到今天這個沒頭沒腦的地步。」
那蘭仍在雲里霧裡,楊盼盼解釋說:「米礱坡的三期挖掘,兩個月前結束的,出土的一批文物,仍在核實鑒定中,因為這些文物一旦正式公開,米礱坡在中國史上的意義就會挑戰半坡村和仰韶文化。這個字,看上去雖然像『豕』,其實是五千年前的『馬』字,畫在九號坑發掘的一個陶罐上,等日後公開,這個字可能會成為米礱文化的代表字元呢。」
楚懷山:那怎麼說關係不大?
車停在宿舍樓下,那蘭付了錢,飛跑上樓。寫著那個字的紙仍攤在桌上。
那蘭:還不一定呢。我得再看看那個字。
「你要再去米礱坡?」楚懷山問,沒什麼能瞞得了他。
楚懷山:那個字和你掉坑裡有關?
楚懷山果然在網上,他問:哪一篇?我這就去拜讀。
楚懷山:我正看著那個字。
那蘭:我掉進的那個坑,在米礱坡!
「這當然不是一個字,這是個指示圖,告訴我到哪兒去找一具屍骨。」
楚懷山臉上本就寥寥的肌肉抽|動了幾下,不願回顧,不堪回首,只是說:「大多,精神、心理問題,都源自童年,米治文,最好的例子。」
龔晉立刻叫道:「想起來了!彩陶罐上的花紋,上面就有這個圖案!」
「你的父親呢?」那蘭知道這必然是個艱難話題,但說不定比「喪母」的話題更容易承受。
「問過。」
那蘭心頭一熱,但知道楚懷山今天能到江大轉一遭已屬不易,再去荒郊就是勉為九*九*藏*書其難,她說:「多謝你的好意,其實還好,大白天的,而且我保證不再往坑裡栽。」
楚懷山苦笑:「十歲孩子,都能做的事,我做了,就了不起。」
那蘭:他說這些,是在我栽進他的坑后。
楊盼盼的目光只在那字上停留了不超過一秒鐘,就將那蘭見過最標準的一雙丹鳳眼瞪向龔晉:「你再說一遍,真的不記得這個圖案?」
「我的考古女友?」龔晉終於明白那蘭醉翁之意不在酒,笑笑,又一嘆,「可惜我們最近在冷戰,關於她不願帶我這個家屬去樓蘭的問題。你一說,我倒想起來,好像真的是在她那兒見到這個圖形。」
「去碰碰運氣。」
周日是法定的睡懶覺日,但那蘭早早敲開了音樂學院附中家屬區一座小別墅的門。開門的依舊是楚懷山的四姨,依舊不打照面就悄然離開,躲入廚房。
門開了。但四姨如煙般消失。
楚懷山說:「已經請教過,很多,古文字專家,無解。」
楚懷山:米礱坡是迄今為止發現的最古老文明遺址之一,從三十多年前就成為國家重點考古基地。
「素未謀面。」果然,楚懷山顯得很平靜。
「別,別走,我雖然是古文字菜鳥,但真的覺得那頭豬眼熟。」
「你不用一個個試了,國內叫得響的專家都請教過了。」那蘭接過話頭。
那蘭說:「其實為時不晚,真的。我可以幫你。」
龔晉的眉頭滿擰,意味深長地重複著那蘭的話:「到哪兒去找一具屍骨?那蘭同學,我不知道你的感情生活受了什麼樣的打擊,」他看一眼一語不發、不停用紙巾擦著額頭冷汗的楚懷山,「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你不需要通過尋找屍骨……」
那蘭輕笑:「他的確是個有意思的人,的確是才子,那個楊盼盼是他辛苦追來的呢。」她開始和他聊一些大學里的八卦,幫助他九_九_藏_書放鬆心情,減少對開放空間的恐慌。
「不麻煩了。」那蘭早對下午有了安排。
楚懷山:有這個可能。
龔晉給了楚懷山一個「原來你會說話呀」的眼神,嘴裏迸出一個古文字泰斗的名字:「余煥曦?」
出租已經到了江大門口。司機問:「往哪兒走?」
楚懷山有嚴重的廣場恐懼症,從不走出他那座小樓。從第一次見到他,那蘭就想,會不會有治好他的可能。可惜自己不是精神病醫師,無法真正入手治療,唯一可以一試的是行為學療法,那就要有邁出小樓的第一步。昨夜微信上,那蘭不知道自己堅持了多久才說服了楚懷山,讓他和自己一同前往江大考古所。同時,她又驚訝于楚懷山竟然答應了自己的請求,誰知道呢,也許他昨晚喝高了,今天又後悔不迭。
那蘭發去微信:怎麼看還是個象形文字。
楚懷山點頭。
楚懷山頓時明白了那蘭所指,米治文十歲時就會手刃肢解小動物,遠非尋常人做得了的。「不敢。」
龔晉是江京大學文學系的博士研究生,所謂的江大「四大才子」之一,曾猛烈追求那蘭而慘敗,兩人因此卻成為好朋友。
快去解那個字謎!
「你的口吃,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楚懷山苦笑:「多少人試過,幫過,我是頑石一枚,自小如此,沒救了。」
「說實話,我有時,也挺嚮往,你們大學的生活,一定有很多樂趣。」楚懷山感嘆。
那蘭指了研究生宿舍的方向,又看到楚懷山的回復:你這猜測很大胆很盲目,也很有道理,只有你這學心理學的能捕捉到米治文的想法。
「那你還發什麼呆?正好,以請教為名,融化你們之間的冰雪。不是很自然嗎?」
只有我能解開。
那蘭繼續說話幫他打岔:「今天要見的那位考古美女說實話我也沒見過……」
那蘭說:「小結九*九*藏*書巴?」那蘭知道,孩子們的想象力,有時候豐富得驚人,有時候貧乏得可憐。
那蘭微笑,強忍了半天還是不得不說:「和我當初見到你的感覺一樣。其實,我根本不是來找你的。」
「雖說沒公開,但也遠遠談不上保密,省博物館還舉辦過一次小規模展覽呢,省市領導和很多專家、學者都見過,保不準微博上都有。」楊盼盼冷眼看龔晉,「要不然,這個所謂的才子又怎麼會見到?」
那蘭想問:他去哪兒了?但答案似乎沒有太多懸念,既然不是「喪父」,其人仍在世,多半是拋家棄子的故事,罄竹難書。楚懷山顯然也不願多談。
楚懷山:我貪玩,老師批評得是。
楚懷山:當然想。
那蘭趕到普仁醫院的時候已是夜半,她在計程車里猶豫了片刻,想上樓去問米治文為什麼著重圈起這篇小說。是不是血巾斷指案的原型?你和誰分享過這篇埋在故紙堆里的小故事。他當然不會回答。
「要不要,吃個午飯,再走,簡單的,麵條什麼的。」
「我的那位師兄……」
那蘭:這個字,和米礱坡有關,和米礱坡的考古有關!
就算有反悔之心,至少楚懷山沒有表示出來,他臉上有那麼點惶惑的神情,雙腳也有些緊張地在房門前不自主地挪動,但總體還是保持了一貫的鎮靜。他高高的身架子撐著件淺灰色的西裝,顯得很挺拔,踩上一雙休閑船鞋,跨出門后,一時竟不知該往哪兒走。
見龔晉像沒背出課文的小學生那樣受窘,那蘭說:「他其實是記起來了,就是不知道具體的……」
那蘭:小說和解那個字謎關係不大。倉頡老師批評我見異思遷,我也覺得離解那個字越來越遠。
楚懷山:我好像有點知道你的思路了。
楚懷山:你的經歷複雜。
後面的事,不用問也能猜個大概。無父無母的孩子,沒有自信read.99csw•com,有口吃,如同雞和蛋、蛋和雞的關係。同齡的孩子,未必都有憐憫心,尤其後知后覺的小男孩們,對楚懷山不會心慈手軟。楚懷山必然又是自尊心很強的孩子,寧可小樓自閉,也不願自取其辱,逐漸心理成疾。
「明朝有過一起斷指案,也在江京。」
「那你,為什麼要,送我回來?」楚懷山言辭懇切,「我,跟你去吧,我在外,遠談不上犀利,至少,有個照應。」
當之無愧的熟|女。那蘭笑不出聲,繼續點擊:米治文想不想讓我猜出那個字?
那蘭說:「別小瞧了十歲的孩子。」
龔晉至少看得出那蘭不是在嬉笑的狀態,又看了一眼那個字說:「上半部,看上去像頭豬,而且是頭很古老的豬……」他舉手抗議,「可是,我的專業是魏晉南北朝文學,可不是古董文字學!公安局那些技術人員幹嗎去了?」
「我們,同病,你失父,我喪母。」
和楚懷山回到小樓門前的時候,還不到中午。那蘭說:「今天很成功,你很了不起。」
楚懷山:的確是象形文字。
那蘭知道他試圖迴避,想追問,又止住,知道他今天能同意出來已是不易,不能把他配合「治療」的熱情撲滅。於是說:「是啊,我的問題也差不多。」
那蘭:象形文字是最古老的文字之一,人類文明起源時用的文字。
「我沒心思跟你開玩笑!你不是吹牛說能把《說文解字》倒寫如流嗎?你倒是替我動動這個腦筋啊!」
那蘭一把奪過那張紙,說:「謝謝你的寶貴時間,後會無期。」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那蘭說。
楚懷山說:「記事就開始,無父無母,無自信。記得你說,米治文在孤兒院,外號小啞巴,猜猜我,小時候,外號是?」
那蘭輕聲問:「你要和四姨說再見嗎?」兩個人走出門的時候,四姨仍然不露臉。
那蘭:居然有你沒讀過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