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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33-39 父親

Part33-39 父親

殺人犯主動提出房子借給他們住,未必是出於好心。可是昨天這個選擇也是出於無奈。
「對,朱永平開冷凍廠的,規模還算可以。」
這案子雖是他們鎮上的大案,可放到更大範圍里,也算不上什麼了,不可能配上超額警力去破這一個命案,就算市局和分局會派技術員協助,主要工作還是要靠派出所刑警隊。四天的走訪調查下來,基本可以肯定的一點,當時沒有目擊者,沒人注意到可疑人員。
「我……是一個人。」朱朝陽回過身,捧著兩杯水,小心地把水遞給警察。
「他心裏一定很恨我和晶晶,為了報復,他殺了晶晶。」
「葉哥,你家葉馳敏不也在求是初中念初二?」
胖警察確通道:「我瞧著完全是王瑤這女人疑心病太重。說來你肯定不信,朱朝陽家很小,我打量了下頂多五六十平米,很老的房子,裏面也髒兮兮的,稍微上點檔次的傢具電器都沒有,連空調也沒裝,今年夏天多熱啊,這天氣就靠電風扇過活,他爸朱永平怎麼著也是身價千萬的老闆,說出來你敢信?」
朱朝陽道:「此外,我最擔心的是今天警察採集了我的指紋和血液。」
朱朝陽很肯定地說:「不會,只要不讓他知道我家在哪裡,就沒事。他不知道我在哪,又不知道相機在哪,自然不敢對你們使壞。所以最重要一點,如果他來找你們,千萬不能讓他套出話,關於我們三個的情況,半點都不能讓他知道。」
另一人介面道:「大概出去了吧,要不我們下午再來?」
葉軍原本對王瑤說她知道兇手了,抱了極大期許,現在聽她這麼說,似乎純屬主觀臆斷,因為畫面中的朱朝陽明顯是個小孩子,跟他們定位的兇手天差地別,他難免失望之色溢於言表,皺了皺眉,道:「除了你說他恨你們這點外,還有其他的嗎?」
「生意做大了,容易跟人結仇。你看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兇手未必只是個心理變態,他姦殺朱晶晶,會不會是跟朱晶晶父母有仇?」
兩位警察相互對視一眼,找不出什麼漏洞。
葉軍當即正色回應:「你放心,這個兇手我們必抓不怠!你知道誰是兇手了?是誰?」
朱朝陽想了想,道:「這樣吧,我每天下午一兩點鐘,去一趟新華書店,一直待到五點,如果你們有事,就來書店裡找我。」
朱朝陽鼻子哼了下,吸口氣,重新抬起頭:「對了,你在樓下——」
普普點點頭,隨後又皺眉道:「可是我和耗子住進他提供的房子里,會不會有危險?」
葉軍稍稍一頓,覺得她說的也有幾分道理,可是監控里看著朱朝陽個頭很小,還是個小孩,而他們調查的兇手有強迫朱晶晶口|交的行為,這似乎不會是一個十四歲小孩會做的事吧?
普普道:「知道這首歌嗎?」
普普吁了口氣:「真危險,現在你是不是很害怕?」
陳法醫搖搖頭:「只有皮革這類材料的衣服能保存指紋,普通衣服都難以提取,而且朱晶晶墜樓后,被管理人員、救護人員等許多人碰過,那天後來還下了雨,場面很混亂。」
「不,毛線沒掉,但位置不一樣。我明明記得毛線壓住的地方上,有個油漆點,但後來我發現毛線在油漆點的上面一厘米了。」
「警察來找你?」普普這句聲音有點大。
「他有刀。」朱朝陽不由自主地摸了摸放書包里的那把匕首,道:「他故意把刀放桌子下面,刀把就在他手旁,還用報紙遮住,真陰險。」
葉軍煩躁地皺起眉,點上一支香煙,道:「朱晶晶衣服上能不能提取到指紋一類的線索?」
沒一會兒,兩眼布滿血絲的王瑤走進辦公室,直直盯著葉軍,沉聲嚴肅道:「葉警官,請你們一定要抓住兇手,絕對不能讓他逍遙法外!」
「你離開前,有沒有遇到什麼事?」
辦公室總算安靜下來,手下民警們吁了一口氣,一人搖頭道:「這女人,自己女兒死了,懷疑到丈夫和前妻生的小孩,可對方明明只是個小孩。」
普普點點頭:「這個辦法好。」
葉軍尋思著說:「那案子比我們這次的似乎更棘手。」
陳法醫眯著眼思索了片刻,道:「我記得大概十年前倒是有一起類似的案子,最後成功破獲了,可是……」
胖警察搖搖頭:「不可能,聽說他在學校很安分,一心只讀書,從不和亂七八糟的人來往,況且他幾乎不認識朱晶晶。」
「我只見過她一兩次。」
畫面中正是少年宮的一樓大廳入口處,有不少小孩跑來跑去,從中穿插經過。
普普不解問:「什麼意思?」
朱朝陽也瞬時睜大了眼睛,深吸一口氣:「那更不能讓耗子被人發現了。嗯,無論如何,一定要給你們找個穩妥的地方長期安頓著,一直到十八周歲能夠獨立在社會上活動,絕不能落到警察手裡。希望就全寄托在那個男人的身上了,我們一定要敲詐成功,而且我們一定要裝出有底氣,絕對不能讓他知道我們也有把柄在警察手裡,不敢真的告發他。」
普普默默點了點頭,嘆息著:「是啊,如果你爸爸知道你害死了他女兒,那他以後一定更不疼你了。」
朱朝陽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也沒有啦,就是他小看了我們嘛,我們比他想象的聰明一點。」
普普緩緩道:「你是沒有留下,可是……可是耗子留了。耗子手被小婊子咬傷了,還咬出血了。」
葉軍冷哼一聲:「朱永平跟他老婆分別開兩輛豪車,每輛車都能換套房了,兒子家居然這樣,太過分了吧?」
周春紅氣惱地哼一聲:「你怎麼說都是朱家的孫子,朱家就你這一個孫子,一個男丁,你爺爺要是走了,還得要你拍棺材板的。你去朱家是天經地義。婊子生的是女的,怎麼也輪不到她說東說西,再說了,她女兒現在都死了,真是老天開眼!」
「哦,那我明天去一趟吧。我就怕……就怕去的時候又遇到婊子,上次去時,奶奶說婊子等下要過來,讓我先回來了。」
「朱永平夫妻一直瞞著女兒,沒讓她知道朱永平離過婚,還有個前妻的小孩,其他人也不知道朱永平腦子怎麼想的,反正一直以來很寵女兒,對兒子關心很少,你說怎麼會有這樣的爹?」
「是嗎?」胖警察眼神複雜地望著他,心也不由地隨著他的語調收縮,不過臉上依舊保持著職業性的嚴肅,「我們看到少年宮的監控里,那天你進去時,就跟在朱晶晶後面,還東張西望著,你那時在幹嗎?」
王瑤一把甩開他,大聲叫嚷道:「你就是不想承認你兒子是殺我們女兒的兇手,是不是,是不是!」
朱朝陽不解問:「這是做什麼?」
「看他良心了!就你這麼一個兒子,換成別人,疼都來不及了,哪會像他那樣不聞不問。婊子就是他剋星,看見婊子什麼魂都丟了,以後會不會多給你錢,估計他還是要看婊子臉色!」
「出去買菜了,你們找她有什麼事嗎?」
「這是為什麼?」
「謝謝你。」朱朝陽笑了笑,又道,「就看這次警察是不是會抓到我了。」
普普打斷他:「我知道的,兩個陌生人來你家,換誰都會防備的。耗子這個笨蛋不知道,我是不會告訴他的。」
「那怎麼知道是成年男人?」
但這顯然不是朝夕能做完的工作,監控里出現的人腦袋上又沒寫著姓名住址,這給偵查工作帶來很大的困難。首先要找出每個可疑人員是誰,住哪裡,才好去核查情況,採集DNA和指紋比對。這部九九藏書分工作就算再順利,也要花上幾個月時間,以及大量的警力。派出所刑偵中隊就那麼二三十號人,不可能所有人為了這案子,日常工作都不做。再加上監控畫面本來就不太清晰,看不清人的面部特徵,如果沒人認識裏面的人是誰,那又該怎麼查?
兩名警察不好承認,承認了那是透露案情,也不好否認,因為確實是因為王瑤說了疑點,他們才來做例行調查的。只好隨口安慰幾句,說他們工作需要等等,敷衍了一陣后快速離去。
普普思索道:「你的意思是說,如果我們三個人帶著相機一起來,他就會給我們喝飲料,毒死我們,如果沒毒死,再用刀殺了我們?」
就哼了這幾句,一向冷若冰霜的普普,眼中已然濕紅起來,聲音也開始哽咽。
正在這時,朱永平闖進了辦公室,拉住王瑤就說:「你怎麼還是一個人跑過來了,快回家去。」
「那血液是做什麼的?」
朱朝陽苦笑一下,搖搖頭,又點點頭:「我不怕警察,反正我受未成年人保護法保護。我怕我爸萬一知道了這件事,不知道會怎麼樣。」
葉軍道:「十三四的男孩子,大都已經發育了,性能力是有的。」
王瑤嚴肅地說:「所有人看下來,我只認識他。」
普普皺眉問:「可是除了我們倆外,沒人看到那一幕,警察是怎麼懷疑到你的?」
「挺好的,我們逛了好多地方。」
「把門打開,我們有話問你。」
朱朝陽點點頭:「知道啊,音樂課我們老師教過這首歌。」
王瑤冷聲道:「我丈夫跟前妻生的兒子,朱朝陽!」
葉軍也認同地點點頭,這次案發地人流量太大,要偵查的工作太多,除非運氣特別好,否則這案子沒有幾個月,根本辦不下來。
「還記得的吧?」
王瑤指著這個瘦小的男孩子,道:「他就是朱朝陽,我丈夫跟前妻生的小孩,他就是殺害我女兒的兇手!」
「嗯……什麼辦法呢?」
葉軍打發道:「這案子哪有這麼快,你去安慰他一陣,跟他說我們正在查,有情況會立刻通知家屬。」
「現在好多家長都不敢讓孩子去少年宮,那邊有變態。」
「肯定的!」周春紅越想越氣,「別人說你爸這幾天,每天在廠里陪著婊子哭他們的死小孩,朱永平法寶可真夠足的,我認識他這麼多年,從來沒見他掉一滴眼淚的,現在小婊子死了,居然哭得跟天塌了一樣,活該!他對你要有對小婊子十分之一的好,你日子就好多了。」
「是。」葉軍點點頭,道,「這個朱朝陽應該就是我女兒同班同學的那位,每次年級統考,這朱朝陽一直是第一,我讓小葉多向人家學習,她總是很不服氣,這死丫頭就是沒出息。」
這時,一名刑警敲開門,道:「葉哥,朱晶晶他爸朱永平找你,想了解下辦案進度。」

39

「你覺得剛才那個男人真的要殺我們嗎?」公交車上,普普和朱朝陽並排坐著,壓低聲音悄悄問。
周春紅想了想,道:「那你也不要一個人跑到冷僻角落,現在社會這麼複雜,各種人都有,知道嗎?」
「我是去看書。」
普普眯著眼,想了一陣子,突然瞪大了眼睛。
現在全部的工作重心都放在一樓監控里出現過的人,尋出可疑的目標,逐個進行調查。他們相信,兇手應該是成年男性,當然,也有可能是歲數較大的男孩子,畢竟現在未成年男學生犯下強|奸案也時有發生。
葉軍想了想,道:「朱晶晶家裡比較有錢,對吧?」
朱朝陽低下頭:「沒打過。」
朱朝陽手放在門鎖上,沒有直接打開,又謹慎地問了句:「你們有什麼事嗎?」
「不是從少年宮掉下來的嗎,那天你不也在少年宮嗎?」
「知道了,我都這麼大了,不會有事的。」朱朝陽衝著周春紅笑了笑,讓她放心。
胖警察點頭道:「我們後來又去了他廠子,跟廠里我一認識的人打聽過,說王瑤管著朱永平的賬,而且不准他給前妻小孩錢,以前朱永平偷偷摸摸給錢被她查出來,鬧了很多次。朱朝陽他媽在景區檢票,撐死一千多塊一個月,早上聽說我們是去調查朱朝陽,一直揪著我們不放,罵朱永平不是人,懷疑到自己兒子頭上。」
普普不解問:「這個是幹什麼的?」
一夜過去,他們三個沒手機,無法聯絡,普普和耗子現在怎麼樣了也一無所知。
「是嗎?」普普欣喜,彷彿遇到了知音,「我們老師也教過這首歌,我最喜歡這首歌了。」她不禁跟著慢慢哼唱起來,「多想和從前一樣,牽你溫暖手掌,可是你不在我身旁,托清風捎去安康。」
她轉頭瞧了他一眼,使勁吸了下鼻子,努力不讓眼淚出來,用力地笑了笑:「每次聽到這首歌,我都……我都有點……那個。」
「除了帶隊的是嚴良外,省廳配了超過百人的專案組團隊,人員經驗豐富,各方面專家都有,這才把案子破了的。」
普普望著他,誠摯地點點頭:「對,以後你一定是他的驕傲的。」
「什麼是脫氧核糖核酸?」
兩人照舊在離家的前一個公交站下了車,往小路上繞了好多彎路,跑回家。朱朝陽故意沒用鑰匙開門,而是敲門,丁浩果然嚴格遵守兩人的囑咐,很警惕地在門裡問了誰,聽到他們聲音,這才歡快地開了門,急匆匆把兩人迎進來。
朱朝陽低聲道:「那……那爸爸以後總該給我們多一些錢吧。」
朱朝陽停下腳步,不解問:「聽什麼?」
無論怎麼樣,必須咬定一句不知道。
「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跑這麼快?」普普胸口起伏著,臉微微脹紅。
「哦,那也沒關係,我們有些情況要跟你核實一下。」如果審問未成年人,需要監護人在場,不過他們本意只是來了解情況,並沒真的懷疑是朱朝陽乾的,便接著道,「7月4號,也就是上個星期四早上,你去過少年宮,還記得嗎?」
朱朝陽心中一驚,以他這個年紀的認知,壓根沒去想監控這些偵查手段,此刻面對胖警察似乎咄咄逼人的問話,他也只能鐵了心否認到底,露出一臉無辜狀:「我都不認識她,沒有跟著她啊,我就是進去看書,後來聽別人說外面摔死人了,我就跑出去看了,那裡圍了好多人,我也沒看到,就回家了,到晚上我媽電話打來,說朱晶晶摔死了,我才知道早上摔死的是她啊。」
「老葉,朱朝陽指紋和血液DNA我們都採集了,剛從法醫那兒拿到結果,DNA不對,窗玻璃上的指紋也沒找到朱朝陽的。本來就不可能嘛。」胖警察把兩份法醫開具的證明扔到桌子上,撇撇嘴道,「這小孩個子很矮,你家小葉都比他高,我瞧著他嘴上毛都沒長出,頂多才剛開始發育,完全不可能是兇手。」
「一般暑假我要麼去新華書店,要麼去少年宮看書。」
王瑤反問道:「那麼前面呢?前面為什麼晶晶剛進少年宮,才過一分鐘,朱朝陽就跟在後面進來了?你們剛才看到了,他進少年宮時,站在大廳停留了一下,鬼頭鬼腦東張西望,肯定是在找晶晶!晶晶剛來少年宮,他就跟進去,難道這也是巧合嗎?」
「你在說什麼,朝陽怎麼可能會是兇手,跟我回家去。」他一面勸慰著,一面連聲向警察道歉,「警察同志,對不起對不起,我老婆心情不太好,抱歉抱歉。」
胖警察點頭道:「我早上read.99csw.com也找過朱永平,他說女兒死了,他老婆接受不了,才會亂懷疑到他兒子的。他說一直以來他都是偷偷私下見兒子,朱朝陽和朱晶晶上星期才第一次碰過一面,確實不認識朱晶晶。我跟他廠里人聽到的說法是,上星期他老婆帶女兒出去玩了,於是朱永平把兒子叫到廠里來玩,結果他老婆帶著女兒提前回去,意外碰了面,據說那回朱永平說他兒子是另一個人的侄子,不承認是他兒子。」
朱朝陽哈哈一笑,又道:「不過今天那男人本來想殺我們的事,不能讓耗子知道,否則他不敢住到他的房子里去了,而且說不定他被那人一嚇唬,就說漏嘴了。」
胖警察眉頭微微一皺:「你不認識朱晶晶?」
朱朝陽溫和地朝她笑了下,也輕輕跟著哼唱:「我是你的驕傲嗎,還在為我而擔心嗎,你牽挂的孩子啊長大了……」
陳法醫道:「是的,唯一可靠的就是兇手的DNA是明確的。」
「有些秘密是永遠不能讓別人知道的,否則永遠睡不上一個安穩覺。畢竟我們親眼見到了他殺人。」
葉軍嘆口氣:「這樣的爹,朱永平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腦子進了水,離婚後和前妻一家老死不相往來的大有人在,還有的甚至連以前的小孩都不認。朱永平偷偷給小孩錢,比起那些人來,還不算最缺心眼的。哎,社會上就是有這些蠢貨,苦的還是小孩。朱朝陽也怪可憐的。」
他並不怕警察,因為他未滿十四周歲。他只怕別人知道真相,他怕他爸知道真相。
「這麼多年你只見過她一兩次?」
「可是他還是個小孩,你瞧他個子,看著大概才一米五,應該還沒來得及發育吧。」
朱朝陽抿抿嘴,試探道:「媽,你知道小婊子是怎麼死的嗎?」
「可是那回專案組規格高多了,省公安廳直接掛牌,專案組組長是嚴良。」
朱朝陽搖搖頭:「沒有,我後來回家聽我媽電話里說的,才知道早上摔死的是朱晶晶。」
「哦,那……你爸這幾天有打電話給你嗎?」
「對,我和耗子說過的,我們不能表現出半點心虛,被他看穿。」
葉軍抬起身,乾咳一聲,道:「這個……除了這點呢?」
當天事情發生后,他考慮了很多。
朱朝陽眼角微微一縮:「你怎麼知道的?」
「櫃門壓的那條毛線。」
這次案子需要排查的人員很多,一個個比對DNA需要取樣送實驗室,很麻煩,而如果只是比對指紋,就輕鬆多了。可偏偏公共廁所窗玻璃上採集到的指紋遠遠不止一個人的。
葉軍眼睛一眯,立即道:「快帶她進來!」
此外,兇手應該是獨自出入的,因為按常理推斷,帶小孩來少年宮玩的家長,不會這麼卑鄙變態,背著自己小孩,獨自跑到六樓姦殺一名女童。所以,凡是獨自出入在監控里的成年男性,包括髮育成熟的男學生,都是重點調查目標,要想辦法一一找到,比對DNA和指紋進行核實。
「大熱天的空跑一趟,真麻煩。也只能這樣了。」
她絲毫不肯放棄,派出所警察只能讓她和朱永平先介紹了朱朝陽的大致情況,包括姓名住址,朱永平前一段婚姻情況以及現在和朱朝陽一家的關係。記錄好后,說他們會對朱朝陽進行相關調查,安慰了一陣,好不容易才送走王瑤。
第二天一早,葉軍剛到派出所沒多久,手下一名刑警就告訴他:「葉哥,朱晶晶她媽王瑤過來說,她知道誰是兇手了,她一定要親口跟你說。」
陳法醫尋思著點點頭,道:「有這個可能。」
朱朝陽點頭:「他給你們生活費,可以先買幾件衣服,然後買點好吃的,你們也該好好犒勞一下自己了。」
最好的情況當然是警察永遠不會來找他。退一步,如果來找他,無論如何,也一定要否認到底,決不能承認是他殺了朱晶晶。因為他一旦承認,他爸就會知道這一切,那簡直和死沒什麼兩樣。再退一步,即便他矢口否認,最後警察還是查出了他殺害朱晶晶,到時還有個未成年人保護法在,他不用承擔刑事責任。
普普瞬間眉頭一皺,低聲道:「我懷疑那男人今天趁我和耗子不在時,把家裡翻過了。」
「還有,我剛剛在你們要住的房子里找到一根線,我把線夾在了衣櫃的門上。你們以後開過衣櫃,記得把線重新夾上,如果發現線掉了,那麼說明男人偷偷進來了,翻過東西,我們也好多個心眼。」
朱朝陽平復了一下心跳,抿抿嘴道:「早上警察來找我了。」
「嗯,這倒也是。」
朱朝陽一個激靈,看向普普,她眼裡倒沒有責怪的眼神。
葉軍和手下警員有些茫然地互相看了眼,隨後抬起頭:「他幾歲了?」
朱朝陽連忙大聲咳嗽一下制止她,領著她往前走,低聲道:「對,小婊子的事。」
「調查一些情況。」警察似乎並不打算直接把「命案」兩個字說出口,怕嚇到小孩。
「他搶走相機就行了,為什麼一定要殺我們?」
周春紅不解地看了兒子一眼,問道:「你的兩個小朋友回去了嗎?」
普普思索一下,停下腳步,正色道:「朝陽哥哥,我和耗子絕對絕對沒和第三個人說過這件事,那個男人也絕對不知道的。」
朱朝陽抿嘴乾笑一下:「我知道不是你們說的。」
「為什麼?」
葉軍點頭:「對,以前我到省里進修,聽過嚴老師的課。剛見著他覺得是書生氣,靠著高學歷進省廳的,對破案肯定是紙上談兵。後來才知道嚴老師有豐富的一線辦案經驗,公安部都表彰過他。他那門犯罪邏輯學講得特別好,絕對實用,不像那些什麼犯罪心理學,純屬忽悠瞎猜馬後炮,後來不知怎麼了,他突然辭職不幹,去浙大教書了。」
兩人按照商量好的內容,跟他說了今天的事,丁浩對錢沒拿到略略有些失望,後來知道有了個房子住,還拿了男人一千塊生活費,頓時心花怒放,跟普普一起收拾了原本就不多的行李,與朱朝陽道別,去往新家。唯一遺憾的是電腦不能搬走,丁浩頗為苦惱。
葉軍微微皺眉:「我覺得王瑤懷疑的也有幾分道理,你們看,朱晶晶走進少年宮才過一分鐘,朱朝陽就進去了,還站在原地張望,似乎是在找著什麼。」

36

「我想你們還是不動聲色為好,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靜觀其變。相機不在你們手上,而且你們和我分開住,他百分百不敢對你們怎麼樣。最後他沒辦法,只能掏錢買他的平安。」
葉軍尋思問:「我們一個派出所,設備、技術、人員都有限,從沒碰上這類案子。過去有類似的案例偵破參考嗎?」
幾名刑警想了想,也認同地點點頭。

38

「嗯……然後你為什麼說他是殺你女兒的兇手?」
「嗯,你真厲害,我就照你說的做。」
「什麼事……」他微微停頓了一下,道,「你們說的是朱晶晶摔死了?」
調查結束,警察剛準備離開他家,周春紅買菜歸來,見到警察,問了一番情況,得知警察是來調查朱朝陽的,頓時大叫起來:「你們懷疑朱晶晶的死跟我們朝陽有關係?」
「不用了,謝謝你。」胖警察目光始終停留在他身上,依舊是習慣性的嚴肅語氣說,「你媽媽不在家嗎?」
「就是DNA,我們生物課上教過的,人的各種身https://read.99csw.com體組織里,包括皮膚,都帶有他的遺傳信息。可是,我想了好多遍,我沒有被小婊子抓傷啊,警察為什麼要採集我的DNA?」
朱朝陽點點頭,回到最初的話題:「對了,你今天怎麼會在我家樓下?」
普普感激地看著他:「不如給你也買件衣服吧,我和耗子都在你家住了好幾天了。」
朱朝陽強自平復心緒,隔著鐵柵欄的防盜門,抬頭望著他們倆:「你們……你們找誰?」
普普跟在一旁,同樣壓低聲音:「警察知道是你把她推下去的了?」
葉軍輕輕點頭,他起初對朱朝陽的稍許懷疑也徹底煙消雲散了,轉而成了深深的同情。
朱朝陽遲疑著又看了看兩人,最後只好打開了門,讓他們倆進來。

33

葉軍連忙對門口的刑警道:「我去跟朱永平聊一下,順便把咱們手裡的這部分監控給他,讓他和他老婆在家抽空看看,是否能從裏面找出他們認識的人。如果是因為有報仇的成分,而姦殺朱晶晶,那麼他們夫妻肯定能認出兇手。」
普普思索片刻,搖頭道:「沒有,你當時只是把小婊子推下去了,最多只碰到她衣服,怎麼會留下指紋呢?」
朱朝陽眼瞼低垂著,輕聲道:「我爸沒讓我和她見面,她不知道我爸離過婚,也不知道我爸還有我這個小孩。」
「證據是吧?晶晶剛進少年宮,才過一分多鍾他就跟進來了。」王瑤拖動視頻往後拉,繼續說,「你看,晶晶出事後,才過不到五分鐘,他又跑出少年宮。」
「我想大概是檢測血液里的脫氧核糖核酸。」
普普聽完他的分析,由衷佩服地看著他:「朝陽哥哥你真聰明,他這些陰謀都被你發現了。」
此刻,周春紅出去買菜了,朱朝陽正打算出門去找普普耗子了解情況,沒等他動身,門外卻傳來了敲門聲。
葉軍坐進了椅子里,略顯無奈道:「當然不夠,辦案是要講證據的,你說的只是你的想象。」
「是嗎?」葉軍低頭思索下,「那麼他當時跑進少年宮時,剛好跟在朱晶晶身後,純屬巧合了?」
「謝謝,」警察接過水杯,沒有喝,放到一旁桌上,「那麼,你一個人去少年宮做什麼?」
「等下,」周春紅叫住他,「你今天怎麼不高興,都沒說幾句話?」
朱朝陽點點頭:「他一開始電話里說錢準備好了,叫我們過去交易,實際上呢,他壓根沒把錢備好。他就是想把我們三個都騙過去,拿相機跟他交易。到了他家,發現這房子根本沒人住過,他也承認是新房,昨天剛搬進來的。哪有這麼巧合,他偏偏昨天剛剛搬進新房?他就是想在這兒殺了人,然後偷偷神不知鬼不覺地收拾乾淨。他住的這小區很新,似乎沒幾戶人家住進來,他真在裏面殺人,外面人聽不到動靜。還有一點,前幾天他第一次見到我們,知道我們手裡的相機,他很生氣,還好幾次露出凶光,嚇唬我們。今天呢,你幾次頂撞他,他也嘻嘻哈哈,什麼生氣的樣子都沒有。這大概就是笑裡藏刀,大反派都是這樣,明明心裏恨你,表面上裝出對你很好的樣子。」
「哦,也就是說,他們現在只是懷疑你?」
「可看他的樣子還沒發育完全,朱晶晶嘴裏的陰|毛是發育很完全的陰|毛了。」民警拿起登記的信息,「才十三歲半,現在還是求是初中的初二學生,怎麼都跟口|交這種事聯繫不起來吧?」
「朱朝陽?」葉軍聽到這個名字,第一反應是很熟悉,想了一下,他女兒的一個同班同學也叫這名,那學生一直都是年級第一,也不知道是不是同個人。他們大致了解過朱永平的家庭情況,他離過婚,不過已經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前一段婚姻情況和案子無關,所以他們並不太清楚。
「嗯……你說接下去該怎麼辦?」
他低下頭,吞吐道:「對不起……我一開始——」
「可是他只是一個人,未必殺得了我們三個人吧?」
胖警察眼睛瞥到小房間的牆上貼了很多獎狀,此前他們也知道,朱朝陽學習很用功,成績很好。他點點頭,又問:「那天你什麼時候離開少年宮的?」
「唔……」朱朝陽含混地說,「謝謝你。」

35

周春紅猶豫一下,含糊其辭道:「我聽別人在傳的說法,小婊子嘴巴里有幾根毛,警察分析出來是成年男人的。」
他連忙避開目光的對視,道:「警察叔叔,你們……有什麼事嗎?」
末了,警察要求採集他的指紋和血液。
朱朝陽小心地趴在門后通過貓眼朝外看了眼,瞬時嚇得縮回頭來,外面站了兩個穿著短袖制服的警察!
「你是一個人去的嗎?」
「你知道摔死的是朱晶晶?你見到她摔死的?」
普普眼睛明亮地看著他:「那麼……你是你爸爸的驕傲嗎?」
「你爸知道了會怎麼樣?」
朱朝陽茫然搖搖頭:「我不知道,我想,他們應該還不知道,要不然一定直接把我抓走了。」
「成年男人?」朱朝陽一愣,他最擔心警察查出他把朱晶晶推下去的線索,怎麼莫名其妙變成了成年男人?便急忙問,「有人看到那個成年男人嗎?」
朱朝陽稍稍一想,馬上明白過來了,朱晶晶嘴裏有幾根耗子的陰|毛,難怪警察會這麼想。他鬆了一口氣,這樣的話,毛是耗子的,那麼朱晶晶的死就不會懷疑到他頭上了。不過他轉念一想,心下又一陣不安,絕對不能讓警察知道耗子,否則一旦查出朱晶晶嘴裏的毛是耗子的,把耗子抓了,馬上所有人都會知道他才是兇手了。無論如何,必須讓耗子和普普有個長期穩定的生活環境。
「我想他一開始可能是想下毒。你瞧,我們剛進去,看到桌子上放著一瓶開過的果汁,你想喝,他卻把果汁拿走了,說果汁開過幾天,壞了,給你換可樂。可是他親口說昨天才住進這房子的,房子是新房,一看就是之前沒住過的,怎麼會冒出來一瓶開了好幾天的果汁?如果是昨天開的,飲料又不會壞,當然可以接著喝的。我猜是因為我們剛進去的時候,他看到我們只有兩個人,你又直截了當告訴他,如果我們沒回去,耗子會報警,而且相機也沒帶,所以他放棄了殺我們的打算。剛剛他帶我們看房子時,不是好幾次問了,我們看房子拖了時間,耗子會不會擔心之類的話,他其實是擔心,我們有沒有跟耗子約定了回去的時間,如果超過時間不回去,耗子會不會直接報警。」
朱朝陽臉有愧色:「害你等這麼久,真對不起。」
所以,就算他當著警察面撒謊失敗了,情況也不會更糟糕。
「也就是說,除了DNA很明確外,窗玻璃上的那些指紋,其中有沒有兇手的,也不知道了?」
「可不是,現在朱晶晶死了,懷疑到他頭上,你說他對他爸怎麼想?家庭離了婚的小孩,在外學壞的太多了,瞧我們派出所抓的那些小流氓,很多都是父母離婚,沒人管教的。像朱朝陽這麼爭氣,學習全校第一的找都找不出來。早上看著他和他媽那表情,哎,我都後悔去這一趟。」
陳法醫回憶道:「當時是兩個家庭的女童前後失蹤,後來在一處停工的工地臨時棚里被人發現,兩人均被強|奸、虐打,再殺害,兇手用了避孕套,沒留下體液,同時,兇手還放火把現場證據燒得一乾二淨,第二天新聞九_九_藏_書登上全國報紙,省廳為之震驚,即刻成立專案組破案。專案組前後圈出三十多名可疑的嫌疑人,結果被嚴老師一一推翻,他最後把目標指向了一名和那兩家人表面並無多大仇怨的人。可是那人被抓后,口風嚴密,堅稱自己無辜,案發當晚獨自在家,從未去過案發現場。審訊的警察也傾向於認為他和案件無關,唯獨嚴老師對他緊追不捨,後來,也是在一干物證專家的共同努力下,通過最先進的微物證技術才駁倒嫌疑人口供,最後把他定罪的。」
朱朝陽搖搖頭:「沒用的,我們小孩是騙不了他們警察的,如果他們知道你們倆跟我一塊兒去的,遲早會查清楚。所以現在最重要的是,不能讓警察知道我有你們這兩個朋友,所以你和耗子一定要想個法子,好好妥當地安頓下來,這一步就全看能不能敲到那個男人的錢了。此外,最近你們不要來找我,我們得想個更安全的見面方式,不要被其他人發現。」
「要的,只要我們還是和今天一樣,人、相機都分開,他就不會對我們下手,到時拿了錢,再不和他私下見面,他也沒辦法對我們怎麼樣了。」
「那天你進少年宮時,是不是遇到朱晶晶了?」
朱朝陽抬眼望去,對面的人行道上坐著一個乞丐,身旁的大音響里正大聲播放著筷子兄弟的那首《父親》
葉軍思索片刻,道:「不過話說回來,朱朝陽和朱晶晶進少年宮的時間只差了一分多鍾,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去找朱晶晶,這事還是要調查一下。就算他不是兇手,也要問清楚他去幹嗎,說不定他那頭會有新線索。」
「我也不知道,反正,一定沒有比那更糟糕的了吧。」
朱朝陽悄悄把頭側過去:「爸這幾天都在弄小婊子的事吧?」
周春紅低聲嘆口氣,道:「你有時間的話,去看下你爺爺奶奶,聽說你爺爺中風更厲害了,估計今年就要去了,他們對你還是好的。省得朱永平說你不看你爺爺奶奶,更有借口不給你錢了。」
胖警察又打量著朱朝陽的兩條手臂,因為據陳法醫的說法,朱晶晶嘴巴里留下的一片皮膚組織,不是生殖器的,化學成分上更接近手上的皮膚,而現在朱朝陽雙手完好,沒有任何傷口,對他的懷疑更淡了。便繼續問了一些有關當天的情況,朱朝陽從頭到尾只說就在少年宮裡看書,並不清楚外面的情況。
下午,朱朝陽去樓下買料酒,剛下樓,就瞧見普普正在旁邊一棟單元樓下的石凳子上獨自坐著。普普一見到他,剛準備跑上來,朱朝陽連忙手指伸在嘴前,做了個「噓」的動作,然後偷偷招了下手,獨自快步朝弄堂方向走去,普普隨後跟上。
「哦,一直在看書嗎?」
「警察說少年宮一樓有個監控攝像頭,拍到了小婊子進少年宮后,沒多久我就進去了。也許是大婊子看過了監控,她懷疑是我害死了小婊子。」他撇撇嘴,把早上的事簡明扼要地說了一遍。
葉軍低著頭想了會兒,琢磨道:「照這麼說起來,嗯……我們拋開指紋和DNA不合,同是朱永平的小孩,朱朝陽和朱晶晶過著截然相反的生活,朱朝陽倒是有殺害朱晶晶的動機,照理說,他應該挺恨朱永平現在的老婆和女兒的,嗯……會不會他找那種流氓男學生去做這件事呢?」
「毛線掉了?」
兩人正準備轉身走,背後門卻開了。
警察沒有告訴他,只說這是調查步驟需要,朱朝陽只能配合。
「他不認識朱晶晶?」葉軍很驚訝,畢竟朱晶晶是他同父異母的妹妹。
他不敢開門,躲在門背後,心跳很快。
如果他們問起,該怎麼說?
而朱朝陽此刻待在房間里,並不是因為媽媽剛才的一番話而難受,他心裏思考著一個問題。剛剛警察問他那天是不是一個人去少年宮的,他說是,警察並沒表現出懷疑。後來警察提到了少年宮的監控,既然警察看過了監控,難道監控里沒看到普普和耗子?否則警察應該知道他們是三個人一起去的啊?

37

朱朝陽偷偷深吸一口氣,果然,警察果然是來調查少年宮的事的,對此他多少有些準備。
「大概吃中飯以前。」
普普臉上微微變色,看著前方,嘴裏慢吞吞地說:「剛剛好危險。」
葉軍瞥了眼證明,彈了彈煙灰:「你們問他話時,他表現怎麼樣?」
「毒藥喝下去不會三個人同一時間一起死,如果一個人開始肚子痛了,還沒中毒的想逃跑,他就會用刀殺人了。」
「十四歲。」
「是的。」朱朝陽回望著他們,表情從一開始的緊張,漸漸變得鎮定。
「少年宮……」朱朝陽身體瞬間愣在原地,倒水的手停在半空,他背對著他們,警察看不到他的表情。
朱朝陽愣了一下,臉上多了一層黯淡,但隨即又笑出聲:「我肯定不是,不過他的驕傲,已經沒了,也許以後就是我了。」
「你們出去過?」
警察!難道是朱晶晶的事?
「求是初中……」葉軍從他手裡接過登記信息,又看了一遍。
「說是被人強——」周春紅剛想說「強|奸」兩個字,想到兒子還小,這話不好聽,就改口道,「好像說成年男人弄了她,然後把她推下樓,摔死了,派出所在調查,我今天回來看到樓下小店門口還貼著懸賞通告。」
「就像在你媽媽房間門上夾條毛線嗎?」
晚上,周春紅回到家,燒了幾個小菜,和朱朝陽兩人圍著小餐桌吃飯,頭頂的鐵質吊扇呼啦地轉動著。朱朝陽從頭到尾很少說話,吃完飯就說:「媽,我去房間看書了。」
朱朝陽奇怪問:「你怎麼了?」
朱朝陽緊緊皺著眉,思索了一陣,道:「看起來那男人特別特別細心。你瞧,他明明翻過東西,可是東西都完好無損,看不出翻動的跡象,甚至你塞的那根毛線還被他發現了,他還把毛線原模原樣塞回去,只不過差了一點點位置才被你看出來的。」
葉軍辦案多了,完全能理解受害人家屬的心情,和派出所里的其他警察跟著一陣安慰。但王瑤顯然認準了朱朝陽就是殺她女兒的兇手,堅持叫著:「你們一定要抓朱朝陽,他就是兇手!不可能這麼巧合,偏偏是他,在晶晶進少年宮才一分鐘,就跟進來了。晶晶剛出事,他就跑出去了。一定是他,一定是他!」
「當然,那次案子兇手的反偵破手段很強,專案組起初人證物證一樣都沒有。這回好歹有兇手的DNA樣本,窗戶上的指紋也極可能有兇手的。不過那次專案組規格高得多,不是我們這地方上的派出所能比的。」
對於王瑤說的這種情況,不用說透也能想個大概。男人二婚,前妻的孩子和現任妻子之間有矛盾,憎恨現任妻子及小孩,這是太普遍的情況了,哪個小孩不恨其他女人搶了他爸爸?
「難道這還不夠嗎?」王瑤吃驚地瞪大了眼睛,似乎是質疑警察在徇私枉法,包庇壞人。

34

普普和耗子兩個小孩出去找房子租不切合實際,沒人會把房子租給小孩的,說不定別人懷疑他們倆是離家出走的小孩而報警,一旦普普和耗子被警察帶走,他們肯定會被送回孤兒院,更說不定他殺朱晶晶的真相也會抖露出來,那樣就天塌了。而他們一直住自己家自然也不可能,媽媽一定會覺得奇怪的。
「你們這幾天玩得好嗎?」
「可是什麼?」葉軍急問。
九九藏書朱朝陽搖搖頭:「不用,我媽看到我買了新衣服,不知道我錢哪裡來的呢,說不清楚。」
他剛說完,馬上皺了下眉,叫住,「喂,等一下。」
「我記得你進修還曾經聽過他的課?」
「聽這首歌。」她指著街對面。
他轉向陳法醫:「老陳,我聽你前面說,十年前的那個案子,最後抓到的兇手和被害人家有仇?」
王瑤借他的電腦,重新打開監控視頻,拉到了她記下的時間點。
「對,」朱朝陽點點頭,用著只有他們倆才聽得到的聲音說,「如果我們三個是一起去的,還帶上了照相機,他一定會殺了我們,拿走相機。」
「你是朱朝陽?」其中一位三十多歲、體型壯碩、一臉嚴肅的警察朝他看去,順便拿出證件,晃了晃,「我們是派出所的。」
胖警察繼續問他:「你經常去少年宮嗎?」
進入弄堂后,朱朝陽帶著普普一路小跑起來,一連穿過幾條小路和弄堂,最後來到一條熱鬧的大街上,這才扶住一棵綠化樹喘氣。
葉軍解釋道:「你女兒出事後,整個少年宮很快都知道了,有很多人跑出去看。如果一個人聽到外面發生這麼大動靜,他還無動於衷,繼續待少年宮裡,才會可疑,相反,我認為,你女兒出事後,你說的這個朱朝陽很快跑出少年宮,這很正常。」
朱朝陽低頭道:「我也不知道衣服上會不會留下指紋。」
「你們要喝點水嗎?我給你們倒水。」朱朝陽躲避著兩人目光,背過身去倒水。
如果兇手是外來務工人員,已經逃走了,更從何查起?這是擺在葉軍面前的現實問題。
「你自己覺得呢?」
周春紅琢磨一句:「調查怎麼會調查到我兒子頭上?」隨即,她又大叫起來,「是不是朱永平叫你們來調查朝陽的?朱永平這個畜生啊!自己女兒摔死了,還要懷疑到親生兒子頭上,你們說啊,有這樣的爹嗎!有這種做爹的嗎!」她不禁哭喊出來。
「可我是男的,沒關係吧。」
「今天剛走的。」
朱朝陽默默看了一陣子,隨後步入自己小房間,關上了門。警察離去后,周春紅望著兒子關上的房門,心想大概是自己剛剛罵朱永平是畜生,無論怎麼樣,朱永平都是兒子的親爸,不知兒子此刻心中是怎麼想的,她心下又是一陣懊悔,拭了拭眼淚,走進廚房燒菜。
沒等他說完,普普就打斷他:「你聽。」
「有點緊張,小孩嘛,見我們兩個警察去調查命案,當然是這樣的。不過這孩子挺懂禮貌的,我們去時,還主動給我們倒水。家裡牆上到處都貼了獎狀,不愧是學校里考第一的。」
自從昨天普普和耗子搬去殺人犯家后,朱朝陽忐忑了一夜。
「是的。早上那男人過來,給了我們幾百塊零花錢,又給了幾張肯德基的優惠券,說街斜對面有個肯德基,讓我們中午去吃,他還有事,明天再來看我們,又用各種詭計問我們家裡的情況,想試探我們,但都被我們擋住了。最後他只能說,有什麼需要跟他提就行了,然後就走了。中午我和耗子出去一起吃了肯德基,回來后,我發現毛線的位置變了一厘米,裏面東西我倒看不出是不是翻過,我問了耗子,他說他從沒動過衣櫃。我覺得這件事可疑,就過來找你商量。我知道阿姨今天在家,我不好上樓,所以就在樓下等著,看你是不是會出來,等了兩個小時。」
「嚴良?」
「電視里犯罪了,警察都是要查指紋的,我也不知道當時有沒有留下我的指紋。」
朱朝陽苦惱地搖頭:「說不好,這件事雖然沒有其他人看見,可是我對警察撒了個謊,我說那天我是一個人去少年宮的,幸虧那天進大廳時,我讓你們倆先進去,我一個人跟後面,所以監控里我也是一個人,警察不知道還有你們兩個。可是如果一旦某一天讓警察知道了你們倆和我一起進去的,就會全曝光了。」
「那還要再跟他交易嗎?」
「對,表面上看沒多大仇怨,實際上是陳年宿仇。說是兇手老婆早年背著他,跟兩家男人都上了床,兇手性格老實,知道這事後,也一直沒聲張。他有個兒子,兒子漸漸長大后,他越看越不像自己的,後來偷偷帶兒子做了親子鑒定,果然不是他的,這下他多年積怨爆發,鐵了心報復,所以精心布置設局,綁架了兩家人的女兒,將她們強|奸虐殺。」
周春紅又道:「朝陽,以後你不要去少年宮了。」
普普微笑點頭:「放心吧,我肯定不會說,回去叮囑好耗子,只要他不被套出話就行,我就怕他太笨了。」
「不怪你,你也不知道我在樓下嘛。我就在想,那個男人一定是來找相機的,不知道他最後是不是會真的願意掏錢買回去,還是會繼續用其他的陰謀詭計。」
「嗯……是,我那時不知道是她,聽你說才知道的。她是怎麼掉下來的?」
「嗯,一言為定。我得趕緊回家了,我媽叫我下來買酒,你也趕緊回去吧。」
朱朝陽抿抿嘴,回應道:「我記起來了,那天我是去了少年宮。」
「可以這麼說。」
「一直考年級第一?成績這麼好,更不可能跟殺人有關聯了。早上王瑤說她知道兇手了,我還以為馬上能破案了,誰知道就是這麼回事。」那人不滿地吐口氣。
胖警察平靜地搖搖頭:「沒有,我們只是例行公事,調查需要。」
周春紅搖搖頭:「沒人看到,所以才抓不到。」
他想了想,又說:「不過也有可能他沒打算直接用刀殺我們,刀是他的防備選擇。」
他努力將上周四的一切從頭到尾回憶出來,想了好久,他才明白過來。那天他們在外面看到朱晶晶后,準備進去揍她。朱朝陽怕被朱晶晶認出,讓普普和耗子先進去,自己在後面跟著。所以警察看到監控里他是一個人的。而警察說他在東張西望,那是他跟在後面找人群里的普普和耗子。
「嗯,我明白,我們就跟耗子說那男人錢還沒準備好,暫時先給了一些生活費。」
一開始,走進來一個小女孩,正是朱晶晶,後面又走過了幾波小學生模樣的孩子,大約過了一分多鍾,出現了一男一女兩個中學生模樣的孩子,男的個子相對高些,女的挺小個的,這兩人走出畫面后不久,一個穿著普通土黃色短袖T恤的小孩,獨自走進了畫面中,他個子不高,站在畫面中停頓了一兩秒,張頭張腦看了一下,隨後又往前走,消失在畫面外。
葉軍抽了口煙,道:「那案子是怎麼回事?」
普普很肯定地回答:「朝陽哥哥,你放心,我和耗子就算被送回北京,也不會出賣你的。」
所以,現在最重要的,絕對不能讓警察知道他還有普普、耗子這兩個朋友。原本他打算今天去找普普和耗子,看樣子也不能去了,他們倆可千萬別主動來找自己,這樣一旦被警察盯上,就穿幫了。
朱朝陽搖搖頭:「沒有啊,我不認識她。」
陳法醫走進辦公室,扔下幾份文件,對葉軍道:「市刑技處對朱晶晶做了全面屍檢,剛傳真了結果,他們沒找到精|液。判斷兇手沒射|精,或者微量射|精,被吞下去后,胃蛋白酶分解,檢測不出。朱晶晶嘴巴里的幾根陰|毛和殘留皮膚組織及血液,經過鑒定,拿到了DNA。不過光有DNA,憑空還是鎖定不了嫌疑人。」
朱朝陽驚懼不安,幾天過去,他以為朱晶晶的事風平浪靜了,卻突然來了警察,是不是查到他了?
「怎麼沒人在?地址是這兒沒錯啊。」
「嗯……沒有呀,好好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