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普不解問：「大婊子為什麼要搶走你爸的手機？」

丁浩正在看漫畫書，見兩人來，立刻放下書，擺出一副嚴肅的表情，走上前悄聲道：「朝陽，有件事我必須要和你談談。」

「我不撿走的話，肯定會被其他人撿走的。」

朱朝陽搖搖頭：「我真的不知道。」

朱朝陽聽到爸爸的聲音，愣了下，隨後平淡地回應：「不在，在單位。」

「普普，我看完了。」朱朝陽翻到了書的最後一頁，合上，那書的扉頁上寫著「鬼磨坊」。

聽到普普的意見明顯已經站在了朱朝陽一邊，丁浩糾結了很久，道：「我想只讓婊子消失就行了，你爸畢竟是你爸。」

「有區別！普普是在孤兒院別人起的侮辱性綽號，你們已經離開孤兒院了，再也不會回去了，所以，要忘記這個名字，徹底和孤兒院說再見。」

「嗯，初三了，要抓緊。」他朝馬路對面的賓士車看了眼，又回過身，圈住兒子的肩膀，伸手從口袋裡拿出一疊錢，塞到他手裡，「這裏五千，給你的下學期報名費，以後你和你媽如果缺錢了，就跟你奶奶說，爸爸會把錢給奶奶的。」

「你聽鄰居說的吧？」

「可是……可是我們用相機跟他勒索錢，他沒辦法只能給，現在用相機威脅讓他殺人，他會答應嗎？」

朱朝陽不屑道：「我馬上初三了，四年後讀大學，再過幾年就能工作賺錢，我也不擔心。以後我也不會主動跟他聯繫了，也不會去爺爺奶奶家了。」

「如果他說他沒有能力辦到呢？」

「你覺得怎麼樣？」朱朝陽聲音很平靜，但讓普普有一種害怕的錯覺。

朱朝陽嘆口氣：「是啊，生活總是不能自由自在的，總是有很多麻煩的事。」

朱永平連聲道：「嗯嗯，爸爸就是隨便問問，你別往心裏去。你妹妹畢竟也是爸爸的女兒，爸爸也很想抓到兇手，你不要多想，知道嗎？」

「你說。」朱朝陽淡定地看著他。

聽完，周春紅更是大怒：「朱永平這個畜生，連兒子都會懷疑！還想出錄音這種招數！警察都說了不關你的事，他居然……居然跑過來錄音！」她雙眼通紅，大口喘著氣。

普普冷聲道：「死婊子實在太可惡了！」

「所以，現在必須做點什麼改變這一切了。」

朱朝陽搖搖頭：「如果婊子出事了，我爸肯定百分百要懷疑到我了，只能兩個人一起出事。」

朱朝陽還是默不作聲。

普普面無表情地停頓了一會兒，淡淡地說：「如果被婊子查出了我們倆，朝陽完蛋了，我們也完蛋了，我們要被送回孤兒院，我死也不會回去的。」

「怎麼了？」普普關切地問。

「我不會多想的，媽，你放心吧。」朱朝陽沖她笑了一下，跑回房間拿出一疊錢，道，「爸昨天給了我五千，婊子的有三千六，你收好。本來應該有四千多的，那時她扔地上，有好幾百被旁邊的路人撿走了。」

普普眉頭一皺，幾秒鐘后，緩緩睜大了眼睛，恍然大悟：「你爸想套你話，還錄音了？」

「啪」，手機在地上跳躍了幾下，撞到路牙子上。

樓下不遠處，朱永平正一臉嚴肅地站著，他的賓士車遠遠地停在馬路對面。

朱朝陽站在原地，默默看著朱永平拉走王瑤的身影，直到上車了，車開走了，朱永平始終沒再看他一眼。

「可是如果兩個人一起出事了，警察也會懷疑到你吧？」

「不是的，」朱朝陽很堅決地搖搖頭，「你們倆是我最最要好的朋友，我只有你們兩個朋友，無論發生什麼，我們都是最好的朋友，我不能失去你們，不能讓你們離開，如果你們離開了，我又剩下一個人了，沒有半個朋友，我找誰說話去？那樣的日子我再也不要過了。所以，無論如何，你們都要留在這裏，好嗎？」

普普倔強地說：「我理解。」

這時，朱永平用力一把把王瑤拽過身來，搶過手機，看都不看就狠狠地朝遠處扔出去。

「叫她夏月普。」

朱朝陽也是害羞地笑了笑，避開不談，道：「這麼說，你是同意了？」

普普點點頭。

「是的，那個時候的那個電話，一定是婊子打的，提醒他要錄音，只要我心虛了，只read.99csw.com要我說出來了，他們就有了證據，就會叫警察把我抓走了。」

「耗子知不知道他在小婊子身上留下了證據？」

「夏月普，」朱朝陽點點頭，笑道，「很好聽的名字啊，誰給你取的？」

朱朝陽微笑著點頭：「嗯，你推薦的這個故事很有意思，我第一次看故事書，一下子就入迷了。」

看到兒子，朱永平招招手。

朱朝陽嘆了口氣，道：「其實我也不光是為了我自己。月普，你知道《鬼磨坊》的最後，克拉巴德為什麼要殺了他的師父嗎？他的師父對他還是不錯的，讓他當繼承人，願意把一切都留給他。」

「哦。」他應了聲，他不知道他爸來找他談什麼，收斂了一番情緒后，下樓去。

周春紅眼神複雜地看著負氣的兒子，語調柔下來，勸道：「朱永平雖然對你不好，可是你爺爺奶奶對你還是好的，你快開始補課了，聽說你爺爺上星期又去醫院搶救了一回，怕是時間不多，你這幾天最好還是去看一趟。你去過了，別人只會罵朱永平配不上做爹，不會說你不懂事。」

「你昨天說婊子和你爸都開始懷疑了，絕對不能讓他們知道耗子的存在，所以我讓耗子在最後面的那個書架等我們。」

朱朝陽極其堅決地看著爸爸：「我沒有逃，我沒有心虛。我經常去少年宮看書，我同學可以作證，警察叔叔也調查過，他們也是知道的，警察也說我是冤枉的！」

普普咬著牙：「你爸竟然想讓警察把你抓走？」

周春紅抬起頭，她從兒子的眼睛里，讀到了一種從未見過的成熟，但還帶著一絲古怪的陌生感，讓她隱約有點不舒服。

朱永平咳嗽一聲：「嗯，你這幾天還好吧？」

朱朝陽回到家中，孤零零一人，突然間又感到一陣失落。他真希望能夠每時每刻和兩個好朋友在一起。

「嗯……」朱永平猶豫了片刻，頗為艱難地把話說出來，「那一天在少年宮，你是不是在跟著你妹妹？」

「怎麼樣，你覺得好看嗎？」普普期待地問。

朱朝陽來到他面前三米的地方停下了腳步，沒有再上前了。

朱朝陽連忙給她倒了杯水，扶她坐下，拍著她肩膀，一臉平靜地勸慰道：「媽，你也彆氣了，沒什麼大不了的。」

她肩膀整個被朱永平箍著，奮力掙扎著，手從包里抓出一把鈔票，狠狠往朱朝陽臉上打過去：「給你，錢給你，你承認啊，你承認啊！要麼是你殺的，要麼是你指使人乾的，對不對，對不對！我一定找人天天跟蹤你，查出你的罪證，查出你的同夥。就算你不承認，我也會找人弄死你，弄死你！」她歇斯底里地大叫，引得周圍所有路人都過來圍觀。

「他來找你做什麼？婊子也跟來了？」

他把王瑤整個抱住往外拖，王瑤嗚嗚地哭著，嘴裏依舊叫罵著：「小畜生，你別得意，我早晚收拾你！」

「對，你真的不能一錯再錯，沒有人會殺自己爸爸的，這和你不小心推下朱晶晶完全不同。」

周春紅接過錢，用力捏皺，痛惜地看著兒子：「朱永平的錢，你拿是天經地義的。可是婊子扔到地上的錢，你不該撿！」

朱朝陽面無表情地點點頭：「找過我了。」

「昨天普普告訴我，你還是想著那件事。」

「嗯……能做什麼？」

「可是鬼磨坊里的人，每年都會被他們的師父殺掉一個。」

普普停頓住了，過了幾秒，緊緊抿著嘴笑了起來，她把頭側向了另一面，抬起頭使勁眨眨眼，又用手抹了幾下，重新轉回身，看著他：「好，我叫夏月普，不叫普普了。」

丁浩停下了開玩笑，眉頭再次皺起，道：「我總覺得這事情太大了，不可能實現的。」他把目光投向了普普，「你怎麼看？」

王瑤尖叫起來：「這小畜生是不是還沒招？他是不是不承認？你剛才以為我沒看見，你還偷偷塞給他錢了是不是？」她回過頭，狠狠地盯著朱朝陽，「你說話啊，你承認啊，你不是很喜歡錢嗎，只要你承認了，你要錢，我多少都給你啊，小畜生。」

「夏天的夏，月亮的月，普通的普。」

「月普，你爸的祭日是這個月嗎？」

朱永平目光在兒子身上停留了片刻，拍拍他肩膀，道：「好吧，你上九_九_藏_書去吧，爸爸也走了。」

「我說沒有。」

整個天幕都灰濛濛的。

周春紅咬著牙點頭。

「你怎麼說的？」

朱永平連忙道：「不不，你說沒有就是沒有。我本來以為，如果你跟著你妹妹，或許能提供給警察一些線索，早點抓到害你妹妹的兇手。」

朱永平嘆口氣，停頓了片刻，道：「你阿姨前陣子的事，嚇到你了吧？」

「『普普』不是你的名字，是侮辱性的綽號，你已經不在孤兒院了，應該永遠和這個綽號告別。我會告訴耗子，我們以後再也不能叫你普普，必須叫你月普。」

朱朝陽點頭承認，又說：「以後我一定帶你去最好的醫院，找最好的醫生，治好這個病。現在開始，你吃飯不要再躲躲藏藏了，吃完你也不要一個人走了，我一點兒也不覺得那有什麼，你自己也不要再介意了，好不好？」

這時，朱永平手機響了，他的手從兒子的肩膀抽出來，背過身走出幾步，接起手機，聽了幾句，掛斷了，隨後擺弄了一番手機，走回來笑了笑：「廣告電話真多。」

「嗯……如果他不殺了他師父，他師父雖然不會殺他，但會殺了其他幾個徒弟和他心愛的姑娘。」

前陣子大婊子接連鬧事，周春紅也請了好幾天假在家看著兒子，這幾天都回去補班了。

「我爸也懷疑小婊子是我殺的。」

朱永平立刻壓低聲音道：「回去再說！」

朱朝陽又搖了搖頭，道：「不會，他們出事的那天我在學校上課，警察不會認為是我乾的，而且我一個小孩，警察也不會認為我能雇兇殺人。」

「什麼！」普普看著朱朝陽此刻的表情，感到一陣不寒而慄，她覺得面前的朱朝陽彷彿很陌生，彷彿從沒見過。上一回朱朝陽說到殺了他爸時，不是這個表情的，更多是一股憤怒的衝動，可是今天——似乎不一樣了。

普普臉上抽|動了一下。

「夏月普是她名字呀，這和普普有什麼區別嗎？都叫了她好幾年了。」

普普目光空虛地望著遠處：「如果世界上真有鬼磨坊這樣的地方，就好了。」

瞬時，普普臉上的表情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她眼眶中多了一些濕潤，她使勁眨了眨，笑了出來：「是耗子告訴你我綽號的事？」

朱朝陽點點頭：「原本我們商量著不告訴他，怕他心裏徒增害怕。不過事到如今，是應該讓他知道情況的嚴重性，才能讓他提高警惕。走吧，我們去找他。」

周春紅咽喉一陣抖動，不過她沒有哭出來，深吸了口氣，欣慰地看著兒子：「你自己別多想就好。」

瞬時，他開始後悔怎麼會有弒父這麼可怕的想法。頃刻間，他所有的報復念頭都消散了。

三人在書店待到了四點才出來，在外面吃了東西后就分別回家了。

「他害怕嗎？」

朱朝陽吸了口氣，苦笑一下，突然換了個話題：「對了，認識你這麼久，我居然不知道你真名叫什麼。」

朱朝陽嘆口氣：「我知道，但現在的情況是，婊子和我爸都對我產生了懷疑，他們說這件事和我脫不了干係，不是我乾的就是我找別人乾的。如果婊子找人調查我，一直查下去，遲早有一天會知道我有你們這兩個朋友。到時不光我會被抓走，還會拖累你們兩個。她叫夏月普，再也不是孤兒院的普普了。你也不想再見到死胖子院長對吧？如果這些事都暴露了，你們再回到孤兒院，那結果會怎麼樣，想想都好可怕。」

朱永平低下聲音，道：「以前爸爸對你關心不夠，爸爸向你道歉，你不要怪爸爸。爸爸不是不關心你，身處兩個家庭，有時候也是比較難做，等你以後長大了，你就能理解。上次你阿姨這麼瘋，你奶奶也跟她吵過了，嗯……以後有什麼事，你跟奶奶說，奶奶會打電話給我的。我聽方建平說，你們是不是再過個幾天要補課了？」

「你爸這下總該信了吧？」

周圍人很快起了一陣騷動，有人已經開始撿飄飛出去的錢了。

普普看著他不容拒絕的表情，過了很久，才緩慢點點頭，又皺眉道：「我也希望能夠一直這樣，和你一起看看書，可是，如果那樣一來，某一天被婊子發現了九*九*藏*書我和耗子，那麼你……」

普普緊張地問：「你怎麼回答的？」

說完，朱永平轉身離去，朱朝陽站在原地，痴痴地望著他。

「哦，為什麼？」

朱朝陽平靜搖頭：「我不會。」

朱朝陽想了想，點點頭順從地同意了。

「是這個月什麼時候？」

朱朝陽冷聲道：「不答應也要答應。」

朱朝陽輕鬆地搖搖頭：「不是想著，上一回是想著，這一次是下定決心去做。」

普普抿嘴笑道：「好。」

「你考慮過這樣做的後果嗎？」

普普的臉色動了動，也對丁浩說：「耗子，我以後就叫夏月普了。」

普普見他突然問了個不相干的問題，有些不解地看他一眼，還是回答了：「我叫夏月普。」

「你肯定會！」丁浩把目光投向普普，「普普，你說是吧？」

朱永平看著兒子面無表情的模樣，皺了皺眉，走上前去，想伸手去圈兒子的肩膀，但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似乎父子之間多了一層無形的陌生和尷尬。

朱朝陽想了想，道：「我十二號開始要補課了，要上半個月的課，到時可能出來的時間不多。相機里有那個男人的視頻，所以照片不能去列印店打出來。嗯……不如我現在帶你去照相館拍照片吧，多拍幾張，你一定要笑，你爸肯定想看到你高興的樣子。」

朱朝陽搖搖頭：「我想他還是懷疑的。那個時候他跟我又說了幾句，掉頭走了，這時對面馬路上，大婊子沖了出來，問他我招了沒有，還搶走了他的手機。」

普普愣了一下，隨後臉上漸漸失去了所有色彩，似是抹上了一層昏暗，她低下頭，輕聲輕語：「你的意思是……讓我和耗子離開這裏，不再和你聯繫？嗯……那樣……那樣其他人永遠都不會知道了。」

朱朝陽點點頭，朱永平的一番話，讓他心中泛起層層漣漪。

「好吧好吧，」丁浩酸酸地道，「我最笨，行了吧，朝陽永遠最聰明，這下你滿意了吧？」

「為什麼？」

丁浩也煩惱地皺起雙眉：「可是那樣一來，你……如果你殺你爸爸，你會……」

普普使勁地搖搖頭：「不行，朝陽哥哥，無論你爸做了什麼，你可以恨他、怪他，甚至下定決心以後長大了報復他，可是，你不能想著殺了他，絕對不可以！」

朱朝陽無所謂地笑了笑：「媽，這就是你不聰明了。錢上又沒寫婊子的名字，落在你面前，你不撿，這是跟自己過不去。」他突然冷笑一下，「別說這些錢，就算他們整個廠子給我也是應該的，給我多少錢，我都會心安理得地拿來，這是應該的！」

「我說沒有，不關我的事，警察也調查過了不關我的事。」

周春紅看著兒子，畢竟兒子才念初中，人情世故還不懂，也不能怪他，她嘆口氣：「這是婊子扔地上的錢，是侮辱你的錢，你撿了，就是你低她一等了。」

丁浩一臉無辜道：「可剛剛明明是朝陽岔開話題，說到你名字去了，你怎麼反過來怪起我了？」

朱朝陽走到樓下時，停了一下，抬頭看了眼天空，這恐怕是最糟糕的一個暑假了。

「我已經替他想好了辦法。下個星期三是小婊子的生日，我早上去我奶奶家，聽她說我爸和婊子兩人會在那天去上墳。現在是大夏天，他們上墳一定是趁一大早天氣涼的時候去，這季節大清早根本沒人上墳，到時叫男人在墓地下手，一定會成功。下星期開始我們學校要補課了，那時我正在上課，他們倆出事了，根本不關我的事。」

看了沒一會兒，電話響了，接起電話，傳來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朝陽，你媽在家嗎？」

大概真的像耗子和普普說的，他爸過段時間會關心他的。

朱朝陽低下頭，沉默了片刻，低聲說了句：「這次恐怕真是大麻煩了。」

普普略略得意地笑著：「我爸爸想出來的，他說我生的那天，剛好是夏天，晚上十點多，那天月光普照，我爸又姓夏，所以我就叫夏月普。」

朱朝陽看了他們倆一眼，道：「只剩下最後一件事，我們必須要說服那個男人，必須威脅他。那個男人肯定是不願幫忙殺人的，到時你們一定要態度鮮明地站在我這邊，不能讓他感覺到能勸服我。而且我們一定要非常強硬，逼迫他必須幫忙https://read.99csw.com，威脅他如果不同意，我們三十萬不要了也要把相機交給警察！」

「昨天我爸來我家樓下找我，我下去后，他先是虛情假意地跟我說了對不起，還假模假式地給我錢。後來他接到個電話，他聽了幾句，什麼話也沒說，就掛斷了，然後跟我說是廣告電話。再接著，他突然問起小婊子的事，問我那天去少年宮，到底是不是在跟蹤小婊子。」

他又接著道：「並且我想好了，如果婊子和我爸都消失了，那麼按照繼承法，他們夫妻的財產先平分，一半歸婊子娘家，一半歸我和我爺爺奶奶三人。我爺爺奶奶只有我一個孫子，沒有其他子女，最後這些錢都是我的了。我有錢了，我會想辦法給你們錢，讓你們有個安定的生活，再也不用為錢擔心。那個男人幫了我后，也有了我的把柄，到時他三十萬就算不給也沒關係了。你喜歡打遊戲就儘管打，以後等我大學畢業了，能獨立支配財產了，我開公司，請你當副經理，這樣多好。」

「又出了什麼問題嗎？」

此時，朱永平一把將王瑤拽過來，朝她甩了一個耳光，怒喝道：「你還要折騰多久！我已經受夠了！不就女兒死了嗎，又不是天塌下來，你年輕得很，大不了再生一個，走！回去！你給我滾回去！」

朱朝陽眼睛突然睜大，望著朱永平，尖聲道：「沒有！爸，你也不相信我嗎？」

「嗯，怎麼寫的？」

「我想他沒有信，因為他又接著問我，大婊子那天來我家找我時，為什麼我一看到她轉頭就逃，問我是不是心虛。」

「嗯，那你現在下來吧，爸爸在樓下等你，跟你說點話。」

朱朝陽面色黯淡地低下頭：「當時我也奇怪，可馬上就知道了，大婊子點開了手機，裏面出現了我爸和我談話的錄音。」

朱朝陽看著她，揚嘴淡淡地微笑：「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怕我以後回想起來，心理承受不了。不過，你不理解我。」

「警察不知道我有你們這兩個朋友，可是如果一旦被婊子知道了，她有錢，她會派人查的，她還會派人跟蹤我，如果她知道了還有你們，那麼我們三個都徹底完蛋了。」

王瑤大怒喝道：「你瘋了！」她衝過去要撿手機，朱永平硬生生把她拉住，大怒道：「不關朝陽的事，這件事你不要再折騰了！」

朱朝陽道：「他為了他的兄弟和心愛的姑娘，他必須這麼做，他必須殺了師父，他沒有其他的選擇。」

朱朝陽連忙勸著：「好啦，耗子，你一點都不笨，而且你心地特別好，今天你過來，就是想勸我放棄這個想法，對嗎？」

一疊鈔票「啪」一聲打在了朱朝陽臉上，他感覺臉很痛，可是他沒有動，就這麼靜靜地立在原地看著。

「回去再說！」

「一開始警察拿了我指紋和血液，後來就沒再找過我了，他們肯定是排除了我的嫌疑，警察找到的證據，我猜是耗子的。」

可是，朱永平剛轉身走出沒幾步，對面他的賓士車後座的門就開了，王瑤急匆匆跑了出來，攔住朱永平就問：「小畜生招了沒有？」

朱朝陽嘆口氣：「這還不是最糟糕的，他們臨走時，婊子說要麼人是我殺的，要麼就是我指使別人乾的，跟我脫不了干係，她一定會天天跟蹤我，調查清楚，一定會抓到我罪證，找出我的同夥，一定要弄死我。」

朱朝陽突然打斷他：「耗子，以後不要叫她普普了。」

丁浩無奈撇撇嘴：「好吧，可我以後還是可能會叫錯的，我都叫習慣了。」

兩人像做賊一樣小心地打量四周，然後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走到了最裡面一排書架。

朱朝陽站在原地，痴痴地看著面前這一幕。

「到底招了沒有？」

「我……」普普撇撇嘴，「反正你是最笨的一個。」

朱朝陽面無表情地點點頭。

傍晚，周春紅從景區回來，帶著一臉怒氣回到家，見到兒子，她強忍住怒火，關切地問：「朝陽，昨天朱永平是不是來找過你了？」

「不，我不是說這個，」丁浩想了想，努力組織勸說的語言，「你……你要殺了你爸，這樣做的結果是，你心裏永遠都會背著這件事了。」

「他相信了嗎？」

丁浩看著兩人說九-九-藏-書著他完全聽不懂的東西，不解問：「朝陽，別岔開話題行嗎，我是認真地和你在說。」

朱朝陽順從地點點頭：「我這幾天就過去。」

朱朝陽抿抿嘴，回答道：「下學期初三，學校擔心一個暑假過去都忘光了，所以八月十二號開始補課兩星期。」

朱朝陽便把昨天朱永平和王瑤的事一五一十、毫無隱瞞地說了一遍。

周春紅嘆息一聲，道：「我聽人說朱永平還要和婊子再生個小孩，哎，要是生出個男孩，恐怕以後朱永平的資產就更沒你的份了。」

朱朝陽道：「我會提醒你的。」

朱朝陽點點頭：「嗯。」

第二天下午，普普在書店見到朱朝陽后，馬上湊過去低聲道：「耗子來了，他說要和你再談談。」

「什麼？」

「那個男人，要那個男人去干，我們三個小孩，根本沒辦法殺死兩個成年人，那個男人已經殺了三個人了，警察完全沒抓他，他一定有很多別人不知道的殺人辦法，他肯定有辦法把事情做得別人完全看不出的。」

「月底的時候。」

朱永平又道：「你爺爺看樣子就是這幾個月了，算命的算過他過不了今年，你趁著暑假有空，再去看看。」

普普臉上泛出一抹紅暈，抿抿嘴，瞪著他：「白痴，別岔開話題，你不是來找朝陽談事的嗎？」

但這個表情在他臉上只出現了那麼一瞬間，隨後朱朝陽道：「媽，我會好好讀書，不會讓你失望，你不要為我擔心，也不要替我生氣了。」

「其實主要是你妹妹的事，你阿姨一直腦子轉不回來，以後不會了，你不要恨她啊。」

「這些錢就算讓火燒了，你也不能撿！」

孤獨的時候只有奧數競賽題可以陪伴，拿起習題集，看到封面有著他常寫的一行字：「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他笑了笑，翻開書本，認真地投入到數學的世界中。

普普搖搖頭：「我昨天告訴他了。」

朱朝陽默不作聲。

普普一聽用力扭他手臂，他急忙討饒。

「嗯，那我以後叫你月普，再也不叫你普普了。」

「這……」丁浩瞧著朱朝陽說著計劃的模樣，眉宇間透著一股讓他都感覺害怕的冷酷。

丁浩瞧著他們倆，突然嘿嘿笑出了聲：「你們倆現在關係不一般呀。」

王瑤一把從朱永平手裡奪過手機，朱永平想去搶奪，王瑤背對著他護住手機，點了幾下，手機里傳出了聲音：「『兒子，爸爸有件事想問你，如果問錯了，你不要怪爸爸。』『嗯。』『嗯……那一天在少年宮——』」

朱朝陽點點頭：「還好。」

朱朝陽笑了一下，輕描淡寫地吐出幾個字：「讓我爸和婊子都消失吧。」

朱朝陽四周看了圈，問：「他人呢？」

丁浩不解問：「那叫她什麼？」

「沒有什麼後果，未滿十四周歲是不用承擔刑事責任的。」

兩人嘆息一聲，紛紛搖頭，又同一時刻看向了對方，同時笑了出來。但朱朝陽笑了一下后，眉頭緊跟著就鎖了起來。

隨後，他又開始皺著眉，打量了幾眼兒子，道：「兒子，爸爸有件事想問你，如果問錯了，你不要怪爸爸。」

普普平淡地笑著：「他們在外面時，也可能會死掉。至少在磨坊里，在每年的那一天來臨前，生活都是可以很輕鬆，很自由自在的。」她又苦笑一下，抿抿嘴，「可是這是德國的童話故事。」似乎如果是中國的童話故事，那麼世上就真的會有這樣一座讓她嚮往的「鬼磨坊」了。

丁浩撲哧笑了出來：「普普，不，月普是老闆娘嗎？」

「對。」

丁浩想了想，不解問：「你在學校上課？那誰去干？」

「他應該有點怕的。」

朱朝陽打斷他：「我不會怎麼樣，我心裏不會感到半分難過。我已經沒有爸爸了。我只有一個媽媽和你們這兩個朋友，你們是我最重要的朋友，也是唯一的朋友。」

「嗯……」他再次遲疑了片刻，支吾道，「那天……你阿姨來這裏找你們家的那天，你阿姨說……她說你一見到她就逃，她說你很心虛，咳咳，嗯……那是為什麼？」

朱朝陽突然大聲怒吼：「別撿，是我的錢！」他瘋狂地撿起地上的錢，然後瘋狂地往家裡跑。剛剛出來時，天還是亮的，此時，已然黑了。